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墨影夜色(《血色残阳》同人) 作者:夏珞 文案 他—— 陪在弟弟身旁。 堙没南宫,一统慕容。打通东南亚毒 品贸易,铺平西欧贩 军 火之 路。 亦兄,亦师; 亦臣,亦友! 将他深深爱着的弟弟,一步步扶上教父的宝座! 夜卫——夜之子 光明所弃,坠落黑暗,直至永世。 此文是墨·雪《墨色如血》的同人文,从原文第十章开始承接。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墨言,傅残阳 ┃ 配角:傅天,高傲,展瀚海,蓝田风,小文,墨轩 ┃ 其它:虐恋情深、黑帮情仇 ================== ☆、第一章 父子     高家别墅。   内外通亮的灯火,照亮了夜色。   云山走出大门,不忘回头望眼二楼灯火通亮的房间,那是他师父的房间。   陪在师父旁边的,是师父口中经常提起的“言儿”。那人的气质,让他忍不住侧目,但是气量,似乎小了点。   想起师父交给自己打理的事情,云山没有多想,径直走出了高家大宅。   高傲的房间。   高傲望着地上深深跪伏的身影,说不出的心疼。   墨言的头深深垂着,削瘦的肩膀,抖得微不可见。等待着父亲的责罚,等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墨言心中一凉,身子矮了一截。   背脊,完完整整的展现在高傲面前。   父亲,墨言不渴望得到您的原谅……只求您,别因为墨言生气,伤到身体。   心中默念着,墨言努力压抑着肩膀的颤抖。   脊杖留下的伤,烙印一般,疼痛仿佛刻在骨头深处。跪的笔直,背挺的更直一点。只是轻轻摆动跪姿,他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背上的伤,在轻微的挣扎中,崩裂开来。   窗外,夜色正浓。   高傲倚在窗边,望着墨言单薄的背影,想安慰他的话哽咽在喉咙,心,针扎般痛着。蜷跪般的身影,什么时候,单薄的连脊梁骨都可以清晰的看到。   良久,听不到高傲的声音,墨言乱了神。背上,疼痛叫喧着,冷汗浸湿了内衣。父亲……是生气了吗?   “傲爷,墨言……墨言惹您生气了,您不要生气,您惩罚墨言吧!”   说话间,薄薄的一层血,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染得深黑的衣服蒙了一层淡淡的暗红。   然而,一切,没有逃过高傲的眼睛。   “后来,墨夜主被吊在院子里,打了四十脊杖。”   想起无涯的话,高傲心中又是生生一痛。   “衣服脱了。”   高傲只是想看看墨言身上的伤,可话说话口,却被墨言意会错了。   深深跪伏的墨言,听到父亲的话,没有丝毫的犹豫。深黑色的上衣,薄的仿佛可以贴在身上。轻轻从身上褪下,折了两下,放在一边。   父亲要打,无论轻重,墨言都愿意去承受。   哪怕撕心裂肺,哪怕痛不欲生。   他的父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父亲,他记得母亲的话。只要父亲不再生气……要他怎样,都可以。   狰狞的伤口纵横交错,整片背脊血肉模糊。   崩裂的伤口,依旧有鲜红的血,沿着伤口蔓延。   道道伤痕,深可见骨!   跪伏的人直直的挺着背脊,一声不吭。   仿佛痛的不是自己般。   亦或是,在自己面前,刻骨的痛,那个孩子也会忘却。   从床上撑着站起,高傲快步走到墨言身前。   “爸不打,言儿你起来,爸不打,别跪着了。”   手触到儿子的肩膀,本是想扶他起来,入手的骨感,却震得高傲生生收回了手。冰凉,仿佛身体单薄的,只剩下骨头。   墨言惊讶地抬起头,眼波中瞬间流过一抹激动的喜悦,却瞬间淡化成了温柔的水,波澜不惊。   父亲,对不起。   父亲,墨言不孝。   您的赦免,墨言受不起。   墨言……该死……   “傲爷,请狠狠地惩罚墨言,墨言惹您生气了,请您重责。”   明亮的灯火下,墨言背着光,高傲看不清墨言的表情。   可是他知道——   那个孩子的眼中,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起来吧,言儿,爸不打你。”   高傲深深叹了口气,剧烈的心痛让他说不出话。虽知道墨言孝顺,可这份真诚,还是让他止不住的心痛。   跪在地上的身影,肩膀开始轻轻的抖动。   父亲,您原谅墨言了。   是么?父亲,墨言不孝,墨言惹您生气了。您原谅墨言了么?   墨言低下头,高傲的一声言儿,融进了他内心的深处,软成了一片。   膝盖离开地面的一瞬,青紫的膝盖一阵钻心的痛,墨言眼前突然一黑,险些跌倒在地。黑暗与明亮的灯光映入眼帘的交错间,他看到了高傲伸向他扶向他的手。   父亲,您的手,真暖!   高宅大门。   一片亮如白昼的灯火中,站在门口还在担心小少爷的老黎看到进门的一个清秀身影后,眉角瞬间舒展开,喜悦染上眉梢。老黎快速上前,恭敬的声音,抹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剩下的仅仅是温柔与关切。   “小姐,您回来了,老爷和小少爷在楼上。”   站在黎管家面前的少女,面容清秀,身材窈窕。身上披着黑色的小风衣,衬得身形更加的漂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那眼眸的深处是流动的水。栗色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周身的气质,轻易地可以感染周围的人,这一点,像极了曾经的慕容小姐——她的母亲——慕容水仙。   听到老黎的话,诗雨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将手边的提包轻轻地交给黎叔,诗雨便往楼上走去。   哥哥也在。   轻轻闭上眼睛,诗雨耳边回荡起小时候父亲的话。   “诗雨,还记得你哥哥么?”   小小的诗雨坐在高傲的腿上,灵动的大眼睛望着窗外的天空,听着父亲静静的话语。每当提起哥哥,爸爸的眉梢总会染上一层她读不懂的忧伤,像是愧疚,又像是心伤。7岁的小诗雨不禁伸手,触了触父亲的眉梢,摸摸,将父亲皱起的眉头抚平。   “诗雨,爸爸为了自由,为了你的自由,将他丢在了人间地狱……”   “诗雨,若能再见,你要替爸,疼你哥哥……”   7岁的小诗雨坐在父亲腿上。   似懂非懂。   人间地狱,是什么地方呢?是不是好痛,好难过的地方。不然,为什么,爸爸的眉梢,永远抚不平。   记忆的深处,温柔的妈妈一手领着她,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温柔的小男孩。   温柔似水的那少年,是她的哥哥。   高墨言。   后来,她懂了。   17岁的她,随着高傲,回到了慕辰。不久,她便看到了她的哥哥。   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了那人身上。他再不是被母亲牵着的那个温柔如玉的少年。低头,恭顺,是他的一切。   他从那人间地狱中走出,收敛了尊严,骄傲,一切一切。而这些,只为她和父亲的自由。   诗雨走到高傲门前的时候,正巧墨言从房间出来。残阳还在逆风,他不确信小文是否看得住残阳,多多少少的不放心,辞别了父亲,正准备回逆风去看看,却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诗雨。   诗雨一震,一声哥字冲到嘴边,却生生地咽在了嗓子里。墨言看到她的一瞬,眼睛忽的一亮。   “小姐。”墨言低下头,恭敬地唤了一声。   诗雨一时哽咽,只是轻轻嗯了声。   回神时,眼前的人,已经消失。诗雨追到门外,却只看到夜色中,单薄的背影,渐渐的模糊,消失。   “哥……”   没喊出口的话融入了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大修,捉虫~ ☆、第二章 初涉   回到逆风后,墨言匆匆换了身衣服,就飞快的朝傅残阳住的地方走去。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按照残阳的性格,不可能不为难小文。想到这里墨言不禁皱了皱眉。   孤星被捕,自己何尝不想救他?只是,没有什么,比残阳的安危更重要。哪怕代价是生命,他愿意用自己去交换孤星的性命。只是,残阳,一定不可以再陷入危险。   推开残阳的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一片漆黑。硕大的落地窗,清亮的月光映进房间,照亮了窗前倚着的模糊又清晰的影子。   “墨言哥。”   残阳见墨言回来,眼中满满的喜悦。墨言哥不在身边,残阳总会习惯性地为他担忧。每次墨言哥从父亲那里回来,身上总是带着深深浅浅的伤。   有的他感觉的出,有的他无法察觉。   墨言轻轻地嗯了声,将满身的疲累深深掩藏,走过去,随着残阳一同倚在窗边。察觉到墙壁透出的丝丝凉气,墨言不禁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身走向房中的衣柜,拿出了一块厚厚的软垫,在残阳倚着墙壁的身体后面垫上。   “墨言哥。残阳,还是想去救孤星。”   墨言的手还未放下,便听到残阳小心翼翼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抬头,对上残阳坚定的眼神。   “你的立场是什么?孤星是南宫家的人。”   “我知道,墨言哥。”残阳的眼神一黯。“可是……残阳不能见死不救。”   起伏的呼吸间,残阳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他冲着自己笑,即使他的父亲不许,甚至动了家法,他还是叫他傅残阳。   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方哲!   可是那天,那人,倒在了一片血泊中,自己却没办法去救!   见死不救!因为那时的自己,不够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哲死去。   如今的他,不同于小时候的他。所以,他在乎的人,他要誓死保护!   “你的立场?”墨言甚至没有抬头。没再看残阳坚定的眼神,他怕他会改变主意。   “红血会的帮主!”   墨言一震,眼中带着愠怒,惊异,望向残阳的眼睛。   满满的坚定,如山般,不可动摇!   长大了。墨言心里为残阳的成长骄傲着,脸上却没表现出半点放松的意思。没有什么比残阳的安全更重要。   “不可以。”语气生冷,墨言看向残阳的眼神冷了几分。“孤星固然重要,但是残阳,你的安危,会牵扯到多少人,你想过吗?”   残阳一愣,眼神黯了一下,下一秒,却变得更加坚定。   “墨言哥,残阳不想,孤星变成第二个方哲……”感觉到墨言哥听到这名字的颤抖,残阳顿了下。“墨言哥,对不起,这次,残阳不能听你的了。残阳害怕失去,残阳输不起了。残阳不能,见死不救!誓死守护,这是墨言哥你教给我的呀!”   胸口深深的起伏。太多的感情,太多的不舍。   墨言哥,你不就是,这样走下来的么……   房间里顿时静了。   深深的呼吸,墨言压下胸口强烈的起伏。残阳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畔,竟让一向冷静的他,无法平静。   就当残阳以为墨言不会回答了的时候。   “好,与南宫家交涉,你以红血会帮主的名义。”   两天后。   H市南宫家的分支收到消息,傅残阳以红血会帮主的名义,在当地有名的谈判会所天轩茶馆与南宫家现任当家进行交涉。南宫家不提条件,态度强硬,可是前来“拜见”请求交涉的一身玄色的人,周身冰冷的气场,匕首般锋利冰冷的眼,只轻轻一扫,负责迎接“外客”的小弟便气软了几分。   由于南宫家隶属慕辰,在H市的分支力量微不足道,很多人并不知晓傅残阳的身份,否则他们也不会大胆地触傅残阳的霉头。南宫当家听到底下人奉上消息时,甚至连眉头都没皱,像等着傅残阳送上门来一般,当下让传令的人与那前来“拜见”的玄衣男子订下次日午时天玄茶馆谈判一事。   仅仅一夜,红血会与南宫家谈判的消息,在H市传的沸沸扬扬。   与上次拜帖争人性质不同,交涉目的是傅残阳要求南宫家释放前些时日捕获的下属。H市许多大帮小会,和记当先,底下的小帮派数不胜数。而说到红血会,无疑是H市近年势力发展最快的帮派,还曾在和记临难时为和记提供毒品来源。因此红血会在H市早已名声鹊起,与南宫家交涉一事,引来不少小帮派的注意。   墨言带回消息,南宫家同意交涉。傅残阳连夜赶到H市,为第二天的交涉进行准备。   银白色的兰博基尼如一道清冷的光,穿梭在一片深浓的夜色之中。   “蓝少爷武少爷都已经收到消息,交涉的准备已经安排妥当,少爷您放心。”墨言哥恭顺的语气,令残阳十分不满地瞥了眼驾驶座上夜尊提供的司机。外人面前,墨言哥不得不收起平时和自己在一起时的自然,摇身一变,又成了自己的夜卫。“嗯,我知道了。”在外人面前不得不做足面子的残阳狠狠地瞪了司机一眼,心中早将这个倒霉的司机骂了几百遍。   一抹鱼肚白绽放在遥远的天际,宣布着清晨的到来。兰博基尼映着模糊的光芒稳稳地停在红血会帮会门口,蓝田枫和张武早已守在门口,见到匆匆赶来的傅残阳,两人面露喜悦,急忙过来迎接。   路上,蓝田枫和张武紧紧跟在残阳身后,同残阳描述事情的具体经过。墨言默默跟在三人身后,如同透明人,让人很容易将他像空气一样忽略掉。   听过蓝田枫与小武的描述与分析,残阳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事情甚至想的比他预期的更糟,南宫家明显是仗着自己有后台支撑,而那个后台,是何方神圣,残阳无从知晓 。   正午。   兰博基尼后跟着几辆不太知名的轿车驶进天轩茶馆的大门,稳稳停在院中。墨言下车走到前方兰博基尼的后门处,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为残阳拉开车门,跟在残阳身后走进天轩茶馆。   院中各式知名轿车,无疑,这次谈判,牵动了无数帮派的好奇心。   茶馆门口,迎接来宾的侍者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引着傅残阳等人一直来到三楼的贵宾间。天轩茶馆是当地有名的谈判会所,楼层越高代表着客人的身份越高,三楼乃是顶层。   来到房间门前,蓝田枫和小武默契地让开一步,两人眼神一对,分开朝不同的方向散去。墨言跟在残阳身后,两人之间一步的距离,既显现出傅残阳帮主的身份,遇到危险时也不会耽误墨言出手的时机。   房门开启,映入眼前的画面好生热闹。   古色古香的厅堂聚满了人,各个面露喜悦,甚至有人在恭敬地献宝讨好南宫家的当家。看到傅残阳进门,众人噤声,快速退到自己帮主身后,阵容渐渐拉开。   傅残阳如同没看到刚才的热闹场面一般,沉默着就座。   南宫家当家身后,俨然两队保镖,身形彪悍面色狰狞,仿佛甘愿为主献命,尤其凶猛。   而傅残阳身后,只有一人。   强烈的对比,让众人不禁咂舌。   傅残阳身后的那人,一身黑色劲装,大理石雕刻的脸上,剑眉星目中闪烁的除了坚定还是坚定。周身冰冷的气场,竟使得南宫家的一排保镖险些软了脚。虽没见到那人动手,只凭感觉,就能感觉的出,那人的身手不会是一般的好。   场面气氛顿时冷了下去。沉默良久,傅残阳打破僵局。   “南宫当家,前些日,贵帮带走残阳的下属,红血会的成员孤星,请问贵帮准备如何向残阳解释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修改中,珞珞很勤劳~ ☆、第五章 危机   “南宫当家,前些日,贵帮带走残阳的下属,红血会的成员孤星,请问贵帮准备如何向残阳解释此事?”   看似平淡的一语,衬着残阳沉着中带着些许强硬的气质,竟带着不可动摇的威严。众人在这年轻的红血会帮主上,仿佛看到了黑道教父的影子。   如出一辙!   强烈的气场之下,南宫当家依旧面不改色,“南宫轩本是南宫家的人,即使加入红血会,未将身世公布,同样是欺君之罪,欺君之人,舍弃又何妨?”那人眼中带着三分挑衅,看着傅残阳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不禁喜上眉梢,挑了挑眉。   南宫当家挑衅的神态被站在残阳身后的墨言尽收眼底,冷峻的眼神望向南宫当家,冰冷!眼底仿佛是万年不融的寒冰,冷的南宫当家置于膝上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   “舍弃如何?不在您的管辖范围之内。孤星是红血会的人,欺瞒帮主,也该带回去家法处置,不劳烦贵帮代劳。”你也没有那个资格!后句话残阳虽然没有说出口,周身冰冷的气场已将残阳的怒意表现的淋漓。   “南宫轩是南宫家的叛徒,害少主遇难,是家族的羞耻。老爷不会允许南宫家出这样的叛徒的,自家事自行解决,还望贵帮会不要为难在下的好。”那人特地将叛徒和少主两词咬得极重,提醒着残阳这是自家的事。   “孤星已经加入红血会,纵使贵帮处理家事,也没有到红血会的地盘上直接拿人的道理。”   叛徒二字,深深触到残阳的痛楚。眼底的冰冷瞬间收紧。   “请贵帮交还我帮孤星。残阳不想因为此事伤了两帮和气。”   慕辰,教父别墅。   书房。   冥夜低头跪在傅天面前,教父的怒意,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的异常清晰。   “墨言哪?就任着残阳去冒险?”   冲天的怒气,傅爷几乎是吼着。伸手将桌上的冒着热气的茶杯挥到地上,“哗啦”一声,一地碎片。   茶水渗入柔软的地毯,一片氤氲。   想着墨言竟由着残阳去冒险,傅天竭力压抑着起伏的胸口。“把那碎片收起来拿去给他跪!”怒吼过后,仍不解气。傅天闭了闭眼,愤怒仿佛燃上眉梢。   “是。”冥夜小心地答着。   强迫自己冷静,傅天翻着手中追卫调查出的情报文件。   敢动残阳的人,傅天眉头深深皱起。   H市,天轩茶馆。   残阳紧紧盯着眼前的南宫当家。   “恕在下无能为力。”   “残阳话以至此,何不开出条件来,需要残阳做什么,可以交还孤星。”   “在下无能为力。”   重复的话语,嘲讽一般,仿佛是一次一次地触残阳的逆鳞,等待着残阳发火。   残阳皱了皱眉。   屋内,久违的寂静。   另一面,在门口分开的蓝田枫和小武,各自带着一队人,各守一侧,保护残阳的安危。   房间内,南宫当家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一天前。   南宫本家。   “哈哈,傅残阳终于等不及了,来交涉了。”   书房里,南宫现任家主——南宫芒,听到属下报上的消息,笑的猖狂而嗜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的儿子至今还关在高傲的刑堂,生死未卜。对慕辰,够了!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中年人保养的很好的脸上,染上了猖狂的狰狞。   “给他来场鸿门宴。”   狰狞的脸上,伴随着升腾的嗜血的杀气,五官夸张地纠结在一起。   “抓了南宫轩,就不信傅残阳不来救!只要他进了门,他不死,就是你死!哈哈哈哈......”   “是!”不敢抬头,只是重重复命。   这个害少主生死未卜的人,只要进门,必死无疑!   从家主书房中走出,眼底,一抹浓浓的杀气,蒸发,升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残阳有危险了哦~ 话说,好满意残阳身后仅有一个墨言哥那样的气场,好帅呢!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不知道大家看的开心么O(∩_∩)O~ ☆、第六章 鸿门宴   蔚蓝的天空,飘渺的云。灿烂的阳光,一束一束的光晕,凝结成一片,穿过天轩茶馆的竹窗。   古色古香的厅堂,柔软的绣花地毯覆满地面,四角景德镇的瓷器。红木方桌,雕花瓷器,手工雕花壁纸如一片盛开的花海,在一片淡淡的光晕中,竟折射出模糊的花色。   绽放一般。   南宫当家嘴角处渐渐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时机到了!   “恕在下无能为力!”   话音未了,南宫当家托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杯落地,应声而碎!   “哗啦”!遍地氤氲升腾!   两排保镖应声上前,将傅残阳和墨言包围。只顷刻间,已经局势大变。众人皆乱,有人冲向大门,却被南宫家的人生生拦住,出去不得。   傅残阳二人神色未变。   残阳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茶香四溢中,无处不在的杀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冲上前去的保镖不禁气软几分,只能死死地盯着傅残阳,目光中似有凌厉的匕首,将傅残阳生生的刺穿、撕烂。   站在傅残阳身后的那人,眼底竟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两队保镖不存在一般,目光宁静的接近冻结。   静似死水,冷如冰!   “看来南宫家为残阳准备了一份厚礼啊,不知道残阳受不受的起呢。”带着杀气的目光一闪而逝,笑意渐渐爬上残阳的嘴角,温柔如玉石的气质顿时无影无踪。说话间,墨言无声地挡在傅残阳身前,单薄的身体将残阳遮住,坚定如山。   “礼物分量不重,红血会一帮之主,不会受不起的。”嗜血的声音,伴随着猖狂的笑意弥漫,回荡在寂静的厅堂中,如同不死幽灵。   手轻轻一挥。两队保镖足有三十人,同时如同死士,扑向墨言身后的傅残阳。   电光火石之间。   幽暗的光!惊闪!   四方包夹,没有死角的攻击。   一瞬间全部停止。画面定格一般,冰冷嗜血的光芒,如同暗影,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   灿烂的阳光,倾泻在地上。   一圈一圈的光晕,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八个人,随着光芒闪过,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滑落在地。闪着幽光的匕首,架着其余人长短不一的兵刃。傅残阳在一片寒光背后,嘴角绽着嘲讽般的笑容,身体纹丝未动。傅残阳身前的那人,左手闪着幽光的匕首架着长短的不一的兵刃,右手漆黑的枪口,对准着南宫家当家的脑袋。   一瞬间的功夫。   没人看清那人是如何出手的。   只是那样的身手!   神话,也不为过。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南宫家当家的头。没人再敢轻举妄动,局面顿时僵住。一瞬间冷下来的空气中,带着众人起伏的呼吸声,深深浅浅。   倒下的八个人,脖颈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深浅,位置,如不是这些,很难让人相信,竟然是在一瞬的一击造成。   手拿兵刃的余下保镖,腿已在轻轻发抖。   那是怎样的身手。   仅仅是刀光下扬起的浓烈的杀气,也不是他们能够所及的。   仿佛那人,是从地狱走来!   南宫当家目光一紧。   一瞬间,拨刀,护驾,掏枪,瞄准,力量,速度。仅仅是一瞬间,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人的身手,何其了得?刀刃相接,周身的气场,竟像极了年轻时的黑道教父。幽暗行如游龙,一手了得的刀法,配上神挡杀神的气质,凛冽的不可一世。   一天前。   “杨堂主。”   当他最后一次到南宫本家向南宫芒复命时,正欲退出房间的时候,忽然被南宫芒叫住。他躬身,听命。   “傅残阳身旁有一人,那人的身手,是逆风的巅峰。七星夜卫,可不是浪得虚名。”南宫芒的瞳孔瞬间收紧,嗜血的杀气渐沉。“小心那人。”   将家主的话深深记于心中。他亲自精心挑选了30名身手了得敢于献身的死士,随着他出席了这次谈判,精心准备了这场鸿门宴。   而此时。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头。   开战的一瞬,他已经输了。   只是,他不能败。   嘴角牵出一抹嗜血的笑,狰狞之色渐渐蔓延在整张脸上,南宫当家忽然开始疯狂地大笑。   杀不了你,就一起下地狱!   门外蓝田枫和小武听到门内的异动,带着各自的人马冲向房门。谁知房门紧锁,无论怎样都打不开。定睛一看,才发现房门竟死死地焊在了门框上。显然是有进无出,危机四伏。茶馆的老板闻声,快速赶到,看到焊死的房门,惊得慌忙解释,一时竟乱了阵脚。   “客官这都是南宫当家的意思呀,会议关系重大,让小人将平时的纸门换成了这隔声的门......”话未说完,暴怒的小武已一手揪起茶馆老板的衣领。“闭嘴!我家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嘣!”   “小武。”蓝田枫冷冷地看了小武一眼,提醒着他冷静。   小武恨恨地放下手中的衣领,回头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   蓝田枫上前附在小武耳边低语了几句,小武不停地点头。随即小武带着人马将房间门口死死守住,蓝田枫带着人快速地走向楼梯。   屋内。   局面僵持着。   墨言手中的枪口对准南宫当家的头,幽暗架住的众人不敢轻易上前。局势显然是傅残阳一方占了上风。   傅残阳静坐墨言身后,目色淡然如水。望向南宫当家的眼神,却凛冽的如同有无数冰凌破瞳而出。   僵持。   肃杀的冷气充斥整个房间。   忽然,窗外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高速旋转的破空之声。   “轰隆隆轰隆隆”   蓝田枫站在直升机上,看着属下将软梯放下,不禁为还在房中的残阳和墨言捏了一把冷汗。直升机盘旋在茶馆上空,螺旋桨高速旋转,凌厉的风声引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察觉到窗外直升机传来的巨响,南宫当家的神色一紧。身边的小弟连忙递来一只烟,将烟含在口中,小弟麻利地奉上擦燃的火光。   明亮的火焰。   跳跃着,蠢蠢欲动。   “嘣!”   一声巨响!   叼着香烟的南宫当家已脑浆四溢,一枪正中眉心,应声而倒。众人惊诧间——   “嘣!”   火花四溅,弥烟伴随着窗处的巨响漫天飞舞。纷飞的木框,四周焊死的窗户竟被炸出一个硕大的洞。洞外是蔚蓝的天,看得见远处的行人。   “嘣嘣嘣嘣”一串枪响。追上前的保镖未等掏出枪,已被接连不断的子弹夺去性命。枪枪眉心,枪枪毙命!   烟头已被点燃。   一抹幽蓝散去,随即燃起明亮的黄色。   同时一刻,墨言和残阳冲向窗户炸开的豁口,一跃而出。   “轰轰轰轰”   身后是接连不断的炸响。   “轰轰轰轰”   火光冲天,瞬间泯灭了整间屋子。   滚滚热浪呼啸着,盘旋着。   仿佛将空气中的水分蒸发,抽干。   耳边是凛冽的风。   呼啸着,惊鸣着!   身体自然的下坠。   下一刻,残阳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地攥住。   直升机径直下坠,在残阳和墨言破窗而出的一刻,将速度提升到最大,加速,俯冲!墨言的手抓住软梯的一瞬,瞬间倒转方向,冲向遥远的天空。   天空蔚蓝。   耳边,风猖狂地呼啸。巨大的气流被席卷起,空气倒流的压力,砸在残阳身上。   抓着他的那只手,猛地收紧。   抬起头,风卷的残阳不敢睁开眼睛。   墨言将手中的手掌死死扣住。望着紧紧闭着眼睛的残阳,一抹干净到明朗的笑,悄悄地绽放在墨言的嘴角。   “残阳,没事了。”   说不出的温柔,让残阳惊异地睁大眼睛,望向他的墨言哥。而那一瞬,墨言别扭地转过头,将悄然露出的温柔,深深埋葬。   蓝田枫站在舱门处,向残阳伸出手。残阳只得将沉浸在话语的温柔中的意识召回,紧紧抓住蓝田枫的手,爬上了直升机。   飘渺的云,笼着阳光,似蒙了淡淡的影。   直升机落地时,小武站在天轩茶馆院中,看到平安归来的傅残阳一行人,深深地松了口气。   身后的天轩茶馆,早已面目全非。整个三楼被炸得仅剩下一个焦黑的,模糊的骨架。漆黑的框架上,还燃着未熄灭的火,明亮的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支持,珞珞很开心,会尽量多更的。这章比较激烈,不知道残阳和墨言哥突围的那段大家有没有看懂呢。最后是墨言一枪崩了南宫当家的脑袋,然后炸开了窗,带着残阳跳出去。具体下一章会以残阳的角度描述O(∩_∩)O~ ☆、第七章 达盟少主   天轩茶馆谈判崩溃的当晚,傅残阳带着墨言连夜赶回慕辰。蓝田枫和小武一行人也匆匆赶回红血会,与忙于对外的欧阳强一同坐阵。   兰博基尼如一抹银色的光,穿透天边最后一抹将要被暗黑取代的落霞,驶向远方。   落霞满天,天空一片橙红的氤氲。   残阳坐在后座上望向窗外,驾驶座上的墨言专注地开着车,冷峻的脸色却越来越沉。在最后的那一瞬,点燃的那支烟,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炸的天轩茶馆的三楼灰飞烟灭。仅仅是暗藏在烟卷里的一点,就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若用这材质做成炸弹,其威力——   可想而知!   无法知晓爆炸物质的材质,也无法断言那是南宫家仅有的。想到那爆炸的剧烈程度,墨言不禁有些后怕。越窗而出的一瞬,真正的生死攸关。   残阳漠默默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物化成一条斑斓的直线,迅速地流转,向后退去。   南宫家的小弟点燃烟芯的一瞬,墨言哥嘣了南宫当家的头。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众人还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墨言哥手中的微型炸弹已经掷出将封闭的窗炸出了一个豁口。两人越窗而出,同时控制着直升机的蓝田枫下令俯冲。跃出窗的墨言哥抓住了软梯,这才化险为夷。   惊险!   哪怕一个小小的时间差没有掌握好,怕是现在自己已经没法坐在车里和墨言哥一起回慕辰了。为了保证会议的安全,蓝田枫和小武在会前多次检查房间搜索定时炸弹类物质都没有查出。若不是墨言哥反应迅速,加上有大量的实战经验,谁能想到小小的烟芯竟能引起那样巨大的爆炸?   终于,天际的最后一抹殷红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色渐浓。   兰博基尼稳稳地停在逆风门口。   铁艺的大门,庄严的“逆”字当头,即使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到里面浓烈的血腥味。这个人间地狱般的地方,不知被多少人的血染过。嗜血的味道,让人站在门外也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小文正站在逆风门前开阔的广场上,张望着远处。看到傅残阳的车一路驶近,急忙上前迎接。   车门打开,傅残阳下车的一刻,小文的眼眶竟红了。少爷走的这两天,他每天站在逆风门口焦急地等少爷回来。   如今少爷平安归来,小文激动得不禁红了眼眶。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变成哽咽。“噗通”一声,小文跪在残阳面前。   “少爷......”   “起来。”   残阳急忙让开,从来见不得属下跪他。“不是都说了不许跪吗?”   “少爷......”小文连忙起身,抹抹红了的眼眶,露出微笑,迎接残阳进门。   “小文,等少爷吃完饭,你送少爷去展少爷家。”回庭院的路上,墨言跟在残阳身后,淡淡吩咐了一句。   “墨言哥?”残阳一震,“墨言哥哪?墨言哥,是父亲叫你去吗。残阳陪你一起去,残阳的责任,残阳一意孤行,不关墨言哥你的事。我去找父亲说清楚。”   “残阳!”   叫住有些慌乱的残阳,墨言轻叹。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不掉的。”   “不可以。”   每次,墨言哥被叫到父亲那里去,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色彩斑斓的伤。而且......残阳的目光黯了黯。墨言哥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是自己的哥哥......身上的痛还在其次,而心上的伤,又该如何承受?   墨言哥不是铁人。   一样,会心痛......   即使墨言哥从来不说。   但是——   他懂!   父亲对自己的溺爱,哪怕分给墨言哥一点点......   偏偏,那爱空的像干涸的水。   “残阳,相信哥。”   淡淡的笑,悄然绽放。一瞬即逝,犹如星光。   一个平淡的哥字,传到残阳耳中,成了心底炙热的烙印。安心渐渐取代之前的慌乱,残阳拽着墨言衣服的手轻轻滑落。   “放心,墨言哥只是交代一下情况。”   语气一转——   “那个烟芯,需要让教父大人有所防备。”   闻言,残阳重重地点头。   如果父亲再伤害墨言哥,他不介意跑到父亲的厅堂再去大闹一番。父亲的关爱,对自己,满的快要溢散出,而对墨言哥......有的只是残忍的苟责。   未等回神,院中出现的人,已经印证了墨言的话——   该来的总是要来。   傅爷的一队守卫站在院中,看到残阳一行人走进院中,领头的人不急不缓地上前一步。   “教父传令,带夜卫墨言。”   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庭院。每个人听的都是清清楚楚。   见身侧的残阳手指已紧紧攥握成拳。墨言在残阳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安慰。   又像是告别。   随即转身,跟着傅爷的守卫走了。   看着墨言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庭院大门,残阳的指节已经攥的发白。   “少爷......”   小文站在残阳身侧,看向随守卫离去的墨言,眼中满满的不舍。而残阳,只是死死盯着墨言哥离去的身影,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夜色正浓。   像是深浓的水墨,在天空勾勒出的浓烈一笔。   展瀚海坐在偌大的树根雕刻的桌前,正专心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接管达盟没多久,工作的任务很重。那个夜晚,他与墨言相约比赛看墨言掌握慕容家的势力快还是他掌握达盟快。结果——   还是比墨言哥慢了一步。   每当想到此事,瀚海总是无奈地挑挑邪魅的眼。   无论什么时候,比起那个人,自己总是差那么一步。   永远追随,却从不曾超越。   如今,他身为达盟少主。   那人,是慕容家的家主。   势均力敌?   带着邪气的笑容骄傲地挂在脸上。   还是自己晚了一步。   忽然,门外传来噪杂的吵架的声音。仿佛是守卫拦着什么人,那人不仅不退,还和守卫发生了争执。   吵得正激烈。   一抹邪气的笑容,嚣张,猖狂,骄傲。展瀚海站起身,向房门走去。敢硬闯达盟少主的书房,除了那个嚣张的被教父宠坏了的慕辰少主,还能有谁?   疲倦的思绪刹那清醒,拉开门。   撕拉——   门口,可不就是傅残阳。   瀚海立在门口,一副主人的霸气洋溢在周身。   “放他进来。”   抛下四个字,便转身走进房间,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残阳。   残阳连忙跟进门,进门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前的守卫。   “说吧,什么事。”   残阳还没等坐稳,瀚海已经开门见山。   “别浪费我的时间,我忙的很。”   “你......”残阳狠狠地瞪了展瀚海一眼,看向展瀚海的眼神中仿佛有凌厉的刀子。   看到傅残阳的窘态,瀚海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更加的邪魅。泯灭一切的猖狂骄傲,融化在嘴角绽放的笑容之中。   从孩童时代开始,这两人就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每次见面难免要互相讽刺,互相排挤,谁都不肯让步。   至今,依然如此。   “再不说话,我让人送客了!”   甚至没有抬头看傅残阳,瀚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你敢!”   残阳凌厉的眼神扫向笑的不可一世的瀚海,指节已捏出了浅浅的青白色。   “哦?我怎么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瀚海出来了O(∩_∩)O~ ,一直很喜欢瀚海呢~   下章有墨言哥和傅爷的对手戏哦,还有残阳和瀚海的对手戏~ ☆、第八章 同时重生   夜深。   皓月当空,夜空是沉寂的蓝。   菲谢特庄园里万家灯火齐燃,偌大的庄园亮如白昼。   教父别墅。   没有繁琐的通报。   进门后,墨言先进了茶水间。几分钟后,墨言一手端着托盘,托盘上盛着冒着丝丝热气的祈红,茶香甚是诱人。轻轻地走上二楼,推开了傅爷书房的门。   屋内,墨言的师兄,傅爷的第一夜卫——冥夜,正俯跪在地,小心地应命。墨言进门,傅爷头都没抬,仿佛墨言是一抹空气。“冥夜,你出去吧。”傅天语气平淡地吩咐了几句,冥夜应了一声,小心地退到墙角,沿着墙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见状,墨言轻轻绕到傅爷身前,膝盖悄然落地,跪得笔直,欲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傅爷面前的桌上。   “举着。”   冷冷的吩咐一句,傅天径自看起了手中的资料。   膝盖上传来一丝丝钻心的痛。   墨言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努力摆正膝盖,背脊挺得笔直。托盘高高地举过头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祈红的香气弥散了整个空间。   傅爷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摞厚厚的通报,翻页的速度极慢。墨言低着头,强迫自己忘记膝盖处的钝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窗外,星光璀璨。   月光像流淌的水。   倾泻而下。   托盘中的祈红,热气渐渐消散。   墨言抿抿嘴唇。   举着托盘的手臂,沉重得灌铅一般。不敢有丝毫懈怠,墨言努力地跪得更直了一些。锐痛传来,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很多。   轻微的动作显然没有逃过傅爷的眼睛,冷冷地挥手——   “啪”   茶杯坠地。   傅爷端坐在沙发上,眼中满是升腾的怒意。   “墨言你好大的胆子!”   展家大宅。   “哦?我怎么不敢?”展瀚海挑挑眉,嘴角绽放的邪气更浓了些。瞥瞥死死瞪着自己的傅残阳,“你看我敢不敢?”   “你......”残阳顿时气结。努力压制剧烈起伏的胸口,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找你,是商量正事。我也不希望浪费时间。”   闻言,瀚海没再说话,转身坐回树根雕刻的办公桌,望向傅残阳的眼中满是邪气的笑意。“有什么是慕辰少主办不到的?还需要达盟小小的势力?”   眼中的傲气渐浓。   “我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是代表慕辰,而是以红血会帮主的身份。”   残阳的声音并不大,却让瀚海听得清清楚楚。不禁侧目,瀚海大笑起来。   事情变得有趣了。   “说吧,什么事。”   “昨天,在H市的会谈,你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吧。”   “昨天晚上就收到了。”   下属向自己汇报消息的时候,说瀚海没有留意是假的。连夜派人侦查,才得知红血会出了事,孤星被南宫家抓去,至今生死未卜,音讯全无。瀚海在周进身边时,与一飞孤星三人情谊极深,比亲兄弟也不逊色。孤星被捕,瀚海同样焦急担心,只是坐阵大局,担忧之色只能深深掩藏。   “南宫家是慕辰的附属,孤星不属于慕辰,是红血会的人。所以我想请你——”请字咬得很重,残阳的语气顿时沉了很多,脸上多了一抹谦恭之色。   有求于人,起码的谦恭,他懂。   眼中的满满的坚定——   “请你,协助红血会救出孤星,日后必当相报,万死不辞!”   书房中。   傅爷的怒气燃得淋漓,清凉的空气中涌起一丝躁动。   轻轻挥袖将地上的碎片揽在身前,墨言抬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撕拉——   碎片深深扎入皮肉。   地上,殷红渐渐散出。   锐痛传来,墨言眼前一黑,随即又跪的笔直。   “墨言冒犯。”墨言深深低下头,“请傅爷责罚!”   “你当你当上慕容家主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了?你好大的胆子!”怒气冲天,傅爷的声音如同惊雷,声声炸响,目光中仿佛有燃起的火焰。   “墨言不敢!”   躬身俯跪,头垂的更深。言语间,深深的服从和恭顺刻在墨言的话语中。   与低俯的身体,融为一体。   深刻的——   如、同、烙、印!   “放任残阳参加那样危险的谈判,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就是这样当残阳的夜卫的?”傅爷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一声巨响,桌上的文件纷纷飘散在地。   遍地凌乱。   如纷飞的雪。   墨言抿抿嘴唇,沉默几秒,背脊挺得笔直。   “墨言冒犯,请教父大人责罚。”波澜不惊的语气似缓缓流动的水。想到巨大的爆破,墨言至今仍有一丝后怕。自己的性命无所谓,残阳绝对不可以出现危险。只是,放任残阳参加这次谈判,墨言并不后悔。残阳学会了担当,学会了珍惜,他深深地为残阳感到高兴。   自己,又能再陪伴残阳多久呢?   总有一天,他要离开。   只希望那个时候——   即使没有他,残阳也能独自一人,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墨言放任少爷冒险,导致少爷陷入危机,面临生命之忧。墨言罪该万死,请教父大人责罚。”   犹如受罚的不是自己。   墨言的语气中,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你......”   傅爷气结。手指指着面前跪得稳稳的墨言,傅爷气得身体微微颤抖。   锐利的目光扫向地上矮了一截的身影。   “来人!”   “在。”守卫推门而入。   “把他带下去重责——”   鱼鳞鞭下的挣扎,开水烫过的惨状如同昨日重现,映入傅天的眼眶。   语气一顿,“重责五十杀威棒!”   五十?   守卫愣了下,忙应声道“是!”   听到那个数字,墨言也是一愣。   教父的杀威棒,虽没有明文规定,可一向是一百一百地赏。五十杀威棒,怕是有史以来傅爷第一次说出这个将不忍宣泄的淋漓的数字。   傅天话说出口,感受到尴尬的氛围,不禁有些难堪。扫了一眼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守卫,傅爷咬咬牙,冷声道——   “执行!”   “教父!”   墨言闻言脸上涌上一丝波澜。“墨言还有一事相报!”   傅天淡淡地瞥了墨言一眼,示意墨言说下去。   “教父大人,天轩茶馆一事中,最后一刻引起爆炸的南宫当家点燃的烟芯。墨言推测那烟芯的成分含有爆炸力可观的爆炸物质,如果被人开发利用制成军火,威力将是毁灭性!请教父大人重视!”   听言傅天的神色一沉,将墨言的话记于心中。挥挥手,墨言叩首谢罚,随后起身跟在守卫身后,悄悄退出了房间。   退到门外。   膝盖的疼痛叫喧着,一片血肉模糊,一阵阵钻心的痛。   墨言回头望了一眼傅爷的房门。   眼中,深深的暖意流转。   五十杀威棒。   墨言的嘴角,渐渐挽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教父大人。   谢谢您!   望着傅残阳眼中满满的坚定。展瀚海不禁起身,望向窗外。远处,一片霓虹交错。夜色正浓,月色清凉,满天星光,汇成一片沉静的夜空。   “你就那样确信我会帮你?”   “确信!”   残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瀚海一愣,回头望向残阳。眼中的邪气渐渐消散,片刻后凝成嘴角浓重的一抹,嚣张地大笑起来。满屋的笑声回荡。骄傲,猖狂!一切,在这笑声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   残阳目光一黯,随即抬头迎上瀚海注视的目光。   当他和墨言哥还是孩子的时候。   他曾经仗着自己玩格斗游戏是骨灰级,要求墨言哥陪着自己玩游戏。   那时,墨言哥还是自己的夜卫。恭顺,服从,逆来顺受。   而坐在他身旁的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人身上燃起的气场。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样卑微,规矩,谦恭的墨言,竟有如此强烈的气质,令人想要深深臣服。   犹如燎原的火焰般!   墨言哥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身边。握住手柄的一刻,他说——   “既然成了对手,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收起了作为夜卫的卑微,墨言的话说的不卑不亢。   也许墨言哥永远不知道,那时他不经意的一句话,竟深深地影响了残阳很多年。   至今,依旧。   “我们是对手。”   温柔的笑意缓缓绽放。   眼前浮现出墨言哥的身影。   残阳的目光中,面对瀚海的狂荡不羁尽数散去,“我相信你愿意和我做对手——”   瀚海转过身。   “也做朋友。”   淡淡地接出下句,邪魅的笑容再次扬起。   “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放任孤星不管。”瀚海和孤星的情谊,残阳是看在眼中的。这也是他谈判崩溃后第一个来找展瀚海的原因之一。   月光透过窗。   宣泄一地。   “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这章的名字......⊙﹏⊙b 珞珞有些纠结了。取名时想不好用什么,后来,因为写文的时候正好在听TWINS的《同时重生》,于是,抬爪,写下了标题。   后来发现,这章本也是从残阳和墨言的两个角度,述说了两种情意的重生。一个是傅爷的不舍,一个是和瀚海的朋友情意。O(∩_∩)O~算是偶然吧 ☆、第九章 玲珑心   “砰!”   “砰!”   棍棒兜风而下撕裂空气的声音夹着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回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刑室中。空荡荡的房间,漆黑,肃静,没有一丝光。空气中,血腥味缠绕着阴冷和潮湿。   棍落。   身体高高荡起。   “砰!”   三指宽的木棍重重地击在胸口,一声闷响,身体再次悠起。剧烈的痛,从胸口传遍全身。胸口针扎般的撕咬,痛!痛得钻心。   傅爷的杀威棒,是将人高高吊起,双脚离地。老道的刑手用三指宽的木棍重击受刑人的胸口,力道控制的极恰当,使人的身体向后荡起45°角。当身体下坠到与地面垂直的时候,再次重击受刑人的胸口,受刑人的身体再次悠荡起45°角,再次重击。如此重复,直到棍数足够为止。   “砰!”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墨言抿紧嘴唇,咬得破碎发白的嘴唇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胸口剧烈起伏,一呼一吸,都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父亲待你那么好,只罚了五十杀威棒,你就是这样回报父亲的?心中默念,墨言紧紧咬住嘴唇。父亲那么疼你,你这样软弱!墨言你真该死!   “砰!”   “砰!”   棍子兜风而下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肃静的房间中,异常清晰。   H市。   繁华的街市,交错的霓虹。城市夜晚的喧闹,在一片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中宣泄的淋漓尽致。   夜场,一片狂舞高歌。夜不归宿的人们沉浸在一片纸醉金迷之中。欢腾的鼓点,水池旁如同蛇影的小姐狂热的舞蹈。一片酒香四溢中,服务小姐的娇嗔之声不绝于耳。   而如此欢腾的夜场地下,却是一片如同死寂的黑暗。   阴暗的地下室中,零星的火光,将阴冷的狭小空间照出了一丝光亮。空气中回荡着腐臭,燃烧的火焰噼啪作响。   灰暗的地上,模糊的血迹。   一片肃杀的冷。   火光照不到的墙角,一个破败的身影,蜷缩在狭小的角落里,仿佛已经死去,没有丝毫生机。肩胛骨被铁链生生穿透,粗大的铁链上沾着未干涸的血。蜷缩的身体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滴答。”   “滴答。”   一串水珠,从棚顶滴下。   晶莹的水滴,落地,破碎。   久久闭上的眼睛,忽然嵌开了一丝缝隙。   一阵剧痛袭来。孤星死死地咬住翻起白皮的嘴唇。轻微的动作牵动穿透肩胛的铁索,撕裂般的痛!眼前阵阵黑暗,忽然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孤星险些摔在地上。满是伤痕的背脊贴着身后粗糙的砖面,额上的发丝已被汗水浸得湿透。倚着凹凸不平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呼吸,全身上下的伤口撕扯着敏感的神经。   痛!   撕心裂肺的痛!   鲜血顺着铁链滴在地上。   错位的腿骨,每个轻微的动作,都是一次痛不欲生的折磨。   “啪嗒,啪嗒”   脚步声骤然响起。   越发清晰,愈逼愈近。   一双深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孤星模糊的视野中。   来人的身上带着沉沉的杀气。下一秒,孤星破败的衣领,被那人紧紧地抓在手中。“撕拉——”铁链牵动伤处,鲜血顿时如同泉涌,疯狂地在肩膀上蔓延。孤星眼前一黑,剧痛之下,瞳孔开始有了扩散的迹象。   “冷静!”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闻声,揪着孤星的手骤然松开。重重摔落在地,孤星终于抵不过剧痛,晕死过去。   “就是这个小子害了堂主!”愤慨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   “冷静!”   另一人的声音更加阴沉了几分。   “害死杨堂主,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是,现在,我们要用这个小子来换少主的命。”   杀气四溢!   阴冷的地下室,回音久久回荡。   傍晚。   天空一片殷红,漫天落霞消散在遥远的天边,地平线的交界处,一片模糊的青橙交错。   领过杀威棒的墨言,在刑室中短暂休息了一会,就连忙回到了残阳住的别墅。偌大的别墅中很是冷清,少爷受罚被送到逆风,这里的人情味便淡了很多。遥遥望去,年迈的武哥正指挥着手下人准备着晚餐。   望着这平淡的画面,忽然一丝感动泛在心口。   眼角发涩。   走上二楼,推开残阳房间的门。   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很多次,残阳躺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他跪在地上,却被残阳制止。无奈之下他只能直接坐在地上,找个合适的角度,让残阳可以不用低头,就能看到他。   多少个夜晚,默默陪在残阳身边。   任夜色,擦过身旁,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忆蜂拥而上,瞬间充斥了墨言的脑海。身体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流过,针扎般的胸口,疼痛渐渐模糊。从衣柜中找出残阳盖了很多年的那床羽被,厚厚的羽绒堆在胸口,碰到青紫交错的伤口,竟痛得墨言低声咳嗽起来。   不愿弄脏残阳的房间,墨言抱着被子急退到门外。推门走出房间的一瞬,胸口剧痛袭来,   单薄的体力再也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剧烈的咳嗽中夹着撕裂的破音。墨言闭上眼睛,任身体倚着墙壁滑落。靠着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胸口的钝痛仿佛要将身体撕碎。   他好累。   累的,不想睁开眼睛。   忽然——   “墨言?”   悦耳如同风铃的声音,带着相见的喜悦,传入墨言的耳朵。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深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青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春的灵动活泼。明亮的眼中满是混杂着担心的喜悦。   “玲珑。”   轻轻说出那人的名字。   “墨言,你怎么了?”   话语中,满满的担心与焦急。玲珑俯下身蹲在墨言身前,纤细的手指触到墨言滚烫的胸口。胸口的炙热,似火焰在燃烧。   “是这里痛么?”   入手是滚烫的温度。   玲珑的声音泛起涩意,清亮的眼中一片晶莹,似含着泪水。“又挨打了?”   “没事。”努力挽起嘴角,苍白的笑容悄然绽放。   “别担心。”   “膝盖怎么了?”望向墨言血肉模糊的膝盖,玲珑忿忿地站起身,“他们又让你跪瓷片?”   “没事......”   墨言话音未落,一阵旋风拂过眼前,眼前已没了玲珑的影子。没到一分钟的时间,玲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墨言眼前。   打开小巧精致的药箱。   镊子轻轻地将刺入皮肉的碎片挑出。   “谢谢......”   感觉到棉签沾着清凉的药膏轻柔地擦在伤口上,暖意漫散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墨言小心地说着谢谢。却感觉到蹲在身前正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的玲珑,身体轻轻抖了下。   下意识地低头,望向面前温柔的女孩。   目光流转。   同时——   与他目光相对的那双眼——   清亮的没有一丝杂质,如山涧缓缓流淌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很喜欢玲珑。今天的文中玲珑出现了,和墨言哥好有爱呢O(∩_∩)O~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玲珑呢?以后,玲珑和诗雨都会再出现哦 ☆、第十章 暗波涌动   淡薄透明的光透过窗。   晚霞洒落在地,一圈圈的光晕交错。   温柔的光倒映在玲珑纤细的手指上,白皙修长的手在晶莹的光线下,似若透明。   墨言看得竟有些呆住。   清凉的药膏擦着膝盖上的伤口,棉签轻柔地抿去伤口周围残留的血迹。丝丝凉气缠绕在膝处,伤口不再刺痛难忍,取而代之的是夹着清爽的舒适。   抬头望向手中拿着棉签为自己的膝盖忙碌的玲珑,关于面前这女孩的一幕幕,一瞬间涌入脑海。   “那个,对不起我来晚了,还有没有饭可以吃。”   那人转过身,大眼睛透着如水的清灵。   “饭时都过了很久,你还没吃晚饭?”   他正尴尬,看着女孩把盘中的剩饭剩菜倒进垃圾桶,失落地低头。正欲离开,只听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那是给小猫小狗吃的,你能吃吗?”   热腾腾的牛肉端到自己面前,“喏,吃吧。”   后来——   在他食不果腹的那段岁月,每天,房间中都会出现几块甜点......   再后来——   师父罚自己几天几夜不许睡觉的时候。他找到她,向她借一个闹钟。   “没关系,你拿去用吧。坏一百个我就再送你一百个。”   女孩眼中的清澈,像清凉的水......   他感受的到,她的关心,她的呵护。   如同他干涸的生命中突然涌进的一股细流。   极细,却潺潺不绝。   膝盖上的锐痛渐渐消散。墨言站起身,羽被折的整整齐齐。   “墨言,你要小心。”玲珑低下头,话语如同摇曳的风铃。脸颊闪过一丝红晕,玲珑转身拎起小巧精致的药箱。   “喏,这个送你。”   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杂质。墨言一震,伸手接过。“受伤的时候自己上些药,我先走了。”   话声未了,玲珑已如一阵风似得跑开,留下墨言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玲珑跑开的身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墨言才回过神。   “武哥,玲珑这又是怎么了?”   看着玲珑一路哼着小调蹦跶着拿着抹布开心地蹭着桌子,别墅中的几个仆人疑惑地望向管家武哥。   “我也不知道。”武哥瞟瞟哼着小曲正开心的玲珑,一头雾水。   “可能是,少爷要回来了,高兴吧。”   “哦......”仆人们望着玲珑忙活的背影齐刷刷地点着头。这时感到身后数道异样目光的玲珑忽然猛地回头,一伙人顿时脚下像生出了轮子,刹那间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年迈的腿脚有些不灵光的武哥,冲着玲珑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这群人怎么回事?   玲珑一头雾水,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又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管他呢,墨言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她就是开心!   欢快的小调,在偌大的别墅中,久久回荡。   此时,H市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夜之间,达盟协助红血会追寻失踪的红血会成员的消息在H市黑道上不胫而走。看似平静的城市,在看不到的角落,已然暗波涌动,似要卷起千层浪。   达盟派出的精英侦察小队几乎将H市翻了个遍,失踪的人仍没有丝毫下落。   如同人间蒸发。   杳无信讯。   展家大宅。   展瀚海静立窗前,窗外夜色正浓。月光笼在瀚海身上,笔直的身影,王者的威严霸气浑然天成。   倨傲地望向傅残阳,眼中漫散的邪气聚集一处。“找不到人。怎样?准备和他们谈判?用傲爷刑堂里那个没了人形的南宫少主换孤星?”   残阳沉默着,失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铺着印度手工地毯的地面。   浅浅的米色。   花开盛海。   “南宫少主被关押在高叔叔的刑堂,去讨人定要牵扯到慕辰。红血会的事情,我想靠自己的力量解决。”   浓眉深挑,瀚海转过身,黑蓝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桀骜,放荡,丝毫掩不住渗入骨髓的傲气。   “我这支侦查小队的成员,个个水准不低于六星追卫。H市为中心,延伸到周围三百公里的地区已经经过地毯式搜索,还是,找不到人。”   抬头望向残阳失神的眼。   这样,你要怎么办呢?   良久的沉默。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空气流动的速度也随着沉默渐渐放缓。   残阳忽然抬起头。   满是坚毅的眼,望向瀚海。   “劫刑堂!”   落地有声。   字字如同磐石——   坚不可摧!   “你疯了!”   “没有。”   “劫不成,是死罪。劫成了,你要傲爷情何以堪?”   渐沉的脸色,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言哥对傲爷的情意,瀚海看在眼里,记于心中。漠视慕辰铁律,在傲爷头上动土。这样猖狂的想法,也就只有被教父惯的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傅残阳想的出来。   “我会将全部罪责揽下,帮高叔叔开脱。”   眼神一黯,残阳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夹带着淡淡的苦味,竟是说不出的高贵。   “高叔叔是墨言哥的父亲,残阳不会为难高叔叔的。”   即使,流着同样的血。   但是他知道,墨言哥,希望自己姓高。   “唉。”暗叹一声,瀚海倚靠着柔软的座椅。连日繁重的工作,瀚海已是一身倦意。孤星遇难,连夜派人侦查情况,辗转中已是天亮,彻夜未眠。眼皮渐沉,瀚海的话语中也带上了三分慵懒。“你准备怎么和墨言哥说?”   残阳一震。   “墨言哥会理解。”   那天,提到方哲的时候......他看到了墨言哥,肩膀轻微的抖动。   微不可见。   却异常清晰。   脱口而出的话语,瀚海听得真切。闻言不禁侧目,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   眼中似有深邃的水。   无奈地苦笑,这份冲动若是改了,他就不是傅残阳了。瀚海漫不经心地翻起手中的文件,倦意袭来,竟有些昏沉。   大概是看出了眼前瀚海的倦容。残阳站起身。   “先告辞了。”   仿佛没看到瀚海审视的眼神,残阳径直走出大门,钻进了门口停着的兰博基尼。车子迅速开动,一抹银色,顿时消失在视野之中。   车子稳稳停在逆风门口。   铁艺的大门,雄浑的“逆”字,宣撒着力量与威严。“逆”字当头,浓郁的血腥味透过沉重的铁门,将这一方天地染红。   每天的晚餐过后,是逆风白天训练不合格的人受罚的时间。偌大的训练场,白天众人一齐挥汗如雨,皓月当空之际,却变成了冰冷的刑场。不知是训练内容过分苟刻或是其他原因,今晚在训练场受罚的人数多的吓人。一片黑压压的身体俯卧在地,棍棒兜风而下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痛呼求饶,无论是行刑者还是受刑者,沉默的气氛如同死寂。   “小文,这是怎么了?”残阳不禁侧目。自从自己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看到数量如此庞大的人受罚。由于墨言哥担任新锐营的指导工作,每日受罚的人寥寥无几。而今天,宏大的场面使残阳震惊。   “少爷......”小文低眉顺目,话到喉咙,却难以启齿。踏着自己和他人的血迹走过,那是一种不经历过永远无法理解的复杂心情。虽看惯了刑罚下痛不欲生的人,敏感的神经,听到棍棒兜风而下的声音,依旧会有莫名的恐惧浮上心头。   “说。”脚步声停下,残阳皱眉。   小文头低得更深,话语中的酸涩,清晰可闻。   “教父大人下令,派出四队追卫追查少爷您的下落,四队血卫保护您的安全。天轩茶馆一事,没有护得少爷安全。逆风铁律,任何人不得违背。”   害少爷承受性命之忧。   不死不休的罪!   空气,压抑的冷。   残阳忽然抬头望向训练场。血肉横飞,鲜血淋漓。棍起棍落,没有哀嚎,没有求饶,有的,只是肃杀的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劫刑堂,残阳出语惊人呢。接下来要到墨言哥和傲爷的对手戏了。感谢大家的留言,O(∩_∩)O~珞珞会努力加油更新......其实珞珞也知道自己是龟速⊙﹏⊙b    ☆、第十一章 傲情   夜幕降临,漫天星光。训练场上的刑罚已经结束,未干涸的血,渗入泥土。常年被血色渲染的大地在夜色下是一片沉寂的暗红。   在刑罚中死去的人,骨灰撒入祭林。没有名字,有个只是随身体一起燃尽的,刻着记星的徽章。   墨言回到逆风的时候,残阳已经等在房间中。   漆黑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   身处无尽的黑暗,残阳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逆风的可怕之处。夜卫,用无数鲜血铸就的冷漠,刚毅,坚强。为主而生,拼尽性命,逝去时,却连名字都不曾有人记得。   墨言哥,也是一样。   心,沉甸甸的,压的残阳喘不过气。   墨言轻轻地推开门,手中抱着叠的整齐的羽被。看到残阳失神地立于窗前,墨言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定是孤星依旧没有下落。   “墨言哥。”   见墨言进门,残阳连忙走去,快速地打量一番,微微松了口气。“父亲有没有为难你?”听出语气中的关切,墨言淡然一笑,摇摇头。“没有,没事。”   青紫交错的伤,蔓延在整片胸口,痛的撕心裂肺。   语气平淡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和瀚海谈的怎么样?”   “挺顺利的。他同意帮忙,而且派人连夜调查......”而调查的结果,是杳无信讯。目光黯了黯。调查的结果,没有宣之于口。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波澜不惊的话语,墨言倚墙而坐。胸口上,肋骨断裂般的撕痛。调整了一下呼吸,墨言望向身旁的残阳。   他想听残阳的想法。   总有一天,残阳要成为教父,成为慕辰的主宰。   而他。   连陪在残阳身旁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可以,墨言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陪在残阳身边,帮他铺平通向教父宝座的路,扫清一切障碍。   可是。   终究,没有如果......   “墨言哥......”等候在房间中的淡然顿时荡然无存。话语带着三分恐惧,三分紧张。残阳不敢抬头看墨言的眼睛。关系到高傲,即使知道墨言哥会同意自己的想法。   可那份伤心,加在墨言哥身上......   他于心不忍。   “残阳想用南宫少主的命,换孤星的性命。”   沉默良久,残阳终于忐忑着启口。   “关系到慕辰利益,残阳你应该和教父大人谈一谈。”   “墨言哥!”   闻声,墨言抬起头。   望向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坚决。   “孤星是红血会的成员,不是慕辰的一份子。红血会的事情,残阳想要自行解决,不想将慕辰牵扯进来。”   月色清凉。   空气中夹杂着一层薄薄的湿气。   “那么,你准备怎样做。”一如既往的平静,墨言的目光如同深邃的水,望不见底。   良久。   月色流淌,笼罩了残阳的身影。   “劫刑堂!”   菲谢特庄园中,夜色渐渐漫散。   高家别墅。   二楼高傲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云山陪在高傲身旁,小巧的红木台桌置于床上,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人有说有笑,似乎是云山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高傲逗得直笑。   笑声回荡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中,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好生热闹。   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请进。”未等高傲开口,云山话已出口,带着主人的威严的语气,门外推门进来的诗雨不禁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爸,云山。”诗雨轻轻点点头,谦恭有礼的模样分外惹人疼爱。   微卷的栗色长发用轻柔的青色丝带轻轻扎住,浓密的长发顺着脖颈倾泻而下。三分慵懒,七分温柔,灵动的眼中,似有水波流淌。   “爸,哥来了。”   温柔的声音悄然响起。   端着热腾腾的西湖龙井,诗雨走过去轻轻放在高傲面前的桌子上。   熟悉的味道挑起了味蕾的兴奋。高傲端起手边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是墨言才能沏出的味道!   云山望着眼前的少女,嘴角渐渐挽起笑容。自从跟随高傲,不久,他便看到了温柔美丽的诗雨。高贵中带着三分慵懒,灵动的眼底带着七分妩媚的她,谦恭,有礼,温柔中不失傲骨。   有人说,诗雨的气质,像极了她的母亲。   他喜欢这样的诗雨。   “让他进来。”高傲淡淡吩咐道。墨言回家,他打从心底高兴,却不知道怎样表达。诗雨点点头,转身掩上门,消失在楼梯口。   墨言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云山坐在高傲身旁。两人笑容的灿烂深深映在墨言眼中,这份淡然,一派父慈子孝的画面......   这样的场景。   他曾经,连梦到,都是奢求。   如今,如此真切的,展现在眼前。   真切的,撕心裂肺。   陪在父亲身旁的人。   不是他。   温热的潮水,瞬间,弥漫眼眶。墨言紧紧闭住眼,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咽下。哽塞的喉咙,酸的发涩。   火烧火燎的痛。   连着青紫交错的胸口。   沿着墙,无声无息地走到高傲看不到的角落。没有一丝声响,膝盖缓缓落地。   心,比杀威棒打过的胸口更痛。羡慕,嫉妒,渐渐溶入血液,流进破碎的心,最深的地方。   只为能够陪在父亲身旁,这些年,无论怎样的艰难,他都一路咬着牙走了下来。踏着自己和朋友的血,踏着破碎的心,踏着尊严,踏着梦想,一路走来......   只是那终点——   从未属于过他。   “云山,你先下去吧。”高傲淡淡吩咐。云山连忙起身,温和的笑容绽放在嘴角。   “好的,老师,您早些休息,云山不打扰了。”高傲冲着云山微微点点头,云山转身出了房间。像是故意忽略跪在角落里的墨言,从始至终,云山没看墨言一眼。   房门轻轻关上。   “起来吧。”见墨言头低得极深,高傲不禁暗叹。从上次离开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这孩子又怎么了。   不敢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异样,墨言把头低得更沉。他怕,怕压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更怕,自己的泪水,弄脏了父亲的地方。   见墨言不动,高傲眉间闪过一丝淡薄的愠色。这才分开几天,竟和他这个父亲生疏成这样。“没听见吗,过来。”   拖着沉重的膝盖向前膝行了几步,头垂的更深。感受的到父亲不悦的目光,墨言不敢出声,怕父亲听出话中的哽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手紧紧攥握成拳。墨言你真自私,爸对你那么好,你没法继承爸的衣钵,还自私地嫉妒云山,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爸?指节掐出了淡淡的青白色,紧咬下唇,将眼中的泪水生生逼回。   一滴泪,滑落在地。   透明,晶亮。瞬间渗入柔软的地毯,无声无息。   高傲没有看到墨言的泪水。   再次抬起头时,墨言已恢复了平日的淡然。   “傲爷,墨言有一事相求。”   看到儿子向自己请求帮助,高傲不禁暗暗得意起来。喜悦之色毫不忌讳地爬上眉梢,“你说。”   “残阳创建的红血会中,有一人,是残阳得力的下属,名为孤星。”   孤星的名字高傲听说过,那份深入骨髓傲气,曾让他特地留意。“是被南宫家抓去的那个人吗?”   “正是。”见父亲对情况如此了解,墨言不禁一怔。“上次在H市谈判崩溃,残阳想用傲爷您刑堂里关着的南宫少主来换孤星的性命。”   眉头挑挑,高傲沉思片刻。   “傅天知道吗?”   墨言摇头。   “这事,残阳去找傅天说下就可以解决的。只要有天的命令,我立即放人。”话虽这样说,高傲深知其中的道理墨言也懂。定是有其他原因,若是像自己说的那样轻松,想必墨言也不会特地来这里请求自己帮助。   “傲爷。红血会是残阳一手创建。孤星是红血会的成员,并非隶属慕辰。孤星遇难一事,牵涉到慕辰,南宫家可以借此抨击教父,大做文章。所以墨言希望不牵扯到慕辰解决此事。”   “你们准备怎样?”   目光流转。   “不经过教父,劫刑堂。”   感觉到高傲听到这话的惊动。   额头重重叩地。   身体深深低俯。   “望傲爷成全!”   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期盼。   他不想为难父亲。   可是。   残阳对孤星的感情,他懂。   若是事后,教父大人追究父亲的责任。十倍,百倍。   他都愿意替父亲承受!   哪怕,代价是命。   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下这段,心有些痛。   珞珞很认真在写,不改变人物的味道,将墨言哥那份濡沫执笔写下。   如果珞珞的文笔有不足之处,大家看到了要告诉珞珞哦O(∩_∩)O~   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谢谢大家的留言(鞠躬ing...) ☆、第十二章 墨殇   月明星稀。   夜空,犹如墨色渲染。   “望傲爷成全。”   墨言额头重重叩地。“咚”的一声。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月光擦过窗沿,没留下一丝痕迹。流质的光,倾泻一地。   “起来吧,别跪着了。”高傲叹了口气,话语中的失落,微不可见。   这个傻孩子......一股酸涩涌上心头,高傲望着地上跪俯的身影,除了叫他起来,其他的话,全都哽塞在喉咙中。孩子,你是想,如果天追究责任,你就替爸承受那十倍惩罚吗?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这样么?   “傲爷,请求您,成全墨言。”   额头再次重重叩地。   父亲,此事关系残阳,墨言不想残阳再拥有一段同方哲那时一样的回忆......事后,无论怎样的惩罚墨言都愿意接受,只求您,成全墨言一次。   思绪至此,墨言腿上微微用力,撑起单薄的身子,摆正跪姿。胸口的剧痛,撕扯着神经,眼前一阵阵的昏黑。   咬着满是血痕的嘴唇。   胸口犹如破碎的痛。   被蓝瞬掏空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呢。   墨言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希望,在他再也看不到阳光的那天到来之前——   再感受一次......父亲的怀抱。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呢,很远,又仿佛近在眼前。父亲抱着被鱼鳞鞭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他,一步一步,带他离开那个充满疼痛的地方。紧紧抱着父亲的衬衫,父亲的气息,充斥他的鼻息,他的整个世界。   那时的他。   恨不得,时间静止。   让他,永远,停留在父亲温暖的怀抱。   呼吸间,父亲的气息,很熟悉......   很多个夜晚。   望着家的方向,望着父亲的房间。他总会想,什么时候,父亲能再抱自己一次......   “言儿,答应爸,劫刑堂的行动你不要参与,爸就答应你。”   话语中带着言不出的温柔。   墨言惊诧地抬起头,随即重重地点头。   “谢谢您,父亲。”   看到墨言脸上满满的喜悦,高傲心底仿佛有暖流流过。“别跪着了,起来。”高傲佯怒道。闻言,墨言缓缓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高傲身旁,静立床边。   “父亲,您待墨言真好。”   高傲一震。   抬头望着面前的孩子。   一双明亮的眼。   清净,温柔,满满的濡沫。   一股心酸,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划过。高傲不忍再看墨言清澈的眼。   “你和你母亲真像。”眼前淡然如水的身影,和回忆深处的那个美丽温柔的身影渐渐重合。高傲在此时的墨言身上,看到了慕容水仙的影子。   一样的气质,一样的温柔。   一样的,淡然如水。   如此的,如出一辙。   妈妈......听到高傲的话,墨言先是微微一愣,回忆如同翻卷的浪,伴随着父亲的话语,充斥了脑海。妈妈亲手榨的西瓜汁,妈妈陪在自己身旁,看着自己认真地临摹字帖,妈妈拗不过自己的苦苦哀求,将与他童话一般的房间格格不入的大床搬进屋子......   还有——   妈妈说,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印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从未忘记。   记忆深处的妈妈,那样温柔美丽。   墨言幸福地挽起嘴角。   回忆里,西瓜汁的味道......   很甜......   “诗雨。”   云山静静地站在楼梯口,将在柜子中忙碌着寻找什么的诗雨叫住。“在找什么,用我帮忙吗?”   “这些,你不懂的。”   诗雨转身将手中的水彩颜料在桌上一字排开,仅仅蓝色就有三十多种。望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水彩,云山不禁苦笑。他哪里懂这些?   这些水彩,是诗雨十八岁生日那年,高傲派人到瑞士特意订制,收集了世界上现存的全部颜色。诗雨曾说,全世界的颜色汇在一处,便成了阳光的颜色。   后面的话,诗雨没说。   爸爸,诗雨要的不是阳光。诗雨想画出的,是阳光下,您,妈妈,哥哥,还有诗雨。   一同站在灿烂的阳光下。   将颜料一一区分。   仿佛身边的云山是一抹空气。   尴尬的气氛,云山有些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好匆匆说声告辞,离开了高家。   望着云山离去的身影,诗雨嘴角的笑容浓郁了几分。解下头上的发带,长发如瀑,慵懒地披在肩上。黎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接过诗雨手中的画板和颜料,送到诗雨的房间。   抬头望向二楼父亲的房间。   诗雨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哥,诗雨这样对云山,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呢?   对于云山,她并不讨厌。云山对父亲的恭顺诗雨看在眼里,也记下了云山的好。只是,她看不得云山在哥哥面前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   云山对她的喜欢,精明如她,怎能看不到?   明亮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诗雨将画夹中压在最下面的那张画抽出来。   只可惜——   云山来晚了。   清淡的水彩,一层淡淡的鹅黄色。   犹如天使弄撒了阳光,光影倾泻而下,充斥了整个画面。   光影交错中,残阳的笑容,温柔如玉。   傅天靠在软椅上,翻看着手中追卫送上的文件,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师父,您......”展灏不安地在地上来回走动。达盟一片翻云覆雨,瀚海帮残阳追寻孤星的下落,他都看在眼里。南宫家明显有后台支持,而孤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谁知傅天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   手中厚厚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傅天不是不气,残阳冒险救人,他满腔怒火还没消去一半,追卫又送来红血会和达盟联手在H市兴风作浪的消息。傅天正气不打一处来,展灏这时找上门,才知道竟是瀚海派人协助残阳找人找的翻天覆地。   残阳宁愿去找瀚海,也不愿向自己寻求帮助。   想到这里,傅天带着责备的眼神抛向展灏。冰冷的眼神似乎在说——“看看你调教出的好儿子,把残阳都给我拐去了。”   被傅天凛冽的眼神震到,展灏心猛的收紧,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臀部的一小块地方。   看着展灏尴尬的有些好笑的动作,傅天不禁被逗乐了。话语带着三分玩弄,飘进展灏的耳中。   “瞧瞧你,哪还有一帮之主的样子!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不好意思地笑笑,展灏上前一步。   “这事,师父您觉得怎么做妥当?”   一丝笑意泛在嘴角。   “坐着,等着。”   手指敲敲桌上散开的文件,傅天示意展灏看文件。   “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怎么过傲那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送到。   珞珞在电脑前面坐的眼前直冒星星了......   送上两章高傲和墨言的对手戏,希望大家看文愉快O(∩_∩)O~ ☆、第十三章 劫   自展灏从教父别墅离去,整整两日,红血会和达盟双双收手。在H市搜查的人马顿时销声匿迹,仿佛之前泛起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气氛,安静的诡异。   第三日夜晚。   夜色,肃杀的阴沉。   没有月色,没有星光,暗红的云充斥整个夜空,将一切光芒遮住。   慕辰刑堂。   庄严的两扇红木内质钢铁外沿的大门紧锁,静立大门两侧的石狮怒目圆睁,尖牙利爪似欲将一切侵入者撕碎,化成一片血肉才肯罢休。   沉重的血腥气,透过深锁的大门,将一方天地渲染出深深的暗红。曾在此处,伏尸三百,血肉横飞,高傲高坐刑堂宝座,横眉冷对堂中惨叫呻吟的人,刑堂堂主的威严在这一刻树起,扎根。堂下血流成河,哀嚎遍地,高傲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此刻,只为教父扬威!   从那时起,慕辰人无一不谈刑堂色变。   傲爷执掌的刑堂,用严刑扎根,鲜血灌溉,铸成了今日的威严地位。   然而——   今夜的刑堂不同往日,看守的人寥寥无几。   夜色如墨,在暗红的地面上挥下深浓的一笔。   几个黑影从门前快速闪过。   仅仅一瞬,便无影无踪。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刑堂深处。   暗藏在刑堂最深处的牢房,昏暗的通道一直延伸到地下。空气中回荡着浓烈的腐臭,血腥味铺天盖地,如同翻滚的浪,席卷而来。   光线细微的近乎没有。   残阳身着一袭夜行衣,在通道中快速穿梭。   小文和其余三名红血会中身手了得,誓命尽忠的属下同样一身漆黑,在残阳周围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保护圈。   刑堂外面的草堆里。   瀚海和一队侍卫伏在乱草中。低伏在地的身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微,骄傲与邪气浑然天成,即使伏在草中,倨傲之气依旧深入骨髓。   “进行的顺利吗?”   瀚海将声音压低,对着麦克问。   “很好,一切顺利。”   残阳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到瀚海的耳中。   “准备,行动!”   身旁的侍卫闻声,躬身齐齐在草堆中穿梭起来。   没有一丝声响,穿行速度极快却不失秩序。   邪魅的笑容猖狂地扬在嘴角,瀚海为自己大力培养的这只精英队伍得意。论身手,这支队伍不输逆风中任何一个五星夜卫小队的水平。   夜,依旧宁静。   长的似乎望不见头的地下通道。   阴暗,潮湿,不时有水滴从棚顶滴下。   路上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水洼,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晶亮的光。   忽然——   残阳眼前一片灯火通明。   一天前。   看着墨言哥把微型监视器挂在自己夜行衣纽扣上,残阳打从心底地开心。高叔叔不许墨言哥参与行动,换言之,就是即使父亲追究,这帐也算不到墨言哥头上。   想到父亲找不到惩罚墨言哥的理由,残阳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临行动的紧张也消散了。   “哥,明天的行动,是将人直接劫出来就撤退吗?”   温暖的灯光,笼罩着墨言的身体,说不出的温柔。   残阳静静地看着灯下墨言小心地反复调试着纽扣上的监视器,一抹温柔的笑意,挽上嘴角。   “残阳。”   墨言忽然抬起头。   眼中的决绝,刀刻一般。   “明天的行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让你自己陷入危险。”   肩轻微的一抖。   残阳低下头。   为孤星,他可以不顾一切。   但是,他的性命,会牵扯到太多太多的人,他不是不懂。   “答应哥。”   墨言眼中,似有水波静静流淌。   话语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而那淡淡的“哥”字,却在残阳柔软的心底刻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好。”   重重点头,残阳许下承诺。   对眼前,他深爱的,亲哥哥。   许下承诺。   一定安然无恙的,回来。   眼前,是一间由无数火把照得似若燃烧的刑室。   粗糙的墙壁上,道道血花犹如绽放,深红浅红,在跳动的红色火焰下染着嗜血的诡异。   格式各样的刑鞭挂满墙壁。   到处是染着血迹的铁链,有的挂在梁上,有的垂在地上,竟像在这偌大的刑室中结了一张巨大的网。   火光映的地面是一片深浓的黄。   通红的烙铁架在烧的正旺的炉上。   一股肉皮烧焦的气味混在浓烈的血腥味中。   残阳皱了皱眉,一行人在刑室中穿梭,很快找到了被关押在这里的南宫少主。   残破的已经不能算衣服的布片零零散散地遮住破碎的身躯,鳞次栉比的伤,蔓延在全身各处,竟像披了一件血衣。那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被铁链反吊刑架上的双臂显然脱臼,呼吸间夹带着撕裂的声音。   背上一片泛着黄色脓血的烫伤还在汩汩流血。   众人看到这番景象,神色均是一沉。小文快速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尖锐的匕首斩断铁链。破碎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地,一口血沫涌出,人已经晕死过去。这时身后的侍卫不知从哪拖出一个硕大的黑袋,袋子打开,里面竟是一个血迹斑斑的人形东西。   三人迅速将袋中的人拖出,铁链在地面摩擦,刺耳的响声一瞬即逝,激起一丝火花。   将袋中的人高高吊起,一人上前背起晕迷着的南宫少主,一行人快速离去。   吊在刑室中的那人。   略略望去,相貌与南宫少主竟似乎相同。   残阳深深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   “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你那边怎么样?”   伏在杂草中的瀚海邪邪一笑。   “你这样的都成功了,我堂堂达盟少主连痕迹都收拾不干净,岂不成了笑话?”   薄薄的月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地。   两队人马快速撤离。   夜,静谧的无声无息。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逆风。   墨言坐在显示屏前,看着残阳一行人安全撤离,吊在喉咙里的心终于放下。执行过成百上千次任务的他,从未有过哪次,像这次一样紧张。对于他而言,生死早已看淡,没有对生的留恋,只有厮杀!为了父亲,为了残阳,为了教父大人。   而这次不同。   面临危险的是残阳。   他深爱的弟弟。   昨夜。   房间里,一片温暖的,灯光的海洋。   “哥,明天的行动,是将人直接劫出来就撤退吗?”   他握着夜行衣的手一滞,回头望向残阳,眼中带了笑意。“你觉得呢?”   徘徊在生命的边缘,他拼命抓住每一次能够励练残阳的机会,期盼着残阳的成长,期盼着他深爱的弟弟,能够靠他自己的力量,撑起慕辰,撑起肩上的重任。   淡淡的目光,在残阳身上久久停留。   “残阳不懂,哥,你直接说吧。”   残阳的话语中,带着三分不情愿,充了些撒娇的意味。若是想的到方法,他又怎会问墨言哥。墨言哥多年来靠无数实战拼出的经验,是他不能比的。   暗暗叹了口气,墨言无奈时机还未成熟。   “如果直接劫人,刑堂丢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追究教父如何下的了台?”话语中藏着提示,墨言望向残阳紧锁的眉头。   “哥的意思是——”   残阳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轻轻点头,示意残阳继续说下去。   淡黄色的光,似在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   残阳望向墨言深邃的眼睛。   “偷梁换柱!”   墨言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第二天,残阳找到瀚海,在达盟的死牢中,挑出了一个长相与南宫少主八分相似的死囚。斑斑血迹下,是真是假无处分辨,用这人替出刑堂中的南宫少主,可谓是天衣无缝。死囚被灌下哑药,装进布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替换了南宫少主。   这便是残阳的劫人计划。   在这个月黑风高之夜,大获成功。   展家大宅。   瀚海背手立于窗前。   目光的终点,是远处隐匿在深夜中的逆风。   傅残阳,接下来,看你的了!   邪魅桀骜的笑容,蔓延在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到了,珞珞来晚了,害大家等好久,珞珞对此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   天气凉了,大家都要多加衣服哦O(∩_∩)O~    ☆、第十四章 星云     夜色散尽。   黎明将至。   银白的兰博基尼穿梭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中,驶向被黎明的光笼罩的H市。   残阳十指交错胸前,无法压制的心跳,仿佛心脏要破膛而出。   目光猛地收紧。   “孤星,等着我!”   银白色流质的光影急速飞驰,一路奔向遥远的泛着淡淡鹅黄色的地平线。   晨曦的薄光,洒在地上,一圈圈的光晕。   离散的夜场,灯火尽熄,昏暗的舞台上没有了夜晚的热辣,浓重的酒精味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回荡,挥不去,散不尽。   夜场深处。   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门虚掩。房中无人,四周无窗的房间中光线微不可见。角落里不起眼的破旧柜子,移开后,柜后竟是一道暗门。   仅仅燃着几只火把的地下室。   孤星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拼命压制着快要破喉而出的惨叫。连呼吸都痛!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似被火焰灼烧。穿透肩胛的铁链随着身体轻微的动作穿梭在肩上的血洞中,鲜血顺着挂着锈色的铁链汩汩流下。   这是自己被关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孤星不知道。   记忆中,自己在查堂口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那群人像红了眼的豹子,个个手持利器,冲向自己,冲向自己身后的弟兄们。   猛烈的厮杀。   堂口门前,血流成河。   他们寡不敌众,兄弟们纷纷倒下。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裤角。   深沉的眼中仿佛含了冰。   冷冷注视着面前狞笑的人。   他以为,他会同身后倒下的兄弟们一起,流尽鲜血,誓死守护红血会。即使下到地狱,也一样是兄弟,不离不弃。   谁知,来人却没有杀他的意思。   被活捉后,他被带来了这里。   刑具加身,他没有丝毫畏惧。疼痛,可以咬牙忍。那份傲然,即使被剥皮抽筋,同样刻在骨子深处。鞭子呼啸着刮去身上血肉,道道鞭痕,深可见骨。穿透肩胛的铁索将他牢牢禁锢在粗糙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他痛得昏迷,被盐水泼醒,再痛得昏迷,再被泼醒。   然而——   彻骨的痛,丝毫没有动摇他与生俱来的倨傲。   天煞孤星,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多少漫漫长夜,他独自一人走过。人如其名,孤星,孤寂,如暗夜星辰中最闪亮的一颗,黯淡了周围漫漫星光。   最闪亮,最孤独。   也最忧伤。   终于有天。   最闪亮的星寻到了一片星云。   温柔如同阳光,傅哥,他誓死守护的,帮主。   冷峻如同残月,墨言哥,他尊重敬畏的,兄长。   还有,蓝田枫,欧阳强,小武......还有陪在他身旁,临死一刻还死死护在他周围的,那群红血会的,兄弟。   这样的一片星云。   让他在茫茫夜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依。   眉头深蹙,孤星知道捉走他的,是南宫家的人。   眼睛无力地嵌开一丝缝隙。   “傅哥!请你千万,不要来!”   穿梭在黎明晨曦间的兰博基尼中。   残阳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如同电流击过。   残阳下意识地伸手抚了下胸口。砰然的心跳,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什么。抚在心口的手指渐渐冰冷,残阳的目光,望向车窗外化成流线的风景。   “孤星,请你,撑到我去救你的一刻!”   闭上眼,手指攥握成拳。   再支撑一下!孤星!   H市。   郊外的一栋不起眼的小别墅。   厅堂。   一男子静坐牛皮沙发之上,指尖夹着未燃灭的烟。西装革履,深黑色的皮鞋,鞋尖高高翘起,视线向上移去,熟悉的狰狞脸庞,正是那日地下室中冷漠的男子。   “傅残阳果真携着少主来了。”   对面的人声音仿佛从牙齿间迸出,字字咬牙切齿。   “放心,我护得少主安全。”冷漠的声音与那人带着浓烈恨意的声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西装革履的男子将烟蒂递到自己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袅袅青丝,化成一缕缕的烟。   “我定叫傅残阳,有去无回!”   嗜血的大笑在空荡荡的别墅中久久回荡。   晌午毒辣的日头刚过。   兰博基尼稳稳停在交换人质的地点。   破旧的废弃仓库,四周空旷无人。浓烈的锈铁味透过毫无遮拦的门,小文紧紧跟在傅残阳身后走进了仓库。   不许墨言哥出现在交换人质的地点,是对方开出的条件之一。   起初墨言哥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少爷单独赴会,后来不知少爷对墨言哥说了什么,墨言哥竟松口了,没再追究。   临行前,墨言哥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一定保护好少爷。他重重点头,少爷在,他在。想夺少爷的命,要踏着小文的尸体夺!   身后两个下属紧紧跟随在后,其中一个背上背的正是南宫家少主。   一脚踏入仓库大门,浓厚的灰尘扑鼻而来。   残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目光锁在早已等候在仓库中的两名黑衣男子身上。   那两人身后。   如被泼了一层红漆的孤星,蜷缩在地,竟似没有了呼吸。   看到孤星的一瞬间,残阳心中一紧。鳞次栉比的伤,远远望去,孤星似乎被抽去生命,只留下坚强得冷若冰霜的躯体,依旧傲然,倔强。   “人我给你带来了,把孤星放了!”   目光一沉,残阳的声音不怒自威。   “傅帮主您别急,我没见少爷的面,怎么知道真的是我家少爷还是您为了敷衍我们随意找的替身?且这番模样——”   西装革履的男子下颌扬起,直逼背着南宫少主的那下属身上。   “我家少爷是死是活还是未知。”   残阳闻言一挥手,背着人的那人立即上前,将背上的人放在地上。   如同披了血衣的身体裸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残阳伸手按向那人小腹,一口血沫涌出,地上的人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那男子见状,眼中杀气顿时蒸腾。   “确定是你家少爷,就放人吧。”   波澜不惊的眼注视着面前杀气四溢的男子。残阳没有一丝胆怯,迎上那人的目光,余光扫着男子背后的孤星。   孤星,再坚持一下!   空气中,杀气四溢。   寒意袭来,残阳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一瞬——   “嘭!”   一声巨响,房梁摇晃起来。房屋倒塌的声音异常清晰,碎石遍地翻滚。顷刻间,进来的门已被砸落的巨石封死。   “哈哈哈哈......”嗜血的大笑,在空旷的仓库中回荡。   “傅残阳,你想救他?”狰狞的脸夸张地扭曲在一起。   “我让你们一齐下地狱!”   空气中忽然泛起浓烈的汽油味。   残阳暗叫不好,目光却死死盯在眼前笑的近乎疯狂的男子,“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傅残阳,我就是要你死!”充血的眼,死死盯住眼前的人。“害死杨堂主,我要你死!你必须死!”   “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如同那人已经化身魔鬼。   没有血肉,没有情感,只将眼前的一切毁灭。   发疯大笑的男子身旁,一袭西装的男子手中提着烟蒂,瞥向身旁狞笑的人的目光中满是鄙夷。而两人身后伏在地上的孤星,仍昏迷不醒,如同,已经死去。   忽然——   空中一道黑影划过。   寒光惊闪!   前一刻还在疯狂大笑的男子喉咙上瞬间绽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鲜血如同泉涌,衬得那人扭曲的脸更加的狰狞可怖。   “扑通”一身,男子倒在地上。   鲜红的血,渗入那人身下的土地。一片绽放的艳红蔓延开来,染湿了孤星破碎的衣角。   寒光闪过。   一道笔直的身影静立在地,脚下躺着一段折成两节的碗口粗的麻绳。   花岗岩雕刻的脸,剑眉星目渐渐清晰。   手握刻着“残”字的匕首,墨言的眼望不见底,冷得犹如冰霜。   望见突然出现的墨言。   “傅残阳你不守承诺!”   伴随一声野兽鸣叫似的利吼,西装男子忽然提起身后孤星破碎的衣领,尖利的匕首在孤星的脖颈上划出一丝血痕。肌肤吻着刀口,钢铁的冰凉,让孤星渐渐恢复了意识。瞳孔似要扩散,孤星没有一丝力气,任那男子将他提在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牵动穿透肩胛的锁链。   彻骨的痛!   孤星望向不远处的残阳和墨言等人。平静的瞳中,没有一丝波澜。没有生离死别,没有痛,没有哀伤。   傅哥......能再看到你一眼,真好......   还有墨言哥。   孤星一直,以是你的弟弟,为荣!   墨言深邃的眼中杀气凝聚。   残阳不守承诺,你又何曾守得承诺?目光中的寒意猛的一收,墨言没有将心之所想宣之于口。   在他眼中,眼前之人,已死!   此时,小文提着地上的南宫少主的衣领,匕首抵在那人颈上,血丝顺着冰冷的铁丝丝滑落在地。   一滴,两滴。   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异常清晰。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你们在威胁我?”空洞的声音,不死幽灵一般。“哈哈,护不得少主周全,我只能和你们一齐死在这里,到地狱做了厉鬼,我们再一齐算这笔帐!”   西装男子言罢,手中的烟蒂,抖落零星的火光。   微弱的火星。   暗黄,包裹着淡淡的蓝。   一寸一寸——   接近。   地面。   一声嘶鸣!   “啊!”   只见昏迷的孤星不知何时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穿透肩胛的锁链此时成了他手中的利器。铁链卷上西装男子的脖颈,孤星瞬间收力。   他只有这一击!   必须,一、击、毙、命!   铁索穿梭在肩胛。   粘带着血肉,彻骨的疼痛,让他捏着铁索的手,指节泛出惨淡的青白色。   痛!痛!   咬着破碎的唇,孤星眼底是一片如同暗夜星辰的漆黑。   天煞孤星,寻到了那片星云。   从此,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这样的他——   怎么可以,轻易,放开手!   抵在脖颈上的匕首渐渐松了。   西装男子睁着无法瞑目的双眼,大张着嘴,身体缓缓滑落在地。   鲜血顺着铁索疯狂地涌出。   孤星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感觉到,被什么人,轻轻揽入怀中。一个很暖很暖的怀抱,让他想要一直停留。   后来——   冲天的火光,一瞬间吞噬了什么。   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惨淡的笑,悄然绽放在嘴角。   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星云。   温柔又时而严厉的傅哥,从不将疼痛宣之于口的隐忍的墨言哥......   嘴角挽起一抹淡的微不可见的笑,孤星贪婪得享受着怀抱的温暖,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送到,孤星成功救出。   (⊙o⊙)天气凉了,大家要记得多穿衣服,把自己包成大粽子再出门哦O(∩_∩)O~   接下来,劫刑堂的事要有个交代了    ☆、第十五章 濡墨     将孤星安置在H市最好的医院,残阳又亲自请了周进的私人医生Willom为孤星看了伤。伤大多在皮肉上,只有肩胛的伤需要慢慢静养才能恢复。残阳一直守在孤星身边,直到Willom确保孤星没有危险的时候残阳才深深地舒了口气。   窗外,残阳似血。   夕阳的光辉撒了一地。   孤星平躺在医院柔软的大床上睡得香甜。   残阳静静坐在孤星身边,望着孤星苍白的面容,一丝忧虑染上眉梢。这几日,他将一切手边事放下,红血会的内务交由蓝田枫全权处理,他专心陪在孤星身边,直至孤星从昏迷醒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前。   小文带着潮红的脸上写的分明就是焦急。残阳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的清清楚楚,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少爷!”   房门刚刚推开,小文急的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傅爷派人来,抓了墨言哥回去!让少爷您也快回去见他哪!”   父亲抓了墨言哥?   神色一凛,残阳深知定是劫刑堂一事东窗事发,墨言哥落在父亲手里,哪还能好过?随后立即推掉了全部事务,半小时后,直升机起飞。   遥望身下的云,残阳的手指渐渐攥握成拳。偷梁换柱一计天衣无缝,又有高叔叔暗中协助,怎会事发?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如今拿出证据大做文章。   会是谁?   残阳眉头紧锁,良久的沉默。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菲谢特庄园残阳别墅后面的空地上。   院中早有人恭候在此,准备了步狼。残阳大步走上步狼,印着巨大的教父家徽的步狼在菲谢特庄园内的道路上飞快行驶穿梭。   坐在飞驰的步狼上,残阳的指节捏出了青白色。   此去,目的地不是教父别墅。   是——   傲爷的刑堂!   墨言哥!   心口抽痛,残阳低下头,手掌伏上胸口。再抬起头时,焦急已退,目光中满满的坚定。哥,残阳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步狼停在刑堂大门。   此刻,平日里紧锁的大门敞开,门口的石狮面色染上三分狰狞,尖牙利爪似染了血色,无一不挥洒着刑堂的威严。   傅天高坐大堂主位,两侧站满慕辰高层长老级人物。高傲负手立在教父身旁,望着堂下规矩地跪着的单薄身影,担忧之色,深深掩藏在冷漠的眼底。   墨言俯身跪于堂中,头低垂,跪的规规矩矩,身体稳若磐石。可细看去,膝下竟是一块刻着明显凸起楞痕的铁板。凸起的楞片深深陷入膝盖,墨言的身体却纹丝未动。南宫家主南宫芒此时正坐在堂下两侧的太师椅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茶杯,瞥向堂中笔直跪立的身影,眼中杀气渐渐浮出。   残阳一步步走进刑堂。   父亲阴沉的脸,高叔叔冷漠的眼神。   还有眼中尽是讽刺的长老们。   倔强的眼神久久停留在堂中跪着的身影。残阳走到墨言身边,攥握成拳的手轻轻颤抖。“噗通!”   稳稳跪在堂中,残阳倔强地抬起头,对上傅天盛怒的眼神。   没有胆怯,没有退缩。   看到残阳下跪,墨言的肩膀,轻轻地抖了下。抬头望向身旁的残阳,熟悉的侧脸,此时   此刻,却刻着满满的坚定。   残阳!   心猛的收紧,墨言预料到了残阳要做什么。   “父亲。”   耳边传来残阳恭敬的声音。   “说说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傅爷脸上盛怒之色显而易见,堂下跪着的人,脸上却不见一丝波澜。   “残阳擅闯高叔叔的刑堂,残阳知罪,请父亲严惩!”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望着堂下跪得恭顺的儿子,一丝心痛在傅天心中蔓延开来。他清楚地记得,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刘长老要看自己的笑话,残阳为了破自己家教不严的谣言,心甘情愿领受近六十的红木棍。当自己抱起儿子血肉模糊的身体时——   “父亲...痛...救我......”   字字钻心!   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   怀中的人,瑟缩在自己怀里,小心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忽然——   “教父大人,此事与少爷无关。墨言身为少爷第一夜卫没有完成少爷交予的任务,害少爷出此下策。请教父大人重责!”   沉重的叩头声,将傅天的思绪生生拽回。   “墨言你好大的胆子!”   愠色在眼中漫散,傅天怒吼道。   堂中跪立的人,额头重重叩在地上。看不到他的表情,鲜血从膝下流出,在灰黑色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残艳。   “墨言冒犯,请教父大人重责!”   “墨言哥!”   残阳的声音,回荡在肃杀的刑堂中,异常清晰。“残阳的错误,残阳自己承担。”残阳不想哥再因为残阳,受到任何伤害......下面的话,残阳没有说出口,随即转过头,注视着傅天盛怒的眼睛。   “父亲,残阳一人做事一人当!”   “放肆!”   茶杯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盛怒的吼声久久回荡。   “哗啦——”   瓦瓷尽碎,热滚滚的气浪铺了一地。   残阳倔强地对上傅天的眼。   淡然的眼神下,那份执着,那份坚定。   竟像极了墨言的眼睛!   心猛的一痛,傅天跌坐回椅上。看到傅爷险些摔倒,墨言下意识的挺身。方才铁楞入肉三分,此时已完完全全地陷入膝盖中。剧痛袭来,墨言额头上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好。”   拍手声骤然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堂下站立着拍手的南宫家主。   “好一派兄弟情深,只是这劫刑堂一事,教父大人您总要给底下人一个交代吧。毕竟我家少主此时还关在傲爷的刑堂中。”   带着挑衅的目光望望负手立于傅天身侧的高傲身上。   高傲神色一凛。   “擅闯刑堂,教父必然会给大家交代。入刑堂即囚犯,属刑堂内部之事,高傲会自行处理,还劳烦南宫家主不要插手的好。”   波澜不惊的话语,透着凌厉,夹着威严。   南宫芒闭了口,坐回椅上,眼中满是轻蔑地看向堂中并肩跪立的两个身影。   计划中用南宫轩逼迫傅残阳劫持刑堂。只要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他便能拿出证据指责高傲与傅残阳私通私自劫囚,而劫持刑堂的罪,底下人看着,傅天没有丝毫包庇傅残阳的理由。   谁知——   眼中杀气渐浓。   不仅没有抓住高傲与傅残阳私通的证据,还使得他的儿子葬身火海!丧子之痛使他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儿子的仇,必报!   嗜血的杀意,似化作利剑,将堂中跪立的二人生生撕裂,化为一片血肉。   堂中肃杀的冷气流转。   墨言额头再次重重叩在地上。“请教父大人重责墨言!墨言身为少爷的夜卫,替少爷受责是墨言的本分。”目光,淡淡望向高坐主位的傅天。   一双眼,仿佛充斥着薄薄的雾。   恭顺,卑微,逆来顺受。没人看的懂,在平淡的外表下,藏着浓于血的孺慕。再次沉沉叩首,平淡的目光,轻轻地看向一旁威严的傲爷。   父亲。   对不起,墨言让高家蒙羞了......   疼痛像一根铁丝,擦过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傅天置于膝上的手,拇指快速地摩擦食指。每当为难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不理会残阳沉痛的接近嘶鸣的呼声,傅天神色一沉,惊案而起。   “来人,帮规处置!”   “墨言哥!墨言哥!”   眼中除了静静跪立在地的人再容不下任何人,残阳挣扎着扑向身旁始终沉默的身影,欲将那人护在怀中,却被身后突然伸出的手禁锢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所有的挣扎全都变成了徒劳。   汗水夹着酸涩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父亲,高叔叔......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哥......   刑堂侍卫抬着沉重的梨木刑凳快步走进刑堂,堂下有人有条不絮地朗诵着帮规。   冷漠冰凉的声音从耳边静静划过。   墨言始终沉默着。   “擅闯刑堂者,棍刑红木杖一百,严惩不贷。”   闻声,静立堂上的高傲,神色不由得一紧。身为刑堂堂主,慕辰的帮规他烂记于胸,可是听到这个数字,担忧之色不禁漫在眉梢。   一百红木杖,与夺命已然无异!   想起那孩子单薄的身子。   撕裂的心痛漫在胸口。   然而,刑堂之上,公事公办。勒令自己收起瞬间流露的担忧,高傲的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威严。   无意间扫到地上伏跪的孩子。   苍白的小脸上,竟挂着淡淡的笑意。   如三月的雪。   单薄的,似若透明......   高傲的心猛的抽痛。   刑凳落地,两人上前拖起跪在地上的墨言。铁板被人猛的撕下,沾带着碎肉的楞片在光线中闪着寒光。鲜血如同泉涌,瞬间蔓延了整片小腿。墨言面色苍白,额上顾着一层细密的汗水。手肘,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住。裤子“撕拉”一声被人褪至脚踝。   刑堂受责,棍棍到肉!   看到裸露在外的肌肤,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黑蔓延,完完全全地掩盖了肌肤原本的颜色。道道刀刻般的伤痕似被蚂蚁咬噬过,伤痕纵横交错,分不清哪道先哪道后,齐齐铺在发黑的皮肤上,说不出的狰狞。   七星夜卫!   多么闪亮的称号,逆风神话,万人敬仰。   然而——   那份敬仰背后的苦,怕是和这伤痕一样,深的刻骨吧。   一旁,残阳挣扎的声音渐渐消失。   望着裸露出的皮肤,雾气瞬间弥漫眼眶。出神地望着趴在刑凳上的人,残阳无声无息的——   跪了下去。   没人懂残阳的一跪。   堂上静立的高傲,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忍再看,堂下两个让他心痛的孩子。   苍白的脸颊,压在冰冷的刑凳上。   墨言看不到残阳,也看不到父亲的脸。   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场刑罚。   眼前,一幕幕,如同快速倒放的电影,浮现在眼前。将衬衫塞入自己怀中,抱着自己离开的父亲...倔强地叫着自己哥哥的残阳...   还有...很多很多......   苍白的笑容,悄然在嘴角绽放。   很小的时候,他便懂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父亲给的,无论什么,他都愿意接受。哪怕是无尽的疼痛,残忍的刑罚。   他都愿意接受!   生死不论!   忽然想到傅爷罚的五十杀威棒。   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各处。   父亲,您是关心墨言的,是吧。   所以。   即使是刑罚,墨言甘愿领受。   因为,那是您给墨言的疼......爱......   肃杀的安静中。   响亮的撞击声破空而来。   “啪!”   夹着呼啸的风声,撕裂在每个人的耳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文送到(珞珞头顶锅盖使劲跑ing...)   珞珞还在码字,争取晚上再赶出一章发上。O(∩_∩)O~   还有,就是关于结局的问题。   墨影的开始,仅仅是珞珞很偶然,很随意地写下了第一章——那段高傲和墨言哥的对手戏。   后来...总之...墨影开始了!   文章的构思已经形成,结局不会是明显的大喜大悲。毕竟正剧不同于悲剧(⊙o⊙)   珞珞写东西的时候,喜欢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所以...结局...珞珞也不知道。   不过,珞珞会给文中的所有人一个归依。   感谢支持珞珞的朋友的,写下这些,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第十六章 言毅   萧瑟的风,卷起遍地残叶。   枯黄的叶片在风声中摇曳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菲谢特庄园。   刑堂。   一片肃杀的冷气。   “砰!”   红木棍砸向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肤,陷入蜂拥而出的血液之中。墨言伏在冰冷的刑凳上,饱受虐打的肌肤剧烈抖动,棍起棍落,扬起一层层细密的血雾。   “砰!”   右侧的行刑手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为墨言停留,手中的棍子深深咬进上一棍嵌入的地方。   伏在凳上的人,死死地咬着胳膊。   鲜红的血,顺着胳膊上被牙齿撕咬的狰狞可怖的伤口中流淌。   “砰!”   “三十一。”   “砰!”   “三十二。”   唱数的声音伴随着棍棒兜风而下的破空声,回荡在沉寂的厅堂。   死死咬着胳膊,将挣扎着破喉而出的尖叫声深深咽下。墨言苍白的脸在潮水般蜂涌的冷汗下没有一丝血色。   身后撕裂的痛,将他生生堙没。   压在刑凳上的胸口,杀威棒的旧伤此时也一同喧嚣起来。灼烈的痛,撕咬着他的神经。意识在棍起棍落中渐渐模糊。   “哗啦——”   冰冷的盐水兜头浇下。   寒意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盐水渗入血肉模糊的伤口,血雾渐渐消散。冰冷,透进骨髓。   缓缓撑起沉重的眼睛,模糊的视野中,什么都看不到。   打到多少了?   他不知道。   也没力气问。   “砰!”   “三十三!”   唱数的声音在沉静的刑堂中格外清晰。   墨言却听不到。   铺天盖地的痛!   那棍子,像尖利的刀,直直剖开皮肤上粘连的碎肉,将力道刻入骨头深处。撕裂的皮肤,皮肉翻卷,皮下的嫩肉尽碎,隐隐约约透出森森白骨。   棍声呼啸。   鲜艳的血,滴落在地,瞬间汇成一条条极细的溪流铺在地上,竟像织了一张鲜红的网。   血肉纷飞!   被侍卫拦在一旁的残阳,沉默地望着棍起棍落掀起的层层血雾。   空洞的眼神。   仿佛,灵魂已被掏空。   堂上高坐的傅天,看到儿子眼神中的空洞无力,心口顿时像被压了沉甸甸的石头。高高在上的黑道教父,铁血手腕狠辣无情。偏偏残阳,是他的软肋。   是他触不得的逆鳞!   他如此惧怕残阳受到伤害,惧怕曾经对他来说是噩梦的那段时光重现。   手指将掌心扣得生疼,傅天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堂下失魂落魄的残阳。   一旁静立的高傲,面色随着刑凳上趴伏的人肩膀的抖动越来越沉。   眼中凛冽的杀气汇聚一处,化作利剑,瞥了眼坐在一旁面露嘲讽之色的南宫家主。   “砰!”   “呜......”低沉的呜咽未等发出已淡然消逝。墨言苍白的脸由于剧烈的痛苦扭曲在一起,身后的伤口,每次棍落,就像淋了一层滚烫的油。   意识又开始模糊。   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逆风的熬刑训练。   每个夜卫的必修内容。   每日,身体在不同的刑具中辗转。撕裂的皮肤,铺天盖地的疼痛......每尝试一种刑具,撕心裂肺的痛直到意识再支撑不住才会停止。然后,破碎的身体被胡乱的涂抹上伤药,待旧伤愈合,便开始接受新一轮的虐打。   黑暗中,他常常睁大双眼,想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寻找一丝光芒。   刑房却永远暗无天日。   直到——   熬刑训练的最后一天。   行刑手执起的,是同现在撕咬着皮肤的棍子一样的红木棍。   每一下,都像凿在骨头上。   锥心刺骨。   当他第一次被冰冷的盐水泼醒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师父的身影。夜尊俯身将满身污血的他抱起,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他,闻声犹如被电流击过。   瘫软的身体,颤抖着,在呼啸着的棍子扬起的风中挺起。   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漫散。   师父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无论如何,不能倒下!   “这是你父亲刑堂里面最厉害的棍子,你要不要破它的熬刑记录?”   微弱的一丝光芒,透过刑房小小的天窗,映在墨言眼前。   那抹光亮,倾尽温柔,如同茫茫深夜中的极光。   “要不要......”   “要不要破它的熬刑记录......”   师父的话语围绕在耳旁,久久回荡。   趴伏在凳上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被冷汗浸湿的沉重眼皮倔强地撑开。   阳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洒落在地。   一圈圈光晕纵横交错,染亮了地上蜿蜒的鲜红溪流。   父亲!   您给墨言的温暖,墨言还没能回报!   瘫软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注入生命,沐浴在一片鲜红中的身体有了生命的迹象。   “砰!”   “六十。”   清晰地听到了唱数的声音。   墨言努力地撑起疲惫的眼睛。   遥遥堂上,高傲忽然朝堂下行刑的刑手行了个手势。   棍声立停,众人诧异。高傲立于一片目光交汇之处,威严的嗓音传遍整个刑堂。   “大家莫惊,余下四十,改换脊杖。教父大人念在受刑人卓越的才能,不忍逆风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在此被打断双腿,余下四十杖特改杖背。”看堂下人没有异议,高傲语气一凛——   “墨言你还不谢恩?”   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父亲,您不想言儿死在此处,对吗?   教父大人,您也不忍墨言死在这场刑罚中,是吗?   满满的喜悦,混杂着眼泪,染上墨言苍白的脸。   挣扎着从冰冷的刑凳上滚落在地,颤抖的手撑起不住颤抖的身体。冷汗顺着额头一滴滴滴进血液汇成的小溪。   凭着模糊的意识,向着教父大人和父亲的方向,深深叩首。   “墨言......谢教父大人......谢傲爷......”   父亲真的不想墨言死去!   突如其来的温暖,蔓延了墨言整颗心。惨淡的笑容悄然绽在嘴角,墨言拼命压制着肩膀的抖动。   红木棍呼啸着重重击打在破烂的背脊上,深深咬入每两道肋骨间唯一能容下棍子击打的地方。   而此刻——   墨言埋葬了二十五年的执着与倔强全部爆发!   背脊挺得笔直。   堂下稳稳跪立的身影,坚如磐石,深深印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脑海。   即使身后血肉横飞。   即使身下血流成河。   他不可以倒!   紧紧咬着破碎的嘴唇。   这是父亲的刑堂!   父亲,不希望他死!   执着地挺起背脊。   勇敢地,迎上呼啸而来的棍子。   “砰!”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挺立在刑堂之上的身影,在这一刻,轰然倒下。   “哥!”   闻声残阳忽然惊呼一声,挣脱束缚着他的侍卫的手,奔到堂中扑倒在地,将地上深深昏迷的人,揽入怀中。   昏迷中的墨言,破碎的嘴角,竟染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残阳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人,避开墨言身上的伤口。他不想再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疼痛。   含着泪水的眼睛,杀气瞬间凝聚眼中。   冷冷地扫着刑堂之中面带嘲讽的人。   残阳将他们的脸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   他会让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沉默的刑堂。   脚步声静静回荡。   甚至没有看身后的父亲一眼。   残阳抱着昏迷的墨言,一步一步,迈出了刑堂大门。   身后,静的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为大家献上。   执笔写下墨言哥的执着,珞珞心痛了......    ☆、第十七章 掌心相扣   菲谢特庄园。   傅残阳别墅中,走廊中到处可见来来往往面露焦急之色的仆人。   残阳一路将昏迷着的墨言抱进别墅中内设的医疗室,李明华早已等候在此。看到遍体鳞伤如同泼了红漆的墨言,明华的眉头深深皱起,冷冷瞥了一旁的傅残阳一眼,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转身抽出牛皮的束缚带,明华吩咐助手将墨言的双手双脚绑住,随即自己也一声不吭地拿起一根束缚带缠上了墨言的手腕。   “明华。”残阳上前一步。   谁知明华甚至没有抬头看残阳一眼。冷冷地将手中苍白的手腕牢牢绑在手术台的一角,明华始终一声未吭。   见状残阳也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欲要解下墨言手上的带子,明华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这样是想他死的更快!”   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下。   背向明华站立的身影,肩膀忽然开始轻微的颤抖。   “我会按着墨言哥,不让墨言哥挣扎......”   略带哽咽的话语,听得明华心中忽的一疼。   “皮下的嫩肉都打烂了,要全剪去才行。又没有麻药!”提到此处,明华又是一阵不快。   大伤小伤,他为墨言做的手术不下几百次。每次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肉模糊的身躯在自己眼中痉摩抽搐,被残忍的疼痛折磨的不成人形,他却无能为力。   逆风铁律,何人不遵?   擅用麻药,凌迟处死。   何等的残酷!   看着失魂落魄的残阳,明华想气也气不起来了,暗叹一声,道:“你按不住他的。”   满含着焦虑与愧疚的眼中又增了一抹忧伤。   残阳缓缓垂下手,任明华将束缚带重新系上了墨言的手腕。   “呜......”夹着撕裂的呜咽从墨言口中飘出,明华转过身向墨言口中堵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剪刀剪去破烂的背脊上翻卷的碎肉,墨言额上的冷汗如同泉涌。只是,从毛巾入口,再未发出一丝声音。   死死咬着毛巾的牙齿轻轻颤抖着。   紧紧攥成拳的手,青白色的指节处泛出了点点血红。   残阳站在一旁,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转过身,想找些水来洗去脸上的眼泪,却在医疗室的门帘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玲珑?”   眼前的少女灵动的眼中似染了雾气。   残阳震在原地,望着站在门口的少女,良久沉默。   此时刑堂中前来观刑的人已尽数散去,独留傅天与高傲两人。   堂中灰暗的地上,还染着未干涸的血。   “傲......”   听到傅天略带无力的声音,高傲转过身,却在傅天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疲惫。未等傅天开口,高傲已将傅天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南宫芒太过放肆了。”   眼中寒意猛地收紧,疲惫之意尽散。傅天不明白,为什么此时的自己会感到分外的无力与心痛。下意识地将心痛归咎于对残阳的心疼,将无力归咎于自己无法在残阳身临危险的时候保护儿子。很多个下意识,让他不经意间,避开了墨言这个对于他而言十分敏感的字眼。   很多年以后,傅天忽然想起这样一段往事,终于想通了自己无力与心痛的原因。   只是那时,他的身旁,只剩下永久的沉默。   “傲,我要南宫家一个月之内被清理干净。”   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等墨言伤好了,这任务就让墨言执行!”   高傲应了一声,随即是久久的沉默。   目光无意间落在一旁闭着眼睛似在闭目养神的傅天。   天,你这算是对墨言的关心吗?   我知道你选择杖责墨言是为了护全残阳。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墨言是你与水仙的孩子,你会补偿墨言应该得到的一切吗?   只是——   有生之年,我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个无法启口的真相。   低瞌着双眼的傅天,丝毫没有注意到高傲落在他身上的淡淡的眼神。   不经意的,错过。   出了刑堂,高傲犹豫了下,乘着印着高家家徽的阔气步狼一路驶向傅残阳的别墅。快步走上楼梯,却看到了残阳站在医疗室门口与一个纤弱少女僵持的画面。   听到脚步声,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高傲。   “高叔叔。”残阳不急不缓地应了一句。   空气在三人之间静静流转。   高傲淡淡望了眼站在残阳对面的少女。   玲珑纤细的肩膀忽的抖了抖,“傲爷......”带着酸涩的话语,轻的像是呢喃。   眼前威严疏离的刑堂堂主,是墨言的父亲!是她一直崇拜至极的傲爷!   可就是这样的傲爷......冷漠地看着墨言,被重刑折磨的仅剩下一丝呼吸......   紧紧咬住下唇。   晶莹的泪水顺着带着潮红色的脸颊滑落。   高傲转身走进医疗室。   再没看门口静立的,哭的无声无息的少女。   屋内,明华正快速地为墨言缝合伤口。狰狞的伤口从瘦削的肩膀一直蔓延到脚踝,手术台上满身血污的人随着明华手中的针一阵阵的痉摩。被束缚带束缚住的双手双脚剧烈的抽搐,苍白的脸夸张的扭曲,一丝血线顺着破碎的嘴角滴落。   心如绞痛。高傲沉默着走上前去,将墨言垂在一旁紧握成拳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掌心传来的温暖那般真切。   台上冷汗淋漓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剪刀刀刃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异常清晰。   紧紧攥成拳的手指缓缓松开,温暖从掌心流进血液,传遍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墨言破碎的嘴角渐渐挽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高傲无声无息地将墨言垂在床边的另一只手也握在了自己手中。感受到墨言手指的冰凉,高傲将掌心的十根手指扣在一起,轻轻地摩擦起来。   温热顺着指尖流淌。   掩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渐渐露出一角。   灿烂的光晕透过医疗室的窗,倾泻在地上。   高傲起身想要移动下位置,为手术台上的孩子挡住刺眼的阳光。身子未等站起,高傲却清晰地感觉到手掌中的小手一紧,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静静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忽然开始不安,被冷汗浸透的眉毛轻轻皱起,微微张开的嘴巴,似在说着——   “爸......别走......”   心口沉沉一痛。   高傲坐回椅子上,伸出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墨言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掌下被他静静抚摸的孩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淡淡的微笑,悄无声息地染在嘴角。   一抹干净到透明的弧度。   夕阳的光悄然洒落在地的时候,明华终于结束了伤口的缝合。将墨言安置在残阳的房间,高傲始终将墨言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直到墨言沉沉睡去,还能感觉到孩子的手指微微用着力,似乎竭尽浑身力气,将他留在他的身旁。   “言儿,爸不走。”   话中的温柔,比洒落一地的夕阳更浓。   “言儿睡吧,爸就在这陪着你,哪都不去。”   伏在身旁的墨言渐渐睡去,高傲无声无息地坐到墨言身旁。   夜幕降临,满天星光。   苍白的手,始终轻轻地牵着高傲纹络分明的手掌,一秒,都未曾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文是墨言的糖糖。   大家还满意么?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珞珞的文文。   首先感谢支持珞珞的朋友们,感谢你们接受珞珞的文字风格(鞠躬ing...)珞珞开坑,是因为对墨大笔下人物的敬重。从未想过与别人比文笔之类的事情。   而且,每个作者必然会有自己的风格,选择适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墨言哥开始执行任务了哦。血债血偿!墨言哥棍子不会白挨的O(∩_∩)O~ ☆、第十八章 优待     墨言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硕大的落地窗,厚厚的窗帘只拉上了一半。宁静的月光撒了一地,映出了墨言身旁倚着椅背的人的轮廓。   此时的高傲,卸去了平时的威风凛凛,倚着柔软的椅背静静睡着,眉间的一丝疲惫被墨言捕在眼中。   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掌被父亲牢牢握住,墨言不禁一惊,紧随而来的是心口丝丝缕缕的痛。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父亲手掌带来的温度,努力压制着因为背上臀间的剧痛带来的轻微颤抖。   身边的人,忽然动了动。   高傲醒来时,目光正好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墨言正在为自己吵醒父亲感到不安,耳边却清晰地传来高傲带着关切的嗓音,“言儿,饿不饿?”   恍如梦境,墨言的眼睛顿时睁的很大很大,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父亲,在问自己饿不饿......眼角蓦地一湿,欲言喉咙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渴了吧。”看到墨言干的泛起白皮的嘴唇,高傲起身倒了杯水,反复试了试水的温度才递到墨言面前。   “父亲......”杯中泛起的丝丝热气将墨言的睫毛染上一层薄雾。“墨言自己来。”沙哑着嗓子,墨言顾不上背后撕裂的伤口,接过高傲手中的水杯将温热的水一饮而尽。“慢点,别呛着了。”高傲抬手轻轻蹭去墨言因为喝的太快挂在嘴角的一丝水印,看着父亲温柔的动作,温热的潮水瞬间弥漫了墨言的眼眶。   高傲似没看到墨言满是感激之色的小脸,拿了几块柔软的垫子垫在墨言身后让他靠着。静静注视着父亲的动作,一双满含儒慕之情的眼睛一秒都没从高傲身上离开。   “你这股倔强,和当年的水仙真是一模一样。”   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墨言睁大眼睛,确认了一遍父亲的话。   没错,是妈妈。   “你的母亲,是整个慕辰,不,是全世界最有气质的女子。”高傲仿佛陷进了深深的回忆,冷峻的脸上竟染上了一丝笑容。   “她温柔,高贵,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种气质,让所有人都甘愿臣服在她脚下,为她效力。”   目光从望向远方流转到墨言身上,“我的言儿似乎继承了和言儿的母亲一样的气质。爸真的替水仙开心!”   不知是夜色太沉,还是月色太暗。   墨言竟在高傲的嘴角,捕捉到了一抹忧伤。   “爸。”   深深垂下头,墨言依旧恭顺。“无论何时,墨言都希望自己姓高。无论发生什么,墨言永远是您和母亲的儿子。”   抬头望向父亲的眼睛。   高傲在墨言清澈的眼中,唯独寻到了真诚。   这孩子......高傲的心似被什么堵得死死的。   见父亲再没说话,墨言低垂着头,使劲攥着因为剧痛捏的指节发白的拳头。   是的,他希望自己姓高。   一直如此。   从未,改变。   父亲,墨言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求有生之年,能在您身边尽为人之子的孝道。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夜色渐渐被黎明的曙光取代。   “父亲,您歇歇吧。”万分不舍地讲父亲的手松开,墨言不忍在父亲身上捕到一丝一抹的疲惫。   晨光渐浓,夜晚悄然溜走。   “言儿。”   父亲的低唤,清晰地告诉墨言这一切都不是假的,这不是他的梦境,是父亲,真真切切的疼爱与温柔。   “天要南宫家一个月之内消失在慕辰。”   高傲望向墨言带着愕然的小脸。   “还有——   等你身体康复,这个任务由你来执行。”   “是。”   墨言应道,重重点头。   “言儿,你好好休息养伤,爸回去打理下刑堂,晚上再来看你。”说完,高傲站起身,伸出宽阔的手掌温柔地揉乱了墨言细密柔软的碎发。   墨言恭敬地应了一声,待父亲出门,便挣扎着向床边移去。   背上臀间的伤,如同烈火炙烤。   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墨言却丝毫不理会。狼狈地摔落在地,又倔强地爬起来。墨言拖着破败的身体,缓缓地向床边挪,沿路留下一条淅淅沥沥的血迹。   终于挪到床边,墨言将半个身子靠在窗上,紧张地捕捉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窗下。   一片熹微的晨光中,云山等候在别墅门口,搀着高傲的手臂将高傲扶上步狼。   印着庄严的高家家徽的步狼缓缓开动,模糊的视线中残留着高傲与云山谈笑的背影。   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墨言靠着冰冷的玻璃窗,顾不得身后如被滚油煎炸的伤口,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步狼,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残阳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单薄的身影瘫软在窗前。   削瘦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这样的墨言哥......   残阳快步走上前,温暖的手,轻轻搭在窗前的身影削瘦的肩上。   “哥,你不让残阳在地上坐着,你可要以身作则。”   假装没有看到那人的泪水,残阳竭尽全力忽略心口起伏的痛,半扶半抱着将墨言推回到床上。“哥,不要乱动,伤口撕裂了不会疼吗?”   “残阳,哥没事。”   墨言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你昨天没睡好吧,来,陪哥躺一会。”   闻言残阳也没有推辞,自己陪在墨言哥身边至少能阻止墨言哥再做什么动作。两人相向而躺,残阳小心地把薄被盖在墨言身上,动作还未做完,被子已有一半搭在自己身上。   呼吸间,熟悉的味道分外清晰。不久,残阳在一片安静中陷入了梦境。   薄薄的被子轻轻窜了窜。   残阳蜷缩着睡的正香的身体被遮的严严实实。   耳边是残阳酣睡的呼吸声。   墨言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不知为何,隐隐约约中,他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目光望向一旁熟睡的残阳。   南宫家,想夺残阳的命。   瞳孔中的寒意收紧。   一切想要伤害残阳的人,他都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会亲手,将这个猖獗的家族,清理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字数少了(珞珞抱头逃走...)   下午还会再更,软柿哥要发威了!O(∩_∩)O~ ☆、第十九章 湮没   一个月的时间,慕辰高层一片翻云覆雨。势力不输蓝家的南宫芒为首的南宫一族掌权下的各个堂口接连受到重创,作为经济来源支柱的毒品贸易崩溃,各堂发起内战,家族势力损失惨重。   傅天明中暗中收复南宫家沦落的势力,将南宫家失控的管辖区归为慕辰的统领区,交由刑堂堂主高傲暂时接手。   仅仅一个月。   南宫家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谚语用来形容现在的南宫家的境遇再合适不过。渐渐失去了猖狂的资本的南宫家在傅天的打压下迅速衰败,再无前日威震四方的猖獗。   多年以后,后人这样传言——   南宫家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从此再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   逆风四卫,全部出动。   而统领他们歼灭南宫残存势力的人,是逆风唯一的七星夜卫——   逆风的神话!   那夜逆风四卫突袭南宫大宅,南宫家却无一人束手就擒。无数死士在墨言带领的人马冲入大宅之际从院中蜂拥而出。子弹如同纷飞的雨,刀刃相接的摩擦声激起的花火漫天飞舞。厮杀声哀嚎声混成一潭直冲云霄,刺破了被血色染红的苍穹。   不知何时,子弹擦燃了堆积在庭院中的杂草。   顿时,火光冲天!   滚滚热浪升腾旋转,火焰迅速蔓延,宽阔的宅邸顿时融入一片火海。   庭院中,猛烈的厮杀声混入了火焰炽烈的轰鸣。幽暗的光一路惊闪直逼到大宅门前,立在大门处刻着“南宫”二字的牌匾渐渐被火焰吞噬的只剩下焦黑的轮廓。   火海,血海,不断有人倒下,墨言手中的幽暗在乌压压的人海中开辟出一条血路,闪身进入南宫大宅。   偌大的厅堂被火光点亮,却隐约透着蚀骨的冷气。   南宫芒独自一人负手立于堂中。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空气中,嗜血的杀气流转。   南宫芒面露狰狞之色,看着眼前一身黑色劲装的人步步逼近。墨言在南宫芒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嘲讽。   对,嘲讽!   墨言停下逼近的脚步,闪着寒光的匕首在胸前挽了一个刀花,目光依旧波澜不惊。   “好一个逆风七星夜卫!”   南宫芒双眼暴睁,嘴角嗜血的意味渐浓。他自知,今日便是他的死期。傅天的铁血手腕他比谁都了解,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是,他不会像当年的屠长老一样懦弱,领着一家老小在厅堂服下水银自尽。   对他而言,自尽,等同耻辱!   院中厮杀在一起的两队人马,血光溅上厅堂的窗,血肉横飞的声音轻浅却刺耳。逆风人藏于卑微之下的傲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对死亡,对解脱的渴望支撑着他们浴血奋战,踏过自己的鲜血,同伴的尸体,直到鲜红染满双手,热血弥散双眼。   南宫芒目色一沉。   “你是聪明人,看得出南宫家背后有后台支撑。我南宫家今夜毁于傅天之手,秘密说于你听也无妨,就怕你不敢听!”   不祥的感觉愈渐浓烈。   墨言不禁皱了皱眉。   “你身为慕容家主,竟不知慕容背后的黑暗往事,你要你早年仙逝的母亲情何以堪!?”   母亲!   慕容!   这两个对于墨言而言异常敏感的字眼同时炸响在耳畔,墨言的肩膀狠狠地抖了下。难道,为南宫家做后台的,是自己统领的慕容家!?   死死咬着下唇,墨言将险些破喉而出勒令南宫芒闭嘴的怒吼生生咽下。   火光映出满堂血色。   南宫芒立在一片艳红之中,嗓音阴冷如同魔鬼。   “你可知,你母亲仙逝以后,傅天将慕容家满门血洗?一场大火,慕容家从此销声匿迹!”   怒目圆睁,吼声震天!   “慕容血债,何人来偿?你整日跪伏在傅天脚边,卑贱如同牲畜,祈求傅天可怜的父爱。好一个慕容家主!好一个大义大勇尽人子孝的高墨言!”   耳畔阵阵轰鸣。   墨言惊在原地。   父亲,亲手下令......将慕容家满门屠杀......   二十年前,可曾有一个夜晚,菲谢特庄园,同今夜一样,火光冲天......   南宫芒目呲尽裂,血液在胸口剧烈翻腾。   “你的母亲,曾经和傅天是众人皆知的恋人。傅天为巩固教父之位另娶军界豪门龙家的千金龙湛欣,而那时已怀有身孕的你的母亲不得不与同样仰慕她的高傲结为夫妻。你五岁时,你的母亲离世,高傲将你丢弃在逆风去追寻闲云野鹤的生活。而就是高傲离开的那个夜晚——”   南宫芒一双冷目中杀气纵横。   “傅天下令将慕容家满门屠杀!”   站在不远处的墨言,苍白的手指紧紧攥握成拳。   骗他的......一定都是骗他的......   “那个夜晚,哀嚎漫天。流着慕容血液的无数身躯,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胸口剧烈起伏,南宫芒的吼声夹着撕裂。   “慕容的怨气,你可曾体会一星半点!?”   升腾的火焰瞬间包围了大宅,院中的厮杀声渐渐隐却在深浓的焰色中,墨言却什么都听不到。   身体如同石化,一双眼中尽是空洞。   他已来不及思考南宫芒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母亲......慕容......   慕容血债,何人来偿......   他宁愿这只是一个噩梦。很快,就能醒来......   “夜主!”   “墨少爷!”   几个肩上刻着六颗暗星的夜卫冲入即将融入火海的厅堂,将失神落魄的墨言拖拽着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堂中静立着的南宫芒被蜂拥而来的一队杀卫活捉。麻绳将手腕脚踝紧紧系在一起,南宫芒被人一路拖着压着无数尸体,在地上划出一道宽阔的血痕。   待一切就绪,众人身后的宅邸,轰然倒塌。   烈火很快吞噬了这片浴血的土地。   远处,映在一片霓虹交错之中的摩天大楼。   顶层。   倚在栏杆上的身影,被夜色隐去了一半。   孤星面目表情地望着远处被一角的火光燃亮的菲谢特庄园。   苍凉的火焰,在眼底滚滚燃烧。   夜风在耳边呼啸。   孤星转身离去,背影模糊在一片深浓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争取晚上再更一章,把第一部分结束,明天开始新的章程。   这段有点小虐...⊙﹏⊙b汗(珞珞抱头再逃...) ☆、第二十章 茶如其人     三日后,南宫芒被定亦里勾外结之罪,被刑棍打死在刑堂。   南宫家的势力大部分被蓝家与刑堂瓜分,剩余的一些残存势力则收入到傅天手中。暗波涌动的慕辰一夜之间恢复平静,有反抗意向隐藏在暗处的人士看到南宫家的悲惨下场不禁纷纷打消了念头。   那夜,南宫大宅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慕容旧宅坐落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小镇。略显破旧的宅邸,青苔爬满了围墙。大门的门环上包裹着一层铜绿,空气中回荡着湿气。   旧宅的管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正端着托盘行走在寂静空荡的走廊,托盘上乘着热腾腾的饭菜,丝丝香气漂浮在空气中。   推开内室的门,老者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门口的桌上,目光停留在灵位前笔直跪立的身影身上。   桌上摆着相同的几个托盘,放在上面的饭菜显然是一口未动。   老者暗暗叹了口气。   “家主,三天了,您不进食不进水,身体怎么受得住……”   墨言凝视着整齐排列在眼前的灵牌。慕容百年来的各代家主的灵位都摆在这间内室。撤去了铺在地上的软垫,墨言稳稳地跪在慕容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一跪便是三天。   歼灭南宫的任务完成后,他没有回逆风,也没有回傅残阳的别墅,而是直接回到了慕容旧宅,在这间摆放着各代家主灵位的内室深深跪下。   “唉。”老者见这位年轻的家主不为所动,便将凉透了的饭菜端了出去。   门轻轻掩上。   跪立在堂中的身影依旧笔直如同雕塑。   老者刚回到正厅便听到陈旧的铁门开启的声音。两个仆人引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老者一眼便认出此人。   来人正是高傲。   上代家主——慕容水仙的良人。   得知墨言完成任务之后没有回到逆风,也没有回到傅残阳的别墅,高傲已然察觉到一丝不安。等待三天,见墨言依旧没有回慕辰,高傲不加多想就找来了这里。   “家主在内室。”   老者看出了高傲的来意,语气恭敬却不失威严。   “家主特地吩咐过,不接见任何人。”   “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见高傲没有发难,老者吩咐下人上了茶,退出了厅堂。   高傲坐在厅堂中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转眼,便是二十年。   此情依旧,只可惜物是人非。   曾在这个地方,他遇到了,他生命中唯一仰慕的女人。   目光望向寂静悠长的走廊,高傲能猜到,此时的墨言定是跪在内室中。怕是南宫芒死前对墨言说了些什么,让墨言脆弱的心又蒙了阴影。   那个傻孩子……   高傲抿了口渐凉的茶。同样的西湖龙井,可任谁都沏不出与墨言一样的味道。   傅天曾说,茶如其人。   茶中浸了多少心意,品茶人一品便知。   那孩子,将一颗完整的心融入茶水,为他和傅天,一杯杯献上。   然而——   多少次,他冷落那热茶直至杯中冷却。   又有多少次,他挥手掀翻茶杯……   高傲不忍再想。   静坐厅堂,直至夕阳西下,暮色渐沉,他等的人,终于来到了他面前。许是跪久了,墨言的腿走起路来有些发颤。见到高傲,墨言一惊,随即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落地的一瞬,墨言痛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   听这称呼,高傲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来,高傲不禁嗔怪道:“又跪,哪天腿跪坏了看你还怎么保护爸,保护残阳。”   感觉到手中的人闻言颤了一下,高傲让墨言在自己旁边坐下,墨言却倔强地站在高傲身侧不肯坐下。   “父亲有话吩咐便是,墨言站着就行了。”父亲赐座墨言不敢当,只小心地活动着跪得青紫的膝盖。跪时觉不出饥渴,此时走出内室,胃也跟着难受起来。   高傲见墨言不肯坐也没有强求,语气中威严散尽,只带着一位父亲对儿子说话的温柔。   “言儿,今天爸来这,是希望这里没有刑堂堂主,也没有慕容家主,只有你我二人,只有父与子。”   闻言,墨言的眼角蓦地湿润了。   “父亲,墨言私自离开慕辰三日,未向您禀告害您担心,请父亲重责。”   高傲听出了墨言话语中的哽咽,不知何时墨言又跪在了高傲身前。头深深垂着,那恭敬顺从任谁挑都挑不出毛病。   见状高傲叹了口气,没有急着扶起墨言。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雨滴噼啪坠地的声音络绎不绝。   “言儿,爸不知南宫芒被捕前对你说了些什么,不过,似乎是牵扯到你母亲了。”   墨言深深垂着头。是的,牵扯到母亲,也牵扯到您和教父大人……   “你的母亲,是温柔大度的奇女子。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高傲深深望了眼伏跪在地的墨言,墨言却丝毫没有察觉。“父亲,母亲是最温柔最高贵的人,在墨言心中一直如此。”   “无论是我,还是天,为私利都做过对不起水仙的事情。”   高傲闭上眼,往事如潮,心痛已无以复加。   为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自己将水仙和天的孩子狠心留在慕辰。为了巩固独权,傅天命人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燃起熊熊大火……   “你恨也好,冤也罢。父亲只希望你能出色的执掌慕容家,让你母亲多年的心血继续流传。”   “父亲,墨言无恨无怨!”   墨言抬起头,注视着高傲的双眼。   高傲目光中的那抹忧伤映在墨言眼中,心,痛的无声无息。   往事不堪回首。   于是,他不再想。   而是仅仅选择了,相信他所爱之人。   无论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他都愿意相信,教父大人是迫不得已,才下此狠手。父亲,一定有父亲的理由。   慕辰上一代纠缠的恩怨,延续至今,就在他手里做个了结吧。   为了父亲,为了教父大人。   也为了他深爱的弟弟。   “言儿,给爸沏杯茶吧。”高傲倚在椅背上,眉间尽是疲惫。良久,当他睁开眼时,热气腾腾的茶已端到面前。接过茶,轻抿一口,茶香浸人心脾。   “言儿,茶如其人听过么?”   墨言在高傲的话语中听到了关切,父亲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他找不到合适的方式适应。   “听过,父亲。”回答依旧毕恭毕敬。   “这世上,合我心的茶,除了水仙沏的出,再者就只有你了。”   听出父亲话中的赞许,一股暖意流入血液,似乎压在地上的膝盖都不是特别痛了。   “言儿,想通了,就跟爸回家吧。”   窗外,纷纷细雨渐渐停息。   高傲清晰的话语在徜徉在一片灯火之下的厅堂中久久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激动了(跳跳ing...)明天开始开启新的章程   这章有糖糖哦,够不够甜呢O(∩_∩)O~ ☆、第二十二章 如此墨言   深夜。   雨声未停。   慕容旧宅朦胧在一片淅淅沥沥的细雨中。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轻轻放在低头专注地在慕容势力分布图上勾划的人面前。   那人纤细的手指稳稳夹着笔,强撑着疲惫的眼皮,眉头微微皱着。   老管家不禁暗叹。这位年轻家主思考问题的样子与上代家主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进门的一瞬间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是他服侍多年的小姐回来了。   “常大伯。”   听到墨言略带疲惫的声音,老者连忙迎上去。墨言得知常管家服侍自己母亲多年之后,一直尊称他一声大伯。   从半年前慕辰的势力回国,墨言连续清理了一些暗中以他的名义反对慕辰的势力,将慕容家上下彻底洗牌。孰知就在墨言忙于红血会与逆风的这段时间,慕容家澄净的湖水又泛起了波澜。   “明天让这名单上的人回旧宅来见我。”   将细细罗列的名单交到老者手中,墨言转身消失在悠长的走廊中。   近日,慕辰张灯结彩,教父大人五十寿辰临近,菲谢特庄园中一片欢乐交融。   傅残阳也特地从逆风赶回参加父亲寿辰。   而此时,慕容旧宅却是另一番景象。   慕容势力虽从国外入境没多久,百年家族信誉当首,在内地发展速度极快。慕容名下的势力分布在各行各业,短短半年,落魄家族又恢复了往日的辉煌繁盛。   这日,慕容名下各堂口的首领齐聚此处。   家主召集,各堂堂主纷纷放下手上事务连夜前往旧宅。   接近召集时辰,各路堂主已到齐,上至白发老人,下至年轻的后起之秀,无一人不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这时,旧宅管家迎着一位一身玄色的男子来到正堂。   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那少年虽年岁不大,周身的威严之气却十分显见。   墨言款步走向堂前的梨木太师椅,落座后,少年静立身后。   各堂堂主纷纷行礼,一声“见过家主”说的整齐而洪亮。   墨言摆摆手,众人纷纷落座。   “今日墨言召集大家来此,是想为二十年前的血案给大家一个交代。”墨言开门见山。   见堂下众人脸上尽露惊诧之色,墨言话语中似带着凌厉的风。   “据墨言查证,二十年前,慕容上代家主,也就是墨言的母亲——慕容水仙仙逝后,慕辰教父傅天为限制慕容势力下令将慕容满门屠杀。为此,各位心中怨恨墨言理解得深刻,也同样记于心中。”   目光渐暖,墨言用眼神点了点身后静立的少年。   “这是慕容墨轩,是墨言三姨的孩子,说起来是墨言的表弟。常年流落在外,前些时日被墨言寻到,今日带来与各位堂主打个照面,还请各位日后多多关照。”话音落地,墨轩上前一步,向着堂中深深鞠躬。身体折成90 °,却丝毫觉不出一丝卑微。   “各位堂主。”   墨言忽然起身,黑色劲装包裹住的单薄身躯散发着凌厉的压迫感,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众人一瞬间联想起慕辰刑堂堂主——冷眼横视脚下伏尸三百,眼下血流成河眉头未皱的高傲。   “墨言流着慕辰刑堂堂主高傲的血脉,各位对慕辰有怨有恨今天就在墨言身上做个了结罢,望墨言的血能洗清慕容的怨恨,洗清慕容燃尽在二十年前大火中的无辜亡灵。”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众人惊诧的目光同时望向堂中稳如雕塑的身影。   墨轩的肩膀忽然开始颤抖。   一个怎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用一人之血,洗清整个家族的怨,无论生死,无论代价!   墨轩抬头望向那人花岗岩雕刻的脸。   深邃的眼中,除了坚定,再无其他。   “传家法。”   深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厅堂。   年迈的管家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下属,老者手中恭敬地端着一根手腕粗细的紫檀木杖。檀木的香气袅袅,在厅堂中飘散着。   墨言转身席地而跪,面向太师椅后先祖狂草留下的“慕容”二字,燃了香敬在摆在红木仙人桌上的香炉中。   “慕容列主列宗在上,今日高墨言在此,身承家主之任,身为慕辰刑堂堂主高傲之子,愿以一人之血洗慕容之怨。”   额头沉沉触地,墨言稳稳地跪在地上,玄色的单衣褪下,单薄的背上一片纵横交错的伤痕显露在众人眼前。   “行刑!”   不顾众人脸上的惊异之色,墨言低垂眼睑,挺直背脊迎上了呼啸而来的棍子。   夕阳柔和的光沿着窗沿流淌在地。   墨轩端着乘着热水的木盆,将毛巾浸湿了折得整整齐齐盖在平躺在床上的墨言额上。   那日,没有确定的数目,没有停止的期限,那人始终挺直了快被打烂的背,迎上凌厉的风声。一次次痛晕在地,又一次次在兜头浇上的盐水中转醒,那人口中始终未变的三个字,便是——   “继续打!”   鲜血在檀木接连不断的闷击声中流成了小溪。血花飞溅,堂中染满了鲜红,灰暗的地面被鲜血灌溉,炙热的血温在流转的空气中升腾。   血洗,他真的做到了!   用一人之血,洗整个家族的怨!   残酷的刑罚直到无论多少桶盐水浇下,那人都无法醒来才宣告结束。墨轩清晰地在众人满是惊诧之色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敬佩之情。   待人走散,他与常管家将仿佛浸在红漆里的那人抬回主卧,叫了医生开了药方,直忙到深夜。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嗽起来。墨轩接了杯温水递到墨言嘴边,扶着墨言温湿的胸膛将他的身体抬高一点。墨言沉默的眼皮缓缓撑起了一丝缝隙,抿了口杯中的水,面上潮红之色退了几分。   “墨轩。”   沙哑的嗓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墨轩放下冒着丝丝热气的水盆,恭敬地答道。   “明日便是教父大人寿辰,你准备一下,明早跟哥一起回去,为教父大人祝寿。”   闻言墨轩暗叹口气,伤成这样还想着为教父大人祝寿的事情。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氤氲的殷红。   棉签沾着清凉的药膏,轻轻点着翻卷的深可见骨的血痕。墨轩尽量放轻力道,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绽开的血肉在轻微颤抖。墨言侧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仿佛痛的人不是他。   “哥,给教父大人的寿礼已经准备好了,您需要亲自过目吗?”   “嗯。”   轻轻的一声“嗯”,墨言额上又涌出一层湿淋淋的冷汗。   “您再睡一会吧,过三个时辰墨轩会叫您,陪您过目教父大人的寿礼。”   话音未落,墨轩已被墨言嘴角悄然流出的笑意震到。   “放轻松点,墨轩,在这,我只是你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齐了。   珞珞后悔了,珞珞不想欠文,所以弄完晋江的破代码就跑来码字了O(∩_∩)O~各位亲忽略珞珞留在留言里的话吧,晚上珞珞还会更(鞠躬ing...)   关于珞珞文文的问题,珞珞想在文案中添加背景音乐,可是可能会影响网页打开的速度,各位亲支不支持珞珞把音乐粘在背景中呢?    ☆、第二十三章 寿宴     这日天还未亮,庄园中的仆人便早早醒来张灯结彩,将菲谢特庄园里里外外清扫得干干净净,到处都是喜悦的色彩。   黑道教父的五十岁寿辰,这对于走黑的各路人士来说无疑是个大日子,各帮各派携重礼前来派寿。黑道教父,名声何其霸道响亮。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帮派的生死存亡,这样的人物的五十寿辰,岂能不屑一顾?   上午时分。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无云。   夜尊亲自带领逆风四卫前来负责守卫工作。这样的场合难免有图谋不轨的人混入其中,每一道守卫工作都做的谨慎再谨慎。   教父安危,高于生死!   这是逆风人的铁律。   庄园大门,各色世界知名轿车甩成一路长龙。前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们纷纷下车步行到正门,两个肩上刻着六颗暗星的夜卫设下关槛,一旁的桌上摆满了小巧精致的匕首和袖珍手枪。   教父别墅,书房。   “蓝宇,你家小枫怎么没同残阳一起回来哪?”   “小枫在H市打点着,一会肯定赶在寿宴开始前回来。这孩子原先常年独自在英国,回来这些年也不听我管,久了,就由着他去了。”   言罢蓝宇四处打量一番,目中不禁多了几分疑惑。   “怎么不见墨言?往常这个时候他应是早早到了。”   每年傅天过寿的那日,墨言定是起个大早一声不响地跪在傅天卧室外候着,待到傅天醒来,便亲自到门前监督安全工作。每每看见墨言奔波在人群中的身影,蓝宇总是又心痛又羡慕。心痛孩子经历的苦,羡慕傅天有个这样好的孩子。   “墨言回慕容旧宅了。”   提及这事,傅天满是喜悦的眉间皱了下来。追卫昨晚送上的消息,墨言完成歼灭南宫的任务之后一直没有回慕辰,期间高傲亲自前往慕容旧宅欲将其接回,墨言却没有合高傲的意。执意留在了慕容旧宅。   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焦急于坐稳慕容家主之位?   顾忌到残阳未来的铁桶江山,傅天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旧宅?去做什么?”蓝宇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这些时日他明察暗访,调出了南宫家与慕容某分支暗中勾结联合对付慕辰的证据。难道墨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南宫芒向他透露了二十年前的秘密?   墨言一旦得知傅天将慕容满门屠杀,如何保持对慕辰的一颗赤子之心,又如何对傅天坦诚相待?墨言身为慕容家主,逆风夜主,这些年来用他的一言一行收服了无数人心。   若这样的一人背叛慕辰——   后果不堪设想!   思至此蓝宇脸上的忧虑已十分明显。   傅天抬头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蓝宇。   “两天前日墨言召见各堂堂主召开会议,会议内容追卫调查不到。”   “傲知道吗?”   “期间傲亲自前往旧宅接过墨言,墨言并没有同傲一起回来。”   目光收紧,眉间的喜悦之色散尽。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那孩子,是心凉了吗?   “天,你有没有想过?”   蓝宇目光中忽然添了几分寒意。   “如果有一天墨言叛离慕辰,你要怎样做?”   傅天抬起头,望着蓝宇满是认真的脸。   “七星夜卫!不能为我所用,只能让他消失,永绝后患。”   “在你心中,墨言仅仅是个夜卫吗?”   蓝宇的话中似带着凛冽的风。   天,在你心中,他仅仅是个夜卫?   闻言一惊,傅天心口,一丝痛感划过,如同电击。   在自己心中,墨言——   倒吸一口冷气。   绝不仅仅是个夜卫这样简单!   对那个守在自己身边这些年的墨言,自己与他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牵连,情感,亦或是羁绊。这种微妙的感觉不同于残阳,蓝宇或者是高傲的任何人。   “天,记得他对你的好,别轻易伤了那孩子的心。”   假装没看到傅天异常的神情,蓝宇转身准备离去,出门的时候丢下一句话。   “因为,我知道,如果那天到来——”   “你做不到,杀了他。”   门轻轻掩上。   教父的祝寿宴席,地点是在菲谢特庄园中心处的广场。   柔软的红地毯拼接在一起,宽阔的四角圆桌整齐有序地摆在地上,雪白的桌布上陈列着用洁白的纸巾精心装饰好的银质刀叉,四周是盛开的鲜花,将进行宴会的空地紧紧簇拥。   灿烂的阳光倾泻一地。   傅残阳身上一袭雪白礼服,站在广场前方的看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来人往。   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人。   傅残阳回过头,却看到了密如海藻的长发披散在肩的高诗雨。   “今日是教父大人寿辰,你不去你父亲身旁陪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诗雨灵动的双眼中含着笑意,隐在长发后的耳末悄然生出一丝红晕。   “蓝叔叔在同父亲说话。”   眼前人儿的温柔妩媚尽收眼底,残阳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胸口向上涌,却不知自己早羞红了脸。“呃...墨言哥哪?”   “哥回母亲的旧宅了。”   诗雨别过头假装没看到残阳的窘态,远远看到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的父亲向看台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云山。   云山见到诗雨,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先去陪父亲了。”诗雨温婉一笑,连忙跑下看台迎接父亲。   待残阳缓过神时,身前俊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宴会不久便开始了。   礼貌的客套寒暄占了一部分时间,接下来便是各个小帮小派借此机会向傅天行心意的时间。   菲谢特庄园中各个家族在这之前已为教父重重献礼,金银珠宝玉石翡翠应有尽有,要说最合傅天心意的,还是墨言代慕容家献上的绝代书法大家的狂草。   之后,墨言便一言不发地立于傅天身侧。   此时堂下正在献礼的,是万青帮的长老。   “教父大人,您请看,这是元代大家鲜于枢的真迹。”万青帮长老身体恭敬地俯成九十度,双手奉上字卷。   “哦?”傅天眉头一挑。这人是今日继墨言之后第一个献上字画的人。   思至此处不由起了兴致,傅天吩咐冥夜将画呈到自己面前。   冥夜款步走向双手奉着真迹的万青帮长老。   明亮的阳光折成无数道光束,径直打在铺着一片鲜艳的红色地毯的地面上。   光晕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撕拉——”   卷轴打开。   长长的字卷在阳光下如同游龙穿梭。   墨染的画面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风骨凛冽,入木三分,凌厉之气挥洒的淋漓尽致。   众人不禁叫绝。   呼声未散,卷轴已抽尽。   一抹黑色藏于卷底!   万青帮长老忽然目光杀气骤起。   “砰——”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不要拍珞珞(抱头逃跑ing...)预知后事如何...明日珞珞来说   大家周末愉快O(∩_∩)O~    ☆、第二十四章 刺杀   “砰!”   枪声久久未散。   众人惊呼!   电光火石之间,墨言眼疾手快,猛地扑倒身旁的傅天。   子弹擦过傅天背上的西服布料射向远处。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万青帮长老面上狰狞之色尽露,漆黑的枪口不停地喷射着火舌。   宴会中同样是一片大乱。   人群蜂拥着向门口挤去,混入人群的杀手此时尽数掏出凶器,与前来护驾的夜卫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枪声嚎叫声混成一潭。   万青帮长老端着喷射着火舌的手枪,恶狠狠地瞄准着扑倒在地的傅天。红木太师椅忽然高高飞起,档下了几发子弹。傅天身旁那黑衣男子仿佛受过特殊训练,实在挡不住子弹便用身体去护。   地上的桌椅纷纷扬起,遮住了万青帮长老的视线。   忽然——   一个身影从枪林弹雨中飞身跃出。   宛若游龙的匕首闪着寒光,身影穿梭在子弹织成的网中。   下一秒——   冰冷的匕首抵在脖颈处。   “枪放下!”   耳边响起黑衣男子冷峻的声音。   涔涔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背上伤口撕裂,剧痛笼罩全身。墨言紧紧手中的匕首,目光中的寒意渐渐收紧。   场下躁动的人群随着台上的清喝渐渐平静。“哐当”一声,手枪扔落在地。万青帮长老目呲尽裂,猩红的眼中杀气纵横。墨言将匕首稳稳抵在那人颈上,欲反扣住那人的手。   每个动作都牵着背上的伤口,墨言清晰地感觉到伤口尽裂,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伤口淌下。   痛的猛一哆嗦,闪着寒光的匕首一颤。   “啪!”   腿上带着凌厉的风,呼啸着重击在墨言背上。   万青帮长老的颈上带着被匕首划出的一道深深的红痕,竟是没有划断动脉!   剧痛下墨言不禁眼前一黑,眼下局势已然大变,前一刻还被制服于手的万青帮长老此时已拾起扔在地上的枪。   漆黑的枪口,瞄准傅天隐藏的地方。   傅天欲躲,时机已过。   微弱的光映入眼中,墨言已来不及想,扑身而上,用血肉之躯堵住了枪口。   “砰——”   血花飞溅一地。   逆风设于菲谢特庄园内部,此时杀卫血卫已一同杀入宴席,几十名杀手瞬间被歼灭活捉,从动乱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冥夜一路膝行到傅天身旁,却被傅天一脚踹开。傅天快步走到倒在血泊之中的墨言身旁,只见墨言苍白着脸,鲜血从胸膛右侧的血洞中疯狂地涌出。   “来人!”傅天铁青着脸,盛怒之色燃于眉间。   冥夜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此时也残阳也拽着李明华赶到。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墨言抬上担架,送回到傅残阳别墅。   医疗室外,残阳不安地来回踱步。   诗雨立在高傲身边眼眶微红,云山见状沉默上前,脱下外套披在微微颤抖着的诗雨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待大汗淋漓的李明华终于从低垂着的白色帘布后走出,残阳连忙迎上前去,听到李明华说已脱离生命危险,残阳一颗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   温柔的光透过窗,纷纷洒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墨言在一片模糊的药水味道中悠悠转醒。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   一张熟悉的脸隐在交错的光影之中。   “哥,好点了吗?”   看清楚残阳焦急的脸,墨言淡淡一笑,刚要起身,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直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哥,别动!小心伤口又崩开!”   拦下叫的大惊小怪的残阳,墨言重新躺回到床上。   “傅爷没事吧。”   “哥把子弹挡了,父亲当然没有事。”   残阳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对着墨言呶呶嘴。墨言哥为了父亲奋不顾身地去挡子弹,明华说子弹再偏一厘米就能打穿肺叶,听至此处残阳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哥没事。”   听出残阳含在话语中的担忧,墨言安慰起残阳。“哥是从刀尖上滚过的人了,哪有这么容易死。”   墨言说的轻松,残阳却是一阵心痛。   远远望见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墨言苍白的嘴角牵起一丝笑容。   “墨轩,别躲着了,进来吧。”   语音未落,门轻轻推开,身着一身黑衣的少年出现在门口,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嫣红,仿佛在为被墨言哥揭穿自己偷听感到尴尬。   “残阳,你先回去陪陪傅爷吧,傅爷今日一定受惊了。寿宴出了这么大的事,傅爷心中一定也不会好过。”   “知道了,哥,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明明是墨言哥受伤,却说的像是父亲受伤。   残阳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立于门前的少年,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中。   “墨轩,那万青帮长老的底细可曾打探清楚了?”   见残阳离去,墨言直起身靠着柔软的枕头,温柔褪去,面容尽显严肃。   “那万青帮长老现押在逆风的审讯室,身后牵连的背景不少,据侦查队暗中侦查......”   听着墨轩有条不紊的陈述,墨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夕阳的光辉洒落在地。   话音萦绕在房间中,墨轩抬起头,目光流转,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做的很好。”墨言淡淡一笑,朝墨轩轻轻点了点头。   墨轩是个聪明又机灵的孩子,就像这次,他中枪昏迷,没有吩咐墨轩去调查万青帮长老的背景,墨轩依旧想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闻言墨轩垂下头,微不可见的笑容,悄然绽放在嘴角。   “哥好好休息几日,墨轩再来接哥回家。”   天色渐沉,月亮在浓密的云层后露出一角。   月光薄的似若透明。   傅天紧锁着眉头,查阅着冥夜刚刚呈上的文件。   事后,万青帮长老被成功活捉押到逆风的审讯室,那人熬不住重刑,便将身后的关系网尽数抖出。   文件上,慕容二字异常清晰。   如同刀刻。   再说,以墨言的身手,怎会被一个无名杀手挣脱?   思至此处,傅天不禁汗毛直竖。   遭遇刺杀时的情景重现在眼前。   墨言的匕首抵在那刺客脖颈上,枪已落地,可就在那一瞬——   那刺客竟挣脱了墨言的束缚!   论身手,那人绝对不及身为七星夜卫的墨言。   难道万青帮与慕容有染,墨言在其中......   傅天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来人!”   “在!”冥夜推门而入。   “墨言哪?”   “还在少爷的别墅。”冥夜回答的毕恭毕敬。   “马上让他来见我。”   说完,傅天重重地吸了口气,转身走到窗边,目光望向院中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葬心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齐了。   珞珞继续加油码字,过会再发一章,可能会晚一点。   因为珞珞码字真的是龟速...(抱头ing...)   看到大家的评论珞珞真的很开心哦O(∩_∩)O~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五章 此情不待   冥夜到傅残阳别墅叫墨言前去傅爷别墅的时候,正看到墨言艰难地移动身体欲要下床的一幕。   冥夜只知墨言胸口中枪,却不知墨言前些日在慕容旧宅以身受杖,不禁十分疑惑。枪伤,只要不夺去性命便不算重伤,逆风人谁没受过枪伤,早已见怪不怪了。而墨言行动迟缓,竟似身上带着很重的刑伤。   “墨言,傅爷召你到他的书房。”   墨言抬头看到师兄来了连忙下床迎接。傅爷遣他去的目的他已猜到八九分,墨轩查的到的事情,傅爷怎会调查不到,更何况当事人万青帮长老已被押往逆风刑讯室,在那里,有铁打的人也熬不住的刑。   “师兄,容墨言准备一下。”   闻言冥夜便立在门口处等候。过了一会,墨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与冥夜一同赶往教父别墅。   书房的门虚掩着。   墨言尽力端稳手中的托盘,忽略背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轻轻叩了叩门。   听到傅爷吩咐进来,墨言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便站到一旁。   “墨言,过来。”   傅天背手站在床边,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墨言竟在这短短的话语中竟听出了一丝萧瑟。   “傅爷。”恭敬地应了一句,墨言走上前去,膝盖悄然落地。   熟悉的痛感,从膝盖传遍全身。   傅天出神地望着平静的湖面,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痛出涔涔冷汗。   “墨言,你对慕容的往事知晓多少?”   虽然来前有所准备,可听到傅爷这样问,墨言的胸口依旧小小的起伏了下。   “回傅爷,墨言只是略微知晓一些。”   头深深垂着,墨言回答的依旧毕恭毕敬。   即使,现在的他,身上套着慕容家主的光环。   他依旧选择了平静地跪在傅爷面前,跪他的君主,他的父亲!   “略微知晓?”   傅天浅笑一声,墨言在这笑声中听出了讽刺之意。   “那好,今天我就给你讲讲,你慕容家的历史!”   墨言一惊,来不及恭敬地叩首,傅天已快步走到书桌前,扬起一摞厚厚的文件狠狠地甩在墨言脸上。   纸张纷飞,洒落在地,如同漫天飞舞的雪白蝴蝶。   墨言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将散在地上的文件揽在身前,拾起一页,还未来得及看内容,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墨言不禁眼前一黑跌倒在地,而傅天正用力地碾着墨言的胸口。未愈合的伤口顿时崩裂,鲜血如同泉涌。   仿佛没看到墨言胸口蜂拥而出的鲜血,傅天脚上又加了一把力。   “你之前说,你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中你知不知道。我认为你知道,你不知道也是知道。你无愧慕辰,无愧于我,无愧于傲。你说的倒好听!”盛怒之下,傅天眼中尽是暴戾之色。   “这次,你怎样解释?好你个高墨言,演戏演的好逼真啊!以你的身手,会制服不住区区一个无名杀手?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奇袭不成,再装来救我,你藏的好深啊!连我都差点被你感动了!哦,这次是我,下次难不成是残阳?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   想到自己看到墨言为自己挡枪时自己的心痛焦急,此时傅天眼中墨言不可置信,带着淡淡哀求的眼神全部化为了深深的厌恶。   狠狠碾着墨言的胸口,看着墨言因为剧痛五官夸张地扭曲在一起,傅天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快感。   被傅天踩在脚下,墨言缓缓闭上双眼。   他不想解释。   也没办法解释。   傅爷,父亲。   一字之差,却是那样遥远......   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感觉到胸口翻涌升腾的鲜血,墨言放开了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全身放松,将胸口传来的剧痛无限放大,全心全意地去体会,感受父亲赐予的疼、痛。   父亲,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自己。   “二十年前,是我下令,一场大火燃尽,慕辰家族毁灭。可那时的慕容家曾经给过慕辰怎样的打击?傲的儿子,如今暗中谋反,甚至连暗杀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真是傲的耻辱!”   耻辱!   墨言的眼睛忽然睁得硕大。   自己是父亲的......耻辱?   心如刀割,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滴在地上,渗入柔软的地毯,没有了踪迹。   耻辱......父亲说你是耻辱。   “傅爷......墨言......没......”最后一个字,墨言没说出口,在傅天狠力的辗压下只做出了一个口型。死死咬着嘴唇,口中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来,墨言连忙将蜂拥到口中的鲜血咽进肚子。   平静地躺在地上,墨言目光中的哀伤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   像一个抽干了生命的木偶,任傅爷在他的胸口践踏。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傅天忽然松开压在墨言胸口上的脚,没等墨言换出一口气,坚硬的皮鞋又狠命地踹在肋间。剧痛呼啸而来,墨言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落在身上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   凌厉的风席卷着残破不堪的背脊。   墨言的意识渐渐模糊,浑身炽烈的痛似有火焰在燃烧。   父亲,不信任你。   父亲,说你是,耻辱......   墨言睁大眼睛,望着夹着风声的皮鞋,一下又一下,狠狠的,落在自己的伤处。   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早应该麻木了不是么......   原来,是心口在滴血。   一抹苦笑,染在破碎的嘴角。   忽然——   “砰”   一声巨响。   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残阳和凭空挥舞着手臂拦着残阳的冥夜出现在门口,看到房中一幕,不禁全都惊呆在原地。   映入残阳眼中的,是一片鲜红的血。   看到儿子目光中的迷茫,傅天一阵心痛,踢向脚下身体的动作顿时僵化。残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变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墨言打横抱在怀中。   血滴,顺着肮脏不堪的衣角,缓缓滴落。   “滴答。”   “滴答。”   残阳抬头盯着傅天的脸,冷笑了一声,随即别过身,将怀中颤抖着的身体揽的更紧了些。   那声冷笑。   傅天直觉得浑身发凉。   犹如多年之前的噩梦重现眼前。   残阳眼中,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父亲,总有一日,您会后悔......”   话说到一半,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遮住了残阳欲再度开启的唇片。   只是一瞬,那手便忽然垂落。   血滴顺着破碎的指尖,滴落在地。   “哥......”   残阳明白,这是墨言哥不想自己把他的身世表明。   眼角微微泛红,残阳努力地向怀中颤抖着的人挤出一个微笑。   “哥,残阳带你回去。”   血,淅淅沥沥滴了一地。   没有告别,没有言语。   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在傅天眼中,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说珞珞是后妈了...(委屈ing...)珞珞也成功地把傅天虐了!   残阳好孩子哇,乖乖地虐了傅天~O(∩_∩)O~   还有...这段接下来的剧情,珞珞本想写高傲接墨言回家,写墨言与云山的戏...可是昨天打到墨大的   《墨色》更新的章节...珞珞这样写就会墨大的原版撞车了...各位亲给珞珞点意见吧 ☆、第二十六章 骄傲     从教父别墅出来,残阳一路将墨言送回到自己的别墅,又找来明华为墨言看了伤,直守到明华将墨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都包扎好,将墨言安置在自己的房间才离开。   华丽精致的步狼开动,印着教父傅家家徽的步狼奔驰在菲谢特庄园宽敞的马路上,一路向高家别墅驶去。   暮色悄悄隐在夜晚的宁静之中。   天空中最后一丝殷红消散。   墨言悠悠转醒。   月光在柔软的被褥上静静流淌。   这里是,残阳的卧室。   墨言直起身体,身上被傅爷踹过的地方依旧火烧火燎地痛着。伸手抚抚饿瘪了的肚子,墨言知道,他其实是饿醒的。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饥饿的胃一阵阵抽痛,一层薄薄的冷汗瞬间浮上额头。   “吱呀——”   门嵌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谁?”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墨言一只手已握住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你终于醒了啊。”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映入眼帘。玲珑一手端着托盘,白玉般干净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我可以进来吗?”   见墨言点头,玲珑轻盈地迈进房间,掩上身后的门。   托盘中乘着各色各样小巧精致的糕点,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墨言越发感觉到饥饿,干的快要冒烟的喉咙传来一丝丝撕痛感。   “饿了吧。”   玲珑望了眼墨言渴望的眼神,脸上笑意不减反增,竟“扑哧”笑出声来。   听到笑声,墨言尴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咕咕”叫着的肚子,一丝殷红爬上脸颊。   “给你,吃吧。”特地为你做的。后半句玲珑没有说出口,只将托盘中的糕点拾起一块,递到墨言手中。   白皙纤细的手指带着一丝温热,触到墨言冰冷的带着裂痕的手掌。墨言震了一下,连忙接过糕点,塞进嘴里。   “好吃吗?”   香甜的味道挑起了味蕾的兴奋,墨言一口将精致的糕点吞了下去。   “喂!那个是包了馅的!你这样一口吞下去,馅不是都白包了吗?”玲珑见墨言吃的急,怕他噎到又没法明说,只得佯怒着嗔怪,伸手轻轻打落墨言伸向托盘的手。   “这个......是你......做的?”墨言口中未停,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当然咯。哎哎,好不好吃啊?”   身边的人不答话,只顾着抓托盘中的糕点。直到托盘空空如也,墨言才舒了口气。   “好吃。”   “给你水。”   冒着丝丝热气的水杯递到墨言眼前。   墨言望着玲珑端着水杯的手,心底忽的一疼,随即一股暖流渐渐漫在胸口。   稳稳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水杯还未放下,光洁如白玉的手指忽然出现在眼前。玲珑伸手轻轻擦去了墨言挂在嘴角的蛋糕渣,指尖的温热一闪而逝,墨言脸上瞬间涌出一片潮红。   心脏怦怦跳着。   “这么大的人,吃东西还吃这样脏,让少爷看了肯定笑话你。”玲珑见墨言羞红了脸,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悦耳如同风铃。   印着高家家辉的步狼,稳稳停在傅残阳别墅大门。   高傲推门而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孩坐在儿子窗边,望着儿子咯咯地笑,儿子别过头去不敢看那女孩,分明是红了脸。   那女孩分明就是那日墨言在刑堂受刑之后被送回来医治,同残阳一起站在门口的那个。   见状高傲心中不禁暗喜,暗想墨言也不是小孩子了,这暧昧的一幕映在眼里,高傲似乎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不想打扰屋内和谐的画面,高傲转身欲要离去,却被墨言眼尖地捕到自己一闪而过的身影。   “父亲!”   墨言欲要下地,却牵动身上伤口,痛的险些跌在地上。玲珑被墨言忽如其来的叫声和动作惊到,见墨言要摔倒连忙上前扶了墨言一把。   高傲一惊,快步上前,见墨言被玲珑扶住便舒了口气,嗔怪墨言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的。”   “父亲。”   墨言顾不得伤口撕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傅爷说,自己是父亲的耻辱......墨言深深垂下头,紧绷的指节泛出了青白色。   “见过傲爷。”见到傲爷进门,玲珑一时也手足无措,摆了立正姿势,恭敬地向着傲爷的方向鞠躬。   不知道傲爷都看到了什么......玲珑心中暗叫惨了。   然而傲爷却是意料之外的平静,还微微向玲珑点点头,玲珑连忙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   “父......傲......傲爷......”耳边傅爷的话语清晰地回荡着。墨言心中抽痛,声音夹了几分颤抖。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见到自己,这孩子又吓成这样!   高傲心中一紧,看着墨言跪在地上的身影,又气又心疼。   “起来,别跪着。”   闻言墨言心中一凉。   父亲,您看到墨言跪在您面前都会厌恶吗......   膝行着退到地毯外,退到离父亲很远的地方。   青紫的膝盖压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锐痛从膝上传遍全身。   天,你又对这孩子做了什么......高傲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刚刚残阳十万火急地跑到他那里去,请他来这接墨言回家,说只有在自己身边墨言才能真正安全。自己听的模糊不解,便追问残阳,这才知道这孩子又被傅天伤了。   隐隐看到墨言单薄的衣服中露出大片大片的青紫,高傲看的又是一阵心疼。   被天误会又挨了天的打,身上再痛怕是也抵不过心中的痛来的深切。偏偏这孩子心知肚明,又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将不该承受的苦,统统咽下,依旧毫无怨言。   “言儿,别跪着了。”   高傲语气放缓了很多,话语传入墨言耳中,墨言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父......傲爷,墨言害高家蒙羞,请傲爷重责。”   额头叩地的声音很沉。   “言儿是父亲的骄傲,怎么会替高家蒙羞哪?”   一语惊人,高傲说的豪情万丈。想他高傲的儿子,七星夜卫,何其了得!慕辰谁人敢比?每每思至此处,高傲都不禁要得意一番。   墨言的头仰着,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激动。   “言儿,爸这次来是接你回家的。”   月光淋了一地。   眼前的父亲,温柔的那般不真实。   墨言使劲地掐了下大腿。尖锐的疼痛过后,喜悦之色再遮不住。   “言儿这会处理好慕容那面的事了吧,跟爸回去住几天,爸还是习惯让言儿伺候。”   云山虽恭顺听话,却永远不会像墨言一样合你的心意。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云山会问你怎样做,而墨言定是早早为你准备好。   这点,云山永远不及墨言。   “是,父亲。”   一抹微笑绽在嘴角,墨言膝行过去,顺着高傲的心意,轻轻地为高傲锤起腿。   月色温柔。   寂静的夜,悄然流走。   作者有话要说:  墨言哥回家了~这章小小的甜蜜哦O(∩_∩)O~   珞珞发现,云山成公敌了...说实在的,云山从墨大笔下出来就是个悲剧。   生来就是招人恨的,这悲催的孩子(同情ing...)   话说,珞珞忽然想起,貌似...傲爷身边还应该有个东西...是叫...倒霉的无涯(⊙o⊙)   (无涯...和乌鸦谐音了...这孩子也悲催哇...)    ☆、第二十七章 茶     清晨的第一道光出现在天边,云层中,透出点点青涩的晨曦。   墨言从睡梦中醒来,直起身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4点30,在逆风的时候,现在正好是晨练的时间。   夏日的黎明来的很早,浅浅的光笼罩着洁白的大理石。墨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宽敞的庭院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墨言清晰地记得,昨夜入睡之前,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   七月的雨,总是隐隐带着一种无法名状的甘甜。   露水的清新扑鼻而来。   墨言单膝跪在一片翠绿欲滴的花叶中,手指轻柔地采集着粘在绿叶上的露水,衣角被水滴浸湿也丝毫没有察觉。   高傲最喜西湖龙井,无涯泡的茶却经常闻闻便不再理会。云山心虽细,可沏出的茶中同样缺少某种味道。而墨言沏出的茶,高傲每次都是一杯接一杯地品尝仍品不够。   同是逆风人,墨言沏出的茶显然要比无涯沏出的茶合心几百倍。   有人说,茶中融了多少新意,那茶便有多甘甜。   而墨言,将一颗炙热的心,化为甘露,将每一片茶叶润湿,毫无保留的,呈到父亲面前。   晶莹的露水一滴滴落入茶杯。   墨言的嘴角挽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待到墨言小心翼翼地端着清晨的甘露回到厨房中时,下人们已经陆续起床开始准备早餐。监督早餐的工作,同样一直由墨言负责,甚至每一只煎蛋,每一勺糖墨言都要细细吩咐到位,生怕不合父亲的口惹父亲不开心。   晨光渐浓。   一个俊俏的身影,逆着灿烂的阳光,出现在楼梯口。   浓密如同海藻的长发披在肩上,诗雨静静望着厨房中同下人们忙碌在一起的那个身影,久久沉默。   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诗雨惊得回过头去,却看到满脸笑容洋溢的云山。   “早,刚才吓到你了吧。”   云山顺着诗雨的目光望下去,正巧落在厨房中一个单薄的身影上。云山心中不禁闪过一丝不快,原来诗雨是在看他。   那个人......   云山撇撇嘴。这个老师口中的“言儿”除了会装出假惺惺的孝顺来骗的老师同情,真不知道他还会做些什么。在老师口中,那个“言儿”宽容,坚忍。可是那个人,不仅气量小,偏偏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欺骗老师。   不屑地瞥了厨房中的身影一眼,云山转头望向诗雨,嘴角的笑容愈加浓郁。   “老师快要起床了,我先去伺候老师起床更衣。”   目光收回,诗雨微笑了一下,礼貌地向云山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云山对哥哥的不待见。   待云山走远,诗雨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墨言忙碌在厨房中的身影上。清亮的眼中,多了一丝忧伤。   七点钟,高傲准时醒来。多年的生活习惯让他习惯了早起,每天这个时候必然准时醒来。云山站在一旁,将折的整整齐齐的家居服平摊开,柔软的布料光滑地如同丝绸,轻轻摸着都会感觉到舒服。高傲将扣子系紧,目光落下,首先看到的是一杯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   云山恭敬地站在一旁,将溢散着茶香的杯子呈到高傲面前。   高傲接过云山手中的茶杯,不想云山心凉,轻抿了一口茶。   是他最喜欢的西湖龙井。   可是,依旧,缺了某种味道。   将茶杯放到桌上,高傲冲云山微微笑了下。云山低垂着头,恭敬地上前扶起高傲准备出门,临出房间又回头望了一眼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杯,心口痛了一下。   房间的门推开。   一个跪的笔直的单薄身影出现在高傲与云山眼中。   墨言将手中的托盘高举过头,精致小巧的茶杯稳稳地立在托盘上。双臂如同钢铁铸成的桥梁,墨言低着头,茶杯中清澈的水,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   没有溢散的热气。   没有弥散的雾。   那茶清澈的似可见底。   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处传遍全身,地面上升腾起的寒气像一只蔓藤,在墨言膝盖上扎根,疯狂地蔓延墨言的全身。   头低的更深,墨言不敢让父亲看到自己额上浮出的冷汗。   墨言微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高傲的眼睛。   不知墨言又在地上跪着等了多久,不知道早晨天凉,寒气伤身吗?高傲不禁一阵心痛,伸手端起墨言呈到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一股不可名状的清凉,顺着喉咙,缓缓扩散。   清凉如薄荷,却消了薄荷清凉中溢出的苦涩。   同样是西湖龙井。   没有四溢的香味,这股清凉却一路流淌浸透在心底。   茶香,沁人心脾。   抿抿被茶水润湿的嘴唇,高傲重新打量起卑微地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墨言。“你这茶,是用什么冲的?”   “回父亲,是晨露。”   晨露......会同阳光一同消散的晨露......   一股温热的潮水,渐渐漫上心口。高傲将空茶杯放回到墨言高举着的托盘上。   “很香,爸喜欢。”   墨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高傲肯定的眼神,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激动。   “父亲喜欢,墨言每天都为父亲采。”   “好了,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不知这傻孩子究竟跪了多久,连小腿都在微微颤抖,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高傲看了不忍,便叫墨言起来。   恭敬地站起身,墨言依旧沉浸在被父亲接纳的喜悦之中。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将这丝激动深深掩藏。夜卫不能流露出情感,就连笑容,都有明确的规定,只能浅浅地笑。   站在高傲身后的云山,看到墨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不禁想起自己沏的茶老师只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不再理会,心中顿时生出了厌恶。   不是说夜卫都不会轻易流露情感的吗?只表扬他一句,就得意成这样。慕辰最好的夜卫,却连最基本的夜卫规矩都不守,怕平时都是装出来惹老师心疼的。   这时墨言抬起头,正巧看到云山望向自己凌厉的眼神。   那眼中,分明是厌恶。   墨言恭敬地站起身退到一边,抿了抿嘴唇。   高傲意犹未尽地沉浸在那茶水的清凉之中,忽略了身旁两人细微的动作,却不知那二人已用眼神交上了火。   “好了,下楼吃饭吧,都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送到(抱头ing...)原谅珞珞送的晚了吧~~~~~o(>_<)o ~~   墨言哥VS云山,第一战,墨言哥完胜O(∩_∩)O~哈哈~~ ☆、第二十八章 心意     高傲下楼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色彩缤纷香味扑鼻的食物摆了满满一桌。   诗雨此时已经坐在餐桌一侧等待着同父亲一起用餐。浓密的栗色卷发用一根青色蕾丝带挽起,慵懒随意,却不显失礼。   高傲走到主位坐下,云山瞥了眼打理着早餐的墨言,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高傲手边。   “老师不吃半生的鸡蛋,煎蛋和火腿都要熟透的。”   墨言静静地听着,直到云山说完。波澜不惊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墨言明白。”   话说的简洁,“不劳您提点”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呈到高傲盘中的煎蛋与火腿显然是熟透的,云山望着眼老师的盘子,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诗雨,你尝尝这沙拉酱。这酱是老师特地请来的意大利糕点大师调的。”云山见沙拉酱放在离诗雨最远的地方,而诗雨手中的土司上干干净净的,便端起沙拉酱,递给诗雨。   乳白色的沙拉酱在阳光下缓缓流淌,香甜的味道十分诱人。   诗雨抬起头,明亮的眼中似有水在流淌。   伸手接过沙拉酱,诗雨礼貌地一笑。“谢谢,不过,我从不吃沙拉酱的。”   端起沙拉酱走到高傲身旁,诗雨轻轻地讲沙拉酱放回到原处,抬眼温柔地看向立在一旁的墨言。   哥是知道的,自己从不吃沙拉酱,而且非常喜欢原滋原味不加任何调味的土司,才特地将沙拉酱放在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父亲的喜好,自己的喜好,哥都记在心里。   虽从不提起,却同样从未忘记。   闻言云山的身体僵了下,尴尬地别过头,避开诗雨带着笑意的目光。   早餐过后,高傲例行要到刑堂去处理事务。前些日慕辰教父遇刺,这些日刑堂已是忙的不可开交。逆风四卫全部出动,俨然一派不揪出万青帮长老身后的关系网誓不罢休的势头。还好这几日有云山在身旁帮忙周转,高傲才没有太过操劳。   碍于夜卫的身份,刑堂的事情墨言没有资格插手。对于这一点,墨言很羡慕云山,羡慕他能在父亲操劳的时候帮助父亲做事。而他,却连陪在父亲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下午,诗雨将画板搬到庭院中作画。由于黎管家无论如何都不让墨言着手做下人的事,墨言无奈之下只能到院子中,为专心作画的诗雨撑起太阳伞遮去毒辣的阳光。   诗雨笔下,光晕交错,各色水彩聚齐一处。   墨言望着不断变幻的画面,渐渐入神。   那是——   阳光!   诗雨蓦地回头,看到墨言出神的神色,微微一笑。   哥,你知道么?诗雨是多么渴望,有一天,父亲,你,还有诗雨,能够一同沐浴在这样一片灿烂的阳光下。   宁静的午后。   灿烂的阳光洒落一地。   而此时,慕容管辖势力范围内的一个堂口,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M市一处荒芜的街市,破旧的围墙中是一间规模庞大的赌场。   尘埃满天,黄沙随风呼啸旋转,一声声欢呼叫骂隐藏在撕裂的风声中,若隐若现。   所谓黑道的定义,就是不惜一切手段代价漂钱。有钱,就能继续发展势力;有钱,才能坐稳自己的地位。   军火、毒品、吃喝、嫖赌,黑道帝国的产业不会放过任何一种能捞到钱的路径。而这间隐在黄沙中的赌场,便是慕辰百年大家慕容势力下的规模较为宏大的赌场,由慕容家原家主亲自提点的对外堂口堂主林辉全权接手管理。   林辉为慕容家出生入死十余年,人到中年,名字也随着多年的拼杀亮了起来。在慕容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主,纵横整个黑道也是小有名气。   这日,飞沙漫天,天空一片猩红。   强劲的风将墙角的杂草枝藤连根拔起,骰子摇动的声音混杂在一片雀跃的人声骚动之中。   赌场里,烟雾弥漫,直呛的人连连咳嗽。   忽然——   “嘣!”   赌场的大门被人猛的撞开。   撕裂的风,呼啦一声卷入敞开的大门,场中的雾渐渐驱散,横七竖八地围在赌桌旁的人群一瞬间静了下来。   黄沙卷在风尘中,在地上铺了一层带着腥味的黄色。   立在门前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看面相年龄应该还未超过20岁,英俊的脸上,一双凌厉的眸子中是满满的冷漠与淡然。   少年身后是一群穿着黑衣身材魁梧的男人,个个手持枪械,对准着场中杂乱的人群,面如死灰的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   少年眼中似有冰冷的寒光,抬眼看了看闻声连忙带人手赶到一身西装的中年男子。长眉一挑,少年问道,“想必您就是林辉林堂主吧。”   中年男子震了下,已然认出眼前这人正是前些日旧宅会议中家主身后的少年。男子露出礼貌的笑容,回道。   “正是,还请问墨轩少爷来此有何贵干?”   “慕辰教父大人遇刺一事,我家家主承受不白之冤。墨轩这些日倾力调查此事,发现事有蹊跷,还请林堂主与墨轩走一趟,墨轩有些事情想请林堂主解释一下。”   墨轩说的淡然,听的人额头上却已升起一层冷汗。   “墨轩少爷说笑了,我林辉一生坦荡,为慕容家尽心尽力,不知墨轩少爷需要林辉解释何事。既然来此鄙地,请先坐下喝两杯茶歇息一下吧。”林辉脸上笑容不减,话语圆滑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嘴上说着,林辉却暗下向身后的人做了个眼神。   来者不善,看来事已败露。那么只能让眼前之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为自己拖延逃走的时间,才是上上之策。   立在风尘之中的黑衣少年闻言再未言语,一双凌厉的眸中除了坚定再无其他。   说话间,一群身材魁梧手执枪械利刃的保镖出现在林辉身后,林辉站在原地依旧未动,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清晰。   “看来林堂主是不愿同墨轩走这一趟了。”   冰冷的气场丝毫未退,墨轩似没看到林辉身后的保镖,目光中尽是凛冽之色。   “墨轩少爷难道还要硬碰不成?”   林辉朗声笑道。   “若林堂主执意如此,只得恕墨轩冒犯了。”   话音未落,一片枪响湮没了清冷的话语。   “砰砰砰砰——”   “啊!啊!”   人群蜂拥中朝场外移动,墨轩一行人已闪身进到赌场内。丝毫不理会乌压压的人群中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尖叫,子弹密如细雨,穿梭在一片萦绕的烟雾中。   “砰砰——”   林辉掏出随身携带的袖珍手枪,艰难地瞄准着快速逼近的黑色身影。   子弹被一一避开。   林辉一惊,那道身影却已闪至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   “啪!”   林辉的腿重重卷上来人的手臂。   一旁是一片混杂的枪林弹雨,斗争愈发激烈。   林辉凭着自己在黑道浴血拼杀十几年的经验,拳拳沉重如铁,砸向隐在烟雾中的黑色身影。那身影身手灵巧,硬是将林辉的铁拳全数避开,同时张开拳脚与林辉过起招,却丝毫不显逊色。   拳脚相击的声声闷响隐在呛人的烟雾中。   枪声依旧,随时有人倒下。   血色浸湿烟雾。   鲜红染上了朦胧。   墨轩尽力避开沉重的烟雾,凭着身体的感知,迎上破空而来的拳脚,避开力道,寻找合适的机会,还击。   胳膊在猛烈的搏击中被林辉踢得麻木。   墨轩却已顾不得这些,咬紧牙,用印着层层青紫的胳膊挡下夹着风声的腿,顺势一带,拳已推到对方眼前。   “嘣!”   一声巨响。   林辉脸上挨了一记重拳,被巨大的惯力席卷在地。墨轩随即狠狠地踩上林辉的肩,漆黑的枪口,对准着林辉的脑袋。   “不许动!”   耳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清晰的像从身体中传来。   墨轩死死地压着林辉的肩膀,眼前,渐渐浮现出几天前,与墨言哥在庭院中过招的一幕。   那是慕辰教父五十寿辰的前一天傍晚。   他为身受刑杖的墨言换过药,正想说让那人再睡一会,那人却执意披上外套,带着他来到庭院。   傍晚,漫天彩霞殷红。   宽敞的庭院中,那人径直走到离他近十米的地方。   落霞的光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当”。   通体幽黑的匕首扔到他面前。   “来,攻击我。”   那人说的波澜不惊,单薄的身体映在夕阳下,被血色渲染的衬衫上笼罩着朦胧的暮色。   “墨言哥,您受伤了。”他看着那人衣上逐渐蔓延开的血色,心隐隐地痛着。   “放心,墨轩,哥没事。”   那人的目光中,似有温柔的水缓缓流淌。   “现在,我们是敌人,你要做的,是想尽一切方法,将我击倒。”   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   墨轩捡起地上的匕首,紧握手中,冲向远处拉开架势的身影。   暮色渐沉。   天边浮出点点星光。   交错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终于停止了交锋,墨轩气喘吁吁地望着抵在自己脖颈上闪着寒光的匕首,咬了咬牙,沉声道,“再来。”   那晚。   四次交锋。   那人身受重伤。   他却依旧,场场皆败。   匕首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   一阵风拂过,卷去了那人身上披着的单薄外套。   映入眼帘的,是满背鲜红的血。   墨轩大惊,欲上前搀扶墨言,却被墨言嘴角的一抹微笑震在原地。   “你做的很好。”   含着赞许的温柔,满满的,呈在那人眼中。   皓月当空。   墨轩低下头,抿紧嘴唇。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林辉头上。   墨轩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温柔。   哥。   墨轩,没有,给你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家里停电了~~o(>_<)o ~~(大哭ing...)珞珞跑到网吧开更完了这章...网吧好痛苦,烟味好大呀...大家对墨轩小盆友的表现还满意么?   关于墨轩的问题...墨轩的性格,从墨言哥救他回来,墨言哥用言语,用行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所以墨轩会是一个忠诚的下属,甘心为墨言哥出生入死的弟弟...O(∩_∩)O~   希望大家喜欢墨轩吧(对手指ing...) ☆、第二十九章 擦背     云山从刑堂赶回高家取刑堂文件的时候,正巧看到墨言站在院子里面,看着诗语专心作画的一幕。   灿烂的阳光映的墨言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朗,那抹笑意隐在一层层光晕中,干净的似若透明。   平心而论,墨言也确实生的英俊,花岗岩雕刻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剑眉星目凌厉之色退去,温柔尽现。   见诗语温婉地笑着,时不时回头与身后的人说两句话,云山顿觉胸口闷了一口气。   他不是夜卫吗?夜卫身份应当低于下人,任人践踏,他却没在别墅里做下人的事,还跑到庭院里面晒起了太阳!他之前的隐忍卑微一定都是装给老师看,骗老师心疼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墨言闻声回头,云山站在一旁的台阶上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俨然一派主人的威风。   抿抿嘴唇,墨言没有言语,只低下头转身向屋中走。   云山见状,不屑的撇撇嘴。不是说夜卫都是卑微恭顺,任打任骂的吗?这才说他一句,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到此处,云山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轻蔑地看着墨言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云山回头向作画的诗语露出一个微笑。   诗语礼貌的回笑。   虽不满云山对哥哥的态度,却没有宣之于口。   墨言回到别墅中,拎着水桶走进高傲的书房。他清楚地记得,父亲每次难过忧郁,都会来这间书房静心。身在此处,空气中似乎混杂着专属于父亲的味道。墨言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笑意蜿蜒在嘴角。   沫布用清水润湿,墨言小心地跪在地板上,开始了整理书房的工作。   红棕色的高级地板,墨言连细微的缝隙都不放过,用牙签将缝隙中的灰尘清理的干干净净。   一片晶亮的棕红,从地上蔓延开来,雪亮的竟似染了光。   寒意从膝上迅速蔓延,膝盖每蹭过一寸距离都是针扎火燎的痛。然而墨言丝毫不理会这些,只专心地将地板擦洗干净。   父亲不开心的时候会来这书房,自己将书房整理的一尘不染,父亲看到,心情是不是会好一点呢?   暮色渐沉。   落霞染红天边。   印着高家家徽的步狼停在门口。   高傲走下步狼,身后跟着云山。   在刑堂周转了一整天,高傲眉目间疲惫之意尽现。   晚餐。   高傲步入主位,诗语与云山坐在高傲两侧,墨言依旧站在一旁,同下人们一起伺候高傲用餐。   满满一桌的中式菜肴,金灿灿的油色流淌在精美的餐盘中,四溢的菜香使人顿时食欲大开。   热腾腾的米饭乘在雕花瓷碗中,墨言双手端着碗,躬身呈到高傲面前的桌上。   “老师不吃茄子。”   云山犀利的眼神射在墨言身上,筷子挑起一只油色鲜亮的茄盒。   墨言抿抿嘴唇,退后一步,低下头。   “傲爷的喜好墨言记于心中。”   “这茄盒......”话音未了,另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茄子是诗语最喜欢的蔬菜。”   玉手缕缕散落在肩的栗色卷发,诗语灵动的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诗语很喜欢茄子,哥知道这点才为诗语准备的这茄盒吧。”   筷子轻盈地动了下,诗语夹起餐盘边上的一只茄盒,含入口中。   肉馅的香味在柔软的茄肉中回荡,温柔如水的目光落在一旁静立的身影身上,诗语骤然发现那人也在回望着自己。   目中尽是感激之色......   心中,划过一丝清晰的痛。   哥,你精心为诗语准备诗语喜爱的菜肴,诗语帮你说话是应该的,为什么要感激诗语呢?难道从来没有人对你好过么......   眼角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诗语低下头,细细品着茄子的甘甜。   云山见茄盒确实摆在离诗语最近的地方,只得作罢。三人平静地吃着晚餐,直到,高傲咽下碗中最后一口米饭,抛出一句——   “墨言,一会到浴室等我,帮我擦背。”   雾气萦绕,乳白色的雕花大理石尽显奢华。   宽敞的浴厅,中央设着华丽的金色镶边浴池。   高傲全身浸入水中,温水缓缓流淌,将一整天的劳累疲惫尽数洗去。   一个模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   蒸腾的雾气中,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睫毛被水汽打湿,视线一片模糊。   缓缓起身,高傲背过身坐在温湿的浴池外沿上。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岁月的痕迹划过略显苍老的肌肤,一道横贯半个臂膀的伤疤狰狞无比。   伤疤映入墨言眼中,心,深深地痛了一下。   多年的经验使得墨言能想到父亲当年受伤时的伤口之深。膝盖压上蒙着水汽的大理石,一丝丝锐痛传来,墨言垂下头,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努力挺直身体。   温热的毛巾覆上狭长的伤痕,墨言手上的力道温和舒适绵绵不绝。   暖意从背上一路漫到全身,高傲倍感舒适。说起来,高傲也算是有轻微洁癖,即使在每日与枪林弹雨为伴的那段岁月,每天也一定要冲个凉才能睡得舒服。之前碍于墨言的身份,墨言每次回家,通常连高傲的面都见不到,而墨言却倔强的宁可在高家门前跪上几天几夜也不愿回去。   记得那孩子说过,跪在自己家门前,也是父亲给予的幸福......   后来,他收云山为徒,擦背的事情便一直是云山着手做。   想来,这还是墨言第一次为他擦背。   雾气渐浓。   水汽蒸的睁不开眼睛,高傲索性闭上双眼,享受着毛巾拂过肌肤带来的舒适。   单薄的黑色单衣被水汽浸湿,粘在身上,压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的膝盖如同针扎火燎。毛巾漫过大半个背脊,墨言手忽然一顿,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墨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毛巾重新覆上高傲的背脊。   然而轻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高傲的眼睛,毛巾覆着的肌肤渐远。高傲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一身黑衣笔直跪在自己身前的人。   墨言头低得更深了些,“父亲,墨言又做错了么......”话到嘴边生生咽下,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裤子挽起来。”   抿抿嘴唇,墨言俯下身恭顺的将贴在小腿上的布料揭下,青黑的膝盖暴露在空气中,墨言咬着牙,肿的足有拳头大的膝盖再次压在地面上。   父亲,墨言隔着裤子跪,您是生墨言气了么......   自虐般的将膝盖狠狠压在大理石上,阵阵剧痛使得墨言眼前一阵阵发黑。父亲您惩罚墨言吧,只请您不要生墨言的气......   “你干什么,起来!”愠怒的声音从头顶压下,高傲见墨言狠命地将膝盖压在地上,气的胸口闷疼。“谁让你跪的!”   闻言墨言一震,愕然的小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高傲看在心里,只能暗叹口气,本是不想让这孩子跪,怎么又把他吓到了。   “来,坐这,让爸看看膝盖。”   “父亲......墨言是夜卫......”话说一半,墨言再说不下去,喉咙哽咽,身体俯的几乎贴在地上。这么多年,日日跪,夜夜跪,膝窝是深浓的青黑,没有一丝肉皮的颜色。这样的膝盖,如何入父亲的目!   话到耳边,高傲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温声细语想与他拉近距离,他却用夜卫身份避开自己的好意。短短几日,竟疏远到这个地步!高傲顿觉心凉,话声跟着沉了起来。   “不喜欢坐你就跪着罢!那么喜欢做夜卫,你就一直做!”   高傲此刻气极,完全没注意到跪在脚下的人身上闪过的一丝颤抖。   “父......傲爷,墨言知错......”   傲爷?连父亲都不愿叫了?怒火中烧,热血翻腾着直冲胸膛,高傲指着墨言的手指颤抖不止。   “滚......滚出去,愿意做夜卫你就一直做,愿意跪谁跪谁,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心口抽痛,墨言只觉心脏被一只残忍的手牢牢攥住,手指坚硬如钢,缓缓收力,将跳动的心脏生生捏碎。   “傲爷,墨言这就滚,傲爷息怒,不要伤了身体。”   一路膝行着退到浴厅外,膝盖早已疼的麻木。墨言倚着冰冷的墙壁,苍白的脸深深埋在臂弯中,肩膀猛烈地颤抖着。   泪水滑落的无声无息。   听到高傲的咆哮应声赶来的云山刚赶到浴厅,便看到倚着墙壁安静的如同死去的墨言。灼烈的目光直射在墨言身上,凌厉的似有利刃飞出将墨言生生剜成一片血肉。   每次惹老师发怒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思至此处,云山怒气难以压制。   “别在这跪着脏了老师的地方,滚外面跪去!”   倚着墙的身影闻声,肩膀的颤抖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迎上云山盛怒的目光的,是一双空洞绝望的眼。   墨言面如死灰,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裤腿挽至膝上,青肿不堪的膝盖暴露在空气中,一阵阵的颤抖。   看到墨言膝上的伤,云山不禁一惊。   回神时,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沉寂的走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齐了...话说更文的时间真纠结...珞珞失眠了~~~~~o(>_<)o ~~原谅珞珞失言了吧...昨天木有更文文...旅馆没有桌子...码字真的好累呢~~~欠下的文文珞珞找时间补吧...   还有~~谢谢大家的祝福哦~~~O(∩_∩)O~珞珞真的很开心~~ ☆、第三十章 离去     天空,阴沉的寂寥。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高家大宅,二楼高傲的书房。   高傲无力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中。   玻璃窗上水迹流淌,似蒙了一层雾气。雨声沥沥,寒气蜂拥着透过窗,笼罩着并不宽敞的空间。   一个被雨水模糊的身影笔直地跪在雨水坠成的帘幕中。   “哗——哗——”   单薄的身体被雨水淋的透湿,那身影依旧倔强地跪的笔直。7月是雨水至盛的月份,雨滴如坠地磐珠,毫无怜悯之意地将墨言身上残留的暖气全数冲走。   “哗——哗——”   暴雨席卷。   灰的阴沉的天空闪过几道苍白的闪电,院中一草一木都被卷入暴雨的帘幕,即使近在眼前也分辨不出形状高矮。   矗立在雨水中的身影,轰然倒地。   雨势却越来越大。   高宅大门忽然被推开,狂风涌入,一个纤细的身影逆着强劲的风,手中的伞在撕裂的风声中扬的似要从手中脱离。接连不断的雨水似在天空布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诗雨早已顾不得这些,丢掉雨伞,向隐在雨水中的身影急急奔去。   瞬间,脱手的雨伞消失在猛烈的雨幕中。   诗雨吃力地拽着地上昏迷的人,雨水淋的她浓密如海藻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贴在脸上,她却只是倔强地撑着地上的人。   黎管家从大门撑着伞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声声“小姐,小姐!”隐在疯狂坠落的雨水中,模糊的似真似幻。   “黎叔,快,快救哥!”   倒在地上浑身冰凉的人,眉头紧锁着。   冷,彻骨的冷。   是谁,在叫黎叔......   诗雨......是你么......   夜,凉的彻骨。   高家大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走廊中燃着莫名的燥热,仆人们急匆匆地穿梭,手中各自端着水盆湿毛巾,向走廊尽头的里屋急急赶去。   墨言被安置在里屋温暖的大床上,湿的透彻的黑色里料衬衫,水滴顺着紧贴着皮肤的衣角坠落。深棕色的地板上,汇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洼。   高烧不断。   单薄的身体,似火焰在燃烧。   诗语顾不得褪去身上尽湿的里衫,只将毛巾用温水一遍又一遍的浸湿,直至毛巾温暖的似是浸湿的海绵,才将毛巾搭在床上平躺着的人的额头上。   床上的人忽然开始不安。   泛起白皮,裂开了几道血口的嘴唇摩擦着蠕动着,似在说着什么。   白皙如青葱的耳朵,贴到墨言嘴边。诗语俯下身,“哥,你想说什么?”   雨声依旧。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屋檐连连坠落,似连绵的磐珠。   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刺痛了诗语的心。   床上的人,双颊上仿佛燃着火烧云。低垂的眼睑,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浸湿的尽显苍白,乱七八糟地贴在紧闭的眼皮上。   喉结轻颤。   那话语,表达的,太过艰难。   “父亲......对......不起......”   “父亲......对......不起......”   他沉浸在冗长的梦境中,重复的话语,如同梦魇。那是一个他将父亲惹生气了的噩梦,他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身体却被燃烧的烈火炙烤拖拽。   怎样,怎样?才能被父亲原谅?   他不知道。   所以,他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一遍,又一遍。   父亲,对不起......   诗语静静地坐在床边。   披散的长发挡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窗外,闪电照亮了夜空。   高傲满身疲惫地窝在书房柔软的沙发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书房,出奇的干净,干净的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是那个孩子来过了么......   此刻的高傲,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苍老。当年的凌厉狠辣荡然无存,即使躺在沙发中,他都感觉累。   真的是老了吧,自嘲地笑笑,高傲舒展着身体,尽力放松自己疲惫的心。   “咚咚。”   轻盈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高傲直起身,“进来。”   门嵌开一条细缝,诗语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上乘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诗语啊,过来坐吧。”高傲松了口气,乖巧懂事的诗语一直是他的心头肉,说是掌上明珠,也不足为过。   “爸,天凉,喝茶暖暖身。”   西湖龙井。   是他最喜爱的茶。   这一刻,倔强的端着茶跪在门前的身影,冲入脑海,清晰地印在视网膜上。   如同电击。   “诗语,你冲的茶么?”茶杯递到嘴边,高傲怔了下,忽觉自己真是老了,记性变这样差了。苦笑一闪即逝。那孩子还在外面跪着的吧,怎会来给自己沏茶。   诗语乖巧地坐到高傲身旁,见父亲抿了口温热的茶水,便不再言语。   茶如其人的道理她懂。   只需一口,便知出自何人。   她终究是她。   哥的心意,手艺,她全都模仿不来。   “他......还跪着吗?”   突如其来的剧烈心痛,高傲自己都被惊到。提到那个孩子,心口竟像溺了水。   以前每次放假回家,自己不见他,他便跪在门前,狂风暴雨,盛夏寒冬,全都压不垮那孩子倔强的心。   他甚至觉得那孩子是铁打的。   却忘了,那孩子也有心,也会痛。   如今,依旧如此吧。   “哥晕倒了。”   诗语说的淡然。   “什么?”   耳畔轰响,高傲大惊。   晕倒?   那孩子的身体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他......好不好?”问出这话,高傲也不知自己这句“好不好”指的到底是什么。   身,亦或是......心......   “高烧。”   诗语嘟起小嘴,藏在这两字后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爸你还不快去看看哥......   暗叹口气,高傲站起身。   “走吧。”话,说的无力。   不多一语,诗语悄悄地跟在高傲身后。   “换身衣服,别着凉了。”诗语刚进门高傲便注意到到她未干透的衣服,原以为是这孩子为跪在暴雨中的墨言送了伞,却不料是墨言晕倒,想来定是诗语最先发现,将晕倒的墨言抬回屋了。   走廊恢复了平时的肃静,灯光打在地上,光晕交错,凌乱不堪。   黎管家守在门口,见高傲与诗语走来,恭敬地鞠躬。   “老爷,小姐。”   不知为何,这片安静,总让高傲隐隐觉得不安。   仿佛躁动的分子在肃杀的空气中碰撞摩擦,溅出火花。   “屋里没人守着?”   高傲阴沉的声音从头顶压下,低气压压的即便是老黎这样年久资深尝遍高傲喜怒哀乐的人也忽觉气闷。   “小少爷刚刚醒了,下人们就都出去了。小少爷说没事,让我在门口守着。”   闻言,高傲脸色忽然一沉。   不安,惶恐,夹杂着不知名的哀伤,齐齐涌上心头。   高傲疾步上前一把推开紧闭的门。   风声——   呼啸!   窗帘高高扬起,在撕裂的风中摇曳。   房中,空无一人。   床上,羽被叠得整整齐齐。   深棕色的地板,和书房的地板一样,雪亮,晶莹剔透。   高傲怔在原地。   甚至感觉不到,诗语扶向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的网卡抽了...所以非常非常非常的对不起各位...珞珞会尽快解决...   14号过了,珞珞的假期没有了,现在在上学了...所以以后不能保证日更,一天1000字,三天更一章...如果更不上周六周日补全(原谅珞珞吧...珞珞在上高二...虽然这时候开文坑很不道德...)   谢谢大家的理解吧...更文的事情,珞珞只能说抱歉了,等到1月份寒假的时候珞珞给大家恶补更文...   (鞠躬ing...)   文文送到,明天还有哦~~(*^__^*)…… ☆、第三十一章 慕容家主     小镇,阴雨连绵。   铜绿青苔隐入浓浓雨雾,雨滴清脆,坠响在厅堂陈旧的窗沿。稀薄的空气卷杂着泥土的暗香涌动在潮湿的地面上。   昏黄的灯,似摇曳的烛火。   单薄的身影满载着疲惫,墨言无力地蜷缩在古老的有些陈旧的布艺沙发中,额头依旧滚烫,喉咙似被尖刀摩擦,灼烈的痛从背部蜂涌向全身各处,眉头深蹙,墨言的身体猛地一颤。   微薄的灯火映着少年英俊的脸,墨轩一身黑色劲装跪在墨言腿边,乖巧却不显卑微。将染着暗红的裤脚挽起。   破烂的膝盖已丝毫看不出肉皮原本的颜色,发白的嫩肉在一片血肉模糊中战栗着。   棉签沾着酒精轻轻地擦着鲜血淋漓下青紫不堪的膝盖,墨言脸色苍白如纸,却始终未发出一声。   灯火,微如徵末。   夜色已沉。   高家大宅,二楼高傲卧室。   一道黑影从窗口闪入房间。   无涯毕恭毕敬地跪在高傲身前,乌黑的发丝被雨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墨夜主凌晨1时48分抵达慕容旧宅。”头深深垂着,声音萧瑟如同秋日的风。隐在声中的那一幕,渐渐浮现在眼前。   他一路追随那个人,一直追到那座阴雨连绵的小镇,追到慕容旧宅。   微弱的光,随风摇曳的灯笼,老旧的挂满青苔的牌匾,“慕容”二字墨色挥洒的淋漓尽致。   那人忽然停下脚步。   “朋友,出来吧。”   声音沙哑似含了沙。   雨声沥沥。   他一怔。既然被发现,再藏显然没有必要。与那人素面相对,那人的脸色,甚至比他想象的更苍白一些。   这一刻,他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与那人的差距。   七星夜卫,从不是浪得虚名。那人明知你跟在身后,却可以清晰地辨别出你是敌是友,让你一路紧跟,佯装没有被你发现,直到来到自家门前,才毫不避讳地对你说,朋友,出来吧!   即使,那人走在雨中的身体都有些轻微摇晃。   “墨夜主。”他单膝点地,头垂得很深。   “属下不敬,跟踪夜主,请夜主责罚。”   “是父……傲爷让你跟着我的吧。”   墨言抬起头,苍白的嘴角,挽起一个欣然的弧度。   “回去吧,我的行踪,你如实向傲爷禀告就是。不必将被我发现的事情禀告傲爷,今日之事,以后绝不提及。”   身体一颤,无涯的头依旧垂着,心中却是一暖。   夜主是设身处地的为自己想。   “谢夜主大人。”   喉咙哽咽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回去吧。”   雨幕,薄雾袅袅。   红木大门微微开启,那人阔步走进慕容旧宅,身影在淅沥的雨中渐渐模糊。   “他……还好么?”   思绪被傲爷的声音生生拽回,无涯身体轻颤了下。“墨夜主高烧未退。行动,并不十分灵活。”   脸色一黯,高傲深深叹了口气。   那孩子走了之后,诗语告诉他,那孩子背上有伤。追溯起来,墨言回到在自己身边也有些日子了,自己却从未察觉到那孩子有伤在身。   他急匆匆地从房间离去,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敞开的窗,窗外草地上凌乱的痕迹,监控器中若隐若现,脚步不稳甚至有些摇晃的身影……怕是走出去的时候,那孩子的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嗯,你下去吧。”   有急事,就让他去办吧。慕容家,对墨言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是。”   黑影在窗口一闪,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次日。   雨过天晴。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   一行人身着整洁的黑色西装,大步踏过红木大门。   “慕容”二字,水色尽祛,尽显刚劲。   厅堂。   梨木太师椅,墨言正襟危坐,剑眉星目中凌厉尽显,不怒自威。   墨轩一袭黑衣站在墨言身后,英俊的脸上尽是严肃。   来人渐多。   厅堂两侧的椅子渐渐坐满。   墨言身后,“慕容”二字挥洒在陈旧的墙壁上,笔走龙蛇,气势雄浑,王者的霸气威严浑然天成。   站在墨言身后,墨轩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裹在黑色劲装中的身体滚谈滚烫。   只是那份威严霸气,那个“慕容家主”的名号支撑着他稳坐此处,稳坐慕容的铁血江山。   慕容十二堂口的堂主纷纷聚齐。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恭敬地为各位堂主上了茶,便躬身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带上。   空气中是一片肃杀的冷。   阳光被紧锁在厅堂之外。   “见过家主。”   十二堂主齐齐起身,面向墨言的方向,深深鞠躬。   墨言点头示意众人落座。   “各位,今日召集大家齐聚在此,并非针对一个人或是一件事。”言罢转头示意墨轩,墨轩会意,略一挥手,两个魁梧的大汉便推搡着五花大绑的林辉进入厅堂。   沉重的锁链系在脚踝,粗糙的麻绳将皮肤勒出片片血痕。林辉目呲尽裂,双眼充血,张牙舞爪地在大汉的推搡下挣扎。   “高墨言,你这只慕辰的狗!”   黏稠的唾液喷溅到墨言胸前,粘在漆黑的布料上,异常醒目。   墨言眉头骤然皱起,话未出口,只听一声惨叫,墨轩的拳已冲向林辉扭曲在一起的脸,沾血的牙齿落了一地。   小心地将墨言胸口的污渍擦去。   墨轩重新站回到墨言身后。   “各位怎样想墨言无所谓,只希望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慕容家隶属慕辰的一部分,慕辰教父大人遭到暗杀,此事,经墨言调查,与在座的几位堂主似乎关系不浅。”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慕容百年家族,一朝血洗,今日重新崛起。墨言身为一家之主,希望自家人都是有血性的男儿。要反抗,墨言同大家一起反抗,要死,墨言也同各位一起下黄泉!慕容的恨,墨言用血来洗,洗不清,墨言不介意昔日重现!铁血男儿敢作敢当!暗杀偷袭!慕容家蒙不起这份羞辱!”   空气中燥热的分子疯狂撞击着。   一时间,厅堂中噤若寒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急...珞珞自己也觉得写的不好...各位着急看文的亲先凑合看吧...等周末珞珞再修... ☆、第三十二章 阴谋   W城。   尼古拉西餐厅。   窗外飞沙漫天。   雨水被染成沙土的颜色,淅淅沥沥淋在硕大的玻璃窗上,划过一道道泥水汇成的痕。   玻璃门急速旋转。   尘土夹着飞溅的水滴,撒了一地。   进门的是一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   翠绿藤蔓下,秋千摇曳。   空气中回荡着浓烈的牛排的香气。隐在最深处的薄帘嵌开一丝缝隙。黑衣人迅速环顾四周,深沉厚重的黑色围巾上面,是一双犀利如鹰的眸子。闪身钻进帘布与墙壁的缝隙,“哗啦”,薄帘轻轻拉上。   平静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狭小的空间,四角玻璃桌,摇曳的烛光,牛排香味四溢。   桌前的人,身着剪裁得体的名贵灰色西装,刀叉娴熟地切割着盘中的牛排递入口中,优雅的动作一看便知此人出身非富即贵。   黑衣人连忙退到一旁,低眉顺目,躬身服侍着西装男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话语中的冰冷阴森竟与那人周身的优雅气质冲击成了强大的矛盾体。黑衣男子闻言连忙鞠躬道:“K爷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全部布置下去了,K爷神机妙算,计划天衣无缝。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慕辰这批海货,必定拿下。”   银质雕花的刀叉摩擦着精致的瓷盘。   西装男子不再言语,半晌,“不可大意。”   “是,K爷。”   黑衣男子似松了口气,毕恭毕敬地答道。   “慕容家那头,你派人盯死了。有什么响动第一时间汇报给我,若是晚了,你提头来见我。”   阴沉的雨,密如冬雪。   “K爷放心,属下定当全力盯紧慕容家。”   “你下去吧。”冷冷的吩咐一句,盘中牛排已尽。提起雪白的丝巾擦去嘴角的碎渣,西装男子狭长锋利的眼中尽是凉意。   慕容家主,此人不得不防。   慕容旧宅坐落的小镇。   晴空依旧。   阳光灿烂的淡出一层又一层的光晕,打在厅堂陈旧的檀木雕窗上。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厅堂中寂静的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异常清晰。   墨言端坐太师椅,星眉剑目被愤怒染得更决绝了几分。   “各位,墨言知道,你们心中有怨。墨言也知道,你们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行动。”锐利的目光划过堂下十几人的面庞,墨言沉沉地咳嗽了几声。   “墨言派的人手天亮之前已经到达港口,在座某位堂主的计划,怕是进行得不会很顺利了。”   胸口剧烈起伏,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墨轩连忙上前扶住墨言。   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温热了墨轩冰凉的手指。   墨轩眉头轻皱,正欲开口,被剧烈的咳嗽逼得直不起身的墨言却将食指竖在了嘴边。墨轩会意,微微叹了口气,扶着墨言的手上加了把劲。   墨言的话语如同一记惊雷,堂下此时已然议论纷纷。墨言微微一笑,清抿一口凉茶,吩咐墨轩道。   “墨轩,给各位堂主说说林堂主的过失。”   墨轩闻言上前一步,目光低敛扫了一眼伏在地上满脸鲜红的林辉。   “慕容家规第七条,里勾外结者,断双腿,逐出慕容家,永世不得再入。林辉前些时日假借慕容家主之名与青龙帮长老勾结制计夺取慕辰教父傅爷性命,里勾外结,冒名家主,按照家规,断双腿,逐出慕容。”   林辉此时已双目充血,尽是鲜血的面目狰狞无比。   “墨言迫不得已,在此行家规,在座各位若肯放下恩怨,海港一事墨言从此绝口不提。若各位仍然一意孤行,那便莫怪墨言狠心。”   话未说完,两个练家子已手提梨木宽杖阔步走进厅堂。   红木长凳重重落地,林辉像死狗一般被魁梧的两个大汉拖起来结结实实地绑在长凳上,奋力挣扎的四肢,皮肤中浮现出青色的筋脉,依旧挣脱不开绳子的束缚。一番挣扎过后,粗糙的麻绳将手腕脚踝勒出了道道血痕。林辉终于没了力气,瘫软在长凳上不再动弹。   一名大汉一把扯下林辉皱皱巴巴破败不堪的裤子,皮肤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林辉如同一头杀红眼的猛虎,奋力挣扎着,麻绳摩擦皮肤的声音异常清晰。   手起棍落,“砰!”   林辉再无挣扎的力气。   沉重的梨木棍,棍棍十二分力。   顿时,血肉横飞。   凄厉的哀号回荡在空荡的厅堂。   堂下众人被眼前之景震得无比安静。   墨轩负手立在墨言身后,一双明亮的眸子淡然如水,波澜不惊。   墨言平静地看着厅堂中飞溅的鲜血,抿着嘴唇,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回来了(*^__^*) ……话说,JJ真的抽了好久呢~到现在前面的文也看不了,珞珞纠结了~   十分对不住大家(鞠躬ing...),在墨大停文的这段时间,珞珞应该多写一些给大家看的...结果,珞珞不光忙,而且还懒...(抱头ing...)结果10号月考完就回家睡觉了,拖到今天才更...   近期有文...具体时间...珞珞不敢确定(再次抱头ing...)珞珞的JJ还在抽,很多读者留言没法回复~~o(>_<)o ~~大家不要怪珞珞,等JJ不抽了肯定都补上 ☆、第三十三章 潜伏   初秋的凉爽,将晴朗的天空映衬得颀长。   小镇,慕容旧宅。   漆红色的大门敞开,两名身材健硕的练家子正拖着一只麻袋向着门外的方向走。麻袋一路拖拽在地,竟磨出一条凄凄血路。细细看去,麻袋中拖的竟是个人,满面尘土,眼角撕裂,龟裂的嘴唇甚是骇人。   此人正是林辉。   厅堂。   鲜艳的血迹一路拖拽到门外,灿烂的阳光来的似不是时候,生生将满地狼藉映得真切。堂中一时鸦雀无声,直至墨言压抑不住撕裂的咳嗽,阵阵痉摩般的咳嗽,将满堂寂静打破。   昔日沉默寡言的墨言,动起火来竟是这般狠戾。身在堂中的各个堂主不禁背上浮了冷汗。   墨轩负手立于墨言身后,正待扶墨言下去休息,忽听得一声凄惨的“家主!”,猛一回头,却见一似穿了血衣的青年男子跌倒在堂中。   顿时,鲜血从青年的腹下蜂拥而出。   墨言见状着实吃了一惊。未等开头,墨轩已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了伏倒在地的青年男子。近在咫尺,却发现此人眼圈已经发黑,瞳孔竟有些涣散。   “先救人!”   墨言沉声吩咐,青年男子嘴角却蓦然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   “回禀家主......小队出了港口忽遭袭击......对方已知我们的行踪......”男子附在墨轩耳畔,吊着稀薄的呼吸,明显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小队成员全部阵亡......货物没有守住......请家主......请家主......严惩......除......除.......内鬼......”   话音未末,男子轰然倒在血泊中。   墨轩闻言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目色一沉,转身阔步走到墨言身前,与墨言耳语了几句。只见墨言沉了眼脸,苍白的脸色更加黯淡了一些。   “林辉一事今日已做了结,各位请回,还请各位,好自为之。”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墨言声声咳嗽带着撕裂的颤音,便都识趣离开。不久,厅堂中空无一人,墨轩上前欲扶住墨言,却被墨言制止。   强撑着微颤的身体站起身,墨言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燃着火焰,滚谈滚烫。   “墨言哥,您先休息。”墨轩绕开墨言挡在身前的手,强行馋了墨言的胳膊。   “墨轩,我要回慕辰。”一字一顿,落地无痕。   简单的话语,坚若磐石,重若千斤。   “墨轩。”墨言含笑,轻轻拍了拍墨轩的肩膀,“哥这一去,就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如今慕辰有难,哥不能坐视不管。无论是仁,或是义,哥都应该回去。”   “墨言哥......”墨轩扶着墨言的手臂顿时松了。墨言哥的心意,他懂,只是......从那夜墨言哥回到慕容旧宅,便高烧不退,直到今日,咳嗽却越发严重。在外,墨言哥是逆风神话,是慕辰无坚不摧的利刃。可是卸下坚硬的外壳,却是一副被残酷刑具和强度训练折磨的千疮百孔的身体。   “墨轩,你要做的,就是帮墨言哥打理好慕容。”无论现在,还是在不久的以后,哥信你。墨言微微一笑,后半句隐在了内心深处。   消散不去的云。   菲谢特庄园,教父别墅。傅天负手立于窗前,微仰着头,望着远处云端的目中尽是深沉。   墨言深夜在高宅不辞而别。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冥夜呈上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身体没来由的颤抖。   秉神思忖着,墨言的行动是否与这次港口被劫货的事情有关联。   慕辰的货物,放眼天下,怕是警方也要避让三分,竟有人敢劫!   可是墨言应该比谁都清楚慕辰消息网的严密程度,断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举动。   傲的话语,再次回荡在耳畔。   仅仅四个字,“当心慕容。”   傲知他心中所想,他又何必不知傲心中所想。只是慕辰百年基业断不能毁在自己手中。如果真到了决断的时刻,即使千般不愿万般不舍,他也会命令着自己狠心,为慕辰,为残阳的未来斩去荆棘,铺平道路。   无论这条路上,有没有,那个孩子的血……   思绪渐远,却隐约中听到冥夜的禀报。   墨言来了。   傅天挥手,“让他进来。”   冥夜守在门外,只不多时,便见墨言从房中走出。见墨言脸色虽苍白,却没见身上有什么伤,顿时舒了一口气。   墨言向师兄点头微笑了一下便匆匆离去,傅爷的话,像散不去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潮……   “永远记着,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要起异心,否则……”傅天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向跪伏在地的墨言,却意外地坠入了一双清明的眼睛的眼底。   是的,他记得。   从不敢忘记。   他答应过父亲,辅佐残阳,为残阳扫清道路。   他答应过父亲,永不背叛。   他答应过父亲,永不忘记,他卑微的身份。   他是夜卫。   残阳的,夜卫……   为弟弟,为他深爱的人,他心甘情愿地去守护。   哪怕,这条守护的路,要跪着去走完……   从未忘记,却从不被相信。尽管,父亲,兄弟,比他的命更重要。   父亲,如果您知道墨言是您的骨肉。   您会相信墨言么……?   一抹淡然的苦笑,消逝在嘴角。   取代它的,是一滴无声的水滴,沿着冰凉的脸颊,缓缓滴落。   阳光淡的似若不见。   柔软的地毯上,铺展开的暖色说不清是白还是黄。   墨言转身下楼的时候,眼前被雾气充斥,却意外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墨言。”   女孩清脆的声音分外好听,夹带着欣喜与惊讶。玲珑急急跑到墨言身前,这才发现墨言英俊的脸上尽是苍白。似乎察觉到墨言呼吸间一样的温度,玲珑几乎是下意识地触上墨言的额头。   灼手的温度。   玲珑蓦地一惊,胸口却是一阵莫名的抽痛。   “你发烧了,墨言。你等等,我去给你找药!”   步子还未迈开,胳膊就被墨言拽住。只是短短的一瞬,距离近了更能察觉到墨言身上不可思议的灼热。墨言的手竟是轻颤,尴尬地放开手,“对不起……我没事,谢谢你。”   “你在发烧,这么一直烧下去会有危险的!”玲珑一听不由得急了,“给我一分钟,放心吧,我跑的可是很快的!”   墨言忍着晕眩试图将玲珑拽回来,可眼前哪还有玲珑的影子?   撑住沉重的身体,墨言摇摇头,无奈地等玲珑回来,嘴角却染起一丝淡淡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开始了,珞珞回来了~(*^__^*) ……这是开篇第一章,以后应该可以保证日更...好长时间不写,写文的感觉有点差,所以...各位亲先凑合看,珞珞会重修的~~o(>_<)o ~~在这里祝大家,小年快乐O(∩_∩)O~ ☆、第三十四章 升温   作者有话要说:  19号创的文档,今天终于将这章写齐了...珞珞的龟速...(抱头ing...)瓶颈过来了,今晚还有,珞珞还会继续更,补文补文~~o(>_<)o ~~   玲珑回来的时候,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两片白色药片,另一只手攥着一只玻璃杯。   将药片和杯子端到墨言眼前,墨言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水是温的。   心底蓦地一暖。   “药有点苦,你慢点喝。”玲珑似是没看到墨言双颊上流过的红晕,只顾着将两片未开启的药片小心翼翼地装进墨言上衣的口袋。   “晚上还要再吃两片,烧才能完全退。”要好好照顾自己……后半句,玲珑没有说出口。抬起头,墨言眼中的难以掩去的感激刺痛了她的心。她不知道,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仅仅是两片药,一杯水。   是不是,如果没有碰到到傅爷这为少爷取衣服的自己,他会放任自己烧下去?   “一定要吃药。”玲珑再三嘱咐着,墨言只是不停地点头。头痛带来的晕眩一点点消散,想必是药片发挥了作用。“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墨言怔了一下,逆风十年,从没有人教过他,怎样照顾好自己。   眼角瑟瑟地痛,丝丝缕缕的雾气,漫散了视野。   墨言离去后。   印着鲜艳的高家家徽的步狼与同样高档阔气的蓝家步狼同时停在了教父别墅门前。   西湖龙井,淡雅微苦。   高傲抿了口雕花杯中的茶,是他熟悉的,却唯独没有属于墨言的味道。   还是缺了些什么。   傅天见高傲似有心事,倒也没有过问,直到高傲回神。   “傲,诗雨那边……”话音被拉长,似是等着高傲接下去。高傲没说什么,只是蓦然点点头。   “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八吧。”傅天喜悦尽从眉间露,朗声笑道。残阳和诗雨,天作之合!   高傲垂着眸子,平淡的看不出是喜还是忧。只有傅天了然,傲,应是想到那个孩子了。   “明天我就将消息传下去,这次定要好好筹办。”上次教父寿宴遇刺一事产生的负面影响,这次定要全部抹平。   三人将残阳与诗雨的订婚宴之事商议了一下,蓝宇便告辞了。   空荡荡的房间,高傲低头又抿了口茶。   “天,港口劫祸一事,墨言怎么交代的?”   傅天端坐椅上,良久未曾开口。   “傲,你告诉我,小心慕容。”   “是。”   “追卫呈上的资料,几乎,全部都指向墨言。”   高傲不语,轻叹口气,垂了眼睑。   天,为什么,每次都怀疑那个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他是谁,你是不是会懂。   他永远不会背叛你,背叛残阳。   永远不会。   只是这个秘密,你永远不会知道。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会不会有天将墨言伤怕了,伤恨了,让他再不是他?   闭上眼,深深地呼吸。   读不懂傲的痛,傅天默然行到窗前。   葬心湖平静如镜。   第二天,慕辰少主傅天爱子傅残阳与慕辰刑堂堂主高傲之女高诗雨的订婚宴将在下月初八举行的消息迅速传遍道中。   忙于慕容内部事务的墨言收到消息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蓦地笑了。   融了冰风雪雨的笑。   很久以后,墨轩终于懂了墨言哥的那抹笑容。   同样,那也是他记忆中的墨言哥最温柔的一瞬。   烙在记忆深处,陪伴着他走过漫漫的时光……   深夜。   摇曳的烛火,冷瑟的秋雨。   慕容旧宅。   墨言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中,按着沉重的太阳穴,在厚厚的一摞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寂静的走廊,脚步声愈发清晰。   “吱呀”一声,墨轩从开启的门缝中探出脑袋。见墨言并没抬头,便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温茶端到墨言手边。   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墨言手中厚厚的文件,墨轩心下忽的一疼。这个神一样的男子,从来都是沉稳而内敛的。唯独这次,在教导自己的方面,急躁了太多。   他怎会不懂,墨言哥的想法。   自己接手慕容家的以后。   墨言哥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那样执着于傅爷的信任?哪怕赴汤蹈火,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前方是地狱,他都义无反顾。   “墨言哥,送给少主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   墨言点了点头,“辛苦了,墨轩,明天我去参加残阳的订婚宴,慕容家的事务还要交给你打理。早点睡吧。”   “哥,您也早些休息。”   墨轩的身影消失在沉重的红木门后,屋内昏暗的灯火依旧未熄。   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上衣口袋,药片的菱角有一丝锋利。雪白的药片,安静地躺在塑料的透明包装中。   将药片握在掌心,贴近胸口。这样的动作,总会让他在茫茫深夜中寻到一丝温暖。   她说,“一定要吃药。”他没有忘记。   只是——   太过珍惜。   第二天。   菲谢特庄园,车水马龙。   傅残阳一袭雪白的礼服,立在高高的站台上,俯视着涌动的人群。凉爽干净的风吹得礼服哗哗作响,乌黑的发丝迎风飞扬。   腰忽然被人环住。残阳偏过头,此时,除了诗雨还有谁?浅蓝色的婚纱,似湖中水,雪底冰。   “残阳,哥,他会来吗?”   那次墨言深夜从高宅离开之后,诗雨便再也没见过墨言。残阳亦是如此,从莫扎特口中得知墨言哥被父亲召见过一次,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   感觉到诗雨的颤抖,残阳只能揽住怀中人肩膀。   “会来,我们的订婚宴,哥不可能不来。”   酒红色的玫瑰铺了一地,七彩气球漫天飘荡。此时的菲谢特庄园,处处尽浪漫。红酒,花海,高脚杯,还有,一架雪白的钢琴。   琴师在钢琴前忘我地演奏着,传送菜肴佳宴的服务生小心地穿梭在人群中。   傅天和高傲二人高坐主位,脸上带着无尽的笑意。   各色贺礼早已堆积成山,还有人源源不断地上前献宝。   此时逆风一干五星以上夜卫谨慎小心地检查着入场人士,会场四周同样尽是逆风人士,时时刻刻保卫着在场慕辰上层的安危。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在场的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   一个修长笔直,迎着风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入场处。   黑色劲装,如花岗岩雕刻的脸,剑眉星目中融了些许少见的温柔。   诗雨颤抖着用戴着薄纱的手套紧紧拽着残阳的衣服,而残阳,暗淡的瞳孔在看见墨言的一瞬忽然被燃亮。   昂首阔步,没有丝毫的卑微。   只听后方门前检查入场的二人恭敬的一声——“恭迎夜主!”   墨言径直走到傅天与高傲面前单膝跪地,一如既往的恭顺,淡然,波澜不惊。   “墨言见过傅爷,傲爷。”    ☆、第三十五章 画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玲珑是谁的问题...墨大的《逐浪杀》中出现的,是残阳别墅里的小厨娘,对墨言很好的女孩。   想不起来了的亲可以回去翻翻~~~~o(>_<)o ~~   《画心》中有句“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珞珞相当喜欢这句的~~   然后(抱头ing...)看完不要pia偶~偶素良民!!~~   一阵风拂过。   玫瑰花香,铺天盖地。   单膝跪地,却丝毫不显卑微。见傅爷抬手,墨言起身,接过站在旁边莫扎特手中的托盘。   一时间茶香四溢。   干净利落的手法,掩不住的茶香。宾客纷纷噤声,视线渐渐聚在默立在傅爷面前沏茶的人身上。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偌大的庄园之中。   已是正午12点。   齐鸣的礼炮,纷飞的花雨。西装纯白如雪,裙摆纯净如水,诗雨挽着残阳穿梭在漫天花雨之中。俊男靓女,天作之合。台下赞美声祝福声不绝于耳,七彩的硝烟四处飞散,残阳与诗雨脸上笑容灿烂胜花海。   一个娇小的身影,穿梭在人山人海中。端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那人的视线却从始至终不曾离开墨言一瞬。玲珑笑意盈盈地为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斟着酒,远远看着墨言。   气色不错,看来感冒是好了。   支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庄园中每一个角落。   残阳温柔地笑着,目光片刻不离乖巧恬美的诗雨。绵绵爱意,浪漫至极。闪着璀璨光芒的戒指落在彼此右手中指上。   阳光倾泻而下——   两人紧紧拥吻。   顿时喝彩声如同山倒,傅天朗声大笑。   就连平日疏远冷淡的傲爷此时嘴角也染了笑意。   接下来,到了残阳与诗雨拆礼物的时刻。   堆积成山的礼盒,残阳优雅地一一将花带的束缚解开。金银玉石,丝绸锦瑟,尽是珍物。   风,卷来一阵又一阵芳香。   玫瑰的雨,将涌动在暗中的一丝丝躁动深深埋葬。   这次婚宴,逆风出动无数精英。入口层层把关,庄园内的监控设备密如蚕丝,数十身手一流的夜卫藏在暗处,时刻保卫着教父与少主的安危。   精致的礼盒,包装盒上镀了一层闪着光芒的金。   秋日的阳光,明亮依旧,却多了分萧瑟。   残阳立在礼盒前面,包裹在洁白的手套中的手指修长干净。   丝绸花带一点点被拉长——   阳光,被风渐渐拉远。   风卷着长长的丝带。   娇艳的红玫瑰,渐渐松弛。   鲜红似血,似要浴血而绽。   台下,墨言瞳孔猛的一收。   仅仅一瞬,残阳的手已被飞身上前的人打落。   傅天神色一紧,四周宾客还未回神,只听四周“滴滴”之声四起!   夜尊飞身护在傅天身前,还未落地,就听得“砰”一声巨响。   硝烟四起!   猛烈的气浪卷起遍地玫瑰,铺天盖地,似纷飞的血滴。   宾客中忽然站起几人,将台场与宴厅隔绝开来。枪林弹雨中,残阳快速俯身,将诗雨护在怀里。穿梭的子弹,尽数击在半人高的礼物堆上。   硝烟漫散,只见丝带拉散一半的礼盒中竟是金属炸弹!   细若透明的丝线隐在花带中,刚才若不是墨言哥看出端疑,怕是此时自己与诗雨已被炸成一片血肉。   身旁忽然滚来一人,残阳一惊。话未出口,已被来人捂了口鼻。“残阳,是我。”   话未落地,墨言猛然站起,“砰砰”两枪,端枪向残阳方向射击的敌人立刻倒下两人。   闪身撤到残阳身边,墨言口中咬着枪,动作麻利地拆起礼盒中的炸弹。   想来这颗置于中央的炸弹上装着控制庄园中埋设的各处炸弹的装置,若是之前残阳将花带撕扯到头,后果不可设想!   隐在暗处的逆风人迅速分成两路,一路狙击刺客,一路分散到各处拆掩埋在庄园中的定时炸弹。   诗雨被残阳紧紧箍在怀里,却仍在颤抖。   墨言迅速将炸弹分解,弹中电线只剩下最后一根。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夜尊死死护在傅天身侧,把握时机射向敌人,尽是一枪毙命。   训练有素的夜卫小队迅速穿梭在抱头奔逃的宾客之中。没人注意到,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跑向堆积礼物的礼台。踩着热气未散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流成小河的鲜血。玲珑顾不得擦喷溅在脸上的鲜血,固执,倔强地向着墨言的方向跑着。   她要告诉他,高台上有狙击手。   墨言,快逃。   快逃!   咬着牙,任凭子弹擦过肩膀。摔倒,爬起来,向着墨言的方向……   “东南方向炸弹拆卸完毕。”   “西偏北37°方向炸弹拆卸完毕。”   “南偏西26°方向炸弹拆卸完毕。”   无线电中依次传来各小队拆弹成功的讯息,墨言手中紧握着的匕首抵住了弹中最后一根电线。   远处高台,漆黑的枪口。   红色十字,交错处瞄准握着匕首的墨言。   尖利的匕首已将电线包裹着的外皮割出了缺口。   无线电忽然响起。   “墨少爷,高台……”   来不及说完——   “砰!”   电线已断。   却,没有爆炸。   高台上,跃起的夜卫已将狙击手制服。   四周,宁静得可怕。   墨言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终于明白,高台上有狙击手。   却偏偏是在她扑过来之后……   那个瞬间,他割向炸弹的最后一根电线。忽然,一个身影飞扑过来,牢牢地将他护在身下。   那个瞬间,她,甚至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了他的胸口……   鲜血,蜂拥而出。   墨言颤抖着将倒在血泊中的玲珑环抱起来。   已经没有了呼吸,却还保持着那个微妙的姿势。   染满鲜血的双手,固执地伸在身前。   哪怕血肉骨骼被洞穿,也要保护他……   就像,她扑过来的那一瞬——   “我跑的,真的很快。”   他看不到,却又看的那样清晰。   调皮如她,脸上最后的那抹微笑……   这是那个名为玲珑的女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硝烟尽散,一场风波已然平息。   鲜血渗入泥土,遍地玫瑰仿佛死去,竟似遍地尘埃。   墨言环抱着停止了呼吸的玲珑,一步一步,踏着混入泥土的玫瑰,踏着未散的红酒香,走下高台。   墨言怀中的女孩,腰上系着慕辰女佣特有的方格围裙,娇小的身体微微蜷缩,双手合在胸前,摆着微妙的姿势。   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听不到残阳的呼唤。   看不到父亲的悲伤。   触不到怀中人的心跳。   原来,他也可以,为一个女人……落泪…….   穿越鲜花盛海,穿越硝烟人海。   哪怕只有一次,让他好好看看她……   偌大的会场,墨言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玲珑躺在墨言怀里,纷飞的花瓣落了满身。   愿得墨言心,白首不相离。   在心中默念无数遍的这句,我深爱的你,可曾听到过……    ☆、第三十六章 非白   作者有话要说:  “非白”取自小四的《墨在我心》中的“非白居”。非白意为墨,这章是围绕墨言的感情来写的...   玲珑的去世对墨言的打击很大,接下来的一段会很虐...亲们有个准备吧~~   深夜。   宽阔的柏油马路,两侧霓虹交错辉映,如倒流的光束。   车流穿梭不息,轮胎摩擦地面,风声生生将夜晚的静谧撕裂。   隐在黑暗中的街道,泥泞的地面,混杂着浑浊的腐臭。微弱的光线从接近地面的凸起处散出,模模糊糊一片。   墨言熟练地将挡住去路的石头轻轻一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满是铁锈,陈旧破烂的铁门。喧哗声与麻将筛子碰撞摩擦产生的“嚓嚓”铺天盖地的卷来,墨言却似未闻,隐藏气息沿着焦黄的墙壁走到台前。   空气中的腥甜味散不尽。   这便是Y市著名的黑店——风声。   散发着浓烈的木屑味的陈旧柜台,一个双眼浑浊,乱发直垂脖颈的中年男子看见来人,便伸出四根手指。墨言伸出食指应了一下,随后在一旁柜台上的纸盒中取了签子便向深处走。   叫喊喧哗,明枪暗刀。   嘈杂声渐渐甩在身后。   风声的潜规则,柜台处那人便是老板,四根手指,食指意为打探消息,中指意为贩毒,无名指意为贩军火,小指意为买刀寻仇。打探消息的人取了一旁纸盒中的签子便可以走,走廊尽头的暗间中便是常年驻在风声的千耳听,道中道外的消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执签人来到千耳听面前,千耳听自会根据消息的价值索要代价。   走廊尽头。   墨言闪身进了暗间。   将签子插在桌上的竹筒中。   昏暗的灯火,一个女孩干净甜美的笑容孤零零地映在发白的照片上。   有那样一瞬,墨言莫名的失神。   “查关于她的一切。”   简单的一句,却带着酸涩的哽咽。   “五十万。”   千耳听头都不曾抬起,银行卡便已递到眼前。   三分钟后,墨言紧紧握着一摞复印纸离开了风声。   阳光带着秋季特有的清爽。   教父别墅,客厅。   冥夜小心翼翼地伏跪在地,手中呈着追卫呈上的文件。   那日墨言抱着玲珑离开之后,整个人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追卫那些追查手段,墨言烂记于胸,想逃过追卫的眼睛并不是难事。   “回去告诉夜尊,不用查了。”   凉透的祁红,孤零零地立在茶几上。   不远处,葬心湖映在铺天盖地的阳光中。   不是错觉。   傅天缓缓闭上眼,那日,墨言抱着怀中人,沉默着渐行渐远。   还有,他双颊上,微不可见的两行清泪……   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傅天再清楚不过。   阴差阳错,他却终究弄不懂这些是是非非。   沿着文件上的资料。   墨言只身一人,寻到了玲珑的家乡。   那是江南的一个小镇,小桥流水,暮鼓晨钟,玉树瑶藤,野草闲花。一切一切,都同那人一般纯净美好。   布满青苔的小路,走到尽头。略有些陈旧的房屋,偌大的庭院——这便是玲珑的家。   玲珑的父亲年轻时沉迷赌博,欠了高利贷无力偿还。一家人险些死于放贷人刀下的时候,被傅残阳的母亲龙湛欣所救。年仅七岁的玲珑,便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跟随龙湛欣来到慕辰,聪明伶俐的她很会讨人欢心,便做了少爷的厨娘。   接待墨言的是一对憨厚却略显沧桑的夫妇。家中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有些怕生地躲在父母身后紧张地打量着墨言,想必便是玲珑唯一的弟弟。   看着这样的一家三口,墨言不禁心中阵阵萧瑟。   玲珑,如果你在……   精致的骨灰盒,沉默着躺在桌上。   墨言始终沉默,两位老人早已泪流满面。   “年轻人,谢谢你啊,把玲珑送回来。谢谢你,谢谢你……”妇人说着说着,眼泪再刹不住。墨言努力挽起一抹笑,抚了抚妇人的手。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带她回家,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似做了什么决定,墨言站起身,留了一张银行卡,便默然离开。   一天后,墨言回到慕容旧宅的消息通过追卫呈递到傅天手中。   一切平静的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月后。   看似平静的局势下暗波涌动,整个慕容12堂似是卷进了一阵不知名的硝烟中。家主的反常,平流缓进的收权,让12堂堂主不约而同地为自己此刻的处境担忧起来。   深夜,慕容旧宅。   剧烈的咳嗽中夹杂着撕裂的声音,墨言倚在红木椅上捂口喘着气。   “哥。”墨轩小声叫了句,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药片递到眼前,墨言并没接过,只是看着药片微微发愣。   “墨言哥……”林辉一事后,在墨言哥让自己领受林辉一堂的地界事务之后,墨轩便察觉到了墨言哥的心中所想。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早了。   堆积成山的文件,摞了满满一桌子。   墨言疲惫地闭上眼。   从没想过,反的竟不是一人。   从不知道,慕容的怨,会如此之深。   无一人不反!   这便是慕容十二堂!   残阳订婚宴遇袭一事,逆风的追卫使尽浑身解数却丝毫查不到头绪。只有墨言明白,那次袭击的目标不是傅爷,更不是残阳,而是自己!   高台狙击,对方想要的,是自己的命。   寻玲珑家乡的路上也是如此,明中暗中不知遇到多少次埋伏。如果慕容十二堂联手,首先的阻碍便是自己,这样订婚宴中遇袭一事便有了合理的理由。   “明日,争取滴血不流。”   “是,墨言哥。”   并不明亮的光线铺在地上,墨言掩着唇低低地咳嗽着。   “墨轩,这种时候,将这样的责任推给你,哥是不是挺残忍的?”轻轻拍了拍眼前挺立的少年的肩膀,墨轩的肩膀,明显比刚被自己接回来的时候宽阔了很多。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   “墨言哥说笑了,怎么会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墨轩的眼眶却红了。   “这么大人了,还流眼泪。”   墨言看着尴尬地扭过头掩饰眼泪的墨轩蓦地笑了。   “没有。”   “还记得哥教你的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   轻飘飘的一句话,真正压在身上的时候,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沉重。   “哥信你…….”   不知何时,宁静的夜空中忽然飘起了雪。   纷纷洒洒。    ☆、第三十七章 血祭   作者有话要说:  无良的珞珞编不出来了...明天再补一点点~~   一夜之间,慕容旧宅坐落的小镇,被漫漫飞雪覆盖。   冰雪飞霜化为绕指柔。   这样万物无声的一日,却是慕辰百年家族慕容内部势力翻云覆雨的一日。   十二堂联反,昔日安静平和的慕辰旧宅内,因仇怨而生的反动一触即发。   没有激战,没有血雨腥风。   风云涌动到烟消云散,却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很多年以后,幸临此会的老管家回忆当时情景,却只道,当时的家主,是慕容史上绝无仅有的神话。   十二堂主联合反动要求背离慕辰,血债血偿。家主高坐上座,神情雾丝毫畏惧之色。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十二堂主,顷刻间被人缴了械。突袭讯号无人回应,才惊悟到行踪已经败露。看似毫无悬念的这盘棋,不知何时,已完全进入墨言的掌控之中。   家主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实力,如今已成了无人知晓的谜。   十二堂降了九堂,其中最先降服的便是墨轩刚接手不久的永安堂。于是墨轩在永安堂坐定,无人异议,倒也进展得十分顺利。   余下三堂,势力被墨言全部收归手中。   三堂堂主,当场一枪毙命,死相恐怖至极。   已降的八位堂主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何时见过家主如此残暴的一面?自知是杀鸡儆猴,便相对无言,无人再提易主之事。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   墨言忙于打理慕容内务,慕容各堂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此时真是慕容家族势力高度集中之时,慕容却传出消息——   墨言请辞慕容家主,并于三日后受血祭以此宣告从此脱离慕容。   与此同时,逆风也收到了墨言请辞夜主的辞函。   一时间,众人哗然。   菲谢特庄园,教父别墅。   蓝宇刚进门时便听到傅天的几声冷笑,冥夜伏跪在地恭敬地呈着文件,傅天似是看都未曾看过。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闻言蓝宇叹了口气,缓步上前,顺着傅天的脾气说道,“残阳订婚宴一事,追卫送来的消息矛头又是全部指向墨言?”   “他有什么资格恨?”傅天忽然转过头,目中尽是暴戾之色。看到蓝宇一瞬间不知所措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他明白,南宫覆灭之后,墨言的那些不自然他都看在眼中,南宫芒临死前与只身进入火海的墨言说了些什么也不难想到。   只是,他有什么资格恨?   不说自己,傲如何待他?岂是为旁人一面之词就可以掩盖的?   傲一生只跪过三次,前两次是为自己立威,第三次,便是求自己,不要伤墨言的性命。这样的恩,这样的情,他是回报的?   发动反动,亦或偷袭?   他如何不想相信他,只是这手谕,怎能次次是假?   龙飞凤舞的“慕容墨言”四字,嘲讽般地挥洒在雪白的复印纸上。   擎着文件的手指,指节捏的惨白。   你以为辞去家主一职,我便能相信你?   你以为你不再是逆风夜主,我便信你手中无权?   我的同情,从这一刻开始,哪怕破灭,也再不会施舍给你!   心中恨恨,傅天一时竟坐卧难安。   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蓝宇沉沉咳嗽了几声,才将思绪飘荡已远的傅天唤回。“墨言脱离慕容一事是真。”   “下一任家主是慕容墨轩!”   语气厌恶得似是不肯再提到那个人,傅天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摔,“幼稚的把戏。”   “咳咳。”见傅天怒气冲天,蓝宇一时也找不到应对的方法,只能提醒道——   “他是要是脱离慕容。”   良久的沉默。   最后,却只见傅天疲惫地闭上眼。   “我输不起,只有残阳的安危,我输不起……”   只有残阳,他输不起。   订婚宴遇袭一事,没人看得出,他震天的怒吼,厉惩守卫夜卫的狂躁背后,是怎样的心惊胆战。   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   失去所爱之人的滋味太痛,他已承受不起。所以,哪怕置身地狱,双手染满鲜血,他也再不想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再次温习。   蓝宇坐在傅天对面,不再言语,只是默默陪着傅天,等待着傅天的平静。   三天后。   慕容旧宅。   高立的案台,檀香袅袅。   初冬的阳光,稀薄清浅。   略显消瘦的身影笔直地跪在香案下,高束的领口,一袭黑衣,干净利落。   剑眉星目隐在香案的阴影中,墨言抿着嘴唇,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将家主之位亲手交到墨轩手中,而自己,如今却是戴罪之身。   后悔么?   无意的笑,染在苍白的嘴角。   父亲,如今墨言不是慕容家主,也不是逆风夜主。   您是不是,可以相信墨言了呢…….   墨言不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   从来,不曾后悔。   慕容百年家族,家规虽森严,却不常施与人身。脱离慕容,便是背祖叛宗的罪过。纵使家法再疏,也是九死一生。   割血,上香。   挺直身子,最后一次在慕容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一一叩头。   一步一叩直到末端的灵位,墨言深深凝望飘逸的“慕容水仙”四字,双眼终是含了泪。   “列祖列宗在上,高墨言今日在此宣誓,从今以后脱离慕容,永生不再入。”   墨言垂着头,略微艰难地转过身。   落满阳光的庭院,铺了一路白绫。   血祭,是慕容背离者必受的家法。   三十尺白绫,白绫下铺的是尖锐的钉板。受刑人要沿着白绫一路跪着走过,任凭尖针穿过血肉。   而这却只是血祭的开始!   立于一旁的墨轩微微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纵是多深的执念,能支撑着他,走到这一步。   一句相信,竟是那样沉重……   片刻间。   硬器撕裂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    ☆、第三十八章 以血还母     许多年后。   五岁的孩童紧紧追着墨轩的脚步,不依不饶地问着。“后来呢?后来家主怎么样了?”背向自己的人忽的停了脚步。孩童疑惑地噤了声。   眼中涩然,墨轩说,那天,有风,没有阳光。   孩童挠挠头,撇了撇嘴。抬头忽见父亲已迈动脚步,于是跌跌撞撞地追了去。   云淡,风轻,却如同那日。   没有光。   幽淡的香,混杂着鲜血的腥甜。   鲜红,一簇簇绽放在白绫上。   那人仿佛感觉不到痛,身后是血路,身前,是仿佛走不到尽头的白绫。鸦雀无声中,皮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得令人麻木。   那条路逆着风,那人眼中的坚定却不曾减少一分一毫,风轻卷着他乌黑的发,乌黑的衣,乌黑的袖口,竟像一只无形的手,阻挡着那人的去路。   墨轩静立一旁。他是那样急切地期盼那人能够停下千疮百孔的双膝,哪怕回头看他一眼。   还未回神,却见那人偏过头,嘴角竟牵起一抹凄然的笑。   他说。   谢谢。   既像是对墨轩说,又仿佛是对风说。墨轩来不及想,正欲开口,却见墨言已转过头去,坚定地抬起了膝盖。刚刚的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   高耸的檀木刑架,暗黑色的血迹包裹着这些久经沧桑的老木。岁月沉积,这刑架上不知沾了多少曾经的慕容家士的鲜血。慕辰诞生已有几十年,被吊在这刑架上的人却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   墨轩垂下头,耳边回荡着自己初入慕容家,墨言带着他熟悉宅院时说的话。   “这个檀木刑架,是慕容家历代流传专用来惩治叛者的。慕容得势数十年,上过此刑架的,只有四人。而且——”神色一转,墨言停了脚步。“四人没有一个活着下了这刑架。”   那时的他不以为然,孰不知一切来得如此始料不及,他的墨言哥,竟成了被这刑架惩治的第五人。   四人,无一人活着走下这刑架。那么,他呢……   铁链拖拉的声音,沉重的铁环栓了双手手腕。墨言顺从地脱了外套,单薄的衬衫兜着风。一名膀大腰圆的练家子走过来,在墨言的脚踝上栓了一条铁链,铁链另一端,一颗巨大的铁球透着乌黑的光泽。   刑架两侧,两名壮汉互相对视了一眼,见准备已经妥当,顿时两人同时发力拽动刑架两侧垂下的铁链。“哗啦”,铁链迅速滑动,瞬间拉到尽头。   “当”,铁链一端卡在横木上停止了滑动,大汉见势拽着铁链将铁链束紧在横木之上。   四米高的刑架耸落在地,墨言的双臂被最大程度拉开。单薄的背脊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微凉的空气中,脚下的铁球已经离地一尺,拖拽着墨言的下身。顿时,墨言膝盖上的血洞血流疯狂涌出。   慕容家法,叛者,三百红木棍,行刑三日。   之前的四人,大多挺不过第一日便已身亡,然而第二日第三日,即使刑架上悬着的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刑罚依旧继续。   铁球坠着下半身,沉重的仿佛要将身体撕扯成两半。口中含了一口腥甜,墨言闭上眼。   选择走到这里,他不后悔。即使即将到来的刑罚比当初的血罚更可怕,他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这是母亲的旧宅。   这是母亲曾经成长的地方,这里曾经是母亲的天堂。   即使物是人非,他却依旧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   嘴角牵起淡淡的笑。   墨言抬头,仿佛看到了五岁前的自己。温柔的母亲牵着他的手,她的手那么暖,暖到即使经历严冬酷暑,他都不曾将那温度忘怀。   无论要经历怎样的痛,他要撑下去。   还血于母,还肉于父。   沉重的红木棍被抬至刑架旁,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抽了口冷气,木棍拳口粗细,染着片片乌黑凝固的血甚是骇人。   壮汉低喝一声握紧木棍手柄一端,一时间木棍兜风而起的撕裂声转成了一记闷响。   墨言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胸口染了鲜红。   墨轩的瞳孔瞬间缩紧。怎么会是这样,第一棍就呕了血,情况比预想的糟糕了很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颤抖,深深地无力感顿时将疯长的枝条一圈圈缠绕住墨轩的肢体。   报数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吊在刑架中单薄的身躯随着棍起棍落剧烈起伏着,区区十棍,墨言背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浸的再无一丝白色。   剧痛撕扯着模糊不清的神智,嘴角被牙齿撕咬的尽是血迹。墨言支撑着疲惫的双眼,眼前的景象早已一片模糊。   印象里,只有一次比现在痛。   开水浇在皮开肉绽的背脊上。鱼鳞鞭,开水……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父亲……墨言你在想什么,怎么是痛,那是父亲……你不是一直说,那是父亲给你的疼爱么?   冗杂的思绪,在一片静谧的棍起棍落中愈来愈淡。   还血于母,还肉于父。如果,墨言撑不过这次刑罚,父亲会一气之下将墨言鞭尸么……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父亲,如果墨言死在刑罚中,您会不会来看墨言一眼。墨言不怕刑罚,不怕鞭尸,只想要您的一点点疼爱……   生前,死后,墨言无所谓。   沉重的木棍兜风而下,扬起一片血花。   听不到底下墨轩沙哑的呼喊,听不到众人的嘘叹。墨言的头垂到胸前,终于陷入了深深地昏迷。   此时的慕辰。   傅天负手立于窗边。   往日平静的葬心湖,今日涟漪层层不断,一刻不停。傅天望着垂入湖面的白莲,叹了口气。“水仙,你在向我诉说什么吗……”   “水仙,我知道你心疼那孩子。”   “可我,没办法……残阳是我的孩子……”   不忍再看葬心湖,傅天走回桌旁。桌上的祁红已经凉了,轻啜一口,不是平日的味道。   水仙,你曾经说,茶的味道,要看为你沏茶的人,用了多少心。   胸口蓦地一疼,手指一紧,茶杯竟裂开一条缝隙。一瞬间,杯子的碎片散落一地。“哗啦——”湿淋淋的地毯上,碎片上沾着滴滴点点的红,刺痛了傅天的眼。   “墨言……”   那个孩子跪在地上的身影稳定如山,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望向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杂质。努力压抑着欣喜,他假装镇定地接过茶杯慢慢地品,熟悉的茶香,熟悉的甜味。可转眼间,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慕容墨言,慕容墨言……他又一时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   鱼鳞鞭,开水……可是,再恨,却也下不去手,杀了他。   眼前依旧是那孩子卑微地跪在地上的身影。像一场无声的电影,他卑微地跪着,举着他最爱的祁红,望着他的那双眼中,有些东西,他想不透。   他伸手去接。   一片空白。他凭空摸着,他的茶。什么都摸不到,只有一片空白。   终于回过神,才发觉只有冥夜伏跪在他的脚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教父大人。”冥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傅天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想责备冥夜照顾不周,却忽然想起那孩子曾经也是夜卫……   “下去吧。”疲惫地唤了句,傅天顿时觉得身心俱疲。岁月无痕,他已不是当年的他。教父的位置自己还能坐几年呢,要趁现在铺好残阳的未来,哪怕会要了那孩子的命。   葬心湖荡着层层涟漪,雪白的莲绽在风中,轻轻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珞珞舍不得...所以不会弃坑...无论写多久。   就像珞珞坚信着,有天,墨大会想起她的墨言,回到这个熟悉的晋江,将墨言的故事,为我们细细的讲完...   明年对珞珞来说很重要,高三了,长大,在这一瞬间觉得很近很近。   珞珞说好不弃坑。   珞珞会给墨言一个未来,一个结局。   亲,我们拉钩钩(*^__^*) …… ☆、第三十九章 瀚海   第三十九章   这年初秋,雨水异常的多。   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如从层层帘幕,模糊了整个世界。   一袭黑衣,在雨水交错间长身而立。雨水冲刷着他的衣衫,他却执着地立于雨中,纹丝不动。   沉重的铁链冲刷得更加乌黑光亮,一丝丝浓密的血线顺着雨的帷幕落下。   “听哥的话…回去…”墨言已然气若游丝,写满了疼痛的眼却始终不肯离开面前立着的人。此时的墨言,从脖颈至脚裸已是血肉模糊,看不出一丝皮肉原本的颜色。两日的杖刑,彻底掀了他背上的一层皮。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泛白的伤口,火烧般的疼痛渐渐化为麻木。   “回去…哥求你…好不好…”   “哥!”长久的沉默猛然间冲破,墨言抬起头,却看到墨轩已泪流满面。“哥!让墨轩陪着哥,墨轩真的怕……”   撕裂的嘴角划出一抹弧度。“怕什么?哥看起来像那么脆弱的人吗?”铁球又向下坠了几分,铁链深深噬咬着血肉模糊的手腕。墨言眼前一黑,又立刻被冰冷的雨水激醒。   “哥……”膝盖缓缓落地砸入冰凉积水中,墨轩颤抖着,泣不成声。两天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墨言哥在重刑中挣扎煎熬,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没有能力解救他深爱着的哥哥,只能看着,眼睁睁看着!   心痛如同刀绞,他除了每天刑罚过后立在哥哥身边,还能做什么?   有那么一刻,他想变强,想拥有最高的权力,然后撕碎这该死的规则。   “墨轩现在…已经是…慕容家…家主…”墨言望向墨轩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不可以这样…”   墨言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背上痛的麻木,湿漉漉的黑发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是无尽的雨,淅淅沥沥。   “哥!”墨轩猛然站起伸手去扶墨言瘫软下来的身体,入手却是一片冰凉,了无生息的冰凉。“哥!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埋没在倾盆而下的雨水中。   Y市,达盟。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茶已冷。瀚海略显疲态地端坐桌边,思绪竟有些莫名的混乱。心想着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着实有些累了,便也没太在意。   只是这莫名的不安,是什么?   瀚海晃了晃僵硬的脖颈,起身走到窗前。大雨两天未停,空气中潮湿的水汽愈发的重。以前在逆风的残酷训练使得瀚海患上了夜卫通有的隐疾,阴天下雨,全身关节便如同蚂蚁噬咬,酸痛不堪。伸手揉了揉酸到麻木的膝盖,一瞬间,瀚海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主!”还未来得及回神,就听得侍卫焦急的敲门声和呼喊。思绪被勾回,瀚海喊了声进来。侍卫进了门,慌张的神情令瀚海紧张起来。脑海中闪过的那个身影渐渐放大,心中的不安顺着那身影迅速扩散着。   “快说!”   少主的冷厉吓得侍卫一阵哆嗦。听闻少主与慕容家主虽是劲敌却感情深厚,看来不假,可没想到少主竟会如此激动。   “禀少主,慕容家主墨言昨日请辞家主一职并与慕容家脱离关系,已视为反叛罪名杖刑三日。下一任慕容家家主是慕容墨轩。”   瀚海胸口一紧,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今日是杖刑第几日?”   “禀少主,第二日。”侍卫自知有罪不敢抬头,声音中颤抖难掩。   “啪!”厚厚的一摞文件摔在桌上,瀚海双眼冷厉无比。“昨日为何不报?”   “昨日派去核实事实的影卫一夜未归,未敢向少主贸然禀告……”“荒唐!”瀚海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可知耽搁一日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一百刑棍,自己去刑堂领!”   “谢少主。”   “傅残阳现在在哪?”瀚海忽然回头,如此大的变故,傅残阳怎会坐视不理?   “回少主,慕辰少主此时与慕辰刑堂堂主之女在H市处理红血会事宜。”   眉头紧皱,瀚海握紧拳,心中恨恨。傅残阳,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管你的红血会。难道红血会比墨言哥的命重要吗?   “准备直升机。”   跪在地上的侍卫闻声神色大变,“少主,雨势太大…...”“我说准备直升机!”指节捏的发白,瀚海身上的肃杀又重了几分。他知道,他可以一个电话追到红血会,可是——   拳握的更紧。   他想揪着傅残阳的衣领,他想问,质问!   傅残阳!墨言哥对你来说,是什么!   大雨磅礴。   螺旋桨高速旋转在纷飞而下的雨水中。胸口隐隐疼痛,瀚海垂了头。墨言哥,你有恩于瀚海,瀚海也曾将赴死的你从死亡的边缘拽回。瀚海不想失去这样优秀的一个对手……还有……哥哥这个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瀚海自己也被这两个字眼惊到,只觉得心头一紧。   直升机离地飞起,瀚海抬头望着窗外纷飞的雨。   墨言哥,请,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表示先更这些...一会如果还能挤出来字就把这一章凑够...   (顶着锅盖到处跑ing...) ☆、【番外篇·麻将记】   纯属娱乐,请各位亲勿追究。   【麻将记】(东北方言版)   话说傅天认了墨言以后。   除夕夜,慕辰教父别墅灯火通明。   客厅中偌大的麻将桌上傅天与高傲虎视眈眈地对视。   高傲:老小子,你欠老子那120万零8毛不打算还啦?   傅天:先欠着,一会老子要赢你240万零8毛!还没打完,老子不掏钱!   高傲:滚刀肉赖账啊!这么多年你就这个抠搜劲烦死老子啦!不给钱我就把儿子带走过年。 (滚刀肉的意思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傅天:儿子是我滴!谁和老子抢!老子就诅咒他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高傲:别废话!继续!夜尊!艾玛夜尊你这是咋的啦?   (只见一旁夜尊已被雷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傅天:墨言啊,来打麻将,三缺一,凑桌来啊!   高傲:你师父吐白沫啦!傅天那老不死的把他往桌子底下塞哪!   墨言:为啥呀?   高傲:老不死的说就是因为你师父吐白沫他才输啊!要是吐血他就赢啦!   (夜尊:你妹啊!太狠了啊!)   高傲:给大家伙爆个丑闻,想当年傅天这小子啥都没有的时候,有次哥们几个喝酒喝高了,这小子坐出租车回家。他叫了个出租车,从左边门上去了,从后边门下来了。然后坐在马路牙子(马路沿)上大喊:司机!开车!   傅天:你妹!   高傲:还骂老子,不知道是谁腻?喝那么老多,吐脱水了让哥们几个送医院去了,第二天醒了抱着点滴架子晃啊晃啊,边晃还边喊:司机!慢点开!咋这么晕腻!   傅天:......   (丑闻事件结束)   (墨言正准备去凑桌)   残阳:哥你干啥去啊?我说你咋啥好事都不带我腻?咋这抠腻?   墨言:打麻将去,等你蓝叔吐白沫了你就可以上了。   (蓝宇一顿黑线,墨言你丫的就这么对待你蓝叔?)   (亏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你再这样休怪我把你小时候尿炕的事给你抖出去。)   傅天:墨言!   墨言:哎!来啦!   残阳:老子也要打麻将!   墨言:哪凉快哪待着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一飞:傅哥,进哥斗地主老抢还老输,眼瞅要不乐意了,你来跟咱凑桌麻将吧。   周进:你说啥玩仍腻?说啥玩仍腻?   一飞:说你眼瞅要急眼了。   老七:周进你就会欺负软柿子,你咋不跟我叫唤腻?不说要打我春天吗?   你的春天咋这长时间还没来到腻?   周进:你等着,老子比你地盘大!   一飞:进哥,俺们和记前两天保护局地条子来啦,给咱发个国家级AAAA级风景区   地证,贼好看!   周进:艾玛四个A哪!   一飞:可不咋的!我打算明年去考导游证腻!   周进:哎,不对劲啊,老子地盘咋成风景区了腻?   一飞:俺也不道啊,就给咱发个证。   周进:你小子傻啊?发证你就要啊?   老七:这下好啦,地盘没了。   一飞:不都说现在一证走天下吗?要什么学历证结婚证离婚证计划生育证营业证   健康证,还要英语四六级专业八级计算机三级五级魔兽八十级。   周进:那是老子地盘!我滴!我滴!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恶搞,大家看一看乐一乐,勿追究啊勿追究~~~~o(>_<)o ~~ ☆、第四十章 夜卫   Y市。   大雨滂沱。   “小武,这事你怎么看。”傅残阳神情分外严肃。当日那个名叫玲珑的女孩去世,墨言哥脸上的悲戚与决绝他看在眼里,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回想起,却万般无力。   张武端坐在一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时若是哥在这,肯定比自己头脑灵活的多吧。可惜哥只是傅哥的一个夜卫,不说没有与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在众人面前,哥只能跪着伺候傅哥。   夜卫……他终是不懂为何会有夜卫这个职业的存在。   傅残阳不再言语,转头望向窗外落珠般的雨水。   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墨言哥回来以后直接回到慕容家,此后手下人再没禀告过关于墨言哥的消息。而他忙于红血会的事务一时也没闲暇时间顾及其他,只是每每想起,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为何死在狙击手枪下的会是玲珑?   来人为何要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对墨言哥下手?   头晕晕的,残阳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最近几日睡眠不好,许是想的事情太多了。   忽然听到叩门声,傅残阳抬起头,张武唤了声,“进来。”   一个小弟低头走了进来,“傅哥,达盟的少主在硬闯红血会。我们的人全力阻拦,可是达盟少主身手不凡……”话未说完,房间的门猛的被推开,伴随着一阵强劲的风呼啸而来,傅残阳刚刚起身,展瀚海已冲到傅残阳身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手握住展瀚海坚如磐石的手,残阳的头依旧阵阵晕眩。“展瀚海你干什么……”“傅残阳我问你!”展瀚海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残阳说到一半的话,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上水珠顺着一角滴落在地上练成长长的一串。傅残阳看着散落在地的水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傅残阳我问你!”愤怒的双眼中似染着熊熊烈火,擎着衣领的手又加了一把劲,展瀚海的声音哽咽的发涩。“墨言哥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擎着自己的那人眼中忽然闪现的黯淡令残阳心中一惊,残阳忙问,“墨言哥怎么了?”   “你是真的不知道?”瀚海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头困兽,内心燃起的愤怒如同喷涌而出的岩浆,一发不可收拾。发红的眼中平日的邪气荡然无存,他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他仰着头对那个人说——   “我觉得墨言哥的骄傲,和我们都不一样。”   怎样的豁达,怎样的泰然,能让那个人将父爱拱手让人……不在意夜卫的卑微,跪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用他的命维护他深爱着的父亲,深爱着的弟弟……   他把他最真诚的一片心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傅爷,傲爷,傅残阳,可当有天他笑着走了,这些被他用生命来守护的人,会不会在无声的夜晚,落叶飘零的风中,忽然想起他的名字,想起这样一个夜卫。   会不会……他不知道。   被雨水浸湿的文件,沉沉的摔在桌面上。展瀚海松了手,无声的走到一旁。   “你自己看吧。”   残阳拾起桌上的文件,内容入眼,脸色渐渐惨白。   “小武,准备直升机!”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残阳拿着文件的手掩饰不住的颤抖。墨言哥,墨言哥!展瀚海站在一边,对傅残阳说出同自己一样的话没有一丝惊讶。   “傅哥!”小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天气如此恶劣,怎么能让傅哥冒如此大的险。   “张武我以红血会龙头的身份命令你,准备直升机,立刻!”傅残阳猛的站起身,墨言哥危在旦夕,他经历的这点风险算的了什么。他很少用红血会龙头的身份命令人,可如今他顾不得了。   “要直升机?楼下就有。”   展瀚海仰起头,眼中的邪气回溯了几分,拇指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残阳顿然发觉展瀚海竟是乘直升机来的,望向展瀚海的眼中不禁多了一分感激。   他展瀚海能冒的险,他傅残阳差什么?   “傅哥!”小武急的脸色发白,见傅残阳头也不回地跟着展瀚海走出房间,三步并两步地跟了上去。   慕容旧宅。   淅淅沥沥的雨。   交织的红色,在遍地晶莹剔透中汇成小溪。   雨滴拍打着地面,映着烛光的灯笼朦胧在水雾之中。   高耸的刑架,悬在架上的人垂着头,雨水冲刷着泛白的伤口,浅淡的红色,蜿蜒在那人脚下的积水中。   墨轩一袭黑衣,跪在刑架前的身体稳若磐石。雨水冲刷着他逐渐成熟的脸,他早已不再是当初墨言从景楼救下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短短的几个月,他的肩膀宽阔了许多,身上也再见不到属于少年的单纯与羞涩,身上隐忍内敛的气质竟与那时救他的人有了几分相似。   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成熟。那人教他功夫,给了他名分,地位,给了他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疼爱。   有事墨轩会羡慕残阳,羡慕残阳被墨言哥疼爱,比他早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   可是,哥呢……将慕容家交到自己手中,请辞夜主……他剩下的还有什么……   “墨轩…听哥说…墨轩…回去吧……”   用尽全身仅剩的一丝气力,墨言撑起疲惫的眼,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沥沥雨声中。   “墨轩不走!”几乎是哭喊着,墨轩使劲地摇着头。   走,走?他怎么能走!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墨言哥独自一人在雨中煎熬吗?   “唉……”无力地垂下头,墨言望向墨轩的眼中,多了一丝墨轩无法理解的神采。“墨轩…你这倔强…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哥喜欢。   下一句,墨言没有说出口。撕裂的嘴角挽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满是邪气的笑,墨言忽然想起那个傲到极点的人。不服输,骄傲的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那个总是和他约定比赛的人,现在还好吗……   那样的骄傲和倔强,在残酷的只属于夜卫的逆风,是怎样的忌讳。他虽知道逆风的残酷,却一直欣赏着那人的傲然。   “墨轩…不是…夜卫……真好……”   雨声冲刷掉了微不可闻的话语。   最后这句,墨轩没有听到。   寂静的夜,螺旋桨的声音渐渐逼近。   墨轩注意到空中的轰鸣,仰起头,只见一架直升机穿梭在雨水之中,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   可是时间有限。   亲,以后只要有空,珞珞就回来。   感谢你们的等待,支持,理解,鞠躬(ing...)   这是珞珞最舍不得的一个故事。   无论未来发生怎样的事,珞珞都会执着的,把它写完。   一定,我们拉钩钩......(*^__^*) ~~    ☆、第四十一章 信   “哥……”   螺旋桨的轰鸣在雨声中渐渐模糊。   哥。这是傅残阳走到刑架前,看着刑架上吊着的人,吐出的唯一一个字。   似乎是听到了残阳的呼唤,又像是挂念着什么。墨言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人,疲惫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温柔。他已经没力气问残阳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想问。能不能撑到雨停,撑到看到明早天边的彩虹,他不知道。   他只想在他还能看到残阳的时候,多看他几眼。   看看他惦念的弟弟,就够了。   “哥……”像是察觉了墨言心中所想,残阳的唤声哽咽在嗓子中,一时间泪流满面。   为什么啊,墨言哥!你不是答应残阳,要做残阳的哥哥吗?你明知…你身体里流淌的血和残阳是一样的……   “小武,帮忙!”沙哑的嗓音撕裂了雨声,残阳上前一步,欲去解刑架一段卡在横梁上的绳子。束缚着墨言双臂的铁链滑脱一段距离,失去重心的墨言被窜开的铁链拽了一下,顿时一口鲜血吐出,垂在脚下的铁球一坠,撕裂了膝盖上刚刚结的痂,鲜血汩汩,顺着膝盖上的血洞涌出。   瞥了一眼傅残阳苍白的脸,墨轩上前一把推开傅残阳,心中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慕容家的家法,容不得外人插手。”墨轩望着墨言领口中鲜红的血,怒气徒增了几分。   “你!”残阳一时气结。家法,就因为是慕容家的家法,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墨言哥去死吗?   “残阳…墨轩……”嘴角撕裂的满是血迹,墨言再没力气说其他,只是轻轻唤着两个弟弟的名字。   墨轩抿着嘴,他知道墨言哥当初接手慕容家的用意就是控制慕容的势力,确保傅残阳未来的路没有来自慕容的威胁。他不会违背墨言哥的意思,即使委屈,即使羡慕傅残阳,他依然会听墨言哥的话。   “残阳…回去吧……”一如当初劝墨轩一般,墨言话说得无力。两日的杖刑,他已是勉强提着精神不至于晕厥。   一语不发,残阳看着墨言的眼中多了一丝决绝。   “扑通!”   膝盖砸落在雨水中的声音。   “残阳就在这跪着等,墨言哥,请珍重!”   清晨,棍子兜风而下的声音再度响起。   夕阳西下,锁链滑动的声音贯穿整个慕容旧宅。   热泪盈眶的老管家,带领着四五个身着白衣的医生一拥而上,将仿佛浸在红漆中的家主抬上担架。   “小姐!感谢您在天有灵,保佑少爷平安!”老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顾不得满脸的泪水,对着天空的方面拜了三拜。上了檀香架还能活着的人,墨言是第一个!除了感谢小姐,老管家再想不到任何合适的方法来表达激动的心情。太好了,少爷还活着!   墨轩引着抬着担架的医生进了旧宅内室,残阳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却在门口处被墨轩拦在门外。   “你……”残阳望着墨轩深邃的望不见底的眼睛,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自己还能向人家要求什么呢?哥的痛,全都是自己的父亲给的。他明知墨言哥是自己的亲哥哥,却不曾有一次完完全全地保护他不受伤害。   一次,都没有。   他理解墨轩的心情。   “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墨言哥。”头依旧有些晕眩,残阳勉强牵起微笑,跪了一夜的膝盖针扎般地疼着。   墨轩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内室。   墨言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墨言睁开眼时最先迎来的是墨轩关切的眼神。自己受刑,却连累着墨轩憔悴了很多,墨言不禁心疼起来。环顾四周,却不见残阳的影子。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残阳许是回去了吧。墨言如是想着,却依旧忍不住问了句。“残阳呢?”   墨轩眼中的神采顿时黯了,这一轻微的变化没逃的过墨言的眼睛。轻轻笑笑,墨言不禁为弟弟的孩子气逗乐了。“都多大人了,还吃醋。”   听这话墨轩顿时羞红了脸,“哥没事,墨轩由衷的高兴。”   墨言点了点头,掖在被子中的手臂撑了一下,“扶哥起来。”   菲谢特庄园。   教父别墅。   冥夜正在厨房里小心地沏着茶,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厨房。   “师兄,墨言来吧。”拿起茶壶,墨言将壶中原先的水倒入池中。熟悉的祁红,熟悉的香醇。傅爷……现在墨言孜然一人,身上再无任何光环,您能不能相信墨言一次呢……   书房。   傅天将手中搓捏的满是手指印的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到门被轻轻推开,傅天没抬头,直至温热的茶放置手边,傅天执起被子抿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   傅天抬头,果然看到墨言抿着嘴跪在角落里,避开了地毯,一如往常地垂着头。   似乎察觉到父亲在看自己,墨言抬起头,正迎上傅天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虔诚。   可那虔诚,无疑成了此时激怒傅天的导火线。   “你活下来了?”傅爷眼中带着一丝轻蔑,瞥了眼角落里跪着的人。   “是。”未读懂傅爷话中的意思,墨言平静地应着。   “呵,七星夜卫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好了不起啊!”手边的茶再未曾动过,傅爷起身,像墨言的方向走过去。   墨言抿着嘴唇,他听得出父亲话语中的不信任。   事到如今,父亲还是不信他。   一抹苦笑染在嘴角,努力控制着眼中打着转的泪,“墨言知错,请教父大人重……”“闭嘴!”凌厉的腿风,横扫在墨言青紫不堪的胸口,生生踢断了墨言说到一半的话。“你以为你不是慕容家主我就能信你?你以为你辞去夜主一职我就能信你?下一任家主是谁!是慕容墨轩!”一腿狠过一腿,傅天毫不留情地踢着脚下蜷缩着的身体。   他是那样恨这孩子的背叛。   恨脚下的这人,和他动的心机。   墨言被踢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腿风毫不留情地席卷着他的胸口,他溃烂不堪的后背。疼痛铺天盖地,他却无力反抗。   是。   即使他不是慕容家主,不是逆风夜主。   他依旧不信他!   原来,想要得到这份相信,是不死不休的。   墨言闭上眼睛。   父亲,墨言懂了。   蜷缩在地,墨言放松了身体,任凭凌厉的腿风落在周身。他尽力去放松每一根神经,舒展开因剧烈疼痛扭曲在一起的五官,平静地任父亲踢打。   父亲,墨言懂了。   墨言知道您想要墨言做什么了……   仿佛感觉到脚下人的反常,傅天错愕地没再踢下去。墨言平静地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娃娃,傅天蓦地一惊,瞬间又返回了常态。   墨言扶着冰凉的地面,慢慢地撑起身体,恢复了跪姿,望向傅天的眼睛平静如水。   傅天转身,取了桌面上的匕首。   似乎,是已经准备好的。   漆黑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墨言身前。   傅天背对着墨言。   “你自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不要pia偶,不会有事滴,珞珞拿小命保证! ☆、第四十二章 回家   漆黑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墨言身前。   傅天背对着墨言。   “你自尽吧。”   房间里静的可怕。   良久,傅天转过身,却见墨言俯身额头触地。一如既往的深深跪伏,似乎,从未改变过。   “教父大人,请容得墨言再苟活几日。”墨言手中握着傅天丢在地上的匕首,手指抖得微不可见。等慕容家彻底平静下来,等他为残阳铺垫好未来,他会遵循父亲的话。   无论生死,只是遵循,从不会违背。   “残阳再成长一点,墨言帮残阳打理好红血会,墨言便用这把匕首自裁。”   匕首通体漆黑,像极了墨言在逆风时傅爷赠与墨言的那把幽暗。墨言望着手中的匕首竟有些失神。往事一幕一幕,叫着自己哥的残阳,在暴风雨中跪守在自己身前的残阳……回忆的网交织在脑海,墨言留恋着,狠了狠心。   “从此以后,墨言只是少爷的夜卫。”   闻言傅天心放宽了些,只是宽心的同时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也无法名状的酸涩。从何而来,傅天不知。是心疼这个孩子了吗?   一个有背叛嫌疑的夜卫,他傅天凭什么心疼。心念转的很快,傅天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记住你是谁。”傅天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伏跪在地的墨言。   “是,傅爷。”   傅残阳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墨言伏跪在地,傅天轻蔑地俯视着墨言的一幕。   “哥。”傅残阳直接冲了进来,丝毫没有要理会傅天的意思。残阳伸手想把地上的墨言哥扶起来,正惊异着墨言哥身体的冰凉,却听到了他最害怕的两个字。   “少爷。”   残阳一时怔住,“墨言哥,你叫残阳什么……”墨言缓缓直起身,抬头平静地注视着残阳。“少爷。”   年少时,墨言哥的眼中,总是闪烁一抹他读不懂的光芒。随着成长,他渐渐读懂了。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儿时的墨言哥,高傲的承诺是支撑着他在逆风艰难成长的动力。墨言哥执着地相信着,只要他成为最好的夜卫,他的父亲就会回来接他回家。残阳知道,其实墨言哥一直想做高傲的夜卫。   哪怕是以夜卫的身份,只要能守在高傲身边,他便满足了。   后来墨言哥成为了七星夜卫,那承诺,似乎被人遗忘了。   再后来,墨言哥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那份执着,便演变成了保护父亲,保护弟弟。所以刑罚过后,当墨言哥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还活着,他就会满足地浅笑。   可如今,残阳发现墨言的眼睛,变了。   暗淡的如同死水,再没有当初的光芒。   那双眼睛,平静的让残阳害怕!   傅残阳回神,发疯地想把跪在地上的墨言哥拽起来。可墨言的双膝竟像是在地上扎了根,无论怎样费力就拽不起来。“少爷!墨言只是您的夜卫!”   一句话震得傅残阳拉扯着墨言的手缓缓垂下,复而又恨恨地望着傅天。父亲又对墨言哥做了什么?父亲,当有天你知道墨言哥是您的骨肉的时候,您会不会后悔呢……   “墨言哥,残阳带你走!”残阳不想和伤害了墨言的傅天说话,拉扯着墨言,想将墨言拽起来带走。“少爷,您在逆风的训练还未结束。少爷,您先回逆风吧,墨言随后就到。”   “墨言哥,我们回逆风,残阳带你走。”残阳不敢看墨言除了绝望再无其他的眼。“墨言哥!”   “这是怎么了?”   闻声残阳抬头望向门口,墨言却把头垂得更深。高傲进门,首先看到的便是墨言小心翼翼地跪在墙角,残阳的手还拽着墨言的衣角。   “傲。”看到高傲进门,傅天似乎并不意外。高傲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墨言,“天,这是怎么了,走到门口就听到残阳的声音。”“残阳要带墨言走。”傅天回答得漫不经心。“天,我想让墨言回家伺候一段时间。”碍于墨言的身份,高傲委婉地表达着来意。   “你问残阳吧,墨言是残阳的夜卫。”   夜卫。敏感的字眼,高傲忽然明白了墨言反常的原因。那孩子为了天的一句信任付出了太多太多,这次,怕是真的被天伤到了吧。   “残阳,把墨言交给高叔叔几天吧,好吗?”   残阳低头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墨言哥,心中暗叹了口气,或许和高叔叔回家能解开一些墨言哥的心结吧。思至此处残阳重重地点了点头。谁知——   “傲爷”墨言忽然抬起头,“墨言只是残阳的夜卫,墨言没有资格接受傲爷的恩惠。傲爷以后只当墨言是一个物件就好。”   心口蓦地一疼,残阳忽然想起小时候墨言哥曾说,夜卫的生命比他手中的茶杯更廉价。夜卫是什么?墨言垂了头。从他五岁时进了逆风他就明白,夜卫连主人任何一个廉价的物件都不如。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接受父亲的恩惠?   听到墨言的话,高傲不禁暗自气起墨言的自我贬低。什么叫物件!他高傲的儿子,七星夜卫,身怀绝技,就因为傅天的几句话就成了物件?   “物件?即便是物件,高傲今天便将这物件带回家!”   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怒意,墨言恨不得狠狠抽上自己几巴掌,墨言你除了会惹父亲生气你还会干什么!残阳见状顺势将墨言从地上拽了起来。   “父亲,残阳回逆风去完成未完成的训练了。”残阳恭敬地说着,眼睛却不离一旁的高傲和墨言。“逆风那边你先别回去了。”傅天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想要为残阳铺平道路的心,残阳始终不懂。残阳如此依赖墨言,若是他不在时,墨言起了策反之心,残阳是无论如何斗不过他一直看做亲哥哥的墨言的。“近日慕辰在越南的毒品生意出了问题,这是个历练的机会,残阳你以慕辰少主的身份去吧。”   始终沉默着的墨言终于抬起头。傅爷这是想历练残阳。   残阳对慕辰少主这个称呼是有些反感的,可思及可以借这个机会解一解墨言哥的心结,便道“如果让墨言哥跟着我我就去。”   这是在威胁他?傅天皱了皱眉,自己一向过于宠爱残阳,当残阳有天坐到教父的宝座上,这样的脾气怎么统治繁琐复杂的慕辰?   “墨言是你的夜卫,陪你前去是自然的。”   “是,父亲。”   “三天后出发,傲,这三天我会免除墨言在逆风的全部任务,你带墨言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考试结束了,好吧,文综合的情况呢,就是一句话——   早死早超生!⊙﹏⊙b   假期有空就会回来更,话说这一阶段先是墨言哥和高傲回家的几天,然后是在越南的部分。   毒品啊毒品~~o(>_<)o ~~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帅气。   话说,留言渐渐多起来了,某珞兴奋+高兴中,亲,你们的留言是某珞坚持写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话说,某珞自己也感觉这两章写的有点后妈……等墨言哥回家,发糖(*^__^*) …… ☆、第四十三章 礼物     高宅,高傲卧室。   高傲坐在床边听着云山汇报一天的刑堂的工作,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跪在地毯外角落里的墨言。然而看了那个孩子这么多次,那孩子却不曾抬头回视过自己一次。只是恭敬地跪着,卑微而虔诚。   一如所有的夜卫。   一如自己将他从傅爷的鱼鳞鞭下带走之前的样子。   高傲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墨言就一直跪在那里,无声无息地跪了太久,以至于自己快将后来发生的那些忘记了。   云山似乎看出了老师的分心,便不再往下说。随着老师的眼神打量着跪在角落里的那人,深深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他是一抹空气。   “云山,到这吧,你早点休息吧。”高傲开口,云山跟着送了口气。“是,老师。老师也早些休息。”   门轻轻合上,高傲叹了口气,望着跪在角落里的墨言,不知说些什么好。   安慰么?还是命令他起来?高傲顿时觉得头大,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时光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当他想用力弥补,用父爱做暖炉温暖墨言的心时,却发现很多事都变了。时光的洗礼,已将墨言一颗完整的心撕扯的支离破碎。   精致的礼盒包裹着洁白的价值千万的礼服平静地躺在高傲的枕下,他却找不到一个机会将这礼物送到儿子手中。   “起来吧。”在我面前,你用不着那么辛苦的。后半句高傲没有说出口,虽知墨言肯定不会起身,可想到墨言肿的比拳头还大的膝盖,高傲的心中依旧不是滋味。   “是。”墨言平静地应着,撑着站了起来,垂着头倚着墙角。   原以为墨言又会说自己是夜卫不能起身之类的话,高傲闻言不禁一震。可是震惊过后又是深深地无奈,墨言的做法仿佛在遵循着他在天和自己面前说的那句,夜卫只是一个物件,连主人一只廉价的茶杯都不如。   “我要休息了。你……”高傲顿了顿,怕墨言又做出在自己门前跪一整晚之类的傻事,转念又想现在的墨言是完全遵循自己的话,“你早些休息。”   “是。”墨言的鼻子一酸。他听得出父亲话中的关心,训练的分外敏感的身体告诉他晚上他跪在角落里时父亲不止一次抬头看他。   墨言啊墨言,你真的该死,父亲他这么关心你,你又报答过父亲什么?墨言自嘲地想着,微微抬头,却正巧看到高傲坐在床边搓揉手掌。墨言忽觉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冷,初秋的夜晚,寒气比以往来的凶猛。   悄悄退出房间,墨言做出了一个决定。而正是这个逾越了夜卫苟刻规则的决定,让墨言收到了他一生中最珍惜的礼物,让他笑着面对后来发生的一切,没有犹豫,没有悲伤。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高傲房间的灯还未熄。本以为是诗雨,所以当墨言端着热气缭绕的木盆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高傲着实一愣。   “傲爷,天凉了,让墨言伺候您烫烫脚再睡吧。”热气蒸的墨言脸上泛起了红晕。   “快进来。”你也知道天凉,还穿的那么薄站在门口。   墨言小心翼翼地端着梨木水盆走到高傲床前,双膝跪地,俯身,试探性地触了下高傲的脚,见高傲没有嫌弃的意思,才轻柔地将高傲脚上的袜子褪了,双手捧着高傲的脚缓缓没入水中。   盆中的水温度微高,冰凉的脚浸入水中有一瞬的灼热感,寒气也随之一扫而空。   “父亲,水温合适么?”   “恩。”沉浸在温水带来的舒适中的高傲没注意,墨言在一不经意间用了父亲这个词。   闻言墨言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将父亲的另一只脚浸入温水中,轻轻地搓揉着。为人之子,墨言想尽他所能尽孝于高傲。傅爷赐的匕首他戴在身边,他的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墨言怕今后再没机会在父亲身边为父亲尽孝,这一切使他不惜逾越了夜卫的苟刻规则,尽管,他从开始便想做高傲的夜卫……   墨言搓揉了很久,直到盆中热气消散,墨言才捧起高傲的双脚,卷在洁白的毛巾中捂在胸口细细擦干。直至此时,高傲才发现墨言一直跪在自己面前,将后背完完整整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傲爷,您早些休息。”墨言端起木盆起身欲离去,却听见——   “言儿。”   陈述的语气,就像一个平凡的父亲温柔滴呼唤着儿子的乳名。墨言肩头一颤,回过头去,看到高傲平静地坐在床边,伸手在枕下摸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言儿,来。”   三个字,却仿佛有什么魔力,墨言无法抗拒地挪动步子来到高傲身前。高傲穿着蓬松的睡袍,表情平静地只留下一抹温和的笑。将礼盒塞到墨言怀中,高傲抬头,却见墨言已是泪流满面。   “言儿,爸之前不是答应送你一件新衬衫嘛,爸觉得这礼服比那些衬衫都好看。”看着墨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高傲不禁心中涩然,忽然想起他将墨言从天的房间中抱出来那天,墨言紧紧搂着他的旧衬衫,破碎的嘴角浮现着满足的笑。   “爸……”墨言哽咽着,紧紧抱着怀中的礼盒,双膝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墨言喜欢。”   “怎么又跪了?”高傲伸手将墨言拽了起来。“爸不是说了么,爸是要带你回家。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笨,就听不出爸说的带你回家伺候是说给天听的么……”   “爸……”墨言红着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怀中的礼盒此时在墨言的心中胜过了一切。过去的苦痛悲伤,在他抱紧盒子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不在意盒子中的礼物贵重还是廉价,那已是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是父亲对他的疼爱。   他奢求了二十五年的那份,疼爱。   礼服太暖,暖到他不再在意傅爷赐的那把匕首有多冰冷,暖到他即使看的到未来的路,依旧可以走的无怨无悔。   “言儿。”高傲伸手,揉了揉墨言的碎发。这样的动作,在墨言的记忆中只存在于五岁以前的生命中。   “言儿,无论发生什么,爸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无论怎样都要完完整整地回到爸面前,答应爸好不好?”   “嗯。”不忍看到父亲的失望,墨言说了一个善意的谎。   灯光将房间中父子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前的最后一更,墨言哥的糖,很甜很甜(*^__^*) …… ☆、第四十四章 出行     有人说,这是一个腐朽的国家。   这里的天空永远是灰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这里盛产一种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花,有毒。那便是——罂粟。   这是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或者说,一个村落。   不算清澈的小溪穿梭交叉在乡间小路上,男孩子们赤裸着上身奔跑在田野上,偶尔有一两辆牛车经过,除了静谧,再无其他。   越南。   七日后。   烈日炎炎,这个国家仿佛没有冬天。   稳定性颇差的季风气候使这个国家的人民在朴素勤劳的同时多了一些封建守旧,他们信奉着他们的神,一如当残阳骑着大象路过田间向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扔出糖果的时候,他们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合什双手,向残阳表示感谢。   残阳这样想着,回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坐在象背上的墨言。   他喜欢看现在这样的墨言哥。   一是因为这次出行不想惹人注意,二是天气着实太热,残阳一行到达越南后便换上了便衣。当墨言换下黑衣,只套着件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出现在残阳眼前时,残阳盯着他看了很久。他第一次见墨言穿的这样随意,第一次。   那身黑衣黑裤,墨言穿了太久,残阳也看了太久,除了高傲三年前回到慕辰时墨言曾穿过一次白色礼服,他实在记不起墨言何时穿过非黑色的衣裤。似乎从他并不知墨言是自己亲哥哥的儿时,就是这样。   墨言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象背上,看着残阳一路上向那些孩子抛洒糖果。   小文与一个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乘着同一头象走在残阳与墨言乘着的大象之前,为残阳引路。那中年男子是慕辰在越南毒品贸易的接应人阮唯德。越南之行,保护残阳安全的当然不止墨言小文二人,其他两路夜卫血卫小组在暗处追随着残阳一行,确保少爷此行不受任何伤害。   “墨言哥。”   闻声墨言回头,却见残阳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塞入自己手中。墨言一怔,却没反对。低头看看手中的糖果,抓起一把,抛向麦田中奔跑的孩子们。   孩子们争抢着,随后站起来向着墨言和残阳的方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墨言虽听不懂越南语,也能猜到他们说的大概是谢谢。看着那些孩子认真的模样,墨言蓦地笑了。   残阳见墨言笑了,便陪着墨言一起笑。   哥。   我知道,你的童年没有嬉戏,没有糖果。   只有那个血腥的,黑暗的逆风。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如何弥补你的那段岁月。   即使,你并不在意。   残阳忽然转过身,像墨言一样倒骑在象背上,用力抛洒着糖果。   “哥,我们俩比谁抛的远!”   “……”墨言忽然被残阳幼稚的行为逗得想笑。   “哥,小时候打游戏我打不过你,这个我可不服你!”   “好。”   孩子们追着大象跑,沿途寻找着糖果。对他们来说,大象上抛洒着糖果的两个人是美好的,送给自己糖果,和一段长大后可以回味的时光。   大象渐行渐远。   孩子们追到水边,双手合十,做着他们的祷告,圣洁的,美好的。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当地下午三点钟。   一处营帐,远离城市,四周便是那无尽的麦田。   一群妇女坐在石桌旁做着活计,残阳看到了罂粟花。那群妇女做工极其利落,却不知经她们的手的那些罂粟,最终被做成了毒品,远销各地,成了一种原罪。   阮唯德与一营长似的人物交代了几句,营长便奉承地亲自将残阳一行人请进营帐命人上了茶。残阳盘膝坐在榻上,墨言让出一步站在残阳身侧,小文则出了营帐守在帐前。阮唯德坐在残阳身边,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两人谈了几句,内容大致是关于负责人什么时间来的问题。得知自己需在这帐中等候两天,残阳并不气恼,反觉墨言哥出来后可以不像在慕辰那样拘束,倒希望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营长和阮唯德出去后,残阳想拉墨言坐下,墨言却不动。残阳叹了口气,却听墨言悄声说,“这里生人多,不像刚才。太随意容易误事。”残阳听的在理,便没再动。   晚餐,帐中生了篝火。   由于营中住的多数是越南本地的劳动力,加之有贵客到来,这日的晚餐十分欢快热闹。众人围了篝火,烤着从田野中打来的野鸡。有些燥热的夜晚,漫天星光,残阳忽然想起了年少时在极限岛的日子。   转头看了看墨言哥,这个时候的他,少见的温和。   “墨言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残阳起身,和阮唯德说了几句,阮唯德只是嘱咐残阳不要出帐太远,便也默许了。   出了营帐几步,残阳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拉着墨言坐下。墨言倒也没推脱,只顺手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披在残阳的背上。   那晚星光很亮。   许多年后,每当想起那个静谧的夜,残阳总会沉默。那晚他与墨言并肩而坐,一起仰望着明亮的星空。   他问,“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父亲……”   “嗯。”墨言点头。   “那回去我去说……”   “残阳!”   墨言的眼睛很亮,里面有些东西,很久以后,残阳才明白。   “如果你还当墨言是你的哥哥,请永远不要说出这个秘密。”   慕辰的未来,是你。   哥永远不会与你抢,永远不会。   哥不想让父亲为难,而且,妈妈说过,她希望墨言永远是高家的孩子……   而且有些事,残阳你还不懂。   “哥,我们欠你太多了……”说这话时,残阳也不清楚“我们”指的究竟是哪些人……事已至此,那些对墨言哥的伤害,从不是一人造成的。只是到了最后,最苦的却是他。   “残阳,哥在意的不是那些。”   那时,残阳并不知墨言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他也没问。   后来,当他终于懂了,已是他坐上教父宝座手握慕辰大权的时候。   墨言哥在意的,是他在乎的那些人,他们可曾幸福安好,仅此而已。   很多年后,当残阳抱着一个名为非白的孩子坐在夜空下回忆往事的时候,他总会说,那夜,划开了先前与大起大落的后来。   黎明到来的时候,很多东西,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很美好。有木有?有木有?\(^o^)/   咳咳,还有18天高考,明天5模~~o(>_<)o ~~天啊天啊天啊!!!   9日珞珞就杀回来更文,珞珞用小命担保,后面的,好看。   嗯撒,就说这些,到时不见不散。 ☆、第四十五章 罗佛     后来,许多年后,残阳回忆说,发生后来那一切的转折点,是一个叫罗佛的人的出现。   当这个顶着蓬乱的金发的欧洲少年出现在越南残阳墨言一行人所在的营地时,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那是一个晴天,风卷着滚滚麦浪,金灿灿一片。   那个叫罗佛的人只身一人出现在营地时,傅残阳正带着墨言在帐子中与阮惟德交涉。内容便是慕辰的毒品生意在从越南运往内陆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名为罗佛的少年很随意地同守门的侍卫交谈了几句便获得了通行权,罗佛并不避讳,带着欧洲人特有的随便,直接来到阮惟德同傅残阳谈话的帐子,用越南语喊了声,阮叔。   阮惟德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交代残阳一句去去就回,便出了营帐。   阮惟德出去后,一直站在残阳身后的墨言若有所思地望着营帐门口。长年累月的训练,墨言比平常人敏感了许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阮惟德听到喊声那一瞬的表情不太自然。   真正认识,是在晚餐时。   营中再次燃起了篝火,迎接那个少年的到来。   残阳一行人明白,如此热情款待,这看似放荡不羁的少年定是有来头,在道上的地位并不见得比傅残阳差。扮猪吃虎的例子实是数不胜数,一行人便默契着加强了警惕。   阮惟德依旧扮演着“中介”的角色。首先将那金发碧眼的少年介绍给傅残阳。   “罗佛斯克兰顿。”罗佛笑的很随意,朝残阳伸出了手。握手虽是亚洲特有的礼节,罗佛却做得很自然。残阳还了礼,“傅残阳。”残阳并没注意到,听到罗佛的名字时,墨言的眉头皱了一下。   罗佛是意大利人,谈话中,罗佛说自己的父亲与阮惟德是故交,罗佛长大后便随着阮惟德来到越南,学着做些“生意”。阮惟德便在一旁称是,罗佛坐在篝火前灿烂的笑着。   傅残阳也并不隐瞒,慕辰的势力早已不局限于国内。当听说傅残阳是以慕辰少主的身份来越南办事时,罗佛的反应并不大,目光却落在了一直站在残阳身后的墨言身上,却发现墨言也在回望着他。   罗佛依旧笑的灿烂,却在心中打量着。那人的身手,绝对不是一般的好。不知与查尔斯相比,谁更好一点呢。会不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罗佛有些溜神。   此刻,墨言心中想的却是罗佛的姓氏。回头看看小文,似乎也较之前更加警惕。没错,小文也注意到了。斯克兰顿,是黑手党的一个家族。   出身逆风的他们,太了解这些隐晦的东西。黑手党算的上是这一行的鼻祖,若罗佛真是斯克兰顿家族的人,又何必来趟慕辰这淌水。所谓井水不犯河水,那又如何理解如今发生的巧合。   残阳似是从墨言与小文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便愈发沉默。顿时气氛骤降,空旷的夜空下只听见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我是斯克兰顿家族的人。”   闻声小文惊诧地睁大眼睛,残阳若有所思,墨言依旧沉默,似是对罗佛的摊牌丝毫不觉得惊讶。   罗佛望着残阳一行人,依旧灿烂的笑着。“我的家族一直从事军火贸易,我哥哥手中正好有一单生意,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少了点...不过瓶颈算是过了。   最近很忙,学校那边几乎每天都要去,志愿表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还有等待成绩的焦虑。   辽宁是先估成绩报志愿后下分,很XXXXXX的一种......   妈妈店里很忙,每天晚上都要过去,经常回家要11点以后了。   所以...   我说不弃坑,就不会弃。这故事,会写完的。   9号创建的文档,今天才落定。   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过了25号成绩下来没有其他事情,日更。   先说这些吧。 ☆、第四十六章 破冰   当墨言拿到追卫送来的关于罗佛的详细资料时,已是第二日黄昏。   营帐中,墨言皱着眉翻阅着手中的资料。资料明显是篡改过的,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训练有素的逆风追卫无能为力?   傅残阳坐在一旁,思索着昨夜罗佛的话。   “我的家族一直从事军火贸易,我哥哥手中正好有一单生意,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如果追卫送来的资料中罗佛是斯克兰顿家族次子的消息是准确的,那么罗佛口中的哥哥,顺理成章,便是斯克兰顿的长子Carlo。   卡洛斯克兰顿。   墨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残阳,残阳松了口气,笑了笑。   乡下的夜晚,风总是很大。   营地一片漆黑,只大门处燃着两只火把,守门的卫兵拖着疲惫的步伐在门前巡逻。鸦雀无声中,一袭黑衣的傅残阳等人跟着阮惟德趁着夜色出了营地。小文在前,墨言在后,将残阳与阮惟德护在中间,一行人快速前进着。   此行,是去见慕辰在越南毒品合作的老板。   或者说,这次行动的成败与否,今晚便成定局。   风有点凉。   不知为何,墨言有一丝不安。望了眼身前的残阳,墨言不动声色地从身上摸出一只深蓝色的钢笔状物,毫不犹豫地对着小臂扎了下去。   小文似是察觉到什么,侧头,目光一紧。   残阳并没有察觉。   大约一小时的步行,残阳一行上了小船。小船摇曳着前行,波光粼粼的水面,似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下船时,已是深夜。   岸边站着一个拿着火把的人,并不说话,只引着残阳一行进了一处营地。   营中燃着篝火,一群衣衫破旧的人围着篝火欢呼起舞。喧嚣声压过了风声虫鸣,那群人不知疲惫地跳着,唱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距离篝火大约30米的地方支着一个简陋的棚架,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相貌大约40岁的男人坐在棚下,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一壶酒和几只白瓷碗。   引路的人带着残阳一行一直来到那人面前。   看到那人的面貌,墨言觉得面熟。快速地在记忆中搜索着,墨言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傅爷举办的那场让他选择主人的典礼上,他见过面前这个人。   “哎呀,都长这么大了。”那人见到残阳忽然热情地站起来,操着一口熟练的汉语。“你小时候郑叔还抱过你哪。”   “您好。”残阳记不起此人是谁,便礼貌地行了礼。   “来,坐下说。”郑功宣笑着拍拍身旁的木凳。残阳上前一步坐下,小文跟了一步站定。   残阳并不喜欢过多的客套,便直入正题。   “郑叔,国内的生意出了一点问题。”   残阳将情况讲述完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不知何时,喧嚣声渐渐消失,欢呼雀跃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篝火清脆的噼啪声在不寻常的安静中清晰异常。   “你是想说,问题出在我这里吗?”   与残阳相比,郑文宣在经验方面优势大的很明显。虽说谈判之前便知激化的可能性非常大,残阳却未必做得到像郑文宣一样,到了这般地步依旧笑得十分自然。   “郑叔勿急,残阳只是感觉如今与郑叔合作的似乎不止慕辰,是否……”   残阳熟知追卫送来的消息,虽是货物到了码头屡次遭到伏击被劫走,但当夜卫小队活捉一名阻劫人员后,那人顶不过逆风的刑讯,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诉出。   傅爷悉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于是在墨言小文一队夜卫出动之前下了死令,宁死也要保护少爷安全。   接到这道命令的时候,墨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在傅天察觉不到的瞬间,会心的笑了。   “侄儿,你还年轻,不懂的事情很多。”郑功宣笑着拍拍残阳的肩膀。“说这种话是要出示证据的。”   “郑叔,可否有劳您随我们走一趟呢?7月22日,大港码头的伏击小队的16号没有归队吧,郑叔想不想见一见他……”   “侄儿,你这可冤枉郑叔了,郑叔根本不知什么伏击小队,也不知16号是谁。”   “没关系,残阳来请郑叔走一趟。见了,郑叔自然知晓。”   “侄儿,你也知道,郑叔这边生意很忙。郑叔的生意实在是很不方便,不知能否等你郑叔料理了这些生意再随你走?”郑文宣依旧笑着,转了转眯成缝的眼睛望了一眼篝火的方向。   墨言不动声色地伸手抚上匕柄,小文注视着郑功宣身后的两名打手模样的粗壮男人。   “既然如此,残阳便等郑叔处理完事务再请郑叔也不迟。”   “那便谢谢侄儿了。”   一阵风吹过。   很凉。   一瞬间,风云突变。   举着铁铲铁锹的人群呐喊着将木棚围的水泄不通,似是只等郑功宣一句话便将残阳等人碾成泥。   一名打手模样的人用健硕的身体死死护住郑功宣,另一名已被一刀喉。小文牢牢护住傅残阳,而郑功宣的枪,指向离他3步远的傅残阳胸口。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忽然——   “把枪放下。”   黑洞洞的枪口顶着郑功宣的后脑。   墨言左手架着郑功宣的脖颈,握着枪的右手稳若磐石。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郑功宣不禁一惊。虽说来之前调查过逆风唯一的七星夜卫的实力,却不想已到如此地步。   将自己的打手封侯,换枪闪到自己身后用枪口顶住自己的头。一套动作下来,竟只是那短短一瞬。   如今枪口指着自己的头,郑功宣甚至觉得,一旦动手,自己甚至连按下扳机的机会都没有。那没有丝毫情感的枪口似在嘲讽自己对它主人的低估,冷汗补满额头,场面似被冻住。   “叫你的人把东西放下。”   墨言的声音很冷。   “你敢放肆,我开枪崩了他!”郑功宣并没急着下令,目光引着墨言看向指向傅残阳的枪口。   残阳安静地站着,面对郑功宣的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太了解墨言哥的身手,这么多次任务,哪次真的有人在墨言面前伤的了他。   “你放开我,我数到三。”郑功宣竟拿出一副放手一搏的架势。   “一。”   “二。”   “三……”   墨言的瞳孔一瞬间收紧。   转身,堵住了郑功宣的枪口。   “住手!”   手指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停住,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营地门前忽然出现的人身上。   罗佛!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持续到本文结束,日更。   更文时间每天下午吧... 2000字写了3个小时的某珞爬过....   珞珞建了个群,群号183285426... 欢迎亲们来哦(*^__^*)   至于高考嘛,有点小遗憾。541分,辽宁的高考一本线是554,差了13分。可能是家人的期望高了吧,刚刚出成绩的那几天还和家人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和解了。   沉静了十几天,心情好了很多。   人生第一个坎,算是迈过来了吧(*^__^*) ……   珞珞要去浙江财经大学上学了,有没有浙江的孩纸呢?   还有啦,矮油,珞珞都说不会弃坑的嘛,虽说小时十几天很可耻...T^T不过回来了嘛(打滚求原谅ing...)    ☆、第四十七章 凝结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名为罗佛的少年身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墨言小文相继神色一紧。   “这事是因我而起,你们别打了听我说好吗?”罗佛操着依旧有些别扭的中文,挥舞着双手不管不顾地冲到木棚前。   枪口依旧对着彼此,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手啦放手,听我给你们解释。”罗佛小跑着上前伸手欲将墨言锁在郑功宣脖颈上的手推开,却发现墨言的手稳若磐石。罗佛低头一看,猛然发觉,身前这一身玄色面无表情的人,是用小腹堵着郑功宣的枪口。   他身后,是那个叫傅残阳的人。   “我是斯克兰顿家族的人,抢你们的生意是我哥哥的主意。”罗佛一脸无辜,“你们把枪放下啊,有话慢慢说。”   闻言墨言松了锁住郑功宣脖颈的手。   见气氛和缓了不少,罗佛一摊手。“我哥哥卡洛感觉这里的生意好,就派我,来这里和郑叔谈。郑叔是没同意的。”罗佛目光在郑功宣身上停留了一秒。“所以哥哥就派人劫你们的货物了。”   “慕辰与斯克兰家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卡洛先生为何如此。”残阳说。   “我都说了,我哥哥感觉这里生意好。”   残阳顿时觉得头大。   “那便请您请示卡洛先生,这件事,斯克兰顿家族是否应该给慕辰一个解释。”   “解释当然是有,我这次来就是邀请你们去和哥哥面谈的。”   面谈?   残阳神色一滞。   “没错,邀请你们去西西里岛。”罗佛似是很兴奋,“不过有个要求。”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罗佛顿了顿。   “你要带他——”手指向挡在残阳身前的墨言。“一起。”   第二天。   残阳一行启程回了慕辰。   三天后。   在傅爷别墅的客厅,召开了仅有高傲、蓝宇、残阳及墨言的内部会议。   熟悉的厅堂,傅天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墨言双手奉上的祁红。高傲望了眼让开地毯跪在角落里的那个孩子,心忽然一痛。   为什么低着头?   跪在大理石上的你,是不是很痛……   高傲端起茶杯,是他熟悉的西湖龙井。   不忍再去看那个孩子。   残阳站在一旁,将越南一行的经过道出。目光落在跪在角落里的墨言身上,残阳想起了那日罗佛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带墨言哥?残阳想不通,讲述越南一行经过的时候也并没将罗佛的这句话复述出来。   “傲,宇。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傅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多年兄弟,你们应该知道我的顾虑。”   高傲没说话。高傲和蓝宇当然明白,残阳年少时的那场鞭刑之后,残阳一直是傅天的逆鳞。斯克兰顿家族的人邀请残阳去谈判,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后傅天依旧要顾全慕辰的大局。   “残阳,那人有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蓝宇看着残阳,总觉得残阳有事情瞒着他们。忽觉残阳下意识地看着眼角落中的墨言,蓝宇觉得,应该是和墨言有关。   “没有。”残阳回答的斩钉截铁。   “傲,宇,我想听你们的建议。”傅爷放下茶杯,端坐着。墨言微微抬头,却见傅爷左手的食指轻轻搓擦着拇指。   父亲在为难。   看到这一幕,墨言有些心疼。教父大人多年的习惯,每每不知所措,便会下意识地用食指搓擦拇指。雷厉风行的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吧。   似是决定了什么,墨言低下头。三天了,蓝瞬的副作用依旧在五脏六腑喧嚣。墨言抿抿嘴唇,头更低了些。   “若是有意伤害残阳,何必特意邀请残阳去谈判呢?依那些人的脾气,在越南就该动手了。”高傲说。“斯克兰顿延续至今必然有他们的原则,我想,说法他们会给的。”   傅天没说话。   “至于残阳的安危,让墨言跟着吧。”   父亲是信任自己的。   墨言听到这句话,忽然湿了眼眶。   “宇,你认为呢。”傅天望向蓝宇。   “傲已经说了。”蓝宇一摊手。   闻言傅天沉默了,凝视着杯中的茶,似是思索着什么。   “父亲。”一直沉默的残阳忽然开口,傅天听这称呼一喜,神色都亮了许多。“您让残阳处理越南事务,目的是想历练残阳吧。既然把事情交了残阳了,何不让残阳历练到底呢?”   见傅天依旧沉默,残阳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墨言哥。“父亲,有墨言哥陪着,您就放心吧。”   良久。   傅天终于开口。   “残阳,我会让夜尊调一只夜卫小队陪你前去。你们先回去吧。”转而看了眼角落里已将自己稀释成空气的墨言,“墨言留下。”   父亲又留墨言哥!残阳记得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墨言哥被独自留下,然后遍体鳞伤。至今,残阳依旧记得那个黄昏,夕阳似染了血。他在走廊中急急穿行找寻着,却看到高叔叔抱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破败的不成形的裤子,鲜血顺着布条滑落。   一滴,两滴。   身后,是一条血路。   他几乎是扑过去,却见那人苍白的嘴角,染着一抹笑……   “不行。”残阳再顾不得是否失礼,“有什么事一定要避开我们说,我不走,我要和墨言哥一起走。”   闻言傅天脸色一黑。“我只是和墨言说几句话,不会动手。”   “不行。”残阳心想着,上次不知你和墨言哥说了什么,墨言哥忽然就那样。“我要和墨言哥一起走。”   “少爷。”   闻声,残阳一怔。   高傲的心蓦地一疼。   “请少爷随傲爷蓝爷先行离开吧,不用担心墨言。”冷汗,已将脖颈的发丝浸湿。膝盖压在大理石上的痛比起蓝瞬带来的疼痛实在已不算什么。   冥冥之中,墨言隐隐猜到了傅爷,想对他说什么。   尽管,把一切伪装撕开,是那么残酷。   残阳还想说什么,却见墨言朝着他笑了。   那笑容,残阳只在越南之行的象背上,见过一次。   许是太过留恋,他不忍将那美好敲碎。像是被蛊惑般,残阳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下,向傅爷行了个礼,虽高傲蓝宇一起,出了门。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傅爷与墨言两人。   仿佛时光倒流,傅爷将杯中的茶饮尽,空空的茶杯落在茶几上,却见墨言不知何时已泡好了茶,一声不响地跪行到他手边,低着头,双手举着托盘。   傅爷接过了茶。   “墨言,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傅爷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杯盖抿着杯沿儿,徐徐热气旋转着爬升。   “墨言记得。”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撒手让残阳去历练的目的是何吧。”傅爷用余光瞥了眼地上的人。“教父的位置,是时候让残阳来坐了。”   “是。”   那一刻,傅天错觉般地看到,脚边的孩子,在回答是的时候,眼睛是亮的。他实是想不通为何,便认定了这是错觉。当他终于明白,已是很多年后。   后来的他,依旧坐在葬心湖畔回想往事,才发觉当初很多很多的困惑,都找到了答案。   那么简单,却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的,答案。   “墨言,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送到咯~ o(>_<)o奋斗了一天的成果   谢谢亲们的留言,珞珞会加油的(*^__^*) ……   珞珞的群,群号183285426,欢迎亲们加哦,喜欢群里面热闹一点   不要怪珞珞把文停在这里啦,下章就去西西里岛了~~(顶着锅盖到处跑ing...)   还有啦就是墨言哥的身世什么时候公布的问题。   差不多还有十多章的样子,就能等到那个契机。   争取12点之前再写出一章,加油加油(*^__^*) …… ☆、第四十八章 风起     有人说,世界最大的黑帮只能起源于西西里,这是历史的选择。   Mafia(黑手党)一词起源于1282年3月30日复活节前一天的西西里起义。当一个巴勒莫少女在结婚当天被法国士兵强、奸后,西西里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他们袭击见到的每一个法国人,并提出“Morto Alla Francia, Italia Anela”(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而Mafia就是这个口号的字母缩写。   同时,Mafia在阿拉伯语中,是“避难地”的意思。即使历史可以推翻重来,流淌着阿拉伯血液的黑手党仍然会在西西里诞生,他们仍然会选择Mafia作他们的标志。   这是墨言在逆风的时候,背过的一段历史。   天空碧蓝,直升机在白的透明的云朵中穿梭。   罗佛坐在残阳身边,一路便听他不停地介绍他的家乡,热情的恨不得飞机马上降落带着残阳一行游遍西西里岛。残阳有些无奈地听着,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倚着舱门的墨言。   罗佛顺着残阳的目光望去。   他很满意,那人果然跟来了。   直升机缓缓下降,在冲破云层的一瞬,残阳向窗外望去。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岛屿。   海湾,澎湃的浪。   鳞次栉比的欧式建筑,有些苍老,却不失厚重。这个岛屿,乍看之下,是那么宁静。   这一眼,让残阳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又那么突兀,直到多年后,残阳依旧觉得,那一眼所带来的宁静,是幻觉。   与残阳一同上直升机的只有墨言小文两人,夜尊派出的夜卫小组昨日已抵达西西里岛,只等残阳等人抵达,便在暗中保护残阳一行人的安全。   斯兰克顿家族的本部坐落在西西里岛靠近南岸的丛林中。偌大的欧式城堡像一只沉睡的豹,散发着古老韵味的同时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犀利。   庭院很大,很宽阔。罗佛带着残阳一行人穿行在此起彼伏的建筑中,最终来到一扇咖色的大门前,推开。   小文退后一步,并没跟进去。   百平米的接待室,偌大的落地窗前,一个背影,肩膀很宽。   卡洛斯克兰顿。   褐色短发,与罗佛一样的翡翠色瞳仁。只是罗佛的双眼中透着一丝孩子气,这人的双眼,却像一只鹰。   是的,鹰。鹰一样敏感,犀利。   “坐。”并不多语,褐发碧眼的男人走到沙发前,邀请残阳就坐。   残阳顺着男人手的方向就了坐。   卡洛并没带随身侍卫,墨言不动神色地站在了距卡洛与残阳就坐的沙发三步的位置,将自己当成空气稀释掉。   罗佛眨着翡翠色的眸子,一脸喜色,“哥哥,我将他们请来了。”   卡洛没说话,犀利的眼,瞄了眼三步开外一身玄色的男子,却发现那人也在看他。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吗?罗佛。   漆黑的瞳孔,一眼望不到底。他见过太多的人,为钱卖命的冷血杀手,老奸巨猾的油条,不懂世事的初涉者,却未见哪人,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卡洛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不太懂事的弟弟,罗佛在查尔斯的陪同下到越南联系毒品生意,在大港码头,目睹了一场交锋。   两小队最终厮杀在一起,罗佛忽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住。枪枪爆头,刀刀封侯。没有多余的动作,更不会浪费任何一颗子弹。   那样的身手!石破天惊,不足为过。   那夜,震惊的不只是罗佛,还有罗佛的贴身侍卫,查尔斯。   再次回到西西里岛,自己这个从不关心世事的弟弟忽然认真起来,坚持要彻查7月22日晚发生在大港码头的交锋人员。当查到令他震惊的那人属于慕辰一方的时候,情报员送来的情报显示,当日小队中,有如此身手的只可能是一人。   慕辰唯一的七星夜卫——   高墨言。   罗佛虽不知七星夜卫为何物,却从那之后,对那个叫高墨言的人,上了瘾。   特地跑到越南在郑功宣面前将私通他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甚至用军火贸易做筹码,只为把那人引到西西里来。   虽说有些胡闹,但他一向对这未经历太多的弟弟有些偏疼,既然如此,便也顺了他。   后来越南一事他听了查尔斯的汇报,提及那个叫高墨言的人时,他能感觉到查尔斯的不平静。   第一次看到心比钢铁更坚硬的查尔斯这个样子。他有些惊奇。   进门的时候,他便在落地窗的倒影中看到了两个人。   直觉告诉他,走在后面的那人,便是罗佛上了瘾的高墨言。   对视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那人拥有一双连他都读不懂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健硕,那人的体格甚至是单薄的。可只需一眼,他便知,那人的身手,绝不是一般的好。   至少,他是特别的。   “罗佛不懂事,还请你们见谅。”   卡洛的中文,明显比罗佛熟练很多。   “没关系。”残阳握住了卡洛伸出的手。他不喜欢卡洛的眼睛。   “扰了你们的生意,斯兰克顿家族自会对此作出解释,还请见谅。”卡洛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罗佛和各位说了吧,我这里正好有一单军火生意,如果贵帮有意愿——”卡洛从茶几上的档案袋中抽出一张A4纸,递给残阳。   。   残阳接过文件,浏览了一遍,不禁一怔。   这单生意的利润……如若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斯克兰顿家族的首脑卡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买卖可谈。如此丰厚的利润,斯克兰顿家族开出的价格,已到了令他以为是错觉的地步。下意识的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残阳思索的瞬间,便听到了卡洛接下来的话。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残阳将文件放在茶几上。   墨言抬头,漆黑的眸子,望向卡洛宽阔的倒三角状的背影。   “需要他——”   卡洛测过身体,鹰一样的目光落在始终沉默着的墨言身上。   “打败我们这里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先公布一个好消息,12点之前,还有一章。   再公布一个好消息,下章,很精彩(*^__^*) ……   下集预告——   斯克兰顿家族首脑卡洛向残阳开出的条件是,要墨言哥打败一个人。   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墨言哥陷入苦战,使出浑身解数,赢得艰辛异常。   罗佛不惜以军火贸易为筹码邀请残阳一行来西西里岛,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敬请期待《墨影》第四十九章【肉搏】   以上问题有奖竞答,参与方式为本章留言,猜对有奖(*^__^*) ……   奖品是《墨影》的加更,3人猜对,明天三更(*^__^*) ……   (邪恶的某珞顶着锅盖到处跑ing...) ☆、第四十九章 肉搏     “需要他——”   “打败我们这里一个人。”   闻言罗佛眨了眨翡翠色的眼睛,心想,卡洛哥哥难道你想看他与查尔斯火拼吗。   残阳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墨言,见墨言依旧波澜不惊,便选择了沉默。   “查尔斯呢?”卡洛问一旁不知所措的罗佛。   “哥哥您难道是想查尔斯……”   “不。”没有多余的言语,鹰一样的目光转回到残阳身上,“不知我的要求,贵帮能否满足?”   残阳犹豫了。   确切的说,是很想拒绝。   虽然他知道,这单生意如果谈成,将会为慕辰带来十分丰厚的利润。对方开出的条件又十分简单,只需放手一搏。   可是,那人是墨言哥。   若是他自己,残阳或许都不会犹豫。可如今换成墨言,残阳犹豫了。他不敢用墨言去赌,一次,也不行。   年少时的误解,让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墨言哥的事。一路走到今天,即使墨言哥并不在乎,残阳却记得真真切切。   那是他的哥哥,他最珍惜的人。   鹰一般锐利的眼,在残阳转头的瞬间捕捉到了残阳的一丝慌乱。卡洛不做声,心中却想着,这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仅仅是主仆这样简单。   “卡洛先生的好意残阳心领了。”残阳按住茶几上的文件推到卡洛面前,“希望卡洛先生不要与残阳计较就好。”   卡洛并不说话,沉默着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一副静观其变的架势。   “少爷。”   轻抿一口苦咖啡,卡洛等来了他想要的。   那人终于开口了。   “让墨言去吧,少爷您放心。”那人话说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回头看向墨言,残阳脸上的不知所措,墨言尽收眼底。朝残阳笑笑,墨言没再说什么。他明白,残阳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只要他笑一笑,残阳就会不加思索的相信他。   无论他说什么。   “看来您的战将很有信心。”卡洛放下杯子,“我没有其他意思,个人爱好而且,喜欢看搏击。只要您的战将战胜我们斯克兰顿家族的勇士,我们便当场签订契约。”   残阳没再拒绝。   “罗佛,让查尔斯去找布鲁斯,让布鲁斯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准时到搏击场。”   残阳注意到罗佛听到布鲁斯这个名字时,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下意识地回头看墨言的反映,却发现墨言依然站的笔直,漆黑的眼底平静的没有波澜。   “好吧。”罗佛见哥哥没有松口的意思,便一摊手,径直向门外走去。查尔斯的身手在斯克兰顿家族中算是顶级了,不然卡洛哥哥也不会将查尔斯派给自己。然而,那个布鲁斯……   想起那人,罗佛恨不得甩甩身上的鸡皮疙瘩。   斯克兰顿家族的搏击场,建立在庭院中偏后位置的一座古建筑的地下。   或者说,像一座缩小了的古罗马斗兽场。   环形圆筒状的构造,观看搏击的人站在高处,四周是坚硬的钢化玻璃。进行搏击的二人在被石壁环绕住的低处擂台上交手,一旦开战,生死由命。   这种搏击是不死不休的,亦或是两人体力耗尽,同时倒在地上再没有站立的能力,战斗才宣布结束。   小文站在残阳身后。能清楚的感觉到,少爷在担心墨言哥。小文并不担心墨言哥的身手,不知为何,却忽然想起在越南的那夜,墨言哥撸起小臂将蓝瞬毫不犹豫地扎下去的场景。   墨言哥,为什么要用蓝瞬……   依你的身手,完全可以不用的。   墨言站在铁门后,在一个悬挂着各种兵器的木架上,挑选着顺手的刀具。也许是多年的习惯,墨言喜欢刀,也擅用刀。那把名为幽暗的匕首,在他手中,比枪更快。   他不知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他要赢。   如果一场搏击,能使残阳的教父之路更加畅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击败对手,让残阳签下那份契约。   目光锁在一把通体雪亮的长刀上,墨言将长刀摘下。   锋利的刀刃闪着银辉,纤细的刀身乍看之下更像一条长鞭。出色的韧性,也足够锋利。墨言握着刀柄,再次从身上摸出一只蓝瞬,对着小臂扎了下去。   残阳。   哥不会成为你成功之路的绊脚石。   永远不会。   残阳站在钢化玻璃前,一动不动。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明白墨言哥执着的应了这场搏击,仅仅是为了让他能够签订这份契约。   不知为何他很不安,直觉告诉他,这一场,墨言哥会打的很难。   当那个叫布鲁斯的人拎着硕大的铁锤从场地另一边走上擂台时,残阳终于找到了自己那分不安的来源。   怪物一样健硕的身躯,膨胀到爆裂的肌肉。残阳甚至觉得,他每走一步,整个搏击场都会跟着摇晃。   布鲁斯威尔拖拽着手中的铁锤,一步步行到擂台中心,发出了一声怒吼。   卡洛身后的罗佛闻声吓得一得瑟,被卡洛用余光瞥了一眼,立刻吓得不敢再动。查尔斯站在离罗佛两步远的位置,静静注视着场中。   对面的钢化玻璃后,整齐的站着两排杀手模样的人。距离太远残阳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便看着站在身旁的卡洛,张口欲问。   “不要担心,是我们家族的人。观赏而已。”   闻言残阳不再问什么,沉默着将目光锁在擂台中心的黑色身影上。   银哨声回荡在空荡的搏击场内。   生死由命的肉搏,在这一刻,宣布开始。   伴随着哨声的语音,擂台上爆发出一声怒吼。   对比十分鲜明,布鲁斯仅仅在身高上就比墨言高出了半个身体的长度,身形更是不必多说。   看惯了墨言哥手起刀落的残阳,忽然觉得面对擂台上那怪物一样的人,墨言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一次次攻上去,却被对手用蛮力甩开几米远。站起来再次攻上去,依旧被蛮力甩开。   仅仅一分钟,场面便发生了变化。布鲁斯的铁锤一波又一波的砸向在地上翻滚的墨言,面对无穷无尽的怪力,墨言似乎连站起身的机会都没有。   沉重的铁锤砸在地上,墨言勉强躲过,布鲁斯勒紧手中的铁链将铁锤收回,再次砸向地上的人。   罗佛拉着苦瓜一样的脸,暗暗在心中责怪卡洛,居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罗佛身后的查尔斯注视着场中的变化。是的,和他与布鲁斯搏击时的场面一样。躲不过的蛮力,无论怎样进攻都会被那蛮力化解。   这种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另一边。   冷汗顺着残阳的额头滴落。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他绝不会同意墨言哥参加这样的肉搏。   这种战斗,像极了最原始的人类与野兽的争斗,早已超脱了搏击的范围。余光落在身旁依旧没有表情的卡洛身上,残阳顿时觉得冷。   铁锤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响。   他想阻止这样的搏斗。这样下去,墨言哥他会……   心揪的很紧,眼中满满的都是那在地上翻滚的那人。残阳忽然很恨自己。   忽然——   就在墨言翻滚到距地上的长刀一只手臂距离的时候,风云突变。   寒光乍现。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墨言手中的长刀已紧紧搅住向他砸过来的铁链。   查尔斯依旧平静地看着。   没用的,他何尝没尝试过以速度取胜。   然而——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断,用长刀搅住布鲁斯手中铁链的墨言,左手拖拽住铁链的一段,向长刀的利刃上抹去。   “卡擦。”   连着铁锤的一段被斩断。墨言顺势双腿勾起铁锤,将铁锤甩到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几乎同时,布鲁斯一声怒吼,巨大的手掌向墨言的胸口拍去。   罗佛吓得闭上了眼,卡洛依旧平静地看着。   残阳的手中捏出了汗。   墨言闪身,布鲁斯的巨掌将地面拍出了一个坑,另一只手抓向墨言的肩膀。墨言侧身,拖拽住布鲁斯的另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刀柄,向自己擒住布鲁斯的手刺去。   鲜血,染在雪白的刀刃上。   长刀,将地上的扣在一起的两只手掌贯穿,深深刺入泥土中。   布鲁斯吃痛,大吼一声红了眼睛,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一身黑色的身体撕碎。未被刺穿的巨掌掀起,眼看要落在墨言的背上。   “墨言哥!”残阳瞪大了眼睛,双手拍在玻璃上,却丝毫没有感觉。   又是一道寒光。   随后,画面静止了。   再听不到铁链摔打在地上的身上,亦没有布鲁斯的怒吼。   长刀贯穿两个身体。从墨言右侧胸膛穿过的刀刃,径直插在那怪物般身躯的心口位置。   一击毙命。   也许,那个叫布鲁斯的人直到死才发觉,原来,刀可以穿过自己的身体刺向对方。   遍地温热的血,墨言平静地站在血泊中,抽出了刺在胸膛中的长刀。   同样被贯穿的左手坠在身侧,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结束了。   墨言仰起头,望向残阳的方向。白炽灯的光线太强,他看不到残阳的表情。   右手握着长刀刀柄,墨言平静地往回走。   留下了惊诧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送到,晚了一点。   不过看在3000+的份上,原谅珞珞吧~~o(>_<)o ~~   不知道亲们喜不喜欢。   有没有感觉墨言哥好帅? ☆、第五十章 转点   静刹的搏击场。   墨言平静地往回走。   温热的血,淅淅沥沥,染红了墨言背后的路。   钢化玻璃后,站的整整齐齐的两队杀手模样的人中,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紧紧锁着擂台中那略显单薄的黑色背影。   墨言平静地走进入场时的铁门。   高台上看不见的阴影处。   染着血的长刀落在地上。墨言闭上眼,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缓缓滑落。   石壁上粘了他些许血肉,他没有感觉。   他知道这个阴暗的角落,残阳他们看不到。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墨言将头深深埋在臂弯中。他不在乎手上胸口被刺穿的剧痛,他只想找一个地方,紧紧抱住自己。   在逆风的那些年,每每经历一场厮杀,他便会在寂静的夜晚,找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像如今这般,将自己紧紧抱住。   也许是潜意识里,太怀念母亲抱着自己的感觉。   似乎只有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他才能为自己找回一丝平静。   头深深的埋在臂弯中。   没有颤抖,甚至没有声音。   斯克兰顿宅邸的医护室内。   有着一双欧洲人典型凹陷式眼睛的护士小姐,正不慌不忙地用手中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在面前的人身上。   墨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敏感如他,走出搏击场,便隐隐觉察到卡洛对他与残阳关系的怀疑。因此残阳并没有陪他一起到医护室来。   他能感觉到,残阳目睹了这场肉搏后,多少是惊诧的。不是逆风人,也许永远不会想到利刃会从对手的身体中刺向自己。   尽管,在逆风的搏击史中,十岁时的他,是第一个使用这种方式的人。   他知道,残阳是怪他的,怪他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赢得胜利。   但是他并不后悔。   残阳经历的少,不懂得这单生意的重要性,但是他懂。   残阳是未来的教父。如果能够和斯克兰顿家族合作,慕辰便再不会有人能够动摇残阳的地位。   这就够了。   护士小姐有些羞涩,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地碰到身前的人炙热的肌肤。   听说眼前的男人在搏击中杀死了布鲁斯,那个连查尔斯都无法打败的怪物一样的男人。   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这个人一定拥有比布鲁斯更加粗壮的身材。然而当眼前的人在另一个黑衣男子的陪同下推开医护室的门,她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打败布鲁斯的人。   他的身材甚至是单薄的,与她假想的粗壮魁梧不知差了多远。她怔了怔,才发现他的右侧胸膛已被利器贯穿。里尔医生还在回来的路上,她只能为他先做些止血一类的应急措施。   纱布一圈圈缠下。护士小姐将纱布扯断拉到墨言背部准备打结,却看到他本不宽阔的后背上,鳞次栉比的伤痕像干枯的树皮,一层一层,新伤盖着旧伤。   护士小姐惊的松了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护士小姐有些难为情地看向墨言,却对上了墨言平静的双眼。   “Sorry”护士小姐连忙摆手,慌乱的拾起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墨言蓦地一笑。   护士小姐红了脸。   里尔医生推开医护室的门时,便看到自己的助手凯娜正满脸通红地将纱布近乎胡乱的缠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场景。里尔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觉得这一定是错觉。自己那一向做事麻利果断的助手凯娜怎么忽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里尔医生是斯兰克顿家族高薪聘请的私人医生,行医三十年,医术可谓是一流中的精锐。简单地检查了墨言的伤势,里尔医生便吩咐凯娜准备手术。   麻利的准备完手术用品,凯娜将装着麻药的针管同手术刀的铁盘一齐端到里尔医生身旁。凯娜拿起针管,准备为手术台上的墨言注射麻药,针管却忽然被一只手攥住。   墨言将针管向凯娜的方向推了推,摇了摇头。   凯娜顿时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   里尔医生平静地看着,行医多年,他知道使用麻药多少会对神经有一定的副作用。像眼前这种在枪口刀刃上生存的人,哪怕一点点的迟钝都会令他们丧命。里尔医生对凯娜递了个眼神,凯娜便明白了。   将针管放回到铁盘中,凯娜将手术用的针递到里尔医生手中。   手术开始了。   手术前为病人注射麻药,一方面是为了减轻患者的痛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患者因疼痛乱动而影响手术进程。起初凯娜还有几分担心,然后直到手术结束,手术台上的那人依旧是安静的。   未受伤的右手抓着手术台上的白色床单,紧紧攥着拳。   若不是这样,凯娜甚至以为他感觉不到痛。   里尔医生术后便离开了。小文知墨言已无危险,便也离开医护室回到残阳身边。医护室里只剩下护士小姐与墨言两人。   窗台上放着一只栽着薰衣草的花盆,阳光透过窗洒了一地。   许是不习惯这样的阳光,墨言眯起眼。   医护室的门被推开——   于是,墨言就在这灿烂的有些刺眼的阳光中,见到了她。   那个在他预料之外,却走进了他后来的生命中的女人——   Sherry。   “嘿!Sherry!等我一分钟,帮他包扎完我就来。”凯娜看到Sherry十分热情的打着招呼。那被她称为Sherry的女人闻声平静地走进医护室,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棕色如瀑的卷发扎成简单的马尾,Sherry的目光落在墨言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秒。   墨言忽然觉得,Sherry瞳孔那深邃的蓝色,他似曾相识。   平静的对望。   Sherry能感觉到,那个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那份波澜不惊,有更深的意味。   一小时前,她站在卡洛先生对面的两队人马中,目睹了那场堪称经典的搏击。虽然她同别人一样,惊异那个男人用长刀刺穿自己身体时的毫不犹豫。但真正令她震撼的,却是那人的眼睛。   错开彼此的目光,墨言闭上了眼。   包扎完,墨言谢过了凯娜便穿上衣服出了门。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在路过Sherry面前的时候,墨言停了一秒。   凯娜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将地上散落的纱布碎片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到Sherry面前撸开了Sherry的袖子。   “已经可以恢复训练了。”凯娜托着Sherry的小臂看了看说。“Sherry你体质真是好,恢复的真快。”   闻声,本已走出医护室的墨言下意识的回头。   看到Sherry小臂上的伤时,墨言不禁一怔。   逆风出身的他,对这样的伤口再熟悉不过。   那是间谍用的小型信号发射器从体内摘除时留下的伤。   墨言下意识地去看Sherry,却再度迎上了Sherry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送到(厚脸皮的为自己撒花ing...)   第二更预计在12左右,习惯早睡的孩纸明天睡醒就能看到下一章哦~   咳咳,内容嘛~   下集预告——   墨言哥和Sherry都很平静,那么平静的两个人是怎么热烈到一起去的,亲们你们好不好奇???   (*^__^*) ……谜底将在下一章揭晓~~   敬请期待《墨影》第五十一章【夜宴】   (再次厚脸皮的为自己撒花ing...)   感谢亲们的留言,有你们的支持珞珞就会坚持写下去。   本文预计八十章大结局,墨言哥的身世揭开预计在63-64章   (*^__^*) ……其实,邪恶的某珞好期待下一章~~嘎嘎~~ ☆、第五十一章 夜宴   三日后。   傍晚,残阳收到了卡洛的邀请。   当最后一片晚霞消失在天边的时候,残阳在墨言小文的陪同下,来到了斯克兰顿宅邸的宴会厅。   斯克兰顿宅邸的设计十分精巧,宴会厅坐落在钟塔前的哥特式建筑中。让客人伴随着古老而宁静的钟声赴宴,也算是斯克兰顿家族一种特殊的待客之道。   同时,在斯克兰顿宅邸另一侧。   地下暗道,暗间。昏暗的灯光下,五个欧式典型相貌,打扮妖娆身材曼妙的女郎站成一排。站在她们身前的黑衣男子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男子的声音很冷。“卡洛先生亲自布置的任务,希望你们不要办砸。”   “Li dà, la probabilità del difetto è uno zero.(交给我们,失败的几率是零)”站在排首的女郎声音有些慵懒,金发如瀑,遮住一只妖娆的眼。   “Dovete aspettare soltanto il pozzo.(你只需等待就好)”   男子没再说话,转身出了门。   房间中只剩下五个曼妙的女郎,站在排首的金发女郎抬手,妖娆地一笑。   “Le sorelle, dobbiamo fare un passo su Shirley sotto il piede.(姐妹们,我们要将Sherry踩在脚下)Ohh!”   “Ohh!”白皙纤长的手拍合在一起。   钟塔。   Sherry坐在塔顶的横栏上,俯视着整个斯克兰顿宅邸。风卷起她浓密的卷发,棕色的发丝粘在脸颊上,她的目光有些空洞。   她是前任首脑,卡洛的父亲莫斯先生亲自培养的只效忠于斯克兰顿家族的杀手。当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在斯克兰顿宅邸,她的行动就不需向除莫斯先生以外的任何人汇报。   换言之,她拥有所谓的自由。   莫斯先生去世后,她按照约定依旧留在斯克兰顿家族,只是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   Sherry与卡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不干预彼此,卡洛只在需要Sherry出任务的时候才会找到Sherry。   她偶尔会出现在斯克兰顿的地下基地,然而去的更多的地方却是卡洛的搏击场。伴随着无数厮杀成长的她,似乎只有在那种能将自己的身体绷紧的地方,才能感觉到安全。   三年前莫斯先生去世后,她与查尔斯曾有一战。那一战,奠定了她在斯克兰顿家族的地位。   与卡洛先生的第一战将打成平局,她自此便成了基地那些女杀手的眼中钉,肉中刺。然而Sherry一向性情淡薄,不愿多事,那一战后,便很少再出现在斯克兰顿家族。   直到她前段时间听到消息,罗佛少爷找到了一个也许比查尔斯更强的人。   回来的第一天,她便看到了那场搏击。   看到了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静谧而悠远的钟声回荡在斯克兰顿宅邸中。   六点钟,以契约签订为内容的宴会,在悠长的钟声中,正式宣布开始。   宽敞的长桌上就坐的只有三人。残阳坐在靠窗的一边,卡洛坐在残阳对面,罗佛坐在卡洛左边。   小文守在门口并没进来,残阳身后只站着一席黑衣的墨言,同样罗佛身后只站着一席黑衣的查尔斯,只有卡洛只身一人。   敏感如他,墨言潜意识地断定,这看似平静的宴席中定会发生些什么。   随残阳一同走进宴会厅的时候,他设想了无数种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那么始料不及,不仅使墨言设想的无数种可能全部落空,亦使他原本平静的生命中,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转点。   当身穿萝莉装的侍者小姐将开胃酒呈上,盛着樱桃白兰地的高脚杯按照顺序依次放在每个人面前。当高脚杯出现在面前时,墨言着实没想到,竟也有他与查尔斯的份。   接过高脚杯,墨言对着侍者小姐礼貌的笑了一下。   比起这个,墨言更在意的是两位侍者小姐上酒的顺序。似乎是设计好的,将五杯酒依次放在五个人面前。   汤类,鱼菜,水果,甜食陆陆续续上桌,原本空荡的餐桌渐渐丰满起来。   侍者小姐点燃红烛,微笑着退了出去。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开门见山。看来我们都是不喜客套的人,那些不实用的话我就不说了。”   “看来贵帮的战将非常了不起,想来贵帮的实力一定也很强。希望贵帮与我们斯克兰顿家族接下来的合作,愉快顺利。”   卡洛举起酒杯,“Cheers”   残阳和罗佛同样举起酒杯。   忽然——   残阳手中的酒杯,“哗啦”一声,碎了。   同时融入地上的碎片的还有另一只酒杯。   罗佛与残阳同时睁大了双眼,卡洛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抬起头。罗佛身后的查尔斯目光一冷。   墨言忽然单膝跪地,“属下该死,惊了少爷,属下愿意接受少爷任何处罚。”抬头看向卡洛的方向。“还请卡洛先生不要因墨言而对慕辰有意见,扰了卡洛先生与少主的宴席,墨言回去定会领罚。”   卡洛摆摆手,“不碍事,让侍者重新准备两杯便是。”   一分钟后,萝莉装的侍者小姐端着两只高脚杯再次走进宴会厅。   当侍者小姐走到残阳面伸手欲握住一只高脚杯的背脚时,墨言忽然起身上前一步,比侍者小姐更早一步地端起另一只高脚杯,双手端起,为残阳奉上。   侍者小姐顿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她呆滞的瞬间,墨言已伸手接过托盘中的另一只杯。   侍者小姐端着空空的托盘,彻底怔住了。   一分钟前,当卡洛先生的话刚刚传到厨房,卡洛先生专门调来负责这场宴席的总监先生,将一小包白色粉末再次倒入一只高脚杯中后嘱咐她,这次依旧将这只杯子端到就坐的客人面前。   她想辩解,还未开口就被总监先生打断。   “他不会换的,你送上去就是。”总监的声音很冷。   “对方是聪明人,会想到我们会调换酒的顺序,若是交换酒杯,这杯就会重新回到他的主人手上。”   总监话说的很自信,她听得连连点头。   然而。   当那杯动过手脚的酒杯被那个人握在手中时,她震惊过后,心中想的却是——   他是根本没去想,还是想到了更深的层面……   残阳沉默的坐着,耳边萦绕着墨言哥在俯身的一瞬和他说的那句,“小心。”   他懂墨言哥的意思。   宴会厅中,鸦雀无声。   卡洛依旧波澜不惊,再次举起酒杯。   “敬斯克兰顿家族的客人,和勇敢的战士。”   “Cheers”   五只酒杯碰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亲能够告诉珞珞,电脑无线连接的地方偶尔就会蹦出一只黄色叹号这个问题怎么解决~~o(>_<)o ~~   昨天的第二更补上了,今晚12点左右还有一更~   (再次不要脸的为自己撒花的某珞满足ing...)   下集预告——   那杯酒里面有什么,卡洛对五位女郎布置如此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喝下了动过手脚的酒的墨言哥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敬请期待《墨影》第五十二章【融冰】   以上问题再次有奖竞答,参与方式为本章留言。   奖品为明天的加更,计算公式:明天加更字数取整=留言人数*留言中答对问题人数*15   (邪恶的某珞顶着锅盖到处跑ing...)其实,珞珞手中的计算器,嘎嘎~   每人限灌水两次哦~(*^__^*) ……   就这些,晚上再来哦~ ☆、第五十二章 融冰     在墨言的记忆中,只隐约记得,那晚的星光,很亮。   再之前的记忆,是那场宴会接近结束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身上莫名其妙的发热。   视线在体内那团燃烧着的火焰的灼烧下渐渐模糊。从未有过的炙感,令他原本绷紧的神经一簇一簇的散开。   最后的记忆,是他坚持着请示残阳后将一直守着门口的小文替换进来保护残阳,而他几乎是跌撞的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急切的想找一个有冰和水的地方。   恍惚中,墨言忽然明白了,那酒中是什么。   卡洛是想……   空荡荡的走廊,墨言能感觉到角落里监视器的存在却再没能力躲开。这一刻,他急切的渴望着清醒,渴望着逆风那冰冷的盐水。   疼痛早已变得无关紧要,体内燃着的那团火焰和身上最敏感的那个地方一齐喧嚣着,似欲将他最后的理智撕碎。背靠在墙壁上,墨言无力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   右手挣扎着握成拳锤向被利刃贯穿的胸口,剧痛为墨言带来了一瞬间的清醒。猛然睁开眼,墨言勉强支撑起身体,一步一挨的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毫不犹豫地径直摔了下去。   身体落地的瞬间,剧痛再次为墨言带来了一丝清醒。将身体缩成一团,体内的那团火焰却越燃越烈。死死咬住自己的小臂,墨言将惨叫生生堵在口中。下意识的去抱自己的膝盖,身体却忽然没来由的一轻。   后来,卡洛在翻阅那晚的监控时,只看到了墨言跳窗的一幕。之后,录像中便再不曾出现墨言的影子。   钟塔的地下室中。   Sherry背着近乎昏迷的墨言,口中咬着一只手电筒,蹲在地上在陈旧的楼梯下面摸索着。   莫斯先生去世之前曾特意带她来到这里。   至今她依旧记得那晚,莫斯先生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Se ha giorno Carlow da dovere ucciderli, questa è I infine li lascia, solo allora la vostra persona ha conosciuto il posto.(如果有天卡洛要杀你,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只有你一人知道的地方)”   那时,她并不知莫斯先生话中的深意。   直到两年后,她在那次令她险些赔上性命的间谍任务中发现了那个困扰了她许多年的秘密。那晚,再度回想莫斯先生的话,她终于懂了。   只是,她懂的太晚了。   黑暗中,墙壁忽然出现了一道缝隙。Sherry背着墨言,闪身进了暗间。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背上的人似在燃烧。他炙热的皮肤,烫的惊人。   聪明如她,已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经过。发自内心地鄙视着卡洛手段的阴毒,Sherry将墨言放在地上,让他背靠着墙。   在墨言身前坐下,Sherry看着墨言脸上痛苦的表情不禁叹息。那双曾经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这一刻除了痛苦再无其他。   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略微狭长的眉扭在一起,被汗水打湿的黑发丝丝缕缕的粘在额头上。   Sherry已回忆不起自己初次见到这个男人时的感觉。她只记得那双眼睛,平静的更深处,有些东西,很微妙。   潜意识里,她觉得他和她很像。   白皙的手抚上他被汗水浸湿的脸,Sherry忽然俯下身去,将墨言紧紧抱住。没有温度的手触到墨言胸口炽热的肌肤,Sherry将臂弯挂在墨言的脖颈上,低下头,吻上了墨言有些干涸的唇。   干柴烈火,在这一瞬,彻底点燃。   身体的压抑一瞬间得到释放,墨言下意识地回吻着堵住自己嘴巴的唇。黑色衬衫渐渐凌乱,体内的火焰愈燃愈烈,人本能的欲望,如倾泻的洪水,再刹不住闸。   Sherry闭着眼,用力吻着拥住自己的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有雾气缭绕,肌肤摩擦出的炙感,将Sherry带回到记忆最深处。   两年前的那次任务。   她潜入到黑手党旗下的另一个家族,却在一次反间谍侦查中露出了马脚。   那夜,她拖着快被枪林雨弹射成蜂窝的身体,死死攥着一份档案。理由很简单,那份档案上,写着莫斯先生的名字。   那个她一直当做父亲敬重的男人。但凡是他安排的任务,她都拼上姓名去完成。也许是太过太过珍惜,死亡,她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仓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撕开档案的时候,她想的仅仅是在死之前将这份文件吞下,消灭证据。   然而——   那夜之后,Sherry每每坐在钟塔的横栏上,总会下意识地想。   如果那晚,她不曾撕开那份档案,是否,如今她依旧是当初的她。   那个十几年来,她一直当做父亲敬重的男人。   是她的生父……   Sherry紧紧拥着怀中的身体。   是的。他和她,眼中最深处的那份平静,本就出自同源。   只需一眼,就能将对方融化。   再不需其他。   午夜。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寂静的斯克兰顿庄园中。   卡洛下令原定计划取消的时候,早已准备好深夜出现在来客房中的女郎们不禁有些失落。为首的金发女郎则在转身离开的瞬间掐灭了手中的摩尔,低声骂了一句。“Shut!”   另一边,客房中的残阳早已急的团团转。   卡洛派出寻找墨言的人马陆陆续续回来,却没带回一点消息。   小文不敢离开,却也急的脸变了色。   残阳想起那杯被墨言哥换掉的酒,开始不自觉地向最坏的方向想。小文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少爷防止少爷耐不住性子冲出去找墨言。   钟楼地下的暗间。   凌乱的衣物散落在地上。   夜凉如水,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已将内心最深的伤痛淡忘。   沉溺在对方带来的欢愉与满足中,他们已不在乎梦醒后,那些遗忘的伤痛依旧会卷土重来。他们只想在这一刻拥住彼此,让对方融入在自己的身体中。   感谢上苍,让我在最正确的时间回到斯克兰顿。   让我,遇见了你。   Sherry徐徐醒来的时候,深蓝色的眼瞳中,映入了一张脸。   比星星更明亮的漆黑眸子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那人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上挂着一丝与他平时的气质完全脱节的羞赧。   那双墨色的瞳中,似有温柔的水在流淌。   她设想过无数种醒来后他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这一种。清醒了几分,Sherry忽然发现墨言的黑色衬衫正盖在她身上,而她正靠在墨言身上。   脸蓦地一红,Sherry慌忙站起来用墨言的黑色衬衫遮住私处。   “你转身。”   闻言墨言“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好。”说完便转了身,背对Sherry。   然而,当Sherry看到地上那被揉搓成一团的自己的衣服时,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God!Please tell me what I should do”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乱的套在身上,Sherry转头瞪了墨言一眼。“天亮了吗?”   墨言点头。经年累月的训练,他的身体就是最准的钟表。   “好吧,跟我走吧。从这里能直接出庄园,你总得弄一身能见人的衣裤再回去见你的主人吧。”   墨言沉默着,并没有拒绝。   “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咳咳~~~别的不说了~~o(>_<)o ~~   (邪恶某珞友情提示,饿狼们,不要翻来覆去看这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接下来公布有奖竞答结果,根据公式,加更字数=14*5*15=1050   珞珞很善良,明天继续双更~(*^__^*) ……   下集预告——   墨言哥和Sherry会去哪呢?墨言哥消失的这晚,斯克兰顿家族发生了什么。   卡洛的计划落空,下一步又会如何?   罗佛终于找到残阳提出留下墨言,墨言哥将会何去何从。   敬请期待《墨影》第五十三章【一吻定情】(*^__^*) ……(撒花ing...) ☆、第五十三章 一吻定情     西西里岛,平静的小镇。   一条小路沿着山坡蜿蜒而下,两侧各式各样的商店有些陈旧。充斥着年代感的店牌挂在门前的黑色街灯上,整个小镇包裹在一片安详的气氛中。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每每与一个黑发黑瞳的亚籍男子擦肩而过都会露出友好的微笑。Sherry走在墨言身前,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看到那些微笑时一瞬间的错愕。   牵着他的衣角,Sherry闪身进了一家小店。   一路上,他们默契的躲开了几波卡洛派出来巡查的人,谁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小店中有些灰暗,两个透明展示柜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柜中,格式各样的黑色衣裤挂的整整齐齐。   柜台前,留着八字胡的老板正悠哉的坐在摇椅中听着小曲。   Sherry并不多话,径直走到展示柜前,从展示柜中取出一件黑色衬衫,在墨言身上比了一下,又挂回去换了另一件继续在墨言身上比。   老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眯着眼望向挑选的无比认真的Sherry和她带过来的男人。当看到那两人身上衣服上那不寻常的皱褶,老板的眼睛又重新闭上,听着小曲,笑了。   两套黑色衣裤躺在柜台上,Sherry将纸币丢进柜台上的纸盒中,取了口袋将衣服装进去,便领着墨言出了门。   另一边。   斯克兰顿庄园中。   卡洛坐在沙发中,看着查尔斯的眼光,有点冷。   两个人竟能在他的庄园凭空消失,闹什么笑话。然而一旦出了庄园,凭那二人的身手,躲开自己派出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道庄园中……卡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远目。   “查尔斯。”   闻声查尔斯抬头,卡洛鹰一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叫西蒙来。”   查尔斯起身欲走,却又听卡洛说。“今晚,你陪罗佛去和那个人谈。”   查尔斯转身走了。   三分钟后。   身材曼妙的金发女郎带着些慵懒,走进卡洛的书房中。   鹰一样的眼睛盯在女郎身上,卡洛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味道蛮不错。”女郎闻言娇媚一笑,“卡洛先生的味道更好。”   揽过女人的腰肢,卡洛轻蔑地笑笑。“我喜欢味道独特又精明的女人,我的小人精。”女郎黑色的棉纱披肩落在地上,“卡洛先生,您要我,如何精明呢?”   将美丽的金发女郎揽入怀中,卡洛亲吻着女郎的脖颈。   “你讨厌Sherry不是吗?办了她。”   女郎伸出手臂勾着卡洛的臂膀。   “Sto aspettando sempre il vostro questo discorso.(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   入夜。   漆黑一片的丛林中,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Sherry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蹲下身欲将地上的巨石推开。墨言不做声的上前,挡在Sherry身前将石头推开。   “轰”一声,脚下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Sherry让开一步,“我不陪你回去了。”   月光如水。   墨言在洞口前站定,回头,静静地看了Sherry一秒,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是的,他们太过相像。   相像到即使沉默,只要看到对方的眼便知对方想的是何。Sherry不需嘱咐他如何躲开斯克兰顿庄园的监视器,更不担心他会如何向斯克兰顿家族解释那晚的去向。   她只需说,我不陪你回去了,就够了。   Sherry将巨石推回远处,转身往回走。   那夜,很静。   落叶飒飒,风声萧萧。   漆黑的地道中,墨言的步伐很快。   另一边,丛林中,Sherry在小路上穿梭着,却并未感觉到危险已经临近。   似是察觉到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墨言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下意识地去看Sherry离开的方向,墨言的心忽然一沉。   再顾不得其他,墨言转身向回跑。   终于跑到纵身跳下的洞口时,墨言抓住洞口垂下的藤蔓两下攀了上去。双腿支撑着身体卡在洞口,墨言伸手去推头顶的石头。就在这时,丛林中忽然迸发出一声枪响。   “砰!”   “Shut”潜伏在树上的西蒙端着狙击枪咒骂了一句。眼看着Sherry捂住被子弹洞穿的肩膀消失在树丛中,西蒙向对面树上潜伏的人打了个手势。   “砰!”   又一声枪响。   这场狩猎,目标只有一个。   而对于猎物而言,最惨的情况莫过于逃亡的时候,伤了腿。   冷汗打湿了Sherry额上的发。虽早做好了被暗杀的准备,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子弹深深陷在大腿的肌肉中,她倚着树干屏住呼吸。   敏感如她,已察觉到对方至少有五人。   Sherry握住了腰间的枪。   只要不被一击爆头,她便有机会,用手中这把枪来寻一个人陪她下地狱。   巨石被顶开,墨言翻身出了洞口。循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墨言一路追去。   风有点凉。   狙击枪的红色十字锁定在4点钟方向,西蒙的嘴角牵起一丝诡异的笑。她太期待下一秒扣下扳机,那一瞬间带来的愉悦。那个夺走了她全部光彩的女人,即将毙命于她的枪口之下。   手指扣在扳机上。   “Li trasporta a ritorno a cielo.(送你归天)”   忽然,寒光乍闪。   白皙妖娆的手指,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静止。   预期的枪声没有如约响起,另一棵树上端着枪的女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被不知何时闪身上了树的人一刀封喉。   也许是预感到了危机的存在,余下的三人从各自潜伏的三棵树上一齐跳了下来。第三发子弹在三人纵身一跃的瞬间从一个人的枪口中脱离,Sherry几乎能看到那射向自己的子弹的轨迹。   预期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Sherry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忽然扑过来的身影压倒,躲过了子弹。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再次看到那双漆黑的瞳,Sherry原本有些慌乱的心,顷刻间静了下来。   墨言再次回到Sherry身边时,那三人已经毙命于墨言的刀下,一刀贯喉。他的匕首,永远比枪更快。   扶着Sherry倚着树干坐下,墨言的目光在Sherry身上扫了一遍后落在了Sherry正在流血不止的大腿上。子弹几乎是钳在肉中,墨言伸手欲扯自己的衣服,却被Sherry制止了。   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条,Sherry很平静地用布条勒自己大腿上的伤。   这样的伤,对于成长在逆风的墨言来说早已见怪不怪。而这一夜,Sherry身上的伤映在他漆黑的眼中,一股无法名状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走到Sherry面前蹲下,墨言捏住了Sherry使劲勒着伤口的手。苍白的手指有些颤抖,手心里是温热的汗。墨言没说话,左手握着布条将伤口勒住,右手挽了个刀花。   Sherry忽然一抖。   子弹“咚”一声落在了地上。   匕首扔在地上,墨言将布条一圈圈缠在Sherry腿上,打了个结。大致处理了伤口,墨言松了口气,刚欲起身,忽然被倚着树干而坐的Sherry拥住。   他的唇被她依旧有些颤抖的唇堵住。   Sherry的手,环上了墨言的脖颈。   唇舌交织的快感,窒息般的节奏。Sherry闭着眼,这一刻,她只想拥住眼前的人。   也许今夜过后,后会无期。   “Ti amo.”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的朋友都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公布一个消息,珞珞不能去杭州了。浙江财经的分数至今是多少珞珞不知道,不过似乎比往年高了30-40分吧,没录上。   不过没关系,珞珞被四川师范捡走了。   o(╯□╰)o无论在哪,珞珞都会努力的~   这四天因为录取的事情闹得珞珞心里很不平静,所以这一章拖到现在。   (鞠躬ing...)对不起各位亲。   不过珞珞会把这几天的文补上的(*^__^*) ……    ☆、第五十四章 筹码     月凉如水。   墨言沉默着背起Sherry,一步步向回走。   Sherry闭上眼,将头深深埋在背着自己的人并不宽阔的背上。她的脸贴着他挺拔而有些单薄的脊梁。   伏在他背上,她轻轻地笑,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墨言平静的走着,背上的人很安静,安静的似是睡了。   漆黑的暗道,他背着她一路走过。   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会令她受惊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腿上肩上的疼痛叫喧着她却感觉不到。   只是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念着。   “Ti amo.”   用他听不懂的意大利文,一遍又一遍。   另一边,斯克兰顿庄园。   接待室中,罗佛正坐的端端正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五分钟后,残阳带着小文大步走进接待室。   罗佛看到残阳进门,眼中流露出一股让残阳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喜悦。而那个叫查尔斯的人一直站在罗佛身后。   残阳收到罗佛的邀请已是晚上。墨言消失一天一夜,残阳已经急的恨不得亲自出去找人。如今罗佛下了邀请,残阳本以为是有了墨言的消息,却不想罗佛邀请他来的目的竟然是——   “我想高墨言留在斯克兰顿做我的侍卫,卡洛哥哥愿意用这单生意和您换取这个人。”   罗佛很认真地将一份文件递到残阳眼前,却不想被残阳直接推开。   “不可能。”   残阳话说的决绝甚至不留余地。   罗佛眨着水汪汪的翡翠色眸子,不知所措的望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查尔斯。查尔斯并不说话,目光冰冷。   罗佛是单纯地想留下墨言的人,而他却肩负着更深入而艰巨的任务。对方的反应再度验证了卡洛大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那个名叫高墨言的人和被他称作少爷的慕辰少主关系绝对不是主仆那样简单。   “我保证他在我身边会过的很好。“罗佛似乎并未气馁,翡翠色的眸子亮闪闪的,望向残阳的眼中甚至带着些渴求。   “不可能。“   罗佛还欲张口,查尔斯平静地拍了一下罗佛的肩,罗佛回头看了查尔斯一眼,没再开口。   谈判不欢而散。   当残阳推开接待室的门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墨言哥。   残阳有些激动地走过去,却在墨言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从未出现过的躲闪。残阳怔在原地,想问墨言发生了什么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没有向残阳解释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走到残阳身前,跪下。   “害少爷担心,墨言回去自会领罚。“   残阳触电般地身体向后一躲避开了墨言的一跪。残阳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一直以来,墨言哥虽与他隔着一层夜卫与主人的关系,彼此却似乎是透明的,从未有什么秘密或者隐瞒。   如今,墨言的沉默让他忽然觉得恐惧,和一点点的无助。   许是过于担心,残阳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嘴角挤出一抹笑,“这么晚了,墨言哥也早些休息吧。”   “墨言不打扰少爷休息了。”墨言一直没抬头,话说的平静,被贯穿的胸口却连着心口一同隐隐作痛。撑着身体站起来,墨言转身向门外走去。   父亲,您要墨言做的,墨言做到了。   真的,做到了……   残阳仰着头倚着沙发的靠背,闭上眼,窒息般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房间中的空气。隔着一扇门,墨言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走着,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律。那个把染血的枪柄塞到他手中的律。那个教会他什么是兄弟,什么是责任的人。   残阳,哥也会给你一把染血的枪柄。只求你的教父之路,一切安好。   第二天,残阳与卡洛碰面,决定次日离开。卡洛并没挽留,只在残阳一行出了门后向查尔斯递了眼色,查尔斯随后离去。   墨言第二次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是在第二天残阳一行准备离开的时候。   夜晚,载着残阳小文一行人的车在距离码头不足3英里的地方被劫持。斯克兰顿随行的侍卫全军覆没,小文为护残阳重伤。   援兵赶到将残阳一行接回斯克兰顿家族后,残阳再次在接待室中见到了消失了一整天的墨言。   相对无言,残阳的心渐渐沉下去。   医务室中,小文被推上了手术台。全身上下六处枪伤,最危险的一枪离心口只有3厘米。   残阳静静地坐在医务室门前的座椅上有些木讷地望向手术台的方向。   斯克兰顿家族许诺定会查出劫持者的身份给慕辰一个交代,然而残阳真正在意的却是墨言。   他忽然觉得他的墨言哥好陌生。   陌生的让他害怕。   坐在医务室门前的椅子上,残阳努力回忆着从前的墨言是什么样子,记忆却越来越模糊。双手捂住头,手指苍白的指节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无助。   墨言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将自己抱成一团的残阳。记忆力唯一的一次看见这样的残阳还是在他12岁时,在傅家天之刑室见到的正在残忍鞭刑下痛不欲生的10岁的残阳。   心刀绞般的痛着,墨言别过头,闭上眼。模糊的光透过眼底的缝隙,堙没在他墨色的瞳中。   启程前,在傅家别墅二楼客厅中召开了那次只有傅爷,高傲,蓝宇,残阳和他的私密会议。会议结束以后,他被留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仿佛时光倒流。他跪在地上举着托盘,心中已隐隐猜到了父亲要对他说什么。   “墨言,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傅爷说的波澜不惊。   “墨言记得。“他说。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撒手让残阳去历练的目的是何吧。“傅爷用余光瞥了瞥跪在地上的他。“教父的位置,是时候让残阳来坐了。”   听到这话时,他很开心。他说,“是。”然而,开心的同时。   “墨言,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摆了摆跪姿,他依旧说,“是。”   “我留你不得。“傅爷忽然离了座,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然而除掉你,残阳定不肯接受教父的位置。“   他蓦地笑了,苦笑。   聪明如他,怎会听不懂傅爷话中的意思。虽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却没料到会来的这么早。   “墨言懂了。“   他不畏惧死亡,却在傅爷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时候的他说,“墨言死都不会背叛残阳。“   而如今。   背一个背叛的名义,将残阳送上慕辰教父的宝座。   他愿意。   心甘情愿……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哥。“   耳边,忽然想起律和他说的话。将染血的枪柄送到他的手中,律说,“墨,你不属于这里。“   什么是兄弟,什么是责任,那一刻,他忽然懂了。   如今,他愿意,将那染血的枪柄,再次交到残阳手中。无论那条通向教父的路上有他多少鲜血,他都愿意陪着他走完。   作者有话要说:  手指消肿了,明天继续。   看着留言珞珞有些不舒服,睡了。   关于接下来的内容,不必担心,结局是好的。   就这些。 ☆、第五十五章 他和他   三日后。   菲谢特庄园,残阳别墅。   小文重伤后随残阳回到了慕辰,被残阳勒令在残阳的别墅中休息。小文不能出门,心中却焦急万分。墨言哥最近奇怪的举动让他潜意识里判定肯定要发生些什么。   当天下午,小文见到了墨言。   墨言敲门进了小文的房间,却没说什么。小文张口欲问,却见墨言抬手,将右手食指竖在嘴边。   小文只好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下。   看着墨言嘴角的浅笑,小文忽然觉得难受。   假装没看到小文的难过,墨言低头,将一小盒伤药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小文看着桌上的伤药一惊。同样出身逆风的他再清楚不过,这是逆风最好的伤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小盒,要100的功绩……   “墨言哥!”小文忽然喊道。“你不是还差一颗星就能脱离夜卫了吗?为什么……”   墨言忽然停了脚步,“小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保护残阳,对不对?”   闻言小文下意识地点头,却看到站在自己几步远的那人,蓦地笑了。   夜卫不允许有过多表情,所以这是小文第一次看到墨言笑的如此灿烂。 看到那抹笑容的一刹那,小文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保护好残阳、”墨言说的诚恳而决绝。小文抬头认真地看着墨言的眼睛,那双墨色的眼睛。”是。”   墨言转身走了。   小文静静地站在房间里,有些木讷地看着门的方向。最后一句墨言哥被他咽进了肚子里,不是不想叫,是不敢。   怕这一声过后,后会无期。   另一边。   残阳有些颓然地拉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正准备瘫倒在床上,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份密封着的档案袋。   残阳坐在床沿上将档案袋握在手里,直觉告诉他,档案袋中装着他无法接受的东西。手下意识地颤抖着,残阳揭开了档案上的封条。   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他最熟悉的那人。   手颤抖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握不住照片,残阳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打湿。他想将手中的照片撕成碎片,他觉得他快要疯了。他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头。   全都是他。   那个他最熟悉的人!   为什么,是他和卡洛在一起。   为什么,是他和斯克兰顿家族的人觥筹交错。   为什么他在笑!?   为什么放在最后面的文件上签着他龙飞凤舞的名字。   高墨言……   为什么……啊……   残阳忽然觉得冷,冷的让他瘫倒在地上死死地将自己抱住,却依旧觉得冷。   隔着一扇门,走廊的尽头。   楼梯口。   墨言倚着冰冷的墙壁,静静地看着房间中的残阳。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残阳从裤子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块小小的木牌。木牌有些陈旧,可刻在上面的傲字依旧清晰。   墨言忽然闭上眼。   残阳将木牌紧紧抱住。   那年,十四岁的他追着载着他的推床。他一路哭着,哭的撕心裂肺。   那年,十六岁的他对他说——   “少爷,您若是真的原谅墨言了,能把您贴身保存的小物件还给墨言么?”   他稚嫩的手抚上胸口的衣兜中熟悉的轮廓,他听见了,是还给。   他疼的时候,那个人给他的是安慰。然而那个人疼的时候,那疼却是他给的……   将木牌紧紧攥在手里,残阳起身将文件整理好下了决心准备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了他要找的人。   迎上那双墨色的眼睛,残阳苍白的嘴角挤出了一抹笑。   “墨言哥。”他说。   墨言没说话。   “骗我的,对不对?”残阳注视着墨言的眼睛,墨言看到那双曾经倔强的眼中,如今已含了泪。   “你说对啊!”残阳伸出手捏住墨言的肩膀使劲摇晃着。“你告诉我,这是父亲逼你的!你说啊!说!”   墨言依旧不说话,只厌恶地挣开了残阳的手,冷冷地看着残阳。   “墨言哥……”残阳的身体缓缓滑落,这是第几次跪在墨言面前,残阳不忍去回忆。“墨言哥,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忽然想起什么,残阳献宝一般伸出手将木牌呈到墨言眼前,“墨言哥你看。”   木牌迟迟未被接过,残阳的心渐渐沉下去。他抬起头,却看到一双冷的彻骨的眼睛。   手中的木牌掉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门外三步远的位置。   墨言转身走了。   踩过落在地上的木牌,走的头也不回。   背后传来低沉的抽泣声。   墨言闭着眼,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   不能回头。   那曾被他视为珍宝的,刻着他父亲的傲字的木牌。他踏着走过来的时候,心也跟着死了。   从此以后,再没回头路。   当晚,在慕容旧宅坐落的小镇,墨言在一家老茶馆中见了墨轩。   已是初冬,纷纷洒洒的雪花落在茶馆门前的红灯笼上,烛光在风雪中轻轻摇曳。   茶馆中只有墨言墨轩二人。一整晚,墨言只说了三句话。   墨轩听了以后先是激动地反对,后来在墨言长久的沉默中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不值。”墨轩低头。   墨言笑而不语。   “哥,墨轩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墨轩抬头,注视着墨言的眼睛。“哥在,慕容在。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墨轩保证不了慕容家会怎样。”   墨言皱眉。   “哥,您罚墨轩吧。墨轩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墨轩别开头,话说的倔强。他不知墨言哥为何如此执着,飞蛾扑火般的执着。   为了那一句信任,他脱离了慕容家,上了檀香架,九死一生。   如今,墨轩依旧记得墨言昏迷的那个夜晚,高烧的他蜷缩在床上,呓语的内容只有那一句话。   “傅爷。墨言不是慕容家主,不是逆风夜主……您能相信墨言么……”   风,吹熄了烛火。   墨言将杯中的茶饮尽。   “他是我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说荨麻疹是小孩子得的,治好了就不会再起了。   珞珞已经18岁了,怎么会起这种奇怪的东西嘛~~o(>_<)o ~~   (大哭ing...)又痒又疼。   补文!补文!   珞珞要加油! ☆、第五十六章 序幕   “不可能。”   展瀚海起身一掌拍在躺在桌上的一沓照片上,站在一旁的侦查小队队长被少主忽然的勃然大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彻查。”   没多说什么,展瀚海皱着眉吩咐。   “是。”   拾起桌上的照片拿在手里,展瀚海翻来覆去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人,他再熟悉不过。只是当侦查员送来情报,将这一沓照片送到他手中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   不可能。   即使照片铁证如山,他依旧不信那个人会背叛傅残阳。   然而事情的发展明显比达盟侦察兵彻查的速度快了许多。第二日,展瀚海以达盟少主的身份正式收到了慕辰的通知。   次日下午1点钟,慕辰开刑堂,审墨言叛主一事。   将通知函放在桌上,展瀚海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这时,门被推开,走进一人。   展瀚海下意识地起身,“爸。”   展灏点了下头,走到儿子身旁,坐下。   “爸,瀚海去给您沏茶。”瀚海欲起身泡茶,却被展灏喊住。   “瀚儿,爸来看你,是为了慕辰审墨言的事。”   瀚海停了脚步,坐回沙发上。展灏将茶几上散落的照片拾起来。   文件是一样的。   一日之内连同达盟在内,所有与慕辰有关联手中掌权的各个家主少主都收到了同样一份附着照片的文件。   墨言与瀚海的交情展灏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这样的文件交到瀚海手中瀚海定会为墨言不平。展灏曾是傅爷门徒,又掌管达盟多年,心知肚明傅爷这次是要彻底洗牌。而瀚海不是不懂,而是墨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在瀚海等人心中留下的印象已根深蒂固。   “瀚儿,爸知道你不相信墨言会叛主,也知道你为墨言不平。”   展瀚海点头,“墨言有恩于瀚海。而且依瀚海对墨言的了解,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叛主求荣的事,墨言哥不会做。”   听到瀚海无意间在墨言名字后面的加的哥字,展灏不禁为儿子与墨言的交情已到了兄弟相称感到惋惜。   “瀚儿,还记得十三年前,残阳将墨言退回逆风的那次吗?”   “瀚海记得。”瀚海点头。   “当初那场血罚是墨言自己选的。在水牢里傅爷给了墨言10天的时间,可那时墨言一句话都没说。”   瀚海忽然抬头,展灏在瀚海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悲悯。   点到为止,展灏没再多说。   当初是,如今应该也是。路,从来都是他自己选的。只是展灏不知道,为何他心甘情愿。   如果说当初那场血罚是因为墨言对逝去的方哲怀着愧疚,那如今呢?   另一边。   菲谢特庄园,傅家别墅,书房。   高傲推门进来的时候,傅天并没感到意外。该来的总是要来。   高傲进门并没说什么,一路走到沙发坐下。傅天也随高傲一同坐在沙发上。从少年时代便义结金兰的二人时隔多年重新坐在一起,没有了当初的豪言壮语义薄云天,彼此之间沉默更多了一些。   “天,一定要这样么。”   傅天没说话。纵使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真正面对曾不顾性命为他立威扬名的傲,傅天依旧语塞了。   “天,我说过,不杀墨言是我的底线。”   高傲的平静让傅天有一瞬间的错愕,让他忽然想起一年前傲从隔壁的厅堂将被鱼鳞鞭打的奄奄一息的墨言抱走时,那夺眶而出的泪。   “这么多年了,天,我了解你,知道你是为了残阳。”高傲话说的已有了几分哽咽。那个孩子知道他是谁,知道你是为了残阳,所以他心甘情愿……   可那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   “他自己同意的吧。”高傲深吸了口气。“墨言现在在哪里。”   “傲,你就这么确信墨言不会背叛残阳?”傅天有些惊异。   “我相信他。”高傲话说的平静。我有我相信的理由,无法向你启齿的理由。   傅天沉默了。当局者迷,他总觉得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他漏掉了什么,却始终不知是什么。   “墨言现在在哪里?”   “逆风。”傅天发现傲的提问已经让他无法再保持沉默。“你……”   “墨言自己选的,我会尊重他的选择。”高傲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去。“而且——”   傅天一怔。   “我有太多太多需要补偿他。”   逆风。   小七绷着张苦瓜脸焦急地在禁闭室门前徘徊。墨言哥被关进去已经一整天了,逆风的规矩,被关进禁闭室的人绝水绝食。小七想起墨言的身体情况,不禁急的抓心挠肝。   听说还要开刑堂审墨言哥叛主求荣。啊呸!小七在心底唾弃着慕辰教父的无知,顿时觉得慕辰的教父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浆糊。   远处走来两人,小七心中大喊不好拔腿正准备逃之夭夭。   “站住!”夜尊一声怒喝。   小七只好收回已经迈出的腿,立正站好,跪的有模有样。“夜卫小七见过傲爷,见过师父。”嘴上说的恭恭敬敬,心中却一片凄凉。看来这顿鞭子是免不了了。   “自己滚刑堂领罚去!”   “是!”   “飞扬。”高傲唤了声夜尊的名字。夜尊一怔,“傲爷有何吩咐。”   “我看这罚就免了吧。”想起那孩子也是夜卫,高傲看着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的小七忽然觉得心疼。   “是。”夜尊并没说什么。他曾是跟随高傲多年的夜卫,高傲心中所想他隐约能猜到一些。   “还不谢过傲爷!”   “谢傲爷!”头深深触在地上,小七顿时感激涕零。墨言哥!你爹真好!   “滚!”   “是!”   话音未落,小七已一溜烟没了踪影。   禁闭室的门忽然嵌开一条缝隙。   光线顺着缝隙照在墨言身上。墨言抬起手,挡住了射向眼睛的光。   逆风的禁闭室是封闭的黑暗空间。没有食物没有水,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察觉到禁闭室走进一人,墨言本以为是夜尊,却听到——   “言儿。”   墨言一惊,来不及反应,却已下意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文送到~   珞珞对螃蟹过敏,对灰尘螨过敏,过杨树柳树XXXXXX的都过敏~~o(>_<)o ~~   鸡蛋白都过敏!   过敏体质啊!(泪奔ing...)   下章发糖,嘎嘎~   【下集预告】   高傲和墨言哥的对手戏。   (*^__^*) 嘻嘻……听着就好有食欲是不是~   敬请期待下一章——【傲爷】 ☆、第五十七章 傲情     墨言一惊,来不及反应已下意识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亲。”   “起来!”高傲几乎是命令着伸手去拽跪在地上的人。然而墨言的膝盖似是粘在地上般,高傲怎么拽也拽不起来。   “傲爷,墨言该死。墨言受不起啊……”   高傲手一松。刚刚那句话,他分明在墨言的话中听出了哭腔。   墨言低着头。他那么骄傲的父亲啊……一个夜卫身份就已经为父亲带来了那么多的羞耻,高家又怎能容下一个叛主的夜卫!墨言真希望高傲能一个耳光抽下来,而不是这样唤着他的名字拽着他起来。   良久,墨言睁开眼抬起头,却在高傲那双充斥着悲悯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绝望。   是的,绝望。   墨言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声“傲爷”哽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能叫出来。后来那一瞬间发生的事,直到多年以后,墨言每每想起依旧觉得似真似幻。   高傲忽然俯下身,抱住了面前颤抖着的孩子。   紧紧抱住墨言,高傲在墨言耳边说——   “言儿,爸不信。”   孩子,爸不知还有多少时日陪你。人一生,最悲哀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爸不想眼睁睁看你死去,却无可奈何。这些年……爸欠你的……太多了……   怀中的人没有声音。高傲却知道,墨言在哭。只是他哭的太过安静,唯有肩膀在轻轻的颤。   父亲,有您这句,墨言死而无憾了。墨言心中想着,嘴角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抬头看着他的父亲。高傲伸出手想去捧墨言的小脸,手却在看到墨言脸上笑容的一瞬滞住了。   这孩子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一如五岁时候的他站在逆风铁艺的大门前,将稚嫩的拳头压在胸口,脸上挂着同样的笑容。他将小脸绷的很严肃向他的父亲宣誓,他会成为最好的夜卫。   不问代价如何,不问今夕何夕。   心如绞痛,高傲颤抖着手再次将墨言揽入怀里。“言儿,是爸不好。爸对不起你。爸不该把你留在逆风,更不该欺骗你……”   “墨言不记得了。”头枕在父亲宽阔的肩上,墨言闭着眼睛,嘴角牵起一抹忧伤的弧度。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想再回忆。索性,就忘记吧。   他只记得,他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就够了。   高傲轻轻拍着怀中孩子的背,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墨言年幼的时候。那时的墨言虽年幼,却已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每天无论多晚都非要等到高傲回家才肯睡。而在刑堂操劳一天的高傲每每将扑过来的墨言拥在怀里,一天的疲惫就会一扫而空。   将一脸稚气的墨言抱回床上,高傲就会像这样伸手轻拍着墨言的背,直到墨言安然入睡。   一切,一如当初。   “言儿,爸有办法保住你……爸可以……”   “父亲,请您不要怪傅爷。”墨言话说的很轻,却压得高傲心头一沉。   “傅爷没有逼墨言,是墨言自愿的。”   说这话的时候,高傲看到墨言笑了。一时间高傲竟猜不出墨言这一笑的意味,只觉得心中苦涩。   “墨言想求父亲一件事。”墨言墨色的瞳中忽然闪过一丝调皮,似是想逗高傲开心般的撒着娇。高傲心中痛着,“言儿你说。”   昏暗的禁闭室,高傲忽然觉得墨言的眼睛很亮。   “让墨言和傅爷的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好不好。”   高傲忽然鼻子一酸。“好……”   “爸。”墨言假装没看到高傲眼眶中的泪。他那么骄傲的父亲啊……“爸……墨言真想再为您沏一杯茶……”   “夜尊!”话音未落,高傲已喊出了声。夜尊连忙走进门,看着地上的傲爷和墨言不禁一怔。   “我儿子要给我泡茶,你快去准备下。”   闻言夜尊终于听懂了傲爷话中的意思,只觉得心口一疼。“是,飞扬这就去准备。”夜尊转身走了,留了个背影,深深印在了墨言的脑海中。   一分钟后,夜尊端着载着茶杯茶盏的托盘,走进禁闭室放在了墨言手边。   西湖龙井。   墨言将跪姿摆正,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泡着他献给父亲的最后一杯茶。   茶香四溢。   他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要坚强。   温热的茶端到高傲眼前,墨言跪的端端正正。高傲接过茶杯,揭开杯盖抿了一口。叩首的声音随之响起。高傲闭着眼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他知道,那个孩子跪在他身前,将头深深触在地上。   三叩首。   高傲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二十年前,云飞扬跪在他身前为他敬了同样的龙井,三叩首,然后成为了他的夜卫。   原来这孩子……高傲心口似被一股温热的暖流溺住,眼眶终是含了泪。   墨言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笑着。   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残阳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那场让他选择主人拍卖般的会议中带出,和他一起躺在菲谢特庄园的草坪上。   “这里真的没有你想效忠的人吗?”残阳的声音稚气未脱。   “没有。”他想了想。   “那你想做谁的夜卫呢?”残阳问。   “我父亲。”他这样说。   我想做,我父亲的夜卫。   残阳,我拼尽一切成为七星夜卫,从一开始就不止为了我们的约定。那时候,父亲说,等墨言成为最好的夜卫,他就会来,接墨言回家。   接过高傲手中的空茶杯,墨言红了眼眶,却依旧微笑着。   他曾听人说过,永远不要错过最后一班回家的车。他手中攥着的车票,是不是还未过期……   禁闭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两个穿着印着傅家家徽衣服的人走进来,看到高傲只是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走上前将铁链扣在墨言手腕上,并不客气的对高傲说。   “傲爷,奉教父之命,夜卫墨言叛主一事三日后在刑堂开堂受审,按规矩现在需要他跟我们走一趟。”   高傲掌管刑堂多年,清楚的知道慕辰犯了重罪的人受审之前都会关押在地牢。只是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孩子又只是个犯了重罪的夜卫……关到那种地方,那孩子会受到怎样的“优待”……高傲不敢想。   “你们敢!”高傲忽然站起身,凛然的傲气愣是震得两人一惊。   “傲爷……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那人腿已经打了哆嗦。   墨言心口忽然一热。站起身,墨言走到高傲身边,“傲爷,不要担心墨言。”   墨言的改口让高傲忽然觉得心疼。伸出手拍了拍墨言的背,“言儿别怕,爸不会让他们伤你的。爸去和天说。”   墨言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说,“傲爷,墨言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高傲没听到墨言最后说的话,只看到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口型。   那个孩子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墨言一生中最幸福的事——”   “是您送给墨言的,衬衫。”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争取12点以前三更。   珞珞推掉了升学宴,推掉了各种各种出门的活动。   珞珞要把《墨影》写完。   【下集预告】   地牢。   残阳和墨言。   珞珞一度觉得,世界上最纠结的亲情无外乎父子与兄弟。   下章有残阳的独白。   可能,会有点虐心。   (邪恶某珞友情提示ing...情感丰富的盆友请自备纸巾,推荐中顺洁柔4层古龙香水版,一包顶两包~~o(>_<)o ~~)   差不多跌到谷底了,下下章开始剧情要往上走了。   fighting!    ☆、第五十八章 终点   有今生,做兄弟,没来世,再想你。   ——《兄弟》任贤齐   菲谢特庄园,傅家别墅。   傅爷站在落地窗前向着葬心湖的方向出神,忽然在落地窗的玻璃中看到门口走进一人。   傲。傅天下意识地回头。   高傲并没说话,只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   几十年兄弟,一个念头忽然从傅天脑海中闪过。   傲,他哭了。   “天。”高傲忽然开口,却只叫了傅天的名字。傅天感觉到高傲的嗓子有些沙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走到沙发边在高傲身边坐下。   走近了傅天才惊觉,不足半日,高傲竟苍老了这么多。   “你把他关到那种地方去,你知道那些人会怎样待他吗?”傅天知道高傲口中的他指的是墨言,只觉得心似被什么扯了一下。“我下令赏了墨言100杀威棒,其他的,他们不会为难他。”傅天平静的说。   高傲也懂,傅天这是已经将对墨言的伤害降到了最低。慕辰被押入地牢再进刑堂受审的人不计其数,哪个不是进刑堂之前就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了。可真正听到傅天说的100杀威棒,高傲的心依旧狠狠的疼了一下。   “天,高傲有一事求你。”高傲唤着旧友的名字,话说的无力。傅爷看着颓然在沙发上的傲,忽然觉得这时无论高傲向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狠不下心拒绝,哪怕是,留墨言一命。   高傲忽然坐直身体,傅天在高傲眼中看到了决绝。   “求你,给他个痛快。”高傲说。   地牢。   墨言是被一桶掺着冰碴的水激醒的。   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墨言试着撑起身体,这一次,他并没伸手去摸胸口的骨骼。熟悉的地牢,熟悉的杀威棒。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疼痛喧嚣在胸口,更多的却是麻木。   冰凉的水浸过胸口青紫的皮肤,墨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的头有些晕,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依旧能感觉到有人在不轻不重地踢着他。隐隐约约中,墨言听到踢着他的人说——   “醒醒,你主子,哦不,慕辰的少主特地来看你了。”   墨言听得出话中的讽刺,却并没觉得难受。慕辰人对待逆风人,若只是讽刺简直算是优待了。缓缓移动到墙角,墨言抓着粗糙的石壁一点点地支撑起身体。他想在残阳看到他之前站起来。   胸口的剧痛仿佛一颗不定时起爆的炸弹,墨言大口大口喘息着地牢中潮湿而带着腐味的空气,冰冷的水混杂着冷汗他的顺着睫毛滴落,落在鼻尖上。良久,墨言终于倚着墙站了起来。后背尽湿的衬衫紧贴着地牢冰冷的石壁,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丝一毫的清醒。血丝沿着苍白的嘴角滑落,墨言抬手用袖口擦去了嘴角的血。   残阳走进牢房时,看到的便是墨言倚在石壁上擦拭着嘴角的血这一幕。   他不死心,他来这里,是想再问他一次。   残阳一步步走到墨言身前,站定。短短几日不见,残阳却忽然觉得一切都变了。   墨言倚着墙,沉默着。   隔着一步的距离,残阳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倚在墙壁上的人。那时,残阳惊异地发现,那人竟比自己矮了点点。   残阳的心口似被什么溺住,半晌,叫了一声。   “哥。”   墨言忽然抬起头。   只一瞬,那双墨色的瞳中,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残阳看着墨言带着些讽刺的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墨言开口了。   “傅少爷,您来这地牢有何贵干?”   “我……”残阳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开场。   “咳咳。”剧痛的胸口,撕裂的心,墨言嘴角却依旧带着嘲讽的笑。伸手抹去唇上咳出的血,墨言不冷不热地说。“墨言命贱的很,实在不值得慕辰的少主亲自来探望。”   “墨言哥!”残阳终于吼出了声。伸手捏住墨言的肩膀,直到墨言的肩胛已被他捏的”嚓嚓”直响。残阳几乎是吼着,“你一定要这么说话才舒服吗?“   抓起墨言冰冷的手堵在自己的心口,残阳红着眼睛嘶吼着。“我他妈的不信。”   “谁会为了一个抢了自己那么多东西的人出生入死!他傻吗?”墨言猛的拍掉了残阳青筋突起的手。“傅残阳,你别做梦了。”   抢?残阳怔在原地。是啊,抢。他抢走了他太多东西。身份,地位,还有……父亲的疼爱……   “你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背叛你?”墨言侧过头,眼中带着些挑衅。   看着残阳满脸的木然,墨言胸口似有炸弹炸开。再一点点,他这样对自己说。   “你当我为了钱买了卡洛的账?”墨言盯着残阳不知所措的眼睛,“人家瞧得起我,至少不用像在慕辰一样见了谁都要跪。”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什么墨言哥。”墨言冷笑道,“傅残阳,你太天真了。我演给你看的你还真信。”   “假的!”残阳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们是兄弟啊,墨言哥!”   “那又怎样呢?”墨言说这句话时,残阳在墨言的眼中看到的,除了无所谓还是无所谓。好像兄弟一场不过是镜花水月,云淡了烟散了,什么都没剩下。   “兄弟又怎样?他疼过我吗?”   残阳无言以对。   “我去告诉父亲你是……”残阳颤抖着转身欲走。这一刻他已顾不得其他,只要他的墨言哥能回来,他怎样都无所谓。   “晚了。”   许是墨言话说的太平静,残阳忽然觉得冷。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墨言哥……”残阳缓缓转身。泪水已将他英俊的脸冲刷的布满泪痕。“你替我挡了那么多刑罚,挡了那么多枪子啊……你还救过我……”   “骗你的。”墨言不屑的仿佛说的不是他。“如果得不到你百分百的信任,怎么把你气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冷笑。   “不,是父亲逼你的。”残阳木然地摇着头。“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你有完没?”墨言抬起眼,看着残阳慌乱的眼睛,嘴角牵起一个无所谓的笑。“你说我们是兄弟。我母亲是慕容水仙,是傅爷爱了一辈子的慕容水仙。你母亲是谁?”   残阳忽然觉得心口最深处的伤疤被人活生生撕开了。胸口,炽烈的火升腾着。残阳颤抖着,注视着墨言的眼睛。   “我有理由和你做兄弟吗?恩怨从上一代就开始了不是吗,你母亲抢走了属于我母亲的地位和身份。”墨言强压着胸口撕裂的痛,一字一顿的说——   “兄弟,说说而已。”   忽然。   “啪!”   墨言忽觉口中一甜。耳光带着强劲的风,墨言本就勉强倚着墙壁站着,回神时,身体已被耳光带着的力道卷在地上。   残阳的手僵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胸口的剧痛再次炸响,墨言窒息般的咳着,似要将五脏肺腑咳出来。蜿蜒的血线顺着撕裂的嘴角滴在地上,墨言没再抬头。   残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手无力地垂下,颤抖着转过身。   牢房铁门“咣”的一声巨响。   墨言知道,残阳走了。   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跌落在地,墨言闭上眼,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这次,他没再硬撑着站起来。良久,他背靠着墙角的石壁,慢慢坐起来,颤抖着,抱住了双膝。   头深深的埋在臂弯中,墨言哭的无声无息。   到底还是哭了,墨言自嘲地想着。空荡荡的地牢,他忽然觉得冷。无论是潮湿的草席,还是身上湿透的衬衫。墨言紧紧抱着自己,意识渐渐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虐到谷底了。   真心的,自己写着都难受。   残阳终是做了让他后悔终身的事。   题外话——   其实墨言哥要是不当夜卫了,可以去拍电影。   演技嗷嗷的!有木有?   (邪恶某珞顶锅盖逃跑ing...) ☆、第五十九章 异变     墨言被关入地牢以后逆风曾一度有小幅度的异动,然而在夜尊的铁血手腕的镇压下逆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时的慕辰乍看之下就像一汪平静的水,可就在开刑堂审墨言一事的前一天晚上,就真的出事了。   导火线是罗佛的死。   事出有因,追到源头竟是残阳一行人离开斯克兰顿家族以后罗佛一直为得不到墨言而深深惋惜。于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三天三夜后做出了一个逆天的决定——自己跑到慕辰去要人。几乎毫无章法的黑了斯克兰顿的监视系统,又几乎走狗屎运地避开了眼线,罗佛就这样风风火火只身一人穿越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慕辰所在的城市。   于是后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那晚,残阳正在Y市召开分散红血会权利的会议。罗佛神通广大的找到了Y市,站在残阳所在的写字楼下与红血会守在门口的成员撕扯了起来。于是五分钟后,残阳终于收到了手下的电话,内容简略意思明了。   “傅哥,有只自称罗佛的疯狗要见你。”   听到罗佛的名字时残阳虽怔了一下,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墨言的事情虽已尘埃落定,残阳却知道他内心里一直抱有幻想。所以有一点点机会他都想拼命抓住。   罗佛与残阳相约见面的地点是Y市的一家娱乐场所。若问罗佛为什么单单寻了这么个险象环生的地方,这个金发绿眼的欧洲少年定会眨着他那双翡翠似的大眸子告诉你——我就觉得那地方挺好玩。   事实证明,好奇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   话说来也巧,那晚正好碰上警局大盘查,也正好碰上红血会管通风报信这摊的兄弟玩忽职守。等残阳收到消息时,穿着蓝色警服的条子已经一窝蜂闯进来了。   警察这次查的突然,大多数摇头晃脑打着K粉狂嗨的瘾君子还没从极乐世界晃出来手腕就被手铐扣上了。残阳在10岁被人塞了白粉害墨言进警局一事过后就对夜总会这种地方有了戒备,自是没给盯着他的人机会下手,却偏偏忘了罗佛这个天然呆。就这样,罗佛在中途上卫生间的路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一整包白粉,自己浑然不知。   一件大事发生要靠无数个巧合促成。   下一个巧合,是某个身上的毒粉够自己判个死刑的瘾君子在看到条子的时候终于红了眼。左右是死不如一搏,于是这位勇于第一个吃西红柿的大哥就开了枪。【有注】   这一枪崩了一个条子的腿,也崩醒了兜里揣着与死刑相当的白粉的人们。   后来场面就乱了。   就在这场面乱成一窝粥的时刻,罗佛无巧不成书地从口袋里莫名其妙地掏出了一包白粉,顺带一脸茫然。   残阳顿时耳鸣了。   更巧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奉卡洛的死命把罗佛带回斯克兰顿的查尔斯出现了。看着罗佛手中的白粉,查尔斯只要是个凡人就会认为是残阳设了套准备把罗佛“送出城”,电光火石间,查尔斯做出了个比罗佛穿越半个地球更逆天的决定。   骚乱的群众渐渐被镇压下来,眼看穿着蓝白格的条子要进击包厢了。查尔斯忽然扑向罗佛,将包着白粉的纸包塞到了与残阳随行的小武身上。与此同时舞池中央乱成一窝粥的群众成鸟兽状奔逃,顿时警察的鸣枪声掺杂着刺耳的尖叫逼近。   如果单单是将白粉塞到小武身上,即使是小武被警察带走了,残阳也有无数种手段将小武从警局里掏出来。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查尔斯的杀手本性爆发了。   何为杀手本性?斩草除根,一绝到底。   查尔斯向小武开了枪。   查尔斯的想法简单而缜密,替罪羔羊死了,傅残阳断不会为了一个手下与他未来还要亲密合作的斯克兰顿家族撕破脸。这替罪羊若是活着兴许会在警局将罗佛和自己咬出来给自己执行任务带来不便,若是死了,百利而无一弊。   而残阳几乎是下意识,在查尔斯的枪口指向小武的瞬间推了小武一把。   就这样,查尔斯打偏了。而电光火石间,残阳的第一反应是掏出了腰间上了膛的枪,朝查尔斯的方向开了枪。   那天,少爷保护手下似乎成了潮流,引得人们争相效仿。罗佛见子弹打向查尔斯,想都没想就扑上去,像残阳推开小武一样推开了查尔斯。   这一晚最后的巧合,是这发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罗佛的心口。   于是这未满20岁的欧洲少年睁着他那双写满了茫然的翡翠色眸子,在子弹激起了一片血色中,缓缓的,倒在了血泊中。   无数个巧合,促成了罗佛的死。   死的可惜,又有些莫名其妙。   而罗佛死亡的消息传到斯克兰顿,传到卡洛耳中时,卡洛最终将矛头指向了残阳。归根结底,是残阳的那发子弹结果了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弟弟的性命。   沉寂了几个小时以后,卡洛看似平静的绿色眼眸中终于翻滚起了浓烈的杀意。   当晚,慕辰教父收到了斯克兰顿家族首脑卡洛亲发的传真文件。内容只有五个字。   交出傅残阳。   短短五个字,却使得慕辰教父一夜之间白了头,而次日要开刑堂审理墨言的事,也顺理成章的延后了。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注】   到了十六世纪,英国有位名叫俄罗达拉的公爵在南美洲旅游,很喜欢番茄这种观赏植物,于是如获至宝一般将之带回英国,作为爱情的礼物献给了情人伊丽莎白女王以表达爱意,从此,“爱情果”、“情人果”之名就广为流传了。但人们都把番茄种在庄园里,并作为象征爱情的礼品赠送给爱人。过了一代又一代,仍没有人敢吃番茄。   到了十七世纪,有一位法国画家曾多次描绘番茄,面对番茄这样美丽可爱而“有毒”的浆果,实在抵挡不住它的诱惑,于是产生了亲口尝一尝它是什么味道的念头,因此,他冒着生命危险吃了一个,觉得甜甜的、酸酸的、酸中又有甜。   然后,他躺到床上等着死神的光临。但一天过去了,他还躺在床上,鼓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愣。怎么他吃了一个像毒蘑一样鲜红的番茄居然没死他咂巴咂巴嘴唇,回想起咀嚼番茄那味道好极了的感觉,满面春风地把“番茄无毒可以吃”的消息告诉了朋友们,他们都惊呆了。不久,番茄无毒的新闻震动了西方,并迅速传遍了世界。   从那以后,上亿人均安心享受了这位“敢为天下先”的勇士冒死而带来的口福。   这就是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的寓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语言诙谐了一点,嘻嘻,调节下紧张的气氛。   (*^__^*) 嘻嘻……感谢亲们的等待和留言,晚上还有。   珞珞去陪妈妈看看升学宴的饭店,回来会继续码字更文。   时间大约7点左右,亲们坐等就可以了。   话说刑堂没开成,后面呢,我们的墨言哥要显神威了,嘿嘿~   其实,罗佛这个娃,从塑造出来就注定是炮灰。   默默为罗佛默哀3分钟~(某珞顶着锅盖准备跑了~) ☆、第六十章 逆变     就在墨言诧异傅爷为何推迟了审理自己叛主一事的时候,傅残阳误杀罗佛的消息便以50年代鼠疫的传染速度在慕辰疯传起来。   事实上事情发生以后傅爷曾用了些手段向除高傲蓝宇以外的慕辰内部家族长老们隐瞒了这件事。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在一日之内不胫而走并口口相传,于是便落了如今这个人尽皆知的后果。   残阳得知消息以后,只身一人闯进了傅爷的书房。当晚书房中正召开着只有傅爷,高傲,蓝宇三人的内部会议,只见残阳进了门,义正言辞地对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的傅爷说——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人你把我送去就是。”   事情的结局是傅爷慷慨地赏了残阳一巴掌并送了一个“滚”字,叫来一直守在门外不敢吭声的冥夜把残阳拖走了。   第二晚,残阳在从Y市回菲谢特庄园的途中遭到了暗杀。   兰博基尼巨兽钢化玻璃制成的车窗被狙击枪扫射成了半个蜂窝,好在小文是六星夜卫出身,临危不乱的在盘山路上甩了几个回旋,将身后穷追不舍的几辆车甩下了山谷,这才护得残阳安然无恙。   这次暗杀过后,傅爷再不许残阳走出慕辰半步。不足半日,傅残阳竟在慕辰凭空消失了。没人知道慕辰教父将傅残阳安置在了什么地方,只知一夜之间,慕辰凭空少了位少主,就像一缕空气,烟消云散以后连丝影子都抓不到。   傅爷用行动向卡洛说明了自己的立场。想要傅残阳的命,不可能。   斯克兰顿庄园。卡洛坐在客厅里华丽的布艺沙发上,鹰一样犀利的眼注视着手中紧捏着的文件。半晌,卡洛伸手拾起了茶几上闲置了很久的座机。   W市。   碗子山,近乎山坳的地方坐落着一处军营。军营不大,却带着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架势,通讯帐,哨兵帐,炊事帐,休息帐一应俱全。军营外拉了警戒线,虽是深夜依旧有整队的哨兵精神地在警戒线附近巡视。   军帐中中间最大的帐篷是中军帐,站在帐外就能听见火炉燃烧的噼啪声响。帐中,一脸色略显苍老却精神百倍的男子披着件泛黄发旧的军大衣,懒散地靠在帐壁上用被炉火烤的发红的手指疯狂地按着手中的PSP。   残阳靠在另一边的帐壁上,目光空洞而茫然。搭在身上的军大衣已经有一半落在了地上,残阳却浑然不觉。   屏幕上黑色的“Game over”疯狂的闪烁着,男子一如平常地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草,到这又死了。”   残阳甚至没有抬眼。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位神人为何执着了十年,在同一个游戏的同一关拼搏了整整十年,并且越挫越勇。   而这位神人就是他的舅舅。   龙湛宸。   “残阳。”龙湛宸抬头,“暴跳如雷”四个字一瞬间在他的脸上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个和他的脸多少有些不搭的哄孩子的笑容。“什么事惹的我的大侄儿这么不开心一晚上都不说话。来,和舅舅说说,舅舅去把他办了。”   他明知故问。残阳心说。   直到近十年未见的舅舅出现在自己面前,残阳才意识到父亲为自己寻的栖身之所竟是这里。黑道教父会将儿子送到与关系着国家兴衰存亡的陆战军军营中,这确实是卡洛一时想不到的。   残阳忽然想起那日在地牢中墨言说的那句“你的母亲是谁?”忽然觉得讽刺。   她的母亲,龙湛欣。为情苦了半生,却在她去世的多年后,用她的身份地位,保住了她的孩子一命。   若她知道未来有这样一天,那么在她去世的时候,眉间的悲戚是不是能少那么一点点呢?   残阳忽然觉得头痛。   龙湛宸看到了残阳眉间一闪而过的忧郁,PSP“咣当”一声丢在了桌子上。下地走到残阳身旁坐下,龙湛宸不急不缓地说。“残阳,给舅舅说说,你到底在忧心什么。”   “父亲已经和舅舅说了。”残阳揉着太阳穴。   “别扯。”龙湛宸伸手拍掉了残阳揉着太阳穴的手。“揉什么,越揉越乱。”   残阳不知舅舅口中的乱是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头疼。“就是误杀斯克兰顿家二少那个事。”   “还有别的。”龙湛宸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眸子又亮又有神。“小子,你想糊弄你舅,你再回去练两年吧。”   这次,残阳没吱声。   事实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真正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什么。现在的他如同一只被敌人攻击的体无完肤的斗兽,情绪乱成一团,理智也愈来愈淡。一如他冲进父亲书房,不顾一切地和他的父亲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计后果,不问代价。   其实若是能撕开内心坐下来平静的想一想,残阳能清楚的想到令自己如此困顿而疯狂的根源是什么。然而残阳不愿意去想,若是真的将那根源公布于世,他或许会比现在更加困顿更加疯狂。   他不知如何向别人解释,更不会真的去向别人解释。而为何他听了那个人的那些话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他自己也想不通。   一脉相通,他说是假的。   一世兄弟,他说是假的。   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   残阳将脸深深埋入手掌中。他要如何解释,被最信任的人背离,被最熟悉的人抛弃,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龙湛宸安静地看着侄儿痛苦地用手掌埋住脸,伸手给侄儿倒了杯热水推到侄儿手边。良久,叹了口气。   “是因为那个叫墨言的人吧。”   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肩膀动了一下,龙湛宸没说什么,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我说傅天这老不死的一辈子干的都是什么事。当初怎么偏偏选了那小子给你当了夜卫,他是不是闲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通讯兵从营门一路跑来。   “报……报告长官。”通讯兵已经跑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事!”龙湛宸脸色一冷,“说!”   “报告长……长官……”   似是潜意识中意识到了什么,残阳忽然抬起头,盯住眼前喘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的通讯兵。   “一架携带了重型炸弹的直升机在菲谢特庄园突然坠毁,炸弹在傅家别墅一公里的地方,炸了。”   “哗啦。”装着热水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傅残阳只觉得大脑中有什么东西,“轰”一声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送到,迟到了太久了。   鞠躬ing...   从酒店回来的时候8点多,回家看了遍逐浪杀前面的部分,因为这个地方需要写到龙湛宸这个人物。   看到有些亲被珞珞气的跳脚了,珞珞在这里说句对不起,珞珞知道很多次了,这样很伤人,理由不想说了,珞珞却是事情挺多的,感谢能理解珞珞的亲们,对生珞珞气的亲,珞珞只能鞠躬了。   对不起。   下面是关于以后更新的。   不定时更新很坑,珞珞也知道。珞珞想和大家商量下,以后珞珞把字码好放进存稿箱,每天定时更新。   更新时间每天下午4点钟以后,亲们自己商量定一个时间通过留言告诉珞珞,这样可以么。   如果加更的话珞珞再通知。   (*^__^*) 嘻嘻……话说,墨言哥的身世,快了。    ☆、第六十一章 地牢     那晚,火光通天。   菲谢特庄园从建成以来第一次紧急疏散,任务由逆风全体人员出动执行。夜尊亲自挑选了五名六星夜卫组成小队保护傅爷安全转移,目的地是慕辰在临市秘密运营多年的地下基地之一。   包括傅爷在内的众人心知斯克兰顿这一举动的含义是与慕辰撕破协议,彻底成为敌对关系。   在不知敌人下一轮攻击何时开始的情况下,傅爷和高傲在近乎成了一片废墟的傅家别墅的残桓断柱后开了个为时1分钟的会。傅爷当机立断,命令夜尊将逆风的夜血二卫临时编成若干小组,分别护送慕辰不同高官从不同路径出发。而这一举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散目标。   自云飞扬成为夜尊,便再没亲自出过任务。然而这次不同,夜尊将自己编进了保护傅爷的夜卫小组。当夜尊领着一队人马赶到傅爷高傲面前时,傅爷平静地看了夜尊一眼。   “夜尊,把你的人留下。你去保护傲。”扫了眼一直垂首静候在两米开外的冥夜,傅爷说。“有冥夜就可以。”   在慕辰,教父的话是命令没有余地。夜尊抬首,半晌,沉声说。“飞扬遵命。”   “天,你……”   “没关系。”傅爷打断了高傲说到一半的话。“你还要去带上那个孩子吧。”   高傲看着火光下傅天带着些汗渍的脸,微怔。   “没什么,快去吧。”傅爷向站在一旁的冥夜招了下手,冥夜连忙跑过来,站在了夜尊带来的队伍中。看着旧友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傅爷忽然想起飞机坠毁炸弹将别墅炸成一片废墟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失明的白色。恍惚中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安静的跪在他的脚下,笑的有些忧伤。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想看清那个人的脸,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内敛又带着些颤抖的“傅爷……”   他不知为何生死攸关的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残阳不是傲不是水仙,而是收下了他的匕首,接受了他的要求背叛残阳的墨言。   那声“傅爷”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游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着有些出神的傲,傅爷想说,替我和那孩子说声对不起。   然而傅爷到底没能说出口,只匆匆转身,留给了高傲一个背影。   心口莫名一颤,高傲沉声。“飞扬,走。”   地牢。   许是太过敏感,墨言虽未亲眼见到牢外混乱的场面却也感受了个八九不离十。当高傲带着夜尊快步走到关押墨言的牢房时,墨言已经站在栏杆后焦急地看着高傲一步步走近。   墨言近乎囫囵地将高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父亲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墨言脸上仿佛大石头落地的表情,高傲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墨言握着生了锈的栏杆,“傲爷,师父,傅爷呢?”   “冥夜带着夜卫小队护送天,现在应该在路上了。”高傲在铁门旁边的数字盘上按下了一串数字,铁门“嘭”的一声开了。“言儿,爸带你走。”   墨言没动,依旧保持着握住栏杆的动作。“师父,疏散工作是分开进行的吗?”   夜尊点点头,发现墨言正注视着他的眼睛。   “路径是已经安排好的吗?”墨言问。   “是。护送教父大人的人会走市中心那条路。那条路是最安全的,你用不着担心。”夜尊话说的虽冷,却也是希望墨言能尽快跟着他们离开。   “走环城盘山路是谁?”   “是蓝爷。蓝爷揽下了。”话音未落,夜尊就看到墨言的脸色白了。夜尊看着墨言的脸,忽然明白了墨言担心的是什么。   然而,墨言担心的,最终成了真。   夜尊别在腰间的传呼机忽然发出响声。“夜尊大人,傅爷的车没按原定路线走市中心那条路!预计1分钟后傅爷的车就会上环城盘山路。”   传呼机没了声音,留下了怔在原地脸色煞白的三人。   下一秒,墨言的身体忽然一软,膝盖缓缓的,落在了地上。高傲看着面前跪姿都有些不完整的墨言,一声“言儿”到底没有叫出口。   “父亲。”墨言将头深深抵在地上,高傲看到他的肩膀正轻轻颤抖着。   “墨言求您,给墨言备辆车。”   过度的焦急,墨言的嗓子早已破音变得嘶哑。“父亲,墨言求您。”   墨言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就像如今他的人。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又带着些乞求的求着他的父亲。将头深深抵在地上,他顾不得胸口因为杀威棒裂开的肋骨会带来怎样的痛,露出了完整的一片背脊。   高傲忽然觉得,此刻的墨言,似乎只要自己能答应他的要求,让他立刻死去他也会笑着,心甘情愿的接受。   天,你的儿子……   高傲垂下头,向墨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说,“好。”   当墨言握着车钥匙一路狂奔出去的时候,高傲的手终是握上了散发着浓重的锈味的栏杆。他忽然觉得心疼,心疼墨言在听到他说好的那一瞬间的欣喜若狂,心疼他将头抵在地上,和他说的那句,“父亲,谢谢您。”   注视着那个削瘦却像注入了无限力量的背影,高傲在心中默念着。   活着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还有,12点之前还有一章,补昨天的份。   珞珞生在辽宁洪灾中心城市抚顺,性命无忧,只是洪水闹得停水停电,好在现在电恢复了。   以后晚上9点更新,日更。   如果加更的话珞珞会说。   鞠躬,谢谢亲们的理解。    ☆、第六十二章 暗袭     墨言驾着高傲为他准备的保时捷911一路飞驰出去的时候,傅爷的宾利已经驶上了盘山路。   十分钟前——   就在小队中车技成绩最好的一名夜卫将车驶上通向市中心的大路时,一直沉默着坐在后座的傅爷忽然说话了。简短的几个字,却惊的在场的一小队人出了冷汗。   “调头,上盘山路。”傅爷说。   “傅爷。”坐在傅爷身边的冥夜已顾不得是不是在车里,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央求道。“计划是夜尊与傲爷商定好的,您中途改变线路会有生命危险。”   “夜尊就是这么教的你们规矩?”傅爷冷笑。“教父的话是命令,没死就得照做,云飞扬没教过你们吗?”   “傅爷,您这样做有生命危险,属下不能从命。等将傅爷送至安全地带,冥夜愿接受一切惩罚。”冷汗顺着冥夜的额头流了下来,冥夜低着头,表明了立场。   夜卫的规矩多而残酷,冥夜身为教父大人的第一夜卫自是对这些规矩背的滚瓜烂熟,因此就算傅爷要自己的命他也定不敢拿傅爷的性命开玩笑。冥夜相信,若是傅爷有什么闪失,逆风有成千上万种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等着他和他的这些兄弟。   看着垂着头跪在脚下的冥夜,傅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竟恍惚了。然而回过神,傅爷依旧狠下了心。   “看来夜尊的规矩教的还是不明白呀。”傅爷话中带着讽刺,死死盯着跪伏在地上的冥夜。“若是听我的,我可以在夜尊面前保你们安然无恙。若是不听,我有很多种方式让你们比死更痛苦。”   傅爷话说的冷,冥夜早已惊出了冷汗,却又听傅爷说。   “你被送到逆风时,家中还有个同母的弟弟吧。”   冥夜猛的抬头,眼中写满了恐惧。他是庶出,母亲不受父亲待见,在家中遭了不少冷眼。少年时代看惯了父亲的冷眼与下人们的讥笑的他,立了誓言这一世要为了保护母亲和弟弟而活。就这样,十岁时他被父亲作为献给慕辰的贡献品送入了逆风。   后来的他成为了教父大人的第一夜卫,终于让母亲因为他在家里抬起了头。   这般光景,他疼爱的弟弟应该已经长大成人,谈婚论嫁了吧。许多个沉寂的夜晚,当他因为伤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时候,总会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就笑了,睡了。   当一个人一直当作命来珍惜的东西遭到威胁的时候,这个人会不顾一切去维护他所珍惜的,哪怕粉身碎骨。   冥夜抬起头,咬了咬牙,朝驾驶座上的人低吼了一声,“调头!”   就这样,宾利在宽阔的市中心大路上甩了个180度回旋,飞驰着驶上了通向盘山路的高架桥。   墨言将马力开到了最大,当保时捷911穿过密集的公路网一路冲上高架桥的时候,终于甩开了原本紧跟其后的七八辆呜呜乱叫的警车。   此时的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已经突了出来。   心中默念着一切安好,墨言猛一转方向盘,911飙过了一个转弯。   另一边。   傅爷的宾利驶上盘山路以后,车速却骤然慢了许多。命令是傅爷下的,驾驶员也只能听命将车速控制在了90迈。   冥夜感觉傅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虽然傅爷一直端正地坐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果然,不出3分钟身后便传来了几辆车疾驰着逼近的声音。冥夜望了一眼傅爷的表情,发现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于是冥夜沉了声,“全体戒备,驾驶员提速。”   宾利瞬间提速风驰电掣地在盘山路上冲刺起来,紧跟其后的车也跟着提了速,端出一副不截住宾利誓不摆休的气势。   四辆黑色轿车紧追着一身乌光的宾利,在盘山路上飞驰。   傅爷镇定地端坐在后座上,他等的,终于来了。   那夜,他握着卡洛发来的传真一夜没睡。当黎明的曙光撕破昏暗的苍穹,他下定了决心。   既然这件事对方不肯通过其他方式解决,那么一命换一命,就用他的命,来换残阳的吧。   宾利忽然一个急刹,骤停的轮胎与平静的路面擦出了一段带着火花嘶吼。明晃晃的探照灯打在宾利飞翔的标致上,也打在了傅爷的脸上。   宾利遭到了拦截。   面前三辆车首尾相接连成一排死死堵住了退路。见宾利停了,三辆车上依次走下来七八个人,从架着探照灯的人身边经过,将宾利围了起来。   车中的夜卫小队手中各自握了枪,准备与围住他们的这些人殊死一搏。   一名浑身是紧绷着的肌肉的外国男子拿着通讯器走到探照灯前,抬起探照灯再次照了照傅爷的脸确定了一下,便对着话筒说了句话。   “L'essere umano aveva trovato, potrebbe venire.(人抓到了,可以过来了。)”   说罢只身背着手走到宾利车前,伸手将一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类似警灯的装置挂在了宾利的前窗上。   说时迟那时快,宾利副驾驶的车门忽然开了。一名夜卫熟练地避过子弹的扫射在地上滚了几圈,忽然跳跃起来猛的按倒了一个围车而战的外国男子。   宾利的车门重新上锁。   夜卫身中数枪却浑然不觉,仿佛一头不知死活的困兽,和两名男子撕成一团。场面一时热烈起来,这时,坐在傅爷左边的夜卫同样打开车门滚了几圈与另两名男子撕扯在一起。   这样的战术,意味着他们要亲眼目睹着同伴的死亡。   别无他法,就只能接受。   对于夜卫,也许死亡只是一种解脱。所以他们打开车门滚下车的一瞬间,表情是决绝的。因为不想经历那些比死更痛的痛苦,所以他们死的甘愿,死的决绝。   紧接着,第三个。   冥夜握着手中的枪,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在乱枪扫射中死去,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谁知道,眨了眼,会不会有眼泪流下来……   他只能计算着对方人员的人数,他的三个兄弟干掉了对方七个人,还剩下十二个人。   他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然而如果他能将对方的人员数量缩短到个位数,驾驶员带着傅爷冲出去的希望就很大。   冥夜打开了车门,做着相同的动作,扑向了挡在车前的三个猛汉。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是红的。却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眼泪。   他能感觉到子弹扫在身上,却已麻木的感觉不到痛。他嘶吼着,用枪柄砸烂了第三个人的脑袋。   他倒在地上,身体被子弹扫成了蜂窝。生命在他体内极速流失着,他却大睁着眼,似在留恋着这个世界。   他忽然想起,自己除了冥夜应该还有一个名字,进逆风之前的名字。   是什么了……他想不起来了……   架着探照灯的人举起枪口,对准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人的头。   “嘭!”   血顺着冥夜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他睁着眼,瞳孔已经涣散。   冥夜死了。到死,都没想起自己进逆风以前的名字。   宾利的发动机嗡嗡的转了起来,最后一名夜卫紧握着方向盘,车子轰鸣着极速倒退。他需要一段距离,让他加速到飞过横在面前的车。   发动机低沉地嘶吼着,夜卫攥着方向盘,脚向油门踩去。   忽然——   “哗啦。”   车窗上的蓝色闪灯忽然爆炸,一瞬间将车玻璃炸的粉碎。   紧接着“嘭”一声。   夜卫的脚,停在了与油门距离不到1厘米的地方。   一击爆头。站在探照灯旁的男子,枪口依旧指着玻璃碎开的地方。   车中终于只剩下傅爷一人。   傅爷依旧平静地坐着,见男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傅爷没说什么,拉开了车门,走下了车。   晚风很凉,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男子径直走到傅爷身前,掏出一副手铐铐住了傅爷的手。   傅爷抬眼轻蔑地看了看铐住自己的男子,跟着男子向横在路上的车走去。   盘山路上忽然传来车辆疾驰的风声,剩下的除了铐住傅爷的男子以外的八人立即警惕了起来。   车灯明亮的灯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晃的他们眼前一阵模糊,紧接着便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身边已经倒下了两人。   保时捷明亮的车灯将黑暗撕破,照的他们眼睛生疼。   车上冲下来的人就在这样的灯光中,一枪一个。   几秒钟的时间,路上只剩下四个人。铐住傅爷的男子举起枪口对准傅爷的胸口,朝着那个身影堙没在灯光中的人大声喊着。   “把枪放下!不然我崩了他!”   匕首刺穿了一个人的心口,又同时拧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墨言站在一片晃人的光芒中,甩手将手中的枪丢在了地上,目光瞟向站在一旁举着枪对准他的人。   只剩下两个了。   而且——   明亮的光芒中,墨言嘴角挽起了一抹笑。   那个人没有子弹了。   见墨言将枪丢在了地上,枪口对着傅爷的男子冲着另一个人大喊,“Lo ha ucciso!(杀了他!)”   半晌,男子没听到枪响,抬头看了仅剩的同伴一眼,便立刻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没有子弹这个事实。   低声骂了句“Shut”男子忽然抬起手,朝墨言的方向开了枪。   灯光太亮,他却已经适应了,瞄的准对方的头。   然而——   他抬手的一瞬间,墨言已俯下身冲到了他身前。   子弹打空了,而匕首,稳稳地插进了他的心口。   男子的胸口飞溅起一片血花,墨言却迎上去在他倒地之前夺过了他手中的枪。   一手握着铐住傅爷的手铐,墨言抬起另一只手。   “嘭!”   最后一个人,抱着那把弹夹空了的枪,倒在了地上。   打开傅爷的手铐,墨言看到傅爷的眼中,有惊诧,有欣慰,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墨言没说什么,只是推着傅爷上了车。   蜿蜒的盘山路上,保时捷911一路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为冥夜默哀(膜拜ing...)   再,墨言哥威武~~~~~↖(^ω^)↗(撒花ing...)   不过,这事没完。   那句意大利语,还会有下一批人来。   嘿嘿~~下下章,要揭开了   ↖(^ω^)↗ ☆、第六十三章 命中   盘山路上的第二次袭击,墨言没能带着傅爷躲过。   就在墨言驾着911飞驰过了大半个盘山路,当不远处城市的灯光模糊的似乎触手可及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直升机的“隆隆”声。   两架直升机在漆黑的夜空中盘旋着,其中一架的舱门忽然打开,一名黑衣男子端着狙击枪,红外线聚成一个赤色的细小斑点,对准了疾驰着的911的前胎。   “嘭”   911在蜿蜒的盘山路上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被打爆的车胎与路面摩擦嘶吼着窜出几米。墨言连忙松开方向盘,一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手将傅爷推了下去。   车子原地打了一个转,尾翼狠狠撞上了盘山路的护栏,将护栏撕开了一个偌大的缺口。下一个瞬间,只见车身已有一半滑下了缺口。墨言将车熄了火,在车子滑下山崖的一瞬拉开了车门跳了出去。   直升机的螺旋桨“呼啦啦”转动着,缓缓下降,稳定在距路段3米的地方。软梯降了下来,直升机上依次走下六个外国男子,一人走到傅爷身前,先是前后打量了一下,便掏出了手铐将傅爷的手扣住。   将傅爷的手铐交到一个同伴手中,男子转身走到911撞开的缺口,端着狙击枪向缺口的方向乱扫一通,然后轻蔑地笑笑,“ morto.(他死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已被忽然出现的人扑倒。   墨言一手横着男子的脖颈,一手将枪口对准男子的太阳穴,沉声说,“放人。”   他能感觉到,傅爷在看到他从缺口下扑上来的那一瞬,眼中是写满欣喜的。   他也能感觉到,红外线聚成一个斑点对准了他的脖颈。他虽用劫来的人质挡住了自己的心口,另一架直升机上那个端着狙击枪的人既然拥有在黑暗中一枪打爆疾驰着的车的车胎的枪法,那么想要一枪撕开他脖颈上的大动脉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而他没在意这些,只是沉声说,放人。   螺旋桨轰鸣着,直升机上的狙击手手指按上了扳机。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狙击手猛然回头,便听同伴说,“Sta mantenendolo, grippa insieme.(留着他,一起捉回去)”   于是狙击手放下了枪。   然而后来事态的发展向他诠释了一个事实——他此时的决定是一生中最失败的决定。   拿着铐住傅爷的手铐的男子冷笑一声,举起枪,对准墨言的方向。下一秒,“嘭”。   傅爷的眼睛忽然放大,见墨言未被击毙,松了口气。男子开枪打死了墨言挟持的人质,一击爆头,溅了墨言一脸的血。   电光火石间墨言做了个决定,松开了尸体,在五个黑洞洞的枪口下将手枪丢在了地上,举起了手。   狙击手没杀他,证明他还有用。墨言心想。   半分钟后,击毙了人质的男子走上前,掏出另一只手铐铐住了墨言的手,随后猛的一扯,墨言踉跄了一步,小腹已挨了一拳。   对方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臂肘再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墨言背上。墨言险些没能站住,“哗啦”一口血喷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男子并没就此收手,而是一拽手铐将墨言拖倒在地,抬脚狠狠踢着蜷缩在地上的人。   血顺着墨言的嘴角缓缓的淌,踢着他的人却一脚比一脚重。傅爷眼睁睁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   多少次,他也这样一脚狠过一脚的踢那个人,踢的他一口一口吐着鲜血,自己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然而今天他就这样,站在不远处亲眼目睹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却发现自己无法保持镇定了。   墨言挣扎着尽量将背脊露在对方落脚的地方,他的胸口有伤,若是被对方用这样强劲的力道踹上几脚,墨言不确定他的计划会不会因为自己无法站起来以失败告终。   他还没死心!看着墨言轻微而勉强的动作,傅爷的心忽的一颤。   良久,男子终于咒骂了一句然后停了脚。墨言已经昏死了过去,被男子像拖死狗一样拖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轰鸣着起飞了。   当夜尊派出的救援小队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场面,而人已经走了。   直升机内。   傅爷和墨言被扔在机舱同一侧,除驾驶员之外的五人分散开坐在机舱的各个角落,手中各自拿着枪。傅爷低头看着墨言挂着涔涔冷汗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心忽的疼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墨言醒了。   剧痛在体内喧嚣着,墨言却顾不得。他挺直身体微微动了动,望了一眼同他绑在一起的傅爷。   傅爷忽然明白了墨言要做什么。   下一秒,墨言忽然扑向了舱口旁坐着的两人。   栏杆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手铐挂在上面,手铐撞在铁质的栏杆发出轻微的“当当”声。   看着墨言手上并不灵敏的动作,傅爷顿悟,他为了挣脱手铐,将自己的手腕弄脱了臼。是什么时候?难道从被铐住之前就计划好了吗?傅爷还未回神,只见墨言已经扳开了舱门,在枪林弹雨中将临近舱门的两个男子甩了出去。   墨言在地上滚了几圈,两下接好了手腕,忽然跃起压倒了舱尾男子手中的冲锋枪。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根本不像是一个深受重伤的人做得出的。墨言忽然撒手,就在男子伸手去扣动扳机的时候,墨言的小臂横上了他的脖颈,一击毙命。   打墨言进逆风的那天他就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他不强壮,爆发力和硬拼硬的力气赶不上那些满身肌肉身强体壮的人,所以速度和精准度对他来说是击倒对手的关键。如果拿捏的好,一样可以瞬间夺了对方的命。   干掉第三个对手的时候,墨言肩上终是中了一枪。然而他就像中枪的不是自己,还没等端着枪的人回神,墨言已经冲到驾驶舱拧断了驾驶员的脖子。   直升机瞬间失控,笔直地向下坠去。   舱内预警灯呼啦啦地响着,墨言纵身跃起,趁势扑倒了第四个。仅剩的一人险些乱了阵脚,慌乱中将枪口对准傅爷,命令墨言停手。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爷按倒了,在头上崩了一枪。傅爷不慌不忙地接上了脱臼的手腕,心想着,拿他做人质?他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这群崽子还不知在哪吃奶呢。   墨言干掉最后一人时,中枪的左肩被对方用藏在手中的利刃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对方划向他的时候他没有躲,他想只是尽快了结对方的性命,带着傅爷逃出去。   飞机坠入海中的一瞬,墨言打开了傅爷的手铐,拽着傅爷逃出了舱门。   在海平面溅起的巨大的浪花中,傅爷忽然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撑住他的身体,推着他向前游去。   这时,墨言忽然庆幸自己成长于逆风。   逆风塑造了他一身的本领,让他能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拥有出色车技和足够的身手,救出他珍惜的人。而为此付出的那些伤和痛,就让他忘了吧……他就这样稳稳地托住傅爷的身体,奋力地游着。   肩上的伤浸在高盐度的海水中,撕心裂肺的痛着。他已顾不得这些,他想在身体的热度完全散尽之前,将傅爷送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不知在黑暗中游了多久,墨言终于将傅爷推上了一处沙滩。他筋疲力尽,身子软了下来,却被傅爷伸手拽了一把,拽上了岸。   漆黑的夜,墨言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许是伤口发了炎,许是体力透支太多,墨言只觉得头晕目眩。两人拖着疲累到极点的身体一步一拖地走进丛林,寻了一棵粗大高壮的树,爬了上去。   月凉如水,墨言攀着树干借着月光将这片陆地环视了一遍,终于接受了事实,这是一座孤岛。他不知岛上有没有人,他也早没有力气再走,只能攥着出发前夜尊交给他的信号发射器,希望发射器的发出的信号能引来救援的人。   墨言将傅爷拉到树干上树枝开始分叉的位置,他知道这个位置用来休息是最舒服的。月光下,傅爷看到墨言的脸苍白的已快成了纸。沉默良久,墨言冲他笑笑,说,“傅爷,睡吧,天亮了墨言去找水。您拿着这个,会有人来援救的。”说罢他把信号发射器塞到了傅爷手中。   那时傅爷很想问问墨言,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拼命?为什么?   然而他没能问出口,只是接过信号器,闭上了眼。见他闭了眼,墨言将身体靠在一边,同样闭上了眼。然而傅爷知道,墨言不会睡。   果然,没过多久,傅爷便听墨言窸窸窣窣地起来了。傅爷眯起眼,注视着墨言的举动。只见他轻手轻脚地折了段树枝咬在嘴里,右手忽然掐进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在抠子弹!   傅爷年轻时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这样的做法自是见得多了。本以为不会有什么触动,却在看到墨言用满是鲜血的手指捏着子弹惨白着脸喘息的时候莫名的心疼了。   他肩上的伤发炎了,如果救援来的慢点,也许手臂就废了。傅爷心想。   然而下一幕,却令他被忽如其来的难过压抑的一夜没睡。月光下,他看到墨言小心翼翼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着抱住了双膝。   那一夜,傅爷自问,何时见过墨言这样?   答案是没有,他辗转了一夜,翻遍了所有的记忆,依旧没能找到哪天哪处,墨言像现在这样颤抖着抱住双膝,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中似在哭泣。   他失眠一夜,墨言就这样抱着双膝守了他一夜。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很关键有木有!   于是珞珞邪恶地笑了~   这是原定的今天9点的文,提前码好了,就发出来了。   (*^__^*) 嘻嘻……   【关于冥夜的事情】   珞珞记得原文中并没提及冥夜是夜尊和紫祭(水仙的夜卫)的孩子~   珞珞文中的冥夜不是夜尊的孩子哦~   【下集预告】   孤岛,父子。   很容易发生事情嘛~~~~(偷笑Ing...)   亲们期待已久的~下章就要闪亮登场了~嘎嘎~   敬请期待《墨影》第六十四章——【真相】   (撒花ing...~~~) ☆、第六十四章 真相     一整天,墨言将整座岛摸索了一遍,承认了这是一座荒岛的事实。这座岛临近海面是一圈掺杂着碎石的沙滩,沙滩更深处是一处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森林。   直到夕阳西下,墨言终于在丛林深处寻到了处小溪。惊喜之外墨言小心翼翼地查看了溪水附近的植物,却失望了。逆风的训练中野外生存是必不可少的,墨言知道,这水喝了会烂肠子。   当墨言终于在森林中找到了个可以栖身的洞穴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   月光微凉,墨言小心翼翼地在洞穴中生了火,黑暗潮湿的洞穴中顿时温暖了许多。   傅爷靠在石壁上静静地看着墨言坐在地上往火堆里丢着捡来的树枝,他本以为此行的终点是死亡,却没想到如今还可以坐在一团暖洋洋的火焰旁看着墨言为他忙东忙西。   似乎一直是那个孩子拖着比他更痛更疲惫的身体照顾着他,虽然大部分的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的,傅爷却知道,他依赖着墨言,至少现在是。   他们的晚餐是墨言用匕首削尖了树枝在浅滩扎来的鱼。然而那鱼毕竟是咸的,吃了只会增加人体对淡水的渴望。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水源与体力的消耗让傅爷和墨言有了共同的危机感。人是离开水无法生存的生物,而他们苦苦等待的救援却迟迟未到。他们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他们便离死亡越近。   夜深了。   墨言用剩下的树枝拼了个简陋的席子,将傅爷扶到上面,自己照例靠在石壁上准备守夜。傅爷看了他一眼,沉了嗓子说,“你睡吧,我守着。”   墨言摇摇头,笑笑。就在傅爷准备开口命令他的时候,墨言忽然伸出手在傅爷的脖颈上拍了一下,于是傅爷便陷入了昏迷。帮傅爷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墨言走到洞口靠着石壁上,守了一整夜。   另一边。   慕辰在得到傅爷与墨言在盘山路上失踪的消息后,一日之内便分析了几十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然而盘山路附近地区包括海域并不是慕辰执管的领域,说来也巧,掌管这一带的是展家一手创办的达盟。   展灏得知消息后派出了十二路小队分头寻找傅爷与墨言的下落,一日之内竟效率奇高地搜遍了盘山路延伸到的城市及郊区,却丝毫未寻得傅爷与墨言的消息。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展瀚海以达盟少主的身份出席了慕辰与达盟共同召开的会议,并作出了一个决定——搜查海域。   展瀚海说,只要墨言还活着,傅爷就暂时是安全的。   当时出席会议的人很多没体会这位达盟少主话中的意思,展瀚海却笃定着。桀骜如他,他只信自己。他见过墨言望向傅爷的眼神,那是为了傅爷可以奋不顾身拼尽全力的眼神。一如,他对周进。   转眼又是一天。   傍晚,墨言照例生了火,将扎来的鱼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熏烤着。而傅爷虽对昨夜墨言打晕自己耿耿于怀,却因为身体的极度缺水口干舌燥不愿意开口骂人,于是便放过了墨言。   而墨言终归是有心人。即使傅爷一再掩饰,他也看得到傅爷的嘴唇已经因为干燥起了白皮。傅爷毕竟已经人过中年,体力不及墨言残阳这般大的孩子,在断水的情况下支撑了两天两夜自然十分辛苦。墨言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信号发射器傅爷虽带在身上,可救援却似乎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美梦。墨言明白,信号器发出的信号既可以引来救援的人,也有可能引来敌人。无论发现他们的是救援队还是敌人,傅爷都有生的希望。然而最可怕也是最现实的,是他们会不会撑不到救援或是敌人的到来。   这时的墨言已两日未眠,体力的大量流失和身体的脱水让他只能靠身上伤口带来的剧痛保持清醒。墨言转动着手中的树枝,望向不远处靠着石壁脸色苍白的傅爷。   平静地看了差不多一分钟,墨言缓缓起身,走出了山洞。   傅爷见墨言有了动静,抬眼便看到墨言出去。他并不担心墨言会丢下他,却也好奇墨言去做什么。然而没等他说话,墨言已经没了踪影。   傅爷等了二十多分钟,墨言回来了,手中握着几股枝条搓成的绳子。   当时傅爷心中想的是,难道这小子要用绳子套野兔子烤了给他补充营养?然而傅爷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这绳子是用来绑他的。许是傅爷看惯了墨言的逆来顺受,当墨言走过来忽然用绳子绑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愣是惊的没反应过来。   墨言没说什么,他剩下的体力已经不多。任凭傅爷瞪着眼大喊着“反了!反了!”,墨言平静地压着傅爷不让挣扎着的傅爷挣开绳子。   于是五分钟后,被墨言五花大绑的傅爷只能“安静”地躺在地上破口大骂。“墨言,你小子是想绑了老子吃肉吗?”墨言被傅爷逗的一笑,笑容未落却捂着嘴咳嗽起来。   傅爷忽然安静了,看着墨言坐在自己身边咳的撕心裂肺。   良久,墨言苍白着脸看了眼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傅爷,确认傅爷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后,墨言掏出了匕首。   傅爷认得那把匕首。那日,他不屑地将这把匕首丢在跪在自己脚下的墨言面前,对他说,你自裁吧。   然而这一刻,傅爷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墨言手中的匕首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知自己为何在这一瞬间这般笃信。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匕首割开了墨言的手腕。   墨言双膝压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扳开了傅爷的嘴巴。   手腕上,鲜血汩汩,流入傅爷口中。   傅爷大睁着双眼,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他能感觉到,扳着他嘴巴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鲜血特有的浓厚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味觉嗅觉,充斥着他干涸的身体。生命的萌芽在他体内渐渐复苏,他却看到墨言的瞳孔,越来越空洞。   一命换一命,用这种方式。   怕他挣扎,所以捆住了他。   怕他拒绝,所以甚至没有告诉他。   没有拒绝的余地,那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只想让他活下来。   为什么?   直到墨言的身体缓缓滑落在地上,傅爷一直睁大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墨言身上。   为什么这样对他?自己想要他的命,他难道不应该痕自己吗?   那一刻,傅爷恐惧了,那恐惧径直深入到骨髓最深处,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墨言会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墨言如此恐惧,而那恐惧仿佛一枝缠在他心上的藤蔓,越缠越紧,勒的他喘不过气。   清晨,墨言缓缓睁开眼,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傅爷在看到墨言爬起来的那个瞬间,表情甚至是狂喜的。   然而墨言却没有解开绑住傅爷的绳子。严重的脱水和失血让墨言深深陷入了死亡的漩涡。他的意识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模糊,他开始耳鸣,眼前的事物也似被裹了一层浓雾,晕眩而模糊。   入夜,墨言坐在傅爷身旁喂傅爷吃了烤鱼。而后,他握着匕首,在手腕上那道已有些发炎的伤口下面割开了一道同样的血口。   汩汩流淌的血,同昨夜一样,缓缓流入傅爷的口中。   恍惚间,他感觉到,傅爷哭了。   他看不清傅爷的脸,便颤抖着伸手去摸。当冰凉的指尖触到干燥的皮肤上缓缓流下的温湿时,墨言忽然颤抖起来。   父亲哭了……   心如绞痛,墨言却只能勉强地扯出一抹笑,他说,“傅爷,您别哭。”   他知道他已走到了鬼门关的边缘,他亦知自己已经撑不过今夜。夜风微凉,他忽然觉得冷。   那一刻。   他多想放任眼泪流下来,跪在傅爷身旁叫他一声父亲。   他多想问问傅爷,父亲,您能不能抱墨言一下,墨言好冷……   然而他没有。   他只能保存着最后的一点点力气,在死亡的前一秒,割断父亲身上的绳子。   即使,自此一别,后会无期。   傅爷忽然感觉倒在身旁的墨言动了。他近乎狂喜地叫着墨言的名字,却猛然发现,墨言已经听不到。   他的瞳孔是涣散的,苍白而颤抖的手却死死攥着匕首,拼尽全力割着绑住自己的绳子。   傅爷忽然意识到墨言为什么这么做。泪水不受抑制地流下来,傅爷摇着头,“为什么……”   匕首将绳子割开了一个缺口,而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匕首“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墨言!墨言!”傅爷奋力撕扯着身上的绳子,几下挣了出来,紧紧抱住了已经软在地上的人。他能感觉到墨言身上热量在渐渐流失,生命在渐渐抽离。他在墨言耳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把墨言的身体死死拥在怀里想给他冰凉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他忽然觉得,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墨言活下来。   天空中忽然传来模糊的,螺旋桨转动的“隆隆”声。   墨言还有救!这是傅爷听到螺旋桨的轰鸣声时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轻轻地把墨言放在地上,傅爷抓起一把树枝伸到墨言生起的火堆中点燃。一路跑出了洞穴,傅爷用燃着的树枝点燃了附近的灌木。木天性惧火,几十秒的时间,火焰便在丛林中蔓延开来。   “快看!”   直升机内,一名救援人员被窗外忽然燃起的火光惊醒,连忙喊同伴过来看。   “有人,我们下去。医生准备,待救人员可能会有伤。”队长沉着地命令道,直升机便向着火光燃起的方向飞了过去。   五分钟后,直升机停在洞穴上空转动着螺旋桨。炙热的火光中,救援人员刚刚放下软梯,便见傅爷怀中抱着一人正焦急地看着他们。将昏迷着的墨言送到救援人员手中后,傅爷送了口气,才在另一队员的帮助下爬上了软梯。   全员稳定后,飞机起飞了。   医疗人员早已准备妥当,于是墨言刚被背上直升机就有医生跟了过来。   “他怎么样?”傅爷直接拒绝了医护人员要为他检查身体情况的要求,固执地守在墨言身边问为墨言检查的医生。   医生翻了一下墨言的眼睛。“严重脱水又失血过多,输血就可以救活。”看着傅爷送了口气,医生又说,“再晚点可能就没救了。”   傅爷没说什么,只是焦急地看着。   另一名医疗人员在墨言指尖上取了血,两人耳语几句,脸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医生的脸色骤变把傅爷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怕下一秒那医生会说出比如墨言没救了的话。   “病人的血型……”医生出了一头的冷汗,“病人的血型太稀少,我们没准备他这种血型的血浆……”   太稀少?傅爷闻言一惊。直觉告诉他,医生接下来的话会是他接受不了的。   傅爷颤抖着,问同样颤抖着的医生,“他是什么血型?”   医生被傅爷的目光看的浑身打颤,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   “他是熊猫血……是RH阴性AB型血……”   静悄悄的直升机机舱里,傅爷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轰”的一声炸了。   良久,他才颤抖着声音说。   “抽我的……我也是RH阴性AB型的。”   良久,看着惊呆在场的医疗人员们,傅爷终于吼出了声。   “我说抽我的!给我救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很激动有木有~(兴奋Ing...)   今天的文文送到咯~(*^__^*) 嘻嘻……   珞珞说过,真相揭开需要一个契机。   嘿嘿嘿嘿~于是邪恶的某珞顶着锅盖跑了~~~~   这章珞珞要留言留言留言留言~亲们留言吧~~~~~~   ↖(^ω^)↗ ☆、第六十五章 无题     针扎进傅爷小臂上的血管,血,顺着透明的塑管流入血浆袋中。   三名医疗人员将静静抽着血的傅爷和吊着血浆袋的墨言巧妙地围成了一圈。四个人,四双眼睛相互沉默着注视着血缓缓从凸起的血管中流到另一个人体内。   RH阴性血本就稀少,其中AB型更是少之又少。医疗人员沉默着,彼此却清楚地知道这两人血脉相通。昏迷的人手腕上有两道明显是匕首割开的伤,在那荒无人烟的岛上,怕是他割了腕子,用鲜血滋润了他血肉至亲的生命。   血浓于水,指的就是他们吧。   安静的机舱中,傅爷坐在地上,平静地注视着血液从自己的血管中抽离,流入墨言的体内。他的眼神是平静的,表情是平静的。他不动声色,甚至没有一般人脱离险境后必然的颤抖。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他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番波涛澎湃。   他忽然觉得很多之前自己想不通的疑问,现在都能想得通了。   而且,怕是墨言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当他把匕首丢在墨言面前命令他自裁的时候,墨言说,等残阳再成长一点,等墨言打理好红血会,墨言便用这把匕首自裁。   因为他知道残阳是他血脉相通的弟弟,所以他说,从今以后,墨言只是少爷的夜卫。   因为他知道,他的生父是慕辰的教父,是高高在上的傅爷。所以他为了一句信任走上了慕容檀香架,结局却是被自己的生父丢了一把自裁的匕首。   再之前呢?   让墨言血肉横飞的那条鱼鳞鞭么……傅爷闭上眼,忽然想起那夜,自己拎着水壶将开水倒在墨言血肉模糊的背上。他将冲破了嗓子的惨嚎一点点的咽了下去,缓缓地放松身体,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任凭痛苦在他残破的身体上放到最大。   许是作为父亲的本能,傅爷开始回忆过去的事,回忆他都给与过墨言什么。   他给过些什么呢?是他赏的那些杀威棒,还是那些在那个孩子眼中已经算不上刑罚的鞭伤杖伤?他将茶杯摔碎命令那个孩子去跪,他让那个孩子做了残阳的夜卫。   夜卫啊……傅爷忽然心疼的笑了出来。   对,就算是夜卫,墨言也是最好的!七星啊,逆风走出的唯一一个,他的孩子是有多优秀,即使给他一个慕辰最低的地位,他依旧可以做的这样出色,可以心甘情愿地保护他,保护傲,保护残阳。   即使自己,从未给他什么。   仿佛又看到遍体鳞伤的墨言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裤脚,求他放过自己的样子。傅爷终是落了泪。   温热的泪淌过他略显苍老的脸,一滴,一滴,落在墨言冰凉的手背上。傅爷颤抖着,嘴角牵出一抹笑。他想笑给他昏迷着的孩子看,他想对他的孩子说,墨言,你知道你有多像水仙?   回忆一点点地充斥着傅爷的脑海,他想起了傲。这件事,傲显然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告诉他。而从墨言走出逆风的那天起,又有多少次,他因为墨言是他最好的兄弟与最爱的女人之子迁怒于他。   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傅爷忽然恨自己知道的太晚,偏偏让他将墨言的心撕碎了一次又一次,才告诉他那孩子体内流着与他相同的血。   他忽然想起残阳十岁时的那场鞭刑。   那场将险些要了残阳命的鞭刑,让他们父子二人事隔这么多年依旧有着无法缝合的缝隙。那么,墨言呢?   得知墨言是他的孩子那一瞬间。   他欣喜若狂,为上天送给他一个这么好的儿子欣喜若狂。他亦悲痛欲绝,为自己亲手伤了墨言一次又一次悲痛欲绝。   他站在喜悦与悲伤的交界线上,任凭疯狂袭来的愧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于是傅爷保持着那抹笑,用未抽血的那只手拨了拨墨言额上的碎发。   傅爷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自己竟没有哪次认认真真地看过墨言。如今乍看之下,他猛然觉得墨言皱着眉头的样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然而本该同当年的他一样桀骜的墨言,却太早地学会了卑微,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将这样一个能为他带来一切的秘密藏在心底。   傅爷忽然想,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墨言会不会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   直升机并没将傅爷和墨言送到慕辰在邻市的地下基地,而是降落在了一处算不上大却警卫森严的疗养院的院子里。   接机的是展灏和展瀚海。当傅爷抱着昏迷的墨言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时候,展灏看着师父抱着墨言的姿势忽然一愣。直觉告诉他,师父和墨言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同样愣住的还有展瀚海。这个一向把头扬的老高的少年在看到傅爷抱着墨言走下直升机的时候简直直了眼,那种抱法,他怎么看都觉得是亲爹抱儿子的。   “师父。”展灏先一步反应过来,边向傅爷鞠躬边拍了展瀚海一下。展瀚海回神,腰杆却挺的笔直,“见过傅爷。”   傅爷几乎是看着瀚海长大的,打从心里喜欢瀚海骨子里的傲气,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于是便随口问,“怎么把我带这来了?”   “师父,本来不想惊动您,可是基地那边傲爷和夜尊还在安顿。小展是受傲爷委托将您安置在此处一段时间,等傲爷和夜尊安顿好基地那边小展便亲自送您回去。您放心,这段时间小展定会拼尽所能保护您的安全。”展灏见到傅爷从来都是毕恭毕敬,说话间腰始终是躬下去的。   傅爷没说什么,径直抱着墨言来到了展家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途中展灏和展瀚海心照不宣的齐齐未提墨言的事,于是傅爷便抱着墨言走了一路。   其实这时候要是谁不识相地上来从傅爷手中抢着抱墨言,估计傅爷盛怒之下判他个斩立决他都得谢主隆恩。   傅爷小心翼翼将墨言放到床上,轻手轻脚地为他盖好了被子,这才坐在窗前静静地端详起他的儿子。   傅爷心里想着,墨言长的这么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看那眉毛鼻梁,和当年的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傅天越看越像,然而潜意识里却不得不承认,尽管墨言像极了青年时代的他,可那双眼睛,却形如他的母亲,慕容水仙。   事实证明,墨言昏迷的时候傅爷的思维还一切正常,墨言一醒,他就乱了。   墨言睁开眼睛第一秒便看到了傅爷那张写满了满足的脸。墨言一时怔忪,整个人顿时像一只上了弦的木偶,“扑通”一声坐了起来。   傅爷没想到墨言醒的这么快,一时竟憋红了脸。   “傅爷……”墨言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是缺水缺的出现幻觉了,他刚才怎么看见傅爷脸红了?半晌回过神,墨言忽然想起自己见了傅爷按理是要跪的,便挣扎着要下床跪傅爷。傅爷终究没到手忙脚乱的地步,一把便将扑腾着要下床的墨言按回了床上。   看着墨言写满了惊诧的眼睛,良久,傅爷清了清嗓子,抓起一旁满登登的热水瓶,说了句“我去给你接点热水喝。”转身便冲出了房门,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墨言一脸茫然地望着门的方向。   这时在窗外挂了半个多小时的展瀚海简直要绝倒。谁能想到慕辰高高在上的教父大人面对自己二十几年未相认的儿子就这么手忙脚乱的逃跑了!就在他叹息着一场父子相认的大戏就这么散场了的时候,屋里忽然传来墨言平静的声音。   “展少爷,您打算就这么一直挂着?”   那话是带着笑意的。展瀚海脸一黑,纵身,从窗户翻了进去。   墨言看着瀚海被揭穿后那不自然的表情笑意更浓了些。而看见那瞒天过海的某人到这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展瀚海的刺猬病终于又犯了。   “我说您可真行,这么重要的事就这么一直瞒着,您是真不怕把这秘密带进棺材?”   “嗯?”墨言没听懂。   “我说我的傅大少爷,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跟我装什么傻?”   傅大少爷!墨言闻言脸色不禁一白,半晌,才轻声问了句“什么意思?”   “你还问什么意思我说慕辰的教父大人是你的生父,这件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展瀚海白了墨言一眼,“你失血过多,差点没能救回来,救援队组织的太匆忙医疗设施有些不完善,偏偏你又是那个稀缺的熊猫血。”   墨言静静听着,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说傅大少爷,您那RH阴性AB型血简直就是为了认父而生的。”父子大戏没看成,展瀚海不敢把傅爷怎样,于是决定在墨言身上找回来。   “行啦。”墨言轻咳,“傅爷……是什么反应?”   “抽自己的血输给你啊。”展瀚海说的轻松,好像在他看来傅爷输血给墨言那是理所当然的。“再后来你不是看到了嘛。”瀚海一摊手,“刚刚他拿走的那水壶明明的是满的,我真好奇他准备去哪给你打水。”   想起傅爷方才的手忙脚乱和那一瞬间通红的脸,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满满地沉溺在墨言心口。在他昏迷着的时候,他依稀记得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路抱着他,用体温温暖着他冰凉的身体。还有血……父亲抽了自己的血救了他……   瀚海看着墨言依旧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心中虽替墨言高兴,嘴上却依旧坏的离谱。“瞧你那样。”瀚海撇嘴。“多大人了,乐的跟个小孩儿似的。”   “行了说正事。”墨言脸上闪过一丝潮红,“慕辰那边怎么样了。”   “挺乱的。不过傅残阳暂时的安全的,斯克兰顿那边追的倒也紧。慕辰还有一大半人员在转移的路上,逆风至少还有一半人员未转移出去。”展瀚海看着墨言,沉声说。“对你我就不瞒了,半小时前侦查小队送回消息说,逆风可能有变。”   逆风!墨言的心忽的一沉。   望向瀚海写满了桀骜的眼睛,墨言笑笑,“看来墨言得求展大少爷帮墨言个忙了。”   展瀚海没说话,只是撇撇嘴,摆了副明显写着“您神通广大,还用求的到我?”的表情。   “别闹了。”墨言脸一沉,瀚海只好将那副骄傲的无法无天的表情收了收。“我要回菲谢特庄园,你帮我准备辆车。”   “回去?”瀚海一惊,“什么时候走?傅爷那边呢?不认父了吗?”   墨言笑笑,“等这事过去的吧,有都是时间。”半晌,他又说,“别告诉傅爷我走的事。”   展瀚海点了点头。   于是当傅爷提着满满一壶热水回到病房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床。这位慕辰高高在上的教父大人甚至连水壶都忘了放下就站在门口把整个楼的警卫审了个遍。最后警卫翻遍了疗养院全部的监控,傅爷终于勉强接受了墨言走了这个事实。   热水瓶“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傅爷木然地拖着步子走回病房,颓然地坐上十分钟前墨言还躺在上面的床,目光凝滞在床头整理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枕头上。   “师父。”   展灏不知何时敲门走了进来,为安静的近乎成了雕像的傅爷倒了杯茶。   “师父,墨言肯定会回慕辰。等墨言到了以后,您和他通个电话就是了。”展灏话说的毕恭毕敬,“有些话,避开面对面反而好说一些。”   几秒钟后,展灏看到傅爷呆滞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神采。   “好。”傅爷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文送到~(撒花ing...)↖(^ω^)↗~   这章的题目借用了李商隐的【无题】,因为这首诗中有珞珞最喜欢的一句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__^*) 嘻嘻……看着亲们的留言某珞无限满足ing...   鞠躬,谢谢亲们哦~ ☆、第六十六章 逆风     墨言回到被斯克兰顿炸的一片狼藉的菲谢特庄园时,见的第一个人是慕容墨轩。   当消失了三天的墨言真真切切地站在墨轩面前时,这位平时做事沉稳而内敛的新任慕容家主忽然激动的颤抖起来,半晌才语无伦次地说,“哥……墨轩……墨轩给您倒茶去。”   墨言笑笑,伸手拦住了墨轩。“行了,不用伺候我了。我这次回来是想你帮我查件事。”   “什么事哥您吩咐就是。”在墨轩眼中,只要是墨言吩咐的事情,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给的心甘情愿。   墨言走到墨轩身旁,附在墨轩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墨言话少,尤其是嘱咐他这个慕容家的弟弟办事时,从来都只说个大概需要怎么做便不再说。而跟随墨言的时间久了,墨轩便将这份沉稳继承了下来。墨轩心里明白,墨言哥话说的少,是因为他信任自己。   墨言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他沉稳内敛,话不多,做事更谈不上雷厉风行。可只要他站在你面前,便会深深吸引你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他的脚步。   每每看到这样的墨言哥,墨轩总会想起慕容旧宅的老管家和他说过的话。   “少爷和当年的小姐,真的,太像了……”老管家每每这样说时,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仿佛看到的全是过去。“那样的气质,只看上一眼,就让你愿意追随一世……”   注视着墨言的眼睛,墨轩重重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墨轩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黑色的手机塞到墨言手中。   “哥,您交代的事墨轩稍后用邮件的方式发给你。手机你拿好,通讯录里面有一个随时可以联系到我的号码。”看到墨言将手机塞进裤子的口袋,墨轩别过头,“墨轩知道哥平时行动带着这种东西不方便,不过无论哥在哪,只要用得着墨轩帮忙,墨轩肯定第一时间赶到。”   “挺方便的。”墨言笑笑。不过他确实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在逆风时平日出任务用得更多的是传呼机。“行了,你也快回慕容去吧。”他说。   墨轩看着墨言笑了便松了口气。“哥保重,墨轩回去了。”   二十分钟后,邮件准时发到了墨言拿着的手机里。这时的菲谢特庄园已经一片荒芜,警察在庄园外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墨言靠着一根被炸得只剩下一半的柱子,拿着手机开始看邮件。   手指有节奏地滑动着屏幕,墨言心中渐渐清明起来。他细细翻阅着邮件,忽然一个电话切进来。   墨轩将手机交给他之前就细心地关闭了所有声音。墨言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不停的陌生号码,一时竟不知应该接起还是挂掉。   另一边。   达盟的疗养院,傅爷坐在墨言休息过的床上,握着展灏送来的手机,焦急地等待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傅爷一人,展灏为傅爷送来手机后便退了出去。良久,电话传来无人接听短促而规律的“嘟嘟”声,傅爷心一沉,手指轻颤着,按下了重播键。   屏幕上的陌生号码重新开始闪烁,墨言靠着冰冷的石柱,注视着忽明忽暗的屏幕,心渐渐抽痛。这时,一个念头疯狂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如果不接这个电话,以后他会后悔!   苍白的手指拖着屏幕中心的圆圈,墨言犹豫了一秒,将圆圈滑向了绿色的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第一秒,墨言没说话。   因为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已经猜到了电话的另一端是谁。   反应过来有人接了电话,傅爷将手机紧紧靠着耳边。电话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傅爷仿佛看到了墨言独自一人站在风中拿着手机沉默的样子。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傅爷尽量压着嗓子,他不想让墨言听出他在颤抖。   将后背紧紧贴在石柱上,墨言紧紧攥着手机,苍白的手上青筋凸起。他深深呼吸着周围微凉的空气,想让剧烈跳动的心平静一些。   良久,听筒中终于传来傅爷颤颤巍巍的声音。他说,“墨言,是你吗……”   一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身子顺着石柱缓缓滑落。墨言双肩剧烈的颤抖着,他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泪,只是拼命攥着手机,将听筒紧紧贴在离耳朵最近的地方。“傅爷……”他轻轻地喊着。   一个念头忽然从傅爷的脑海中闪过。   墨言在哭。他的孩子在哭……   他拿到电话后,首先打给了夜尊。得知墨言没回地下基地也没回逆风后,他又将电话打给了高傲,问来了慕容家家主慕容墨轩的号码。当电话接到慕容家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孩子那里时,傅爷甚至感觉慕容墨轩是怨他的,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他这个号码。   等待着墨言接电话的那几十秒,傅爷是焦急的,后来那焦急又转化成了深深的恐惧。   他不敢想,如果墨言没有接起,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他怕,怕他疯狂的想弥补,想要给他温暖给他疼爱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孩子。   泪水一滴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傅爷却浑然不知。他已不在乎墨言是否愿意叫他一声父亲,他只要知道墨言好好的,有一天可以完完整整地回到他身边,就够了。他不敢再去奢求什么,他欠墨言的那些,请给他个机会,让他慢慢地还。   曾有这样一个夜晚,父子二人各自守在电话的一端,泪流满面。   傅爷哽咽了,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他的孩子说,然而当他拿起话筒的时候,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全都化成了无能为力。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后来,傅爷颤抖着声音说。   “墨言,回来以后,把那把匕首还给我吧。”   聪明如他,怎会听不出父亲话中的意思。墨言流着泪,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傅爷,墨言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处理。等墨言处理完就回去见您,好么……”   听到墨言的话,傅爷紧张的心情顿时缓和了许多,他问,“找到残阳就回来么?”   阴差阳错,傅爷巧妙的误会了墨言不打招呼就走了的原因。他以为墨言是听到残阳出事的消息才匆忙的走了。而墨言听到残阳出事的时候,心中的弦本能的绷了起来。听父亲话里的意思,定是误会了他是知道了残阳出事才回来。然而事实是他并不知道。   于是墨言说,“墨言只知残阳出事了,前因后果却还未查清。”   电话另一端传来傅爷带着焦急的声音,“我把残阳送到了龙家势力所在的陆军战队,可是菲谢特被炸的消息传出去后,残阳就从军营跑出去了。”   其实若是别人说这话,傅爷不难猜到这是在他口中探消息。然而说这话的是墨言,傅爷根本不会去思考墨言说的话是真是假。一如那时,傅爷握着签着龙飞凤舞的“慕容墨言”四个大字的文件,却依旧喝的下墨言为他泡的茶。   墨言的心随着傅爷的话渐渐沉了下去。沉默半响,忽然听到傅爷哽咽着对他说。   “言儿。”   墨言的瞳孔忽的放大。这个名字……   他能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傅爷,是颤抖的。   傅爷握着手机,回忆着自己将昏迷的墨言抱在怀中的样子。“父亲有太多太多需要补偿你,所以……”他闭上眼,嘴唇轻轻动了动。“所以请你带着残阳,活着回来。”   那时的傅爷是笑着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个儿子承欢膝下的未来。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墨言的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轻的说,“好的,父亲。“   傅爷,父亲。墨言闭上眼,这一字之差,他期盼了太久太久。   他想笑,泪水却疯狂地流了下来。   良久,墨言轻颤着,对着话筒轻声说。“父亲,墨言去了。”他将半生的温柔倾注在了这一句话里。当父亲那声“言儿”在他耳畔响起时,满满的幸福感呼啸而来,疯狂地占据着他的脑海他的胸口他的每一根血管。那一刻他忽然庆幸他还活着。   直到墨言独自一人来到邮件上标注的地点时,他的内心依旧是澎湃的。   逆风有变,第一个目标是慕辰的元老院。墨言将看完的邮件删除后曾这样想过,如果谋反的是他,第一个目标也会锁定元老院。逆风人在慕辰是地位最低下的存在,而将逆风人压迫到甚至不如主人一个物件的罪魁祸首,便是元老院那些思想守旧只顾自身利益的元老们。   墨言成长在逆风,他发现他能理解那些想要谋反的逆风人的心情。   那是一个两块篮球场大的空旷之地,不远处是逆风铁艺的漆着金色的“逆“字的大门。墨言独自一人站在空地中间。   熟悉的地方……   一如五岁的时候,墨言退开一步,闭上眼睛,紧紧地将右手按在胸口。   直到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墨言才缓缓睁开眼。按在胸口的手垂了下去。   看到夜主的一瞬间,将空地围的水泄不通的四卫们近乎同时地变了脸色。   墨言沉默着,笔直地站在人群中央。   半晌,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夜主,您怎么在这?“   许多年后,每当逆风的老一辈给新进来的四卫讲故事,提到那天时,都会说这样一句话——那时候,那些叛变的人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却没有一个想过伤害他。   月光洒了墨言一身,他说,“我想和你们说几句话。“   人群沉默着。过了几秒,有人说,“夜主您说吧。“   几百双眼睛注视着站在空地中心的人。墨言抬起头,回望着那些充斥着无辜与伤痛,悲伤与愤怒的眼睛。“我五岁的时候,被自己的父亲送到逆风。那时的我就站在这里,这样——”他伸出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对我的父亲说,爸爸,我向您宣誓,我会成为最好的夜卫。”   “有人说,被送到逆风的孩子都是被家人抛弃的。我曾一度也这样想过,可就在两天前,当我从敌人手中把我父亲救出来时候,我开始庆幸自己成长在逆风。因为,逆风让我拥有了这样一身可以在危急时刻把我珍惜的人救出来的本领!”   人群依旧沉默着,墨言却能感觉到那些注视着他的眼睛中的神采,变了。   “在你们的生命中,是否有过那么一件事或是一个人,让你们觉得因为有他存在便不枉此生,因为有他存在,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忘记生命中的伤与痛?”   回忆如潮,堙没了空地上的众人。   “无论你出身如何,无论你为何进入逆风。我希望你们能在这样的时刻站出来,保护你们珍惜的人。我希望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逆风的四卫,而是愿意为亲人为兄弟为所爱之人浴血奋战的人,逆风人!”   墨言忽然低下头,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狭长的玻璃瓶,瓶中乘着满满的记星。他将瓶子打开,瓶子在空中甩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漫天飞洒的记星像一场忽如其来的雨,打湿了无数人的心。   “从站在这里开始,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夜卫,我只想保护我深爱着的父亲和弟弟,仅此而已。”   空了的玻璃瓶落在地上,碎了。   “话我说完了,想继续往前走的,我给你们让路。想和我一起去救人的,就跟着来吧。”说罢墨言迈开了脚步。   人群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墨言径直走着,没回头。   身后忽然传来整齐而规律的脚步声。墨言站定,转过头。   长长的两队人齐刷刷地站在他面前。坚定的眼神,挺直的腰杆,这些生命重新被点燃的人们用行动告诉了他他们的选择。他们的脚下踩着夜主的399颗记星,他们笃信着,跟着眼前的人是对的。   良久,墨言笑了。   他说,“兄弟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某珞各种满足!各种满足!哇咔咔咔咔咔~~~   帅爆了!有木有?有木有?   首先感谢亲们的准假,鞠躬ing...   其次欢呼↖(^ω^)↗,求留言~   最后祝各位看完此章节心满意足的孩纸们~晚安~ ☆、第六十七章 支援     当日凌晨三点,墨言收到了追卫送来的傅残阳遭到追杀的情报。   若说起因,当晚傅残阳得知菲谢特庄园被炸的消息后,表现的并不像龙湛宸预料的那样焦急愤怒奋不顾身的要回慕辰,而是平静的令龙湛宸吃惊。之后龙湛宸与残阳僵持了两天后便对残阳放了心,心中感叹残阳这是长大了,沉着镇定了。   于是他这么想着,就出事了。   慕辰出事的第三天,也就是墨言和傅爷在荒岛上被救起的那天。傅残阳忽然提出要参加军营野战队在后山的军事演习,晚上回来后便与龙湛宸在中营一直对饮到深夜。   龙湛宸自小在军营长大,酒量本就一般,加上残阳又在酒里动了手脚,几杯酒下去,龙湛宸就醉了。然而就在龙将军酩酊大醉被亲卫兵连背带拽的弄到床上时,营地的哨兵忽然发现后山冒出一股又黑又浓的烟,笔直的冲向空中。   山林生性惧火。看到浓烟的一瞬间,军营中的人被训练的无限敏感的防火灾意识立即绷了起来。仅仅三分钟,军营便制定出了周密的灭火计划。于是两只全副武装的小队出发了。   即使龙湛宸此时已经成了醉虾,军营中仍旧不缺头脑敏捷之人。这只陆战队的副帅便是这样的人,即使时间紧促依旧想到了调虎离山之计的可能性,于是留下了一半人留在了营地不动。   营地的人少了一半,傅残阳出逃的可能性也随之增长了一半。于是傅残阳打晕了照顾龙湛宸起居的亲卫兵,将对方的嘴堵上后放在了龙湛宸身旁,换上亲卫兵的军服,将帽檐压低走了出去。   照顾龙湛宸起居的亲卫兵是龙家老爷子亲派的人,身上带着块随时可以离开营地回到龙家的令牌。此人身手不错,刚刚若不是他拖着酩酊大醉哼哼唧唧的龙湛宸,残阳确实做不到一击将其打晕。   夜色已深,光线暗的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   营地看守大门的任务虽又营中士兵轮流执行,然而行动之前残阳就已经算好这夜看门的是两个新兵,就这样,残阳拿着令牌混了出去。   当副帅派出的两只小队赶到后山浓烟源头出现的地点时,只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下面找到了12只绳子栓在一起的烟雾弹。   等消息传到副帅耳中时,这位才思敏捷的副帅大人才依稀想起龙湛宸的那位贵客。于是副帅来到中营帐篷,怒气冲天地掀开帘子便看见床上躺着醉的鼾声震天的龙湛宸和嘴被堵住,已经被人打昏了的亲卫兵。   搜查队在山中搜查一夜无果。就这样,傅残阳用了一些小手段,从龙湛宸的军营逃了出去。   次日下午,傅残阳回到了市区。之后他先在Y市的红血会落了脚,随后带了张文张武兄弟和几个信得过的小弟,准备赶在天黑之前出发前往慕辰。临时编排的算残阳在内的十个人两台车就这样迎着黄昏的晚霞,从Y市出发了。   傅残阳出发的这晚,也是墨言从达盟回到菲谢特庄园接到傅爷电话的这晚。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斯克兰顿家族派出的人马出发准备在Y市通向W市的路上劫持傅残阳的消息被追卫小队带回了慕辰。而墨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是凌晨三点。   跟随墨言的逆风四卫被墨言分成了十人一组的小队,已经分别前往慕辰各大家族保护各家族家主及其家人的安全。收到消息后墨言立即挑选了6组夜卫小队,火速前去支援傅残阳。   近20台黑色轿车同时出发兵分两路驶向Y市通往W市的必经路段。从Y市到W市有两段路可以选择,一条经过Y市城西郊区,另一条经过傅爷和傅残阳都遭遇过劫持的环城盘山路。墨言知道残阳经历过一次劫持后选择盘山路的可能性很小,于是盘山路那边他只分出两只小队。他自己带着余下的四只小队一路疾驰赶往城西郊区。   Y市作为一座三线城市土地开发利用方面规划的并不完整,城西郊区的面积堪比半个区级占地大。而当轿车驶上四周一片荒芜的公路上时,墨言忽然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   荒芜之地的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所以当远处的黑暗中燃起明亮的火光时,墨言带领着小队径直向火焰燃起的地方冲了去。   另一边。   照亮夜空的那团火的源头是傅残阳的车。斯克兰顿家族派出的两只小队在成功等到傅残阳一行人后,枪手开枪打爆了载着傅残阳的车的车胎。于是轿车滑行着打了几个转后从没有护栏的狭窄公路上冲了下去。   车冲下去的一瞬间小武的第一反应是打开车门将傅残阳推了下去。同时坐在驾驶与副驾驶的小文和另一个人也拉开车门跳下了车,于是当车落在地上燃起冲天的火光时,车中只剩下一个来不及逃出的小武。   小文甚至来不及为弟弟的死悲伤,就感觉太阳穴被一支枪顶住。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顶在傅残阳头上的枪。   很快,傅残阳小队的另一辆车也被端着冲锋枪冲上来的斯克兰顿家族小队拿下了。   卡洛给派出的队伍下的命令是带回傅残阳一人。领头的黑衣男子拿着手机走到傅残阳的一个小弟面前,将面前的人与照片上的人对照了一下,抬手便一枪结束了面前的人的性命。   傅残阳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看到那名被击毙的小弟眼睛甚至都没来得及闭上便躺在了黑衣男子的脚下。他看到剩下的那些小弟们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的眼神,分明诉说着——我看到了我的未来。   下一秒,“嘭。”   第二个人倒下了。   傅残阳已经感觉不到顶着自己太阳穴的枪口。他的眼睛空洞而茫然,仿佛死去一般安静地看着黑衣男子走向下一个人,对比了一下照片,抬手。   又一个人倒下。   流水线般的动作,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下一个人被敌人点到的小弟安静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贸然决定回慕辰……   如果他能考虑的再周全一些……   死死咬着下嘴唇,残阳忽然疯狂地想念墨言。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因为他的关系在他面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他才猛然想起,这么多年,每当他胡作非为或是一时冲动做了出格的事,为他忙前忙后解决麻烦的都是他的墨言哥……   墨言哥……若是你在,你会怎样做……   残阳闭着眼,拼命地回忆着墨言的样子。如果是墨言哥一定有办法,他这样想着,眼睛忽然一亮。   “别找了,你要找的人是我。”空荡荡的旷野上传来傅残阳波澜不惊的声音。小文虽知少爷这是在为他们能活下来争取机会,可若是对方这样一个一个找下来至少还能为支援争取时间。就在小文因为残阳的话感动又惋惜的时候,残阳又开口了。   “和你们家主说一声,我傅残阳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命他想要就拿去。能不能别动我这些小弟?他们既不是慕辰的人,和罗佛的死更扯不上关系。”残阳直视着手中握着枪的领头男子,话说的坚定有声。   领头男子饶有兴致的看了残阳一眼,走到残阳身前,将残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带着些嘲讽地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残阳直视着男子的眼睛,“斯克兰顿家族有将无辜之人扯进来的习惯吗?”   “你是在、威胁我?”男子回视着残阳,“杀不杀他们、决定的是我。”   “那些话我是让你转达给你们的家主卡洛先生,并不是询问你。”残阳顿了顿,“斯克兰顿家族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后被人说你们牵连无辜吗?”   “哈哈。”男子大笑。“你们都、快死了,怎么把这件事传出去?”   “会传出去的。”   男子看到傅残阳笑了。   下一秒——   狙击枪的子弹冲破枪口,打爆了男子的头。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规律的急刹车的声音。傅残阳知道,援兵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送到了~   珞珞精神状态不好~~家中停水~~晚饭和铁子出去吃的~喝了快3瓶啤酒~   平时从来没有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上头了~   ~~o(>_<)o ~~看来是功力下降了!   这章是个转折,不过珞珞总觉得迷迷糊糊的,没写好...   亲们凑合看着吧,晚上9点准时送到下一章~珞珞会用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写下一章,因为实在非常重要~   【下集预告】   墨言赶到将残阳一行人救了。   然后事情并未结束,斯克兰顿的第二批人马也到了。   面对斯克兰顿忽然涌出的人马,墨言和残阳如何脱困?   冲天的火光中,墨言说,“残阳,原谅哥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敬请期待下一章——【墨言—哥】    ☆、第六十八章 墨言-哥   逆风走出的夜卫个个身手不凡,墨言带领的四只夜卫小队很快便将劫持傅残阳的敌人一举歼灭。   当小文冲进燃烧的车中将严重烧伤的小武抱出来时,听到小文说小武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残阳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再度见到墨言,残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墨言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残阳的肩膀,说了句“走吧。”说罢墨言打开车门,残阳便跟着墨言上了车。   半分钟后,十几辆黑色轿车同时出发了。   斯克兰顿派出的第二批人到达城西郊区时,墨言残阳一行的车刚好在穿越一片荒野。墨言坐在副驾驶,静静地望着窗外被拉成了流水线的一幢破旧的三层欧式建筑,潜意识里只觉得这个地方他似乎来过。然而就在墨言思忖着的时候,夜空中忽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   第二批敌人来了!墨言看着后视镜中的景象,心中默默估计着对方的数量。事实摆在眼前,对方四架直升机,十几辆轿车。敌人的数量竟可能已经过百!   急刹车惊醒了正在思考对策的墨言,当横在面前堵住他们的去路的车忽然亮起前车灯照的他们眼睛生疼的时候,墨言心知,这场战斗他们获胜的几率已经低的接近了0。   经历了爆炸的慕辰如今一片混乱,救援队伍是临时组建的,根本没有时间去准备直升机和重型武器。然而对方不一样。墨言甚至能猜到坐在直升机里的人手中端着的都是些什么枪,这是现在的他们比不了的。   四只夜卫小队成员们坐在车中焦急而安静地等待着墨言下达命令。墨言将传呼机放到嘴边,沉默几秒,沉声说。“各小队队员听令,掩护张文护送少爷安全到达4点钟方向的废旧欧式建筑。行动!”   他们遭遇劫持的地点距离墨言所说的目标建筑有至少八百米的距离。车队返回时车辆排列的顺序是将傅残阳的车围在中间,于是通话结束的一瞬间,排在靠前位置的3台车径直向着拦住去路的车辆冲了过去。   随后载着傅残阳的车以及周边的五辆车引擎轰鸣起来,下一秒,六辆车齐齐从公路上冲了下去,轮胎依次稳稳落在荒原坑洼不平的土地上。   枪林弹雨,瞬间呼啸而来。   四队逆风人,在这一刻几乎同时迸发了夜卫的本能。不计后果不问代价,他们的眼中只有慕辰的少主和四点钟方向的建筑,除此之外,便是夜主将满满一瓶记星洒向天空时的样子。   荒野上,不定时从车上冲下来的逆风人和斯克兰顿的杀手们厮杀着,弹火点燃了周围的枯枝野草,火焰顺着荒原开始蔓延。荒野上血流成河,遍地鲜血与火光混杂在一起,照亮了夜空。   多年后,每每想起那个夜晚,残阳总会沉默。他记得那些人的眼神,那种歇斯底里的,决绝而忧伤的眼神。他们用血肉之躯为他杀出了一条血路,给了他重生的机会。然而他踩着他们的尸体寻到了生的路,却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慕辰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辨别他们的时候,只需要看他们的肩章上有几颗星星。   所以,当后来的残阳成为慕辰的新任教父时,为慕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逆风。   墨言和小文护着残阳顺利冲进废旧建筑时,墨言忽然记起了自己对这里感到熟悉的原因。他十岁时,夜尊安排的一次CQB演习把地点选在了这里。三天三夜,对方持续进攻,而算墨言在内的十人组成的夜卫小队死死守着这座废弃建筑物,直到任务结束。就在墨言他们庆幸任务通过时,夜尊的命令却是让他们同未攻下建筑的另一只夜卫小队成员一起回去领罚。   夜尊的理由充分而简单,他背着手从跪在地上的一排孩子面前走过,走到挂满蜘蛛网肮脏破旧的火炉旁,伸手推向火炉的石壁。火炉瞬间“轰”的一声挪了地方,一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洞口豁然出现在壁炉后。   孩子们望着密道的眼睛写满了惊诧,夜尊盛怒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三天,房间中有密道居然都没发现!都给我滚回刑堂领鞭子去!”   火光照亮了天空。   斯克兰顿家族的小队试图冲进傅残阳所在的废弃建筑,夜卫小队中存活着的人们则将通向建筑的路守的严严实实。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每一秒都有温热的血染红冰冷的土地。从直升机上疯狂扫射下来的子弹将一个个血肉之躯打的千疮百孔,即便如此,斯克兰顿企图冲进建筑的人马依旧半天没动得一步。   查尔斯坐在直升机的机舱里握着通讯器俯视着陆地上的战况。他忽然发现他猜不透那些身体被射穿依旧不肯倒下拼命争取着时间的人。那些人的眼中有一些他读不懂的情愫,恍惚间他甚至觉得在在那些人眼中,死去的是他们的对手,而不是他们自己。   墨言的传呼机呼啦啦地响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少,能争取到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对方冲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小文护着残阳跟在墨言身后,传呼机中各小队队长的报告让他们心知肚明——他们已被对方逼上了绝路。残阳看了小文一眼,停下脚步注视着墨言的背影。下一秒,墨言听到残阳说,“你把我交给他们吧,他们只想要我的命,我会让他们不要伤害你们。”   墨言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只淡淡说了句。“会没事的。”   残阳重新迈开脚步跟着墨言往前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墨言哥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整个人变得同以前不一样了。残阳一路想着,忽然看到墨言在一处废旧的火炉前停下了脚步。   残阳与小文的目光齐齐落在墨言身上。看到墨言伸出双手开始推火炉的石壁,小文连忙上前,墨言却已将石壁推开。墨言哥肩上有伤!这是小文看到墨言的动作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一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洞口豁然呈现在残阳和小文面前。   “你先下去。”墨言沉声对残阳说。   墨言十岁那年为此挨过一次鞭刑的密道,如今救了他深爱着的弟弟一命。   许是听惯了墨言的吩咐,残阳几乎是下意识的遵从了墨言说的话进入了密道。密道很窄,于是残阳就站在密道口等着他的墨言哥和小文进来。   第二个走进密道的是小文。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墨言安静地站在密道口,回望着残阳望向他的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残阳忽然发现,他的墨言哥,根本就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墨言转身去推火炉的石壁,然而受伤的左肩使不上力,给挣扎着要爬出密道的残阳留了个机会。小文不像残阳这般后知后觉,从墨言推开石壁找到密道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墨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他们一起走。   他明白,敌人火力凶悍又训练有素,冲进来以后发现密道是早晚的事情。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尽可能的为另一人掩护傅残阳离开争取时间。他一度想对墨言说,把他留下来,让墨言带着少爷离开。然而他话到了嘴边,却看到了墨言写满了制止的眼神。   残阳从手臂撑着推到一半的石壁,艰难地往外爬着。墨言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   窗外明亮的火焰照的在墨言身上,在他黑色的衬衫上洒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残阳望着墨言似有水流淌的墨色瞳孔,一时怔忪。   “这就是你说的背叛么……”良久,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残阳混杂着愤怒哽咽悲伤绝望许许多多情愫混杂在一起的模糊嗓音。“墨言哥……你不是说兄弟只是说说而已么……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说啊!”   墨言没说话,只静静听着,看着残阳颤抖着嘶喊着,泪流满面。   最后一次了,就让他深爱着的弟弟,发泄够吧……   “快走啊!下来啊!”残阳哭着伸手去拽墨言的衣襟。“墨言哥残阳求求你,求你了……快走吧……我们一起……”   狭窄的密道将残阳的身体压成了弓形,残阳身子一软,双膝落地,跪在了墨言面前。他想起那日在地牢中自己给墨言哥的那一耳光,想起墨言哥打爆了用枪指着他的男子的头后和他说的那句“走吧。”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想起了那个刻着“傲”字的木牌,想起了那个举着茶盏在他面前三叩首的少年,想起了他十岁时,天之刑室中将他抱入怀中的,那个十二岁的孩子……   “哥……”墨言长久的沉默吓的残阳苍白了脸,“哥要是不走,残阳也不走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   窗外是冲天的火光。   墨言忽然笑了。他伸出食指,点了一下残阳的额头。   良久,他轻声说。“残阳,原谅哥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点在残阳额上的手迅速变成手掌在残阳脖颈上拍了一下。墨言将昏迷着的残阳打横抱在怀里,上前两步放到小文背上。   “张文,我以夜主的身份命令你。”墨言注视着小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带少爷走,出密道后会有慕容家的人接应,务必,将少爷安全地送到傲爷所在的地下基地!”   “是。”小文沉声说。话音未落,小文忽然看见墨言扬起了头。他知道,这是逆风人常用的一种方式……   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墨言垂下头,说。“等残阳醒了,替我和他说声对不起吧。”   “嗯。”小文重重点头。   “行了。走吧。”墨言笑笑。   火炉的石壁将密道口堵的严严实实。黑暗中,小文背着昏迷的残阳,顺着密道迅速行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文送到了~   晚了10分钟,因为从头看了一遍~捉虫了~   咳咳,珞珞这是找拍的前奏~   ~~o(>_<)o ~~西门君不要揭珞珞的短,你懂的~ ☆、第六十九章 掩护     将炉壁退回原处后,墨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墨轩给他的手机。通讯录里面果然只有一个号码。墨言看着手机屏幕莫名地愣了一秒,然后拨通了电话。   电话仅仅响了一声便被人接起。墨言听到了电话那端那声带着焦急的“墨言哥。”   墨言知道,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残阳小文的性命息息相关。所以他仅仅说,“墨轩,哥有事需要你做。你带上二十左右的人现在出发,到Y市城西郊区W市入口处顺着唯一的路向前走,帮哥去接应慕辰少主和小文。”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墨轩问。“那你呢?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我这边一切顺利,你安心接应残阳和小文就行了。”墨言笑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哥一会就和队友们一起回去,你放心吧。”   墨轩听得到电话另一端枪林弹雨呼啸的声音。他虽然担心墨言哥的安全,却更怕自己与墨言哥通电话会令墨言哥分心。他知道,在战场上,一点点的分心就可能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于是他说,“哥您放心,墨轩这就出发。”过了一会,墨轩又说“哥,您要保护好自己。”   墨言轻轻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在地上,掏出匕首将手机刺成了一堆碎片。他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给卡洛查到残阳的行踪提供机会。几刀将手机刺碎后,墨言转身,走到了门边。   墨言带领的四只小队如今已经几乎全军覆没。荒野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刺痛了墨言的眼睛。他看到了同伴们的血,在火光的映照下将荒草染得鲜红鲜红。他看到了敌人的枪口,如同一只只饥不择食的猛兽,而他幸存的那些同伴们是他们的猎物。他听到了子弹冲破枪口的声音,听到了子弹深深刺穿血肉的声音,他听到了同伴们的哀嚎!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看着他们血流成河……   墨言闭上了眼睛。   他不需要数枪中剩下的子弹,他算得清清楚楚,11发。   他还有一把匕首。   墨言的手伸进胸口的口袋,掏出了最后一只蓝瞬。深蓝色的妖艳液体顺着针管流入了他小臂上凸起的血管,墨言将空了的针管扔在地上踩碎,拿起了枪。   墨言忽然想起那晚,傅爷在电话中对他说的话。父亲说,请他带着残阳一起,活着回来……可是,他做不到了。之前,小文望向他的时候,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他多想,想和残阳一起回到傅爷身边。他会做最好的儿子,每天保护傅爷,傲爷,为他们尽孝……至少……让他再见他们一面……   然而他不能。   他知道对方可能会想尽办法活捉他,而这样可以为残阳和小文从密道逃出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他又是怎样一个人?他不可能同意让小文替他死,仅仅为了他那短暂却期盼了无数个日夜的幸福。   他还有11发子弹,至少可以解决11个敌人。墨言心中想着,握住枪,对自己说。“墨言你怎么这么贪心,父亲他为你输了血,救了你的命,父亲还叫你言儿,抱了你,给了你那么多温暖和疼爱……你……该知足了……”他靠着门边的墙壁尽力让自己笑出来,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战斗。   他会尽可能地为残阳为小文争取时间,然后用父亲给他的那把匕首划开自己颈上的动脉。他忽然想起傅爷对他说的那句,“回来以后,把那把匕首还给我吧。”   父亲,墨言无法亲手将匕首交到您手中了。   不过墨言答应您的事也算做成了一半吧。墨言一定会保护残阳,让他安全地回到您身边。   查尔斯坐在舱门前,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门口忽隐忽现的人影。突击小队端着枪持续向前,当走在最前面的人走到距离废旧建筑大门200米左右的位置时,藏在门板后的墨言忽然出现,开枪打爆了对方的头。   一个。墨言迅速退回到门板后,将手枪重新上膛。   查尔斯看清了忽然出现的人的脸,一把抓起别在腰间的通讯器。“Lo blocca vivo.(活捉他。)”他朝着通讯器吼着,“Certamente grippa a me vivace!(一定给我捉活的!)”说完后,查尔斯将直升机的软梯放下,身手敏捷地顺着软梯滑了下去。   CQB【有注】是逆风平时重点训练的项目之一,而墨言十岁以后,CQB一项在他的夜卫成绩考核表上便一直保持着满分。作为逆风走出的唯一一个七星夜卫,墨言的反应,速度和出手一瞬间的判断能力都是顶尖中的顶尖。墨言就这样靠着门板,弹无虚发,仅凭一人之力便将对方一只小队逼到废旧建筑200米开外的地方寸步难行。   11发子弹结果了11个敌人的性命。墨言将打空了的手枪扔在地上,紧紧握住了匕首。他知道他赌对了,对方想要活捉他。匕首在手中挽了个刀花,墨言正在心中计划着冲出去的时机,这时沾满蜘蛛网的破旧门板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开。   门板被撞开的一瞬间,查尔斯径直扑向了靠着门边墙壁站着的墨言。查尔斯没用枪,他用来攻击墨言的武器是藏在手中的暗刀。墨言闪身躲过了暗刀雪亮的刀锋,伸手抓住了查尔斯扫向他胸口的腿。这种时候他并不想与查尔斯过招,蓝瞬的药效只是一时,他不想将蓝瞬起效的时间浪费在一场毫无意义的肉搏上。   而查尔斯却不这样想。   他想亲手将面前的人撕碎。这个让罗佛为了他不惜跑到中国的男人,这个在斯克兰顿的搏击场打败了布鲁斯,在卡洛先生面前抹杀了他全部骄傲的男人……他要亲手将他打败踩在脚下,再送到卡洛先生面前!   查尔斯活捉墨言的命令让斯克兰顿家族的杀手们不敢经举妄动,而他们握在手中的枪也一时成了摆设。查尔斯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招狠过一招地打向面前的人。墨言能清楚地感觉到查尔斯身上疯狂的气场。然而他疲于应对,他只想解决对方更多的人。   查尔斯察觉到对方并没有和他一较高下的意思,瞬间更加疯狂了起来。这时改变战局的一幕出现了——   天空中忽然传来子弹冲破枪口的爆裂声。由于速度太快,墨言甚至没听到子弹洞穿血肉的声音左膝便传来一阵剧痛。墨言顿时失去了平衡,下一秒查尔斯的暗刀已经将他的左肩洞穿。   狙击手端着枪坐在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机舱里,冷笑着哼了一声。   膝盖与肩膀近乎同时迸发的剧痛使墨言眼前一黑,径直倒了下去。倒地的那一秒,他做出的唯一一个动作,是将匕首割向自己脖颈上的动脉。墨言的动作很快,然而匕首只在他脖颈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便被查尔斯猛的甩到了一边。   “你慢了。”   这是墨言昏迷前听到查尔斯说的最后一句话。   查尔斯劈手将墨言打晕后,守在门外不敢妄动的突击小队一拥而上冲了进来,掏出绳子手铐开始绑人。而查尔斯却莫名地烦躁起来,他径直走出门,踩着荒野上的鲜血朝着直升机上端着狙击枪的人竖起了中指。   直升机上端着狙击枪的人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舱门处。那一瞬间,他一枪打穿了那个人的膝盖。他而有预感,如果不这样做,一旦那人认真起来,查尔斯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斯克兰顿家族的人冲进了废弃别墅开始搜人,然而搜寻一圈无果,只得暂且放弃。斯克兰顿的人开始在荒野上清点伤亡人数并回收尸体。这时,负责冲入废旧建筑的突击小队队长终于红了眼,径直走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已经昏迷了的墨言身前,一脚踩上他左膝上子弹穿过留下的血洞。   “唔……”墨言顿时被剧痛激醒,却生生将惨叫咽了下去。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为愤怒夸张而扭曲着的脸。   “Come funzionano via(他们怎么逃出去的?)”男子朝墨言吼着。他的队友,11个死在这个该死的男人手里。他恨不得亲手将他撕碎掉!   “我听不懂。”墨言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轻声说。   男子红着眼睛狠狠甩了被绑住的人一巴掌,“Shut”他骂道。骂完后男子转身走了,过了不到一分钟便拖了一个一脸茫然的翻译进来。“Lo aiuta a chiedergli.Come funzionano via!(帮我问他,他们怎么逃出去的!)”男子朝着翻译吼。   “我们队长问你,他们怎么逃出去的?”翻译说。   墨言笑了。“我不知道。”他说。   “Capo del partito, ha detto che non ha saputo.(队长,他说他不知道。)“翻译说。   “Shut”男子一把推开翻译,伸手攥着墨言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发疯地砸着墨言被刀洞穿的肩膀。顿时铺天盖地的疼痛呼啸而来,冷汗打湿了墨言额上的碎发,血顺着嘴角流下。墨言咬着牙,含着满口的腥甜,任发了疯的男子一下狠过一下的砸着他肩上的伤。剧痛激的他一阵阵晕眩,他心中却想着,残阳他们应该到了吧……   “Non colpisca.(别打了。)”查尔斯冷的彻骨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男子顿时停了手。   “Il sig. Carlow detto sta mantenendolo, porta di nuovo a.(卡洛先生说留着他带回去。)”   男子恨恨地咬了咬牙,再度将墨言击晕。   “Andiamo indietro.(我们回去。)”查尔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CQB   CLOSE QUARTER BATTLE简称为CQB,即室内近距离战斗,是各国军方及警方的突击队、反恐怖特种部队等等特勤单位配合当今的环境需要发展出来的一种战斗技巧及战术模式,以应付城市中不断蔓延的恐怖活动、犯罪以及特种作战的需要。   这套战斗技巧和战术与传统的野战、丛林作战等完全不同,而且多应用在敌人指挥部、大楼、民居等室内环境,所以这种战术称为“室内近距离战斗”,但并不是所有在室内所发生的战斗都称为CQB。   珞珞被狂抽的路由器弄疯了~   ~~o(>_<)o ~~然后珞珞恨恨地踹了它一脚!   它居然不抽了!   今天的文送到了~   咳咳,小虐怡情,大虐有爱~   咳咳咳咳咳咳~珞珞已经准备好了锅盖~亲们,珞珞做好心理准备了~你们留言吧! ☆、第七十章 人心     城西郊区,慕容墨轩带领的车队在距离W市入口不远处的公路上接到了背着昏迷的傅残阳的小文。彼此沉默着,小文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同这位慕容家的新任家主解释墨言的事情。   后来墨轩也没问什么,只是接了他们上车,迅速地离开了。墨轩虽是有心人,却也和当初的残阳一样,被墨言用一个小小的,善良的谎言瞒了过去。   事后墨轩并未将傅残阳直接送回慕辰,而是将傅残阳藏在了慕容家的势力范围内。   这时的慕辰,转移工作已经到达收尾阶段。元老院和各位堂主的家人在逆风人不计生死的掩护下顺利抵达安全地带,慕辰这些年分散在外省和国外的势力也渐渐归来。而傅爷一直在达盟的疗养院等待着墨言将残阳平安地带回来。他期盼着,却不知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另一边。   空荡的房屋里充斥着血鲜血特有的浓厚铁锈味,天花板上灯的倒影与暗黄色的光汇聚在一起,在地上洒开一片一片的昏黄。屋子的四周是墙壁,没有窗。淅淅沥沥的鲜红淋在阴冷的水泥地上,汇成了一条条细细的血线。   角落里,四个身着黑衣的强壮男子正狠命地踢踹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那人的左肩被利刃洞穿,长而厚重的铁链从他肩胛上的血洞径直穿过后落在地上。他蜷缩着,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在无情的踢踹下重新裂开流血,鲜血将他背上的黑色衬衫浸的通透。然而那些黑衣男子们只是沉默着一脚狠过一脚地踢着他的身体,坚硬的皮鞋一起一落,似是欲将他全部的血肉撕碎。   墨言清醒后,那些人在他左肩的血洞中穿了铁链,对他拳打脚踢。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吭一声。   墨言是聪明人,从被对方活捉的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自己要经历的是什么。卡洛会使出怎样的手段,对他而言还是未知数。此刻,墨言心中所想的是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无论要面对怎样的痛楚,他都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慕辰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残阳的事。   后来,他也真的做到了。   那夜,卡洛带来了一个墨言熟悉又陌生的人。   房间的空荡寂静将拳脚踢打身体的声音扩散的无限清晰。当卡洛带着五六名手下走进房间唯一的门时,便看到地上身上满是血污的人被一脚踢中胸口后撕心裂肺地咳着血的场面。墨言肋骨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他下意识地将身体蜷成一团,这次却没像之前营救傅爷时拼命护住胸口。   将墨言围在角落里踢打的那几人见了首领纷纷退到了一边。瞬间的安静让墨言一时无法适应。他想抬头,却被鲜血呛喉的腥甜激的头晕目眩。   他感觉到了卡洛鹰一样的目光。耳边是嘈杂的忙音,他却依旧听到了卡洛对身边的一人说,“你不是一直想见他这副样子吗?”   卡洛身边一袭黑衣的人温婉地微笑了一下,礼貌地鞠了一躬。“是的。很荣幸能与您合作,卡洛先生。”   卡洛沉默,用下颌点了下角落里蜷缩着的人。那人再次鞠躬,优雅地抬腿,一步一步向角落走去。他走到墨言身前,蹲下,伸手捏住了墨言的下颌,微微用力。一条清晰的血线顺着墨言的嘴角流淌下来。   墨言眯起眼,在昏暗的灯光中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青年的脸上依旧含着温婉的笑意,与墨言对望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屑与鄙夷。墨言没说话,只侧了下头甩开了青年的手,收回了与青年对视的目光。那一刻,墨言看到了卡洛脸上玩味的笑。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出卡洛准备这一出戏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青年笑意更浓了些。   墨言沉默。   “老师和你的主人,对你而言哪个更重要一些呢?”青年打量着墨言身上的血污,“我很早就想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眉头微皱,墨言轻咳,随后将满口的腥甜咽下。“父……傲爷……他对你很好。”   房间中安静的只剩下血滴滴落的声音,青年温柔的嗓音随之再度响起。   “我不是圣贤之士,面对生死做不到大无畏。老师的行踪,我想卡洛先生已经掌握的十分清楚。不过卡洛先生愿意给你一个挽回局面的机会,只要你说出傅残阳会出现在哪里。”   “古话讲,识时务者为俊杰。”青年脸上的笑意敛了敛。“我今天将这句话送给你。”   本以为墨言会震惊,青年却失望地在墨言脸上看到了平静。   鄙夷地看了眼倚着墙壁缓缓撑坐起来的墨言,青年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还有一桩卡洛先生并不感兴趣的事,慕辰的刑堂,你说能不能成为拿下慕辰的突破口呢?”   这次青年满意地在墨言脸上看到了该有的震惊。   “事已至此,我不在乎将刑堂拖下水。不过卡洛先生暂时只对傅残阳的命感兴趣,所以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挽回。”再次捏住墨言的下颌,青年玩味地笑着。“跪下求我,我可以在卡洛先生面前保住慕辰的刑堂。”   昏暗的灯光洒在青年白皙的手和墨言苍白的下颌上。墨言对视着青年的眼睛,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那一刻,青年以为墨言是在思考自己说话的可信度,却不知墨言本就是个为父亲兄弟可以放下一切的人。错愕的瞬间,墨言想起的并不是尊严身份血性一切一切与他自身挂钩的东西,而是很多年前,他无数次想要忘记,被雪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件事。   那年,屠长老用傲爷——他的父亲威胁他跪在自己脚边为他舔鞋的时候,墨言清晰地记得那种尊严与人格被人撕碎践踏在脚下辗落成泥的滋味。他记得自己跪在地上低下头的瞬间夺眶而出的泪,他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然而那时,他终是低了头,一点点凑近了屠长老油光铮亮的鞋面……   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墨言心中宽慰。   若是现在的他,面对当年那般场景,还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么。尽管他是逆风人,是慕辰最卑贱的夜卫,可他始终谨记着自己是傲爷的儿子。那时的他,可曾想过有这样一天他能将一切放下,不问生死不计代价,只为换他所爱之人安好。那时的他,可曾想过有朝一日,面对这样苟刻的条件他依旧能够宽慰的笑出来,无关地位无关尊严,为他深爱的父亲和兄弟,他不在意过去,现在,未来……   膝盖砸上地面的声音响起。青年错觉般地看到墨言嘴角的血线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云山少爷,墨言求您。”   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珞珞要军训到月末……   今天下雨,所以码了一章,先给亲们解解馋吧……   珞珞会尽力的,有时间就会回来写。   十一珞珞会回家,3号以后应该可以日更。总之还有10章就结文了,亲们会看到想看到的结局的(*^__^*) 嘻嘻……   鞠躬~    ☆、第七十一章     空荡的房间。   云山蹲在地上,俯视着埋首在自己身前的人。良久,他缓缓站起身,温婉的脸上忽然迸发狠戾之色,抬脚狠狠落在墨言被铁链洞穿的肩胛上。   血肉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刑室中显得异常清晰。剧痛激的墨言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却未因此软下去。   云山转身便走,墨言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   期间卡洛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却没询问云山与墨言对话的内容是什么。待云山走过来,卡洛只问了句,“他不肯说吗?”   “是,卡洛先生。”云山回答的很绅士。   卡洛沉默着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满身血污的人,抬腿便向门外走,丢下一句“你们用些手段吧。”便带着手下离开了。云山跟在卡洛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驻足看了眼被黑衣人簇拥着被高高吊起的墨言,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W市下了很大的雨。   冰凉的雨水撕碎了大地的最后一丝温热,在茫茫人间拉起了严寒的序幕。   钢棍兜风而起,随即传来骨骼断裂的清脆响音。黑衣男子握着钢棍停顿了几秒,再次扬起棍子砸断了墨言背上的第二根肋骨。没有哀嚎,甚至没有倒吸冷气的声音。被吊起的人低着头闭着眼,抿着被鲜血染红嘴唇,不曾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第三棍,第四棍接连而下。钢棍扫到墨言肋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扬起了一片血雾。然而房间中始终只有棍棒兜风而下的声音和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墨言安静的竟似已经死去。   盐水兜头泼下的时候,黑衣男子终于看到被吊起的人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于是男子走上前,带着些玩味地伸手揪住了墨言被血水染成暗红色的短发,微微用力扳起了墨言的头。   下一秒,男子忽然触电般地松了手。   冷汗瞬间补满男子的额头,男子握着钢管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一双冷峻的眼睛。那双眼中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丝毫按理而言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那人眼中的平静惊得松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不出了。   就这些吧。   很少有这样的夜晚,头痛欲裂,困得很难受却睡不着。   我…在这样的夜晚想要弃坑的想法很强烈…很强烈…我知道太多次我说的话自己都做不到,我会改的,以后不会说了。   亲妈回来以后,我不知道自己继续写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   墨影本就是个在亲妈不在的日子里,为了给血色的读者们一个结局才会存在的同人。   然而这一刻我动摇了。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还有什么意义。   十一回家,从四川成都到辽宁沈阳北站坐了42个小时的火车,30号晚上上的火车,到家的时候是2号。   回家后忙了很多事情,到今晚才算彻底安静下来吧,多少,还是会觉得累。   似乎各种不适在这一刻迸发了,我现在做的,是把眼泪逼回去,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悲伤,是我食言对不起追随我的读者,我选择道歉,对不起。   天亮了就会好的吧。我总是食言,不弃坑的承诺却会做到。   头很痛,这章写的乱七八糟的,还没到1000字。等安顿下来,状态好些的明天我再修整补全,这样可以么,亲爱的朋友们。   珞珞头好痛,先去睡了。   对不起各位,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如果你们还是生气,就在评论里面骂我几句发泄一下吧。对不起。   鞠躬。    ☆、第七十一章 诬陷     空荡的房间。   云山蹲在地上,俯视着埋首在自己身前的人。良久,他缓缓站起身,温婉的脸上忽然迸发狠戾之色,抬脚狠狠落在墨言被铁链洞穿的肩胛上。   血肉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刑室中显得异常清晰。剧痛激的墨言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身体却未因此软下去。   云山转身便走,墨言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   期间卡洛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却没询问云山与墨言对话的内容是什么。待云山走过来,卡洛只问了句,“他不肯说吗?”   “是,卡洛先生。”云山回答的很绅士。   卡洛沉默着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满身血污的人,抬腿便向门外走,丢下一句“你们用些手段吧。”便带着手下离开了。云山跟在卡洛身后,走到门口的时候驻足看了眼被黑衣人簇拥着被高高吊起的墨言,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W市下了很大的雨。   冰凉的雨水撕碎了大地的最后一丝温热,在茫茫人间拉起了严寒的序幕。   钢棍兜风而起,随即传来骨骼断裂的清脆响音。黑衣男子握着钢棍停顿了几秒,再次扬起棍子砸断了墨言背上的第二根肋骨。没有哀嚎,甚至没有倒吸冷气的声音。被吊起的人低着头闭着眼,抿着被鲜血染红嘴唇,不曾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第三棍,第四棍接连而下。钢棍扫到墨言肋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扬起了一片血雾。然而房间中始终只有棍棒兜风而下的声音和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墨言安静的竟似已经死去。   盐水兜头泼下的时候,黑衣男子终于看到被吊起的人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于是男子走上前,带着些玩味地伸手揪住了墨言被血水染成暗红色的短发,微微用力扳起了墨言的头。   下一秒,男子忽然触电般地松了手。   冷汗瞬间补满男子的额头,男子握着钢管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一双冷峻的眼睛。那双眼中没有杀气,甚至没有丝毫按理而言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那人眼中的平静惊得松了手。   墨言的头再次垂下去。被冰凉的水稀释了的血湿漉漉的粘着他额前的碎发,他沉沉咳了两声,喉咙一甜,血线顺着嘴角缓缓滴在地上。再熟悉也无法适应的疼痛,每一棍砸下他都恨不得立即死去。然而即使这样,他仍然撕碎嘴角也不愿出一声。   “嘭!”   “卡擦!”   高高吊在空中的身体高高弹起划过一道轨迹,随即传来又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放过墨言的意思,第六棍接踵而至。   “嘭!”   墨言的身体第六次高高荡起。钢棍夹着伶俐的风重重砸上墨言的背脊,墨言终于头一偏,晕了过去。   另一边。   W市。   慕辰的转移工作收尾的那夜,慕辰刑堂堂主高傲忽然遭遇刺杀,重伤。   深夜,慕辰在W市基地召开了秘密会议。   刺杀发生在W市通向菲谢特庄园的路上。但凡有一点经验的人都看得出,对方是对高傲的行踪了如指掌……此时偏偏墨言被捉的消息在慕辰内部铺天盖地的散播开,一时间元老院的元老们将高傲遇刺一事的矛头齐齐指向了墨言。   有人说,墨言定是挺不过对方的严刑逼供又忌惮逆风的刑罚不敢出卖傅残阳的行踪才将傲爷的行踪透露出去。   有人说,墨言是对将他抛弃在逆风的傲爷心存怨恨。   众人皆知对这个夜卫儿子一直不是很喜欢。况且了解高傲行踪的只有墨言和高傲的弟子云山。这云山现在算的上是傅爷和傲爷眼前的红人,这些天也一直这位云少爷忙里忙外替傲爷分担了许多刑堂的事务。此时的墨言说到底还是个傅爷定下叛主罪名的夜卫,因此元老们说的更加振振有词,竟像坐定了墨言的罪。   高傲中了两枪,一枪险些打穿了肺叶,一枪打在了腿上。高傲年过半百,身体不比年轻的时候,在明华的医疗室中醒来时已经是当天深夜。然而听说慕辰召开内部会议,高傲硬是命令下人为自己备了衣物,撑着受伤的身体连夜回到W市的基地。   高傲赶到基地的会议室时,元老们正在争论着如何处置墨言的问题。高傲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看到了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无涯,跪伏着的无涯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沉重的桃木杖依旧一下狠过一下地砸在他似被泼过红漆的身体上。   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一眼,高傲便沉下嗓子。“够了!”   会议室中顿时安静下来。   刑手亦停了手中的棍子。   十几双眼睛齐齐望着站立门前不怒自威的傲爷。   高傲披着件宽松的外套,因为枪伤腿上套着的裤子也是宽松的。然而他仅仅站在那里,那股经过岁月沉淀的傲气便自然而然地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   高傲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云山,云山连忙走过来扶起高傲的手臂。“老师。”云山问候道。   高傲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会议室中方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元老们。   “慕辰有难,高某希望各位以大事为重,请不要让高某一人之事连累大局。高某在此感谢各位元老关心,还请各位先将此事放放,慕辰此难过后再谈也不晚。”此话从高傲口中说出来莫名的就多了一分凛然,没有了原本谦卑的意味,全然一副“傲爷自家的事你们不要多管”的意味。   然而不知是因为慕辰面临大难,众人神经绷的都过紧的缘故还是其他,这天元老院中真就出了一人,理直气壮地顶上了傲爷的话。   “此话讲的不通。此事怎可讲成高堂主一人之事?鄙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高堂主与夜卫墨言的种种,高堂主却不可为了一人的偏袒放弃大局啊!此时涉及着整个慕辰的安危,傲爷还需公事公办为好!”迎风而上的这人一看便知过了花甲年,一副老当益壮的模样,摸着下颌的胡须振振有词地说道。   高傲皱眉,这人话中加在墨言前面的“夜卫”两字让他有些不舒服。“没有证据,高某委实不知元老们这般肯定此事与墨言有关。”   “高堂主难道不知夜卫墨言被对方活捉的消息吗?”“胡子”眉头一扬,眼睛瞪的硕大。“落在对方手中少不了严刑逼供,夜卫墨言挺不过折磨又畏惧逆风叛主的刑罚只得将高堂主的行踪透露给对方。这种可能性……”   高傲的眉头随着“胡子”的滔滔不绝愈发皱成了“川”字。然而“胡子”话未说完便被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打断。   “不可能!”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门口忽然出现的人身上。   一席银色复古长衫,来人的面容似玉脂般儒雅。会议室中沉默几秒后终于有人窸窸窣窣地喊出了来人名字。   “银少爷……”   来人未应,倚着门板抬眼望了高傲一眼。高傲一怔,属实未料到这位人物居然在这种时候回来了。   “我只是路过,没想掺和你们的事。”银灼话说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顺便搭了这两个人的顺风车而已。”   话音未落,便见傅残阳与慕容家的新任家主慕容墨轩一齐从银灼身后走进会议室。众人满目震惊,银灼一脸笑意。   只见慕容墨轩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走到桌前将一张文件铺在桌上,“这是墨言哥——”墨轩下意识地一顿,“在逆风的熬刑记录。文件上有逆风当年评定七星夜卫的盖章,做不了假。各位看完后便心知肚明方才那位长老所说情况的可能性是多少。”   众人的目光被齐齐吸引到桌上的文件上,墨轩目光一转,凛然望向一旁依旧扶着傲爷手臂的云山。   “云少爷,墨轩有一事相求。请云少爷如实告诉墨轩,昨天傍晚4点钟至4点半那半小时,您身在何处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齐了。   11月之前会完结。   11月以后可能会开新坑,不过不是父子题材了(⊙_⊙)。   总之总之,瓶颈过了(*^__^*) ……   话说JJ抽了,章节修改修改不了,郁闷。 ☆、第七十二章 雪莉     深夜。   卡洛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若有所思地俯视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   同样晶莹剔透的茶几上,一摞A4纸安静地散落在一只透明的文件夹上。   不知过了多久,卡洛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如瀑的棕色卷发扎成一束简单的马尾,马尾的主人倚着门框,兀自摆弄着一只精致的银色手枪。“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卡洛转身,翡翠色的眸深沉了几分,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人。“我应该赞赏下你出现的时机正合适吗?”干笑两声,卡洛说。“我带你去见个人。”   门口的人没动,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睛望向卡洛捏在手中的高脚杯,随后落在茶几上散着的文件上。   “走吧。”卡洛动身向门外走去,并不催促。“我想你对那个人应该蛮有兴致的。”似是预料到那人会跟上来,卡洛再没回头,径直往前走。那人也没说什么,上前几步插/进了跟随卡洛的保镖队伍。   那夜,慕辰在W市基地的内务会议进行到一半,高傲蓝宇等人忽然收到傅爷从达盟传出的消息。傅爷收到斯克兰顿家族家主卡洛的文件,内容十分简单——用傅残阳交换高墨言,若三日内慕辰依旧不肯交出傅残阳,斯克兰顿家族便将高墨言的尸首送回。   心中各守秘密的傅爷等人近乎同时的猜到了隐藏在这简短内容之后的深层含义,预感着一个关乎着慕辰未来的秘密将被撕开浮出水面,却无奈这种时候,这个秘密将残阳与墨言二人的性命栓在了一起。失去其中任何一个,他们都再谈不起慕辰的未来,再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当初独自咽下的那些秘密。   X市。   三环开外的空荡一撇,废旧零落的写字楼。   地下室。   墨言再度清醒时,发觉刑手招呼在自己身上的刑具变了。与其说剧痛,不如说他是被这熟悉的感觉激醒的。利刃撕碎血肉的剧痛铺天盖地地充斥着他身体中每个细胞。宛若凌迟的苦楚,仅仅一次他便刻骨铭心。剧痛让他的头脑变得空白,回忆席卷而来,他无处可逃。   鞭子上的利刃卷进他破败的,翻卷的皮肉里,生生撕下一片碎肉。   墨言生生将险些冲破喉咙的惨叫咽下,头一沉,神智被剧痛推到了昏厥的边缘。然而下一鞭紧接着落下,零零散散的回忆重合开来,墨言似被激醒,终于浅浅的呜咽了一声。   鱼鳞鞭……   他逼着自己冷静,去思考对方将刑具换成鱼鳞鞭的目的和意义。然而纵使他再坚强,鱼鳞鞭不断卷上他那似被野兽蚕食过的身体带来的剧痛依旧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意识在昏厥与清醒的边缘徘徊。   他一度晕厥,又在鞭子与冷水下幽幽转醒。当鞭子甩上他肩上的血洞,他终于含着满口的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段墨言哥的小情人会出来。   咳咳,挺经典的。   话说明天未必更得上…珞珞是信联部的,要写个策划,挺赶的,周二就要交。   总之一定尽力。   ~~o(>_<)o ~~Sherry和墨言的戏~看点有木有! ☆、第七十二章 雪莉(完)     Sherry跟着卡洛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巧看到刑手将一桶水朝着墨言兜头泼下。冰水将墨言被染成深红色的短发浸的透湿,迎面泼下的“哗啦”声在空荡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   Sherry抬头,远远的,看了眼铁链吊在半空中的人。尽湿的碎发贴在惨白的额上,花岗岩雕刻的脸上有痛苦,也有释然。勃颈上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径直贯彻到肋间,左肩和左膝上的血洞中有铁链穿过,略显单薄的身体上甚至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肉。她不是没想过有缘再见,却没预料过这番场景。那个收下了她的身体的男人,会这样有些狼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她对面。   平静地站在卡洛身后,Sherry没有表情。   被冷水激的幽幽转醒的墨言,透过被一层血雾笼罩的视线,觉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他努力地在被剧痛撕扯的支离破碎的神智中挤出一丝清明,于是回忆如潮,他想起了那个夜晚。   蓦然欣慰,墨言垂下头,一丝浅淡的潮红缓缓染上没有血色的脸。Sherry没想过,他又何尝想过,再度见面会在这种地方,会以这样的立场。多年以后,当走过而立之年的墨言环抱着娇妻在三月春风中回忆往事的时候,偶然提起这段,Sherry问他。“那时你就不曾怀疑过我是卡洛安插到他身边的间谍吗?”后来,墨言笑着,将娇妻的腰肢揽的更紧了几分。他说,我知道你不会。   直觉的肯定,莫名的没有道理。聪明如他,那时却真的没有怀疑过。   说来墨言和Sherry的经历与性格有很大部分的相似,他们都是平静而内敛的,习惯将波澜收进心底,流露出平静的表情。正是这样的习惯,在这充满危机的时刻一定程度地瞒过了无比精明的卡洛,至少让他错估了他们的关系。   墨言在斯克兰顿家族消失的那夜,卡洛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Sherry。此次这番,卡洛也在赌,赌Sherry和墨言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可以为他从墨言口中拿到傅残阳的消息提供方便。   卡洛转身,目光落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Sherry身上。Sherry表情依旧平静,抬头,深邃的蓝色眸子回望着卡洛深沉的眼睛。   卡洛说,“这位先生不喜欢与我们合作。Sherry小姐,你应该有特殊手段可以让这位先生开口吧。”   话音落地,Sherry看了看吊在半空中的人,眼中多了一分惋惜之色。不急不缓地走过去,Sherry在墨言身前驻足,足足打量了一秒,她抬手,修长的指甲径直剜进了墨言肩上破碎成一片的血洞中。   “呜——”犹如细针穿梭血肉的痛楚。墨言含着血,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逼着自己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他逼着自己神智清醒,听清Sherry在他面前说的每一个字。   许是那一刻,墨言便认定Sherry不会真的伤害他,即便她的手指拨着他肩上的血洞,即使她带给他的痛让他恨不得立即死去。   “说?不说?”Sherry话说的平静,似一位无情的判官,手中握着生杀大权。她的汉语不是十分流利,却依旧波澜不惊地用指甲剜刮着墨言肩上被铁链穿过的血洞,又问了遍,“说?不说?”   墨言没回答,头深深垂着,嘴角挤出一抹浅淡的笑。   卡洛负手而立,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   Sherry眼中忽然迸发出一股戾气,手指顺势穿进了墨言肩上被铁链摩擦翻卷的碎肉中。   “说?不说?”突如其来的犹如钢针敲挫骨骼的痛,像一把锐利的刀锋,将墨言的神智一片片割碎。他不敢张嘴,只是蹙着眉头让僵硬的脸显的不那么狰狞。忽如其来的安静,一阵带着香气的风拂过墨言的耳际,他听到Sherry说——   “我怀了你的孩子。”   指甲剜割的更深了几分。   Sherry的身体横在墨言被高高吊起的身体之前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姿势,她的手染着他的血,指甲依旧埋没在他肩上的一片血色中。   墨言缓缓抬起眼,浑浊的染满血色的雾气的视线,他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说?不说?”Sherry眼中的狠戾之色又浓了几分。她抬腿,膝盖磕上墨言依旧汩汩流血的膝盖。他痛的垂头,便听到了Sherry在他耳边的说第二句话。   “我会留下他。”   残留着温度的血,在地面上扬起一层温婉的,深红色的雾。墨言平静地对视着Sherry深邃的蓝色眼睛,良久,他牵起一丝笑意,对她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Sherry转身,走回到卡洛身后的位置。卡洛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摊了摊手。“我还蛮喜欢他的身手的。”Sherry话中带了三分玩味,直视着卡洛。“不过没用了,废了。顺便提醒下,他没多久了,要审尽快吧。”   卡洛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Sherry一眼。“回去吧。”他说。   那夜,Sherry从斯克兰顿家族彻底消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她为何离开。斯克兰顿家族首脑卡洛在连续派人追踪72小时候终于放弃了追踪,将追回Sherry设定成了杀手训练的一项永久性任务。   再后来,局势悄悄逆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章其实蛮有爱的。   我喜欢Sherry的性格,有爱,有木有?   (*^__^*) 嘻嘻……好晚了   大家晚安吧~ ☆、第七十三章 抉择     Sherry消失的那夜——   W市地下基地,会议室。   慕辰一干元老聚集于此的会议上,所有人都似被一层轻薄的,雾气般的凝聚着猜忌、心悸、迷茫的气氛包围着。一身玄色的慕容墨轩默然立于刑堂堂主傲爷的爱徒云山面前,那人的相貌,气质都染了三分傲爷之子墨言的气质。平静的对视着,慕容墨轩问——   “云山少爷,昨日下午4点至4点半这段时间,方便告诉在下您身在何处与否?”墨轩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惋惜。墨言哥,若你的一片赤诚换来的只是污蔑与怀疑,你拼尽全力也要保护的这些人,真的值得你如此对待吗?   “此事涉及刑堂内部事务,还希望慕容家主不要过多干涉为好。”云山答的平静,环顾众人,目光在傲爷身上停了一秒。墨轩闻声未动,只退开一步,让出了走在银灼前面的傅残阳。   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傅残阳整个人是默然的。他平静地走着,步伐稳健,却无声。整个人仿佛被一阵莫名沉寂的气氛包裹着,傅残阳的眉微皱着,往常明亮的眼中含了一丝悲悯,一丝忧伤。他就这样平静地,走到云山面前,驻足。“若是残阳以慕辰少主的身份,问云少爷相同的问题呢?”   闻言,高傲同样平静地将目光在云山身上停了几秒,默然。他能感觉到,残阳身上的某种东西正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他不知墨言最后离开的那段时间兄弟二人之间经历了什么,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趋势所向,他看得清楚,也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段时间云山正在Y市前往W市的路上。人证,可以让云山的司机来做。”近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高傲的手,云山的手心一凉,心,随着老师那平静却充斥着一些莫名意味的目光沉了下去。   “云少爷这话说的,真可谓前言不搭后语啊!”   熟悉的,狂傲不羁的声音响起。傅残阳没回头,却也知此时出现的人是谁。深蓝色西装上纹着龙飞凤舞的图腾,高昂的头,略带邪气的笑宛若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展瀚海只身一人,径直踏进了会议室的大门,成功地吸引了整间会议室中人的目光。   心中暗暗讽刺这云少爷口中离谱的谎话,展瀚海驻足人前,干笑两声。“方才还说涉及刑堂内务,这回怎又讲的与刑堂半点关系都没有?”目光落在傲爷身上半晌,展瀚海心一沉,念及墨言哥离开达盟前含笑与他说过的话,终是闭上了嘴。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云山身上,质疑的,厌弃的,憎恶的,然而云山在漫漫目光聚集而成的海洋中唯独看到了那一束,源自他敬畏的老师——傲爷的目光。平静的,却略带惋惜的目光。   云山闭上眼睛,松开了高傲胳膊的手,在腰间悄然摸上了枪柄。近乎同时,受过训练的身体异常敏感的展瀚海与慕容墨轩同时掏出了手枪。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傲爷的胸口。然而仅是一瞬,子弹射穿了云山的胸膛。展瀚海手中的枪缓缓流出一阵黑烟,而墨轩则横在傲爷身前挡住了云山对准傲爷的枪口。   墨轩冲到傲爷身前的那个瞬间,傲爷是错愕的。   然而仅仅一秒,墨轩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了一个让傲爷顿感熟悉的背影,沉默着,离开了。   云山应声而倒,双眼大睁,口中流出的除了血还夹着白色的泡沫。他何尝不知反抗与否的结果都是死,掏枪的一瞬间他便咬碎了含在舌尖下的毒,他仅仅是想看看老师的表情罢了。   他是多余的,从一开始便是。老师真正在意的永远是老师口中的“言儿”,而他,说得好听些,也只是个代替品罢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他懂,只是感情与敬畏会在岁月中淡化风干,当有朝一日他厌恶了这样的关系,那么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高傲一个箭步冲到云山身前,蹲下,伸手扶起了云山的脖颈。低沉的,略带惋惜的嗓音从身体上空悠悠飘下,话语的内容却让云山嘴角的笑一点点,一点点的僵硬了。   “墨言在哪?”   白色的泡沫从口中汩汩流出,云山猜得到此时的自己是怎样的狼狈。喉结轻轻动了动,云山注视着高傲的眼睛,焦距从他温婉的双眼中渐渐抽离,他笑,然后说,老师,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的言儿。   说完,云山的嘴角含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笑,头歪了下去。   高傲将云山的尸体放在了地上,缓缓站起身。耳边依旧萦绕着云山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高傲心中悲凉,转过身,此时一向倒霉的无涯这次终于乖巧了一次,连忙膝行过来扶着傲爷的手臂,一路将他扶到了一旁的空位,入座。   多年以后,无涯偶然想起那夜,依旧清晰地记得傲爷身体的温度是怎样的冰寒刺骨。慕辰叱咤风云的傲爷,竟像在一夜之间老去,再不会重现当年雷厉风行的模样。   那夜的会议,进程称得上是仓促的,变数也算是最多的。石破天惊的消息接踵而来,若说云山出卖傲爷一事带给众人的是震惊,那么接下来展瀚海带来的手谕中宣布的消息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瞠目结舌。   傅爷的手谕,内容只有一句话——   即刻起,傅天之子傅残阳正式接管慕辰,担任教父职责。望爱子傅残阳在接手慕辰事务后可扭转战局,成就大事,再续慕辰辉煌。   闻言——   傲爷捏着茶杯的手蓦地一紧。   银灼皱眉,沉默。   慕容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傅残阳的眼睛瞬间睁得硕大。   众长老表面平静,心中却掀起了万丈波澜。   一道手谕,几行字。含在其中的意思……   波澜过后,会议厅里只剩下无边的寂静。众人心知……   这场二选一的残酷抉择,傅爷,终是选了傅残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晕菜了~   身兼数职自认有远大理想的某珞飘过,sorry sorry so sorry~   开玩笑的,嘿嘿,下章是某珞自认为整篇文里最经典的一章,题目为【他说】   不知各位亲看到这样的题目心中的猜想是何啊。   更新时间今晚或明晚,鉴于明天坑爹的5节课,某珞还是想今晚把视频的事弄好以后就尽快码字。   ~~o(>_<)o ~~卡洛与墨言的戏。   记得年少时一度认为,最深切的爱是可以为对方以各种方式死去。   傅爷选了残阳,当卡洛将这样的消息告诉墨言的时候,墨言会是怎样的反应……   离结文愈发近了,某珞有些忧伤~   亲爱的读者们,某珞爱你们(*^__^*) …… ☆、第七十四章 他说(未完)     寂静的会议室,怔忪的众人。展瀚海手中捧着傅爷亲笔手谕,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傅残阳身上。展瀚海假装没看到傅残阳惊愕的表情,迈开步子走到傅残阳面前,将手谕递到傅残阳面前。   “接着吧。”   傅残阳本能地躲了一下,展瀚海递了个空。   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眼神,傅残阳的眼神散发着木然,身体随之颤抖起来。“那,墨言哥呢?”他问。环顾着众人平静的,震惊的,迷茫的眼神,傅残阳顿了顿,“那我哥呢?”   那一刻,没人真的懂得傅残阳口中哥的意思。然而往事一幕一幕,电影一般回放在傅残阳眼前。那人单薄的身体笼罩在炽烈的火光中,他笑着,蹲在他身前,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残阳,原谅哥吧,这是最后一次了。”那人费尽心思经营了一场莫须有的背叛,心甘情愿将遍体鳞伤的自己推向死亡,只为了让他安心的登上慕辰教父的宝座。   然而他终是做了一生中最错的事。那夜,漆黑阴暗的地牢,他抬手,甩了他的哥哥一耳光。   心脏骤然缩紧,手指指节捏的惨白。残阳低着头,两行清泪,顺着英俊的脸颊流下。“我……我拒绝!”他抬头,“用我去换墨言哥,我去和父亲说,我去告诉父亲墨言哥是谁。”   说完,傅残阳径直向前走去。展瀚海未动,望向傅残阳的眼中隐约见得几分愤怒。傅残阳想出门就必须经过展瀚海站立的位置,当傅残阳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展瀚海轻轻动了动嘴唇,“他们已经相认了。”   骤然驻足,傅残阳盯着展瀚海的眼睛。   父亲和墨言哥相认了……这一刻,他欣喜若狂,却仅仅一瞬就冷却下来。相认了,父亲却依旧在这场二选一的抉择中选择了自己……对他的墨言哥来说,这样是不是更残忍了些……从前父亲不知道,墨言哥在痛苦中挣扎的时候至少可以安慰自己,父亲不知道……父亲他不知道……他至少可以安慰自己说,当有天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像疼爱残阳一样疼爱自己……可现在,真相撕开,赤裸裸地摆在墨言哥面前,他却依旧是被抛弃的那个……   “哥呢?哥怎么办?”傅残阳苦笑,“死吗?落在那些人手里他会好过吗?他们会怎么折磨他,就这样放任哥被活活折磨死吗!”泪水疯狂地流着,傅残阳哽咽了。“墨言哥……”   “傅残阳。”   残阳闻声抬头,对上了展瀚海冷冽的眼睛。“你真让我失望。”   身体默然一颤,傅残阳忽然想起,年少时方哲去世的时候,无理取闹的他被14岁的墨言哥甩下了一句相同的话。傅残阳,你真让我失望。   “用你去换他,他会比被折磨死好受吗?他为什么宁愿背上一个背叛的罪名也要成就你的教父路?若他是真的背叛你能活到现在吗?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   满堂的寂静中,展瀚海不知不觉中将嗓音抬高了好几度。这一刻,纵使桀骜如他,心也狠狠的疼了。   “因为他知道,慕辰的未来只能是你。”声音莫名的暖了许多,展瀚海注视着傅残阳写满了沉痛与哀伤的眼睛,“而他爱你,爱慕辰,他用他的生命爱着,所以他会笑,笑着坦然接受死亡。”   安静的嗓音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着,银灼倚着门,同样安静地听着。   “傅残阳你记着,能打垮你墨言哥的不是疼痛和残忍的刑罚,而是让他知道他用生命去爱、去保护的这些人过的不好……”   “用你去换他,只能让他下半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中,墨言哥宁愿死也不会接受的。你,能明白吗?”   窗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傅残阳垂着头,安静得仿佛死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昂起头,伸手接过了展瀚海拿在手中的手谕。   Sherry消失8小时后——   X市,夜,倾盆大雨。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珞珞吧,要熄灯了~经典的地方没码出来..   ~~o(>_<)o ~~对不起~明天会补齐~ ☆、第七十四章 他说(全)     Sherry消失8小时后——   X市,倾盆大雨。   地面以下,昏暗的房间。   鱼鳞鞭骤然停了。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缓缓落在墨言被冷汗与血雾浸湿的眼中。他睁不开眼,被反剪吊在空中的双臂早已脱臼。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木偶,甚至听不到大口喘息的声音。于是他闭上眼。剧痛让他没办法思考,思考残阳和父亲的安危。   良久,门忽然开了。   卡洛走到墨言面前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眼前的人。黑色的笔挺西装,卡洛他独有的犀利的翡翠色眼睛盯着吊在空中的人。对视了几秒,卡洛抬手,拨开了挡在墨言眼前被血染成深红的发丝。   房间中安静的只剩下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注视着这个优秀或说是卓越的不可多见的人,卡洛在目光随着头顶昏暗却带着丝温暖的灯光一齐映入墨言眼中。他早已不知自己在这个地方坚持了多久,剧痛撕碎了他的神智,让他昏昏欲睡。片刻的清明,墨言忽然听到卡洛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倾盆大雨,疯狂地席卷着整座城市。浓厚的雨幕如同一道连通过去与未来的帷幕,缓缓拉开,闭合。   “有一个孩子,他的父母分别是国内最大的黑帮中高高在上的刑堂堂主和势力最雄厚的家族的家族,他是天之骄子,是真正的少爷。可在那个孩子五岁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去世了。”   卡洛面无表情地陈述着,磁性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中清晰的刺骨。   “孩子的父亲将孩子留在帮中作为人质,独自远走高飞,而这个孩子却被送到了帮中训练死士的地方,成为了帮中人人可以践踏的奴隶,接受最残酷的训练,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期盼着有朝一日他的父亲可以来接他回家。可是直到他长大成人,始终没有等到愿意接他回家的父亲。”   墨言安静地听着,汩汩流血的伤口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在他脚下汇成了一条鲜红的小溪。   “一个偶然的机会,长大成人的孩子忽然知道了一个秘密。他一直期待着能带他回家的父亲并不是他的生父,而他的生父,是帮中龙头,一个给了他无限折磨与疼痛的人。”   墨言皱眉。   “于是他将一片赤诚之心献给了他的生父,养父,换来的却是怀疑与猜忌,无尽的折磨与虐待。他独自守着秘密,以最卑微的身份守护着父亲与弟弟。然而有一天,他被敌人活捉了。”   临近死亡的时候以这种方式回首往事,墨言的神智恢复了三分清明。他不是不知卡洛的目的是何,出身逆风的他怎会不懂这些审讯技巧。只是坚强如他,心中宽慰的同时也难免生了三分怅然。这些年,苦么?他问自己。也许偶尔会苦吧,习惯了,便觉不出了。陪在父亲身边的时候他是幸福的,那是父亲给的疼爱……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卡洛顿了顿,打量着面前的人。良久,才再次开口。   “敌人通过调查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于是发消息给他的生父,也就是帮主,龙头。让他做了个二选一的选择,在被活捉的孩子和犯下罪行的孩子中选择一个。被抛弃的那个,结局是死——”   墨言忽然睁开眼。   卡洛在这双染了血雾的墨色瞳孔中看到了决然。   “你想知道结果吗?”不同寻常的寂静中,卡洛问。   浅浅的笑意染在嘴角,墨言垂下头,闭上眼。“我知道。”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这种时候都应该选择留下残阳。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他的弟弟啊,他拼了命也要护得周全的弟弟。父亲……他垂着头,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父亲做的选择是对的,父亲是慕辰的脊梁,父亲的选择不会错。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父亲的选择不会错。他近乎本能地在内心默念残阳平安就好,慕辰平安就好,他逼着自己忘记这是一场选择,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抉择。   父亲的选择不会错。   他笃定。   然而下一秒——   “哗啦——”   惨叫终于冲破了沙哑的咽喉,随着倾盆落在脊背的开水同时迸发。   刻骨铭心的疼痛,刻骨铭心的记忆……墨言本能地瑟缩着,短暂的几秒,他昏厥又醒来,醒来又昏厥。下意识地挣扎,剧痛却不减反增。如同锉刀刻在骨骼上的记忆蜂拥而至,热气升腾的开水毫无保留的淋上他破碎的露出森森白骨的脊背。开水将层层碎肉烫的发白,空气中漂浮着一阵阵皮肉烧焦的气味。   墨言恢复了三分的神智,一瞬间烟消云散。有那么一瞬,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咄咄逼人的上前,卡洛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剧痛降临的瞬间。“你将一片赤诚给与他,他给了你什么?是侮辱还是折磨?还是那把让你自裁的匕首?”   “他质疑你的忠诚,他撤了你用无数鲜血汗水换来的荣誉,轻易地予了他人,连留在亲生弟弟身边的权利都不再给你。”   水,混杂着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卡洛满意的在墨言脸上看到了应有的痛苦与苍白。“傅天已经宣布由傅残阳担任慕辰新任教父,卓越的你已经被傅天放弃了。而我是珍惜人才的人,若你愿意,我可以协助你将那些折磨十倍百倍地还回去。我可以找来最好的医生,给你重生的机会。”   卡洛这话不假,他是惜才的人。   “你有选择的余地,跟随我,或者死在这鞭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卡洛以为墨言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墨言近乎惨白的嘴角,蓦然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   雨,彻夜未停。   浑身似被红漆泼过的人垂着头,沉默良久,缓缓地说。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父命子从,天经地义……”   他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支离破碎的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今夜。他忽然觉得冷。偷偷地想念着父亲,想念着那通父亲叫了他“言儿”的电话,想念着爸爸送他的雪白的礼服,想念着他和父亲约定好会活着回来,想念着,想念着……   于是他笑了。   “杀了我,停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晚安~ ☆、第七十五章 情报     Sherry消失24小时——   W市,PM 20:56   夜尊面色凝重,一身玄色笼在初冬寂静空洞的夜色中。十二支追卫小队整齐划一站在夜尊面前,安静地等待着这位威严的逆风之主发号施令。   三分钟后,十二支小队迅速行动起来,各自分散。   夜尊的命令只有一句话:以X市为中心搜寻夜主所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Sherry消失30小时——   W市,AM3:56   无涯低眉敛目跪在傲爷身前,十二支追卫小队已经出发足足六小时,却未带回丝毫关于夜主的消息。无涯看的到傲爷的心急如焚,亦知形势严峻。这种时候,搜查每拖延一分钟,夜主的危险便加重一分。   那夜,风很凉。傲爷身上披着一件银白色的印花棉衣,目光迎着窗外雾气般飘散的雪,下意识地想起了某个夜晚,他的孩子端着装着温水的梨木盆,望向他的眼睛含着满满的感激、孺慕、还有一些他后来才忽然懂得的情愫。那孩子小心翼翼地跪在他身前,褪下他的袜子,又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脚,慢慢的,缓缓的用温水浸湿他冰凉的足心。   回忆如潮。   倒霉的无涯见傲爷似是怔忪了,识相地膝行到墙角,开始消逝自己的存在感。   高傲回神,目光在无涯身上停了一秒,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思忖良久,傲爷问无涯。“夜卫,都是靠着什么熬刑的……”许是自己觉得问这话恐怕要惊着无涯,傲爷话说出口后张了张嘴,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别开了头。   无涯着实被傲爷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愣了几秒,便自然而然地把傲爷口中的夜卫二字联系到夜主身上去了。   “回傲爷,夜卫熬刑的时候心中会想着幸存于世的亲人。若是自己挨不过,便会牵连他们。”无涯说的小心,夜卫繁琐的规矩使得他不敢抬头看傲爷的脸色。   “哦。”高傲有些失神,沉默良久,又问。“言儿的熬刑记录……”说到这里傲爷说不下去了,他不知提起熬刑记录这几个字他想问的究竟是墨言这些年在逆风受的那些苦还是面对残忍的敌人墨言能坚持多久。他不敢问,却无可抑制地开了口。   然而,无涯的回答却令他身心都为之一颤。   无涯说,“傲爷,夜主是逆风唯一的七星夜卫。逆风七星的段位考核中的熬刑一项,许多刑罚都是极刑。”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重物掷来刺入墙壁的响声。无涯心中一惊,滑索!他纵身跃起,下一秒,窗外摩擦绳索的声音由远及近,只一瞬,便见一股巨大的冲力破开了傲爷身侧的窗。   风呼啸着涌入房间。   骤然出现在窗前的人,枪口已对准了无涯的头。与此同时,无涯手中的枪也瞄准了来人的胸口。   这堪称电光火石的一瞬,傲爷始终稳稳地坐在床边。只身出现在窗前的人不禁对这个纹丝未动却让人感到气场翻腾的男人生了三分敬意。如瀑的长发紧紧系成马尾,脸蒙住了一半,只露出一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睛。她端着枪,夜行衣层层掩饰,却依稀见得身体柔和的线条。   是个女人。傲爷心中了然。   门口陆续有侍卫闯入持枪瞄准出现在窗口的人,那人却并不慌张,僵持良久,来人缓缓开口。她的汉语并不流利,却着实震的在场的人们一惊。她说,“让你的人放下枪,我知道高墨言的下落。”   风扬起她细密的发丝,拂过她包裹在黑色面罩下俊俏的脸。她端着枪,单膝点地保持着标准的射击姿势,等待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开口。   傲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几秒,然后朝门口一拥而入的众人摆了摆手。   来人挪了挪脚,将踩在脚下的一张折成四折的纸片沿着窗台推到了地上。然后她端着枪退了一步,见众人没有动静,又退开一步,一手扶住破碎的窗框,纵身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耳边是呼啸的风。Sherry握着绳索,绕过了拥到窗前四处探望的侍卫们的视线,在逆光的地方沿着软梯爬上了直升机。   “小姐。”胡须与头发同样雪白的老人见Sherry安然无恙的回来松了口气,话说的满是喜色。Sherry翻身进了机舱,回身扣上了机舱的盖子,望着老者点了点头。   三分钟后,直升机缓缓埋没在一片夜色中。   Sherry靠着舱壁,将裹在身上的夜行衣缓缓地脱下。回忆如决堤的水,翻腾着,呼啸着涌入她的脑海。   一星期前。   西西里岛,斯克兰顿宅邸。   晴,薰衣草在宁静而微凉的阳光中轻轻摇曳。她推开医务室的门,凯娜正提着水壶为阳台上的盆栽浇水,一切都是宁静而美好的。   只怕自己与这份宁静格格不入了,她想。   见她进门,凯娜抬头,笑了笑,“早啊。”   她点点头,坐在了门前不远处的椅子上。依稀记得那时她也在这个位置,以这样的视角,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背景是同现在一样的阳光与点点紫色,她记得那个人的眼睛。   沉默许久,直到凯娜按捺不出开口问她,Sherry,你怎么了。她缓缓抬头,长期的杀手训练使得她的好朋友每个月都来的规律又准时。然而这个月,她的好朋友失约了。预感着什么,她嘴角竟含了笑意。   听诊器从颈口一路滑至小腹,凯娜握着听诊器的手忽然一抖。   “Sherry…”她叫着Sherry的名字,抬头,对上了Sherry深蓝色的眼睛。一瞬明了,凯娜在Sherry身边坐下。“你打算怎么办?”   “留住他。”半晌,Sherry开口道。   凯娜闻言一愣,“那个…人的孩子?”只见Sherry眼中写满了不置可否。   后来,她收到卡洛的消息,要她见一个人。   她想到了是谁。斯克兰顿与慕辰的一战,她未卷入其中却也知晓个十之八九。   再后来,她在那件昏暗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中见了他。   然后她找到了他的父亲。她踢在地上的纸片上是X市的地图,他所在的地下室的位置她用红色圈了出来。   手轻轻抚上小腹,耳边是呼啸的风与直升机的轰鸣声。Sherry紧紧贴着舱壁,她知道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而她想的仅仅是留住腹中的小生命,即使背负再多,她也有让这个小生命活下来的权利。   Gli ho promesso, la vita non faccio sono ingiusto alla famiglia di Scranton la materia.Per voi, ho rotto l'impegno.   我答应过他,一生不做对不起斯克兰顿家族的事。为了你,我打破了誓言。   ——Sherry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送到。 ☆、第七十六章 父亲     Sherry消失48小时——   PM21:56,入夜。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地,W市通向X市的高速路上灯火通明。十几辆黑色别克轿车排成一列,风一般呼啸而过。   傲爷稳稳坐在车队中心的一辆中,右手紧紧握着左手手腕。这位慕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面对枪口刀刃眼都不会眨一下的刑堂堂主,这一刻却紧张了。闯入者留下的地图早已被他握的沾了汗渍,红色圈出的地方他牢牢的印在了脑海中。   半小时前。   消失近一星期的傅爷秘密回归出现在慕辰W市的基地,此次还带回了一位稀客。当一身军装打扮的逸头忽然出现,认得这位传闻之中英年早逝的傅家长子的慕辰高干们着实惊了一番。   逸头回来的理由很简单——墨言是傅家的脉。   逸头的忽然出现同时使得在慕辰张扬跋扈恨不得横着走的银灼消停了许多。形势似乎一夜之间有了转机,傅残阳接手慕辰,慕辰的常规事务渐渐开始平和地按部就班恢复进行,达盟与慕容墨轩接手的慕容家也暗中加入了慕辰的战线。而涉及到Y市时,和记的霍一飞更是站在傅哥这边,处处提供方便。   在连续突袭成功对方两个据点后,形势就这样悄悄逆转了。   天黑之前,白逐影成功送回了关于地图上圈画地点的情报。当讯息全部指向这里便是墨言被关押的地方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傲爷一反常态地迅速组织人员突袭,甚至没去考虑对方设计陷阱的可能性和后果。而一直沉默的傅爷则有些失神,良久,傅爷转身唤来了夜尊。   “逆风现在未出任务的五星以上的夜卫还有多少?”   “回傅爷,三只小队。”   “调过来,两只小队随傲去,一只小队暗中保护傲的安全。若这次任务出了什么差池,就让他们自己抹了脖子吧。”傅爷说的平静。   “属下遵命。”夜尊沉声应道。   傅爷终是未同傲爷说什么,只匆匆看了眼旧友,转身走了。   那夜,傲爷组织高家人马的时候,说的是这样一句——   “走吧,去救高家大少爷。”   那一刻,高傲心中想的是,若是言儿听到自己的这句,怕是要开心的笑了吧……纵使生死未卜,纵使遍体鳞伤,那个孩子也会笑吧……手指相互搓揉,傲爷坐在车里有些失神。窗外的景色蜿蜒成了一根细线,车队奔驰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傲爷身后的车中。   银灼安静地坐着,一改往常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指磨煞着一只银白色的手枪,垂目。他带过一段的那个孩子,居然是傅家的血脉……回想着几年前脸上依旧流露着三分稚气的墨言,银灼心中五味杂陈。怕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却在审视大局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守住这个能为他带来一切的秘密,无论留给他自己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银灼内心里甚至迫切地希望着傅天在这场二选一的抉择中能不顾大局一次选择墨言。   然而没有。   握枪的手蓦地一紧。   徒弟你真傻……银灼心说。   Sherry消失50小时——   镶嵌着铁片的鞭子无情地挥下,卷起了一阵腥甜的血雾。鞭梢卷了些许血肉,粘连着,落了星星点点在地上。   好比凌迟的酷刑上演着,空气中依旧漂浮着皮肉烧焦的气味。血腥味重的令人喘不过气,吊在空中的人仿佛红漆浸过般,浑身血色,如同一只没有生命的娃娃,支离破碎的身体随着鞭风轻轻摇曳。他紧紧闭着眼,苍白如纸的脸上染了两道血迹,青紫的嘴角撕裂着,仿佛生命早已消失殆尽。   傲爷带着人冲进地下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卡洛在地下室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用这鞭子杀死他,将尸体送回慕辰。”   夜卫小队冲进房间,用身体做盾牌,瞬间为傲爷铺出了一条路。近乎本能地冲过去,傲爷抬手挡住了甩向墨言支离破碎的身体的一鞭。   “撕拉——”   鞭子顺着力道卷上了傲爷的手臂。血,顺着傲爷银白色的袖管汩汩流下。下一秒,夜卫手中的枪解决了握着鞭子的人。   场面迅速被傲爷带的人控制。傲爷上前,开枪打断了悬挂在房梁上的铁链,接住了随着铁链断裂下坠的墨言的身体。   身体入手的质感震得傲爷一惊。执掌刑堂多年,高傲验伤的眼光甚至比一些老刑手更犀利。支离破碎的身体受到冲击,墨言眉头一皱,竟幽幽转醒。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墨言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他知道谁来了。然而眼皮沉重的仿佛压了千斤鼎,视线仅仅是血雾中窄窄的一条。   抱着怀中的孩子,高傲疾步向外走去,脚步愈发的快,到最后竟跑了起来。他一刻也不想停留,他要墨言活下来……房间中渐渐安静下来,血,随着傲爷的步伐淅淅沥沥地淋了一地。傲爷怀中的孩子仿佛看到了什么,苍白的脱了形的手指缓缓抬起,抚上了父亲流着血的手臂。   下一秒。   高傲的脚步停了。   抱着墨言站在门口,高傲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墨言的手指缓缓滑过高傲流着血的手臂,两行清泪,顺着英气逼人的眼角缓缓滑落。撕裂的嘴角,他一遍遍地说着相同的话。   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穿过傲爷的耳膜。   他说,爸爸,对不起。   再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高傲将墨言抱得更紧了些,贴着墨言的耳朵轻声说,“傻孩子,爸带你回家。”迈开步子,傲爷打横抱着怀中的孩子,尽可能温柔地避开了墨言背上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眼泪向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滴落在墨言苍白的脸上。下一秒,高傲看到墨言笑了。   躺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墨言苍白的额上,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最后化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悄然染上花岗岩雕刻的脸颊。剧痛撕碎了他的神智,他看不到父亲焦急的脸,听不到父亲在他耳边呼唤的一声声“言儿”。   可他感受的到。   纵使挫骨扬灰,他也能在茫茫人海中分辨出父亲的那份温柔,那份疼爱……   血,染红了地面浅浅的一层雪。   傲爷脱下身上银白色的棉衣,紧紧将怀中的孩子裹住,揽着墨言的身体,坐进了车后座。几乎是嘶吼出那句“开车”,傲爷将墨言消瘦的近乎脱了形的身体紧了紧,握住墨言冰冷的手,贴着儿子的耳畔,无限温柔地一遍遍说着,“言儿,再撑一会……”温热的泪缓缓滴落,墨言轻轻合着眼,似是用尽周身劲力,才勉强捏了捏父亲温暖的手。   轿车一路飞驰上通向W市的高速公路。   被父亲紧紧抱着,布料磨砂伤口的痛随着车轮的颠簸愈发难以忍受。墨言小心翼翼地回握着高傲的手,嘴角染着一抹安然的笑。他始终相信生死有命,能在死之前被父亲这样狠狠的疼爱一次……奋力地扯着嘴角的笑意,他笑着,笑着告诉父亲他很幸福,很幸福……   父亲的呼唤渐渐模糊,墨言的耳边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有发动机的轰鸣,还有记忆的碎片交织穿行的声音。   冲天的火光中,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残阳的额头。轻浅的笑,悄然染上他的嘴角,他起身,缓缓地推合了壁炉。   他倚着菲谢特庄园残破的石柱泪流满面,父亲那句“活着回来”一遍遍响彻着他的脑海。   傅家别墅,残阳握着一叠他与卡洛觥筹交错的照片,红着眼眶将那曾被他视为珍宝的木牌递到他眼前。他抬手将木牌打翻在地,狠着心,踏过木牌,消失在残阳眼前。   他端着盛满温水的木盆,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脚浸入水中。那夜,他收到了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还有呢?   那年,12岁的残阳疯了一般拍打着手术室的门,一遍遍喊着,“小哥哥……”“哥哥……”   那年,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将枪柄塞到了他的手中。   那年,三月春色,五岁的他跟随父亲来到那扇书着“逆”字的铁艺门前,他仰着头,脸上洋溢着干净美好的笑容。退开一步将右手压在胸口,他说,“爸爸,言儿向您宣誓,言儿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夜卫。”   那年,春光潋滟,他迈进了那扇铁艺的大门,心中种下了“父亲会来接他回家”的期盼。   后来呢?   他不记得了。   父亲,迟了10年,您终究还是来接墨言回家了……   笑意悄然染上墨言苍白的嘴角。   他一直知道,幸福同死亡一样遥不可及。   如今,死亡将至。幸福,还会有多远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   写揪心了。   莫名心疼~ ☆、第七十七章 无言     W市,深夜。   漫天白雪彻夜未停。   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省医院灰棕色大理石砌成的大门前。身穿银色夹袄的中年男子拉开车门,怀中抱着一个浑身似泼过红漆的人,跌撞着向医院里跑去。   墨言安静地窝在父亲怀里,嘴角依旧染着一抹浅淡的笑。手指轻轻拉扯着父亲的衣角,他早已失去知觉,却想就这么一直拽着,永远,永远不要放手……   断裂的肋骨随着颠簸缓缓刺进被鞭锋撕裂裸露在外的身体更深处的地方,他大口大口地吞咽着五脏肺腑径直涌入口中的血。鲜血特有的腥甜味呛的他喉中苦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血线顺着墨言青紫不堪的嘴角一路滑落,缓缓流进高傲宽厚的手掌。   下一秒,墨言隐约中感觉到有一丝丝温热的东西滴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睁不开眼,只能将拽着父亲衣角的手紧了些。高傲腾出一只手,揽住墨言的头紧紧贴在了胸膛上。眼泪无法抑制的流着,他脚步未停,颤抖着的手托着儿子的头,“言儿,吐出来。”   “吐出来。”   “吐出来啊……”   手指摩擦着孩子消瘦的下颌,高傲流着泪,一遍遍重复着。远处护士推着担架床拖着氧气瓶一路跑来,他看不到,听不到周遭纷乱的响声。脚步骤然停下,高傲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言儿,把血吐出来……爸爸不嫌你脏……”心痛的犹如死去,高傲却在话出口的下一秒感觉到一股铁锈味的温热渐渐漫散在自己胸口。他破涕为笑,低头看着将血缓缓呕出的孩子,心疼地抹了一把儿子粘在脸上的血。   担架床的车轮快速摩擦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一片夜深人静中异常清晰。高傲守在床边一路跟着床跑着,明华看着床上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根本顾不上同傲爷或是什么人争吵,担架床一路推进手术室,门“嘭”的一声合上,“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大字骤然亮起。   医院外,陆续有黑色轿车一路疾驰而来泊在急诊楼下的院中。空荡的医院走廊忽然响起皮鞋急急踩踏地面的碰撞声,高傲坐在手术室门前的空位上,远远地看着那些熟悉的写满了焦急的脸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高叔叔……”   良久,高傲抬头。残阳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颠簸的潮红,他站的笔直,手紧紧握成了拳。“手术中”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推进这扇门,他的墨言哥,还能不能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忘不了那年他哭嚎着拍打着手术室的门,一遍遍喊着,哥哥,小哥哥,墨言哥……他曾自信满满地对那人说,早晚有一天,残阳会帮墨言哥拿回属于哥的一切。那人笑而不答,是不是,那时的他已经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孩子,再不会幼稚地拍打手术室的门。   他安静地倚着墙站在一边,心凋落成了一座孤城。   那夜,他以慕辰教父的身份,为他的墨言哥下了一份取消禁止使用麻药的手令。   手术室中。   手术台上的人犹如死去一般,任凭明华手中的剪刀针线任意穿梭。墨言早已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力气,生命在他支离破碎的身体中渐渐抽离。他轻轻闭着眼,含着满口腥甜,耳边依旧回荡着风声,他知道,这一次,睡着了,就再不会醒来。困意一波接一波袭来,他有些招架不住,同样破碎的手指缓缓抬起似欲抓什么。良久,抓空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心电图上的波纹迅速趋向平稳。   明华神色一紧。那一刻,医者的同情与同墨言的交情让明华无视了手术进行时的规则,他迅速走到门边拉开了门,一眼瞥到坐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的高傲,上前一把拽住高傲的衣袖,将高傲拽进了手术室。   手指触到了父亲的衣角,手术台上的人忽然安静下来,先前的不安仿佛未发生过一般烟消云散。傲爷保持着不太舒服的姿势,缓缓抬起手掌,扣住了墨言冰凉的手指。   执掌刑堂验伤无数的经验告诉他,墨言,怕是挺不过这次了。断裂的肋骨在他体内化成了尖锐的匕锋,肆意刺插着他单薄的身体包裹着的五脏肺腑。墨言呕在他胸膛的那摊血,他隐约能猜到根源是哪里。   漫长的手术折磨着一干人的神经,明华额上青筋已经暴起。手术刀起起落落,染着鲜血的手套不停接过助手递过的针线,剪刀。护士手中为明华擦冷汗的手帕换了又换,黎明前,终于到了最后的缝合阶段。   手术台的人,忽然醒了。   墨言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剧痛喧嚣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然而这次,他没有皱眉,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表达痛楚的动作。明亮的黄色灯光下,一丝微笑悄然染上他的嘴角。攥着父亲的衣角,他努力睁大眼睛,墨色的瞳孔清澈的如同一面镜子,像影片中的慢镜头,他望着父亲的脸,将父亲的脸一寸一寸刻在眼中,留在脑海中,融入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针线在他破败的脊背上穿梭着,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就浅笑,将父亲的衣角,再攥的紧一些……   天亮了。   护士将墨言从手术室中推出来,守在门外的众人一拥而上,顿时将医院本不狭窄的走廊围得水泄不通。几秒过后,众人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容得护士推着担架床一路走过。   那天,明华为墨言下了死亡倒计时。   6天,144小时,8640分钟,518400秒。   清晨,下了一夜的雪终于有了几分停下的趋势。   冬季特有的阳光顺着布满整面墙壁的落地窗洒了一地,一直洒到房间正中躺在雪白的大床上的人花岗岩雕刻的脸上。   床头柜上摆着一只水杯,水杯旁落着几只棉签。床上的人嘴唇是湿润的,眉头少有的没有皱在一起。他安静的睡着,整个人苍白的如同窗外分洒的雪。   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青年在进门的时候犹豫了。走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身旁,残阳低头。他安静地看着墨言哥那消瘦的,被偌大的氧气罩包裹着的脸,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缓缓跪在床前,阳光在残阳挺拔的背脊上染了星星点点的鹅黄。   手摸上胸前的口袋,残阳掏出了这些天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挂件。接手慕辰的这短短几日,每每迷茫了,困惑了,疲累了,他都会摸出这个小物件,想起他的墨言哥。   将木牌轻轻放进墨言的手掌,残阳握着墨言的手,轻轻攥紧那刻着“傲”字的木牌。他想起了十岁那年,天之刑室,那个将被剧痛折磨的放弃了生的希望的自己拥入怀中的小哥哥。是啊,小哥哥,那时的墨言哥不过也是个孩子……   残阳攥着墨言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眼泪带着咸味,划过他的嘴角。残阳颤抖起来,将哥哥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手心熟悉的质感。   阳光倾泻而下的瞬间。   “残阳。”虚弱的略带沙哑的声音默然响起。   残阳猛然抬起头。   苍白的手指轻轻戳了下他宽阔的额头,病床上的人幽幽转醒,蓦地笑了。   下一秒,残阳破涕为笑。   “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结局。   咳咳,其实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样。   大虐的前奏啊这是~   另外,明天还有。 ☆、第七十八章 粥     “哥。”   残阳流着泪,攥着墨言的手,贴上短短几日憔悴也成熟了许多的脸。   墨言的身体包裹在一层层厚厚的纱布中,宽松的蓝白条衣衫松散地套在身上。遍及身体每一分一毫的伤口喧嚣着,他的脸色甚至比颈下洁白的床单更苍然几分。痛得说不出话,墨言便笑,笑给守在自己床边的弟弟看。   “哥。”   残阳随着哥哥一起笑起来。眼中含着咸涩的泪,残阳努力扬起嘴角。   明华亲手为墨言哥写下的倒计时,他甚至没有质疑的权利。展瀚海说的没错,能打垮他的墨言哥的从来都不是残酷的刑罚和伤痛,而是让墨言哥知道,他用生命,赌上一切去守护的那些人,过的不好……所以此时此刻他不能哭,他要攥住墨言哥的手,陪着他的哥哥一起笑。他要告诉他的墨言哥,他过的很好……   “嗯。”   几日不见残阳的手掌宽阔了,也糙了点点。带着丝心疼地回握着残阳的手,墨言轻轻地嗯了一声。   初冬的清晨,阳光很远,很柔和,宛如轻纱般洒落在地,悄然蔓延着,渐渐铺满整个房间。   病房门外。   傅爷保持着一只手握住门把手的姿势,在进门的一瞬间犹豫了。   一如那年他下令鞭打残阳后在残阳门前的样子,傅爷恍然失神,回神时发觉自己握着把手的手竟在颤抖。隔着门上的玻璃,傅爷看见残阳跪在床边攥着墨言的手。墨言的苍白的不成形的脸埋在偌大的氧气罩里,有些吃力地侧着头,似是对残阳说着什么。   心狠狠的疼了。   傅爷站在门前安静地看着。   墨言获救的那夜,傅爷在银灼手中拿到了一份与那样残阳从刑室中被救出后近乎相同的录像带。天亮时,当他拖着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身子走出那间黑暗寂静的小屋中走出时,脑海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十六个字不断碰撞着他的神经。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父命子从,天经地义……   是这样吗?儿子……   他记得那孩子说出这两句话时上扬的嘴角,他记得那孩子满眼的清澈。当他做出那个二选一的抉择时,他是慕辰的天,是黑道之主。无论站在何种立场,他都应该保住残阳。这是一个结局早已注定的选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护住了慕辰的天下,却惟独负了那个被他伤的体无完肤的孩子……   高立着的支架上乘着营养液的医用吊袋渐渐流空抽紧,塑管顺着支架一路顺到墨言垂在被子外的手臂上。宽松的蓝白条袖管卷到臂肘,墨言布满鞭伤的手臂上末着针头。绷带缠的很松,看得出明华包扎时为了不弄痛他费了不少心思。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熟悉的嗓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唤醒了傅爷埋没在悲痛中的神智。   “天,言儿在等你。”   病房中,残阳跪在墨言身侧为墨言讲着这些天接手慕辰后发生的事,努力地分散着墨言的意识让剧痛变得不那么难熬。墨言嘴角带着笑,安静地听着。他轻轻眯着眼,专心致志地看着在一旁不停讲话的弟弟,目光时不时地望向门的方向。   纵使剧痛加身神智模糊,经年累月的训练已让他的身体变得敏感异常。刻在身体中每一个细胞中的记忆不容易消失,他知道门口有人。   隐约猜到了是谁,墨言有些失神。   “言儿在等你。”   傲爷忽然出现在傅爷身后,手搭上傅爷的肩。傲爷用力握了握旧友的肩,竟似加油鼓气一般。“言儿不会怪你的。”   握着门把的手未动,傅爷沉默了。   “常言说世间莫大的悲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用来悲伤的时间还有很久,既然无法挽回,就在还能为那孩子做些什么的时候做些为人父该做的事吧……”顿了顿,傲爷心中酸涩。“孩子……没多久了。”   扶住门把的手一颤。   “进去吧,言儿在等你。”   病房中。   残阳忽然安静下来。   攥着哥哥的手,残阳清晰地感受到了墨言哥方才的颤抖。眼泪汇成一股细细的线,顺着墨言偏过的头缓缓滑落。看着墨言哥忽然落下的泪,残阳惊醒般回头望向门的方向。   傅爷转身走了。   空荡荡的门,玻璃上那个熟悉的身体消失了。   残阳起身欲追,衣角却被墨言忽然抬起的手死死拽住。回头,残阳脸上挂着泪,颤抖着看着被墨言哥攥的死死的衣角。一瞬间的挣扎扯开了身上缝合不久的伤口,深沉的红色犹如一簇簇血色的玫瑰,在墨言身上雪白的纱布上绽放着。   “哥。”将墨言扶到原位,残阳心痛欲死。那一刻,若他的一跪能换来父亲的转身,他会毫不犹豫地追出去,乞求父亲回来,回来。   床上的人额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侧着身体,缓缓合上双眼,渐渐睡去。   墨言再度醒来已是深夜。   床边空荡荡的,残阳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醒来的瞬间剧痛随之而来,墨言闭上眼睛,任这噬人的苦楚在肉体中喧嚣着。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能再见到父亲,本已是他的幸运,他怎么可以这般不知满足渴求父亲更多的疼爱……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鹅毛大雪。   素装银裹的世界,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悄无声息地明亮起来。   门开了。   傅爷身上披着件墨绿色的外套,手中端着托盘,一路走到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床上的人震惊的表情,傅爷在墨言身后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伸手扶着墨言的身体,让他一点点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氧气罩换成了鼻下的细管,墨言呆呆地坐着,任由傅爷摆布着。托盘中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米粥中绊着切成丝状的东坡肉。再次确认枕头没有直接压到墨言腰间的伤口,傅爷转身,端起了托盘里乘着粥的瓷碗。   明华说,准备营养液是因为此时的墨言怕是已经失去了自主进食的能力。   傅爷含着温热的粥,将米粒肉丝一同细细嚼碎。   汤匙递到墨言泛着青紫的嘴边。   眼泪顺着墨言苍白却依旧英俊的逼人的脸颊缓缓滑落,他缓缓张开口,含住汤匙,将父亲嚼碎的粥咽下。   眼中尽是墨言夺眶而出的泪,傅爷端着汤匙的手终于颤抖起来。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傅爷小心翼翼地将粥嚼碎,喂到倚着枕头不停流泪的人口中。房间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墨言流着泪,嘴角却扬着一抹安静的笑容,吞咽着傅爷喂到自己嘴边的粥。   眼泪的涩味混沌了他的味觉,他尝不出那粥的味道,可他知道,父亲一定在粥里放了很多很多的糖。那糖甜到让他眼泪纵横,甜到让他流连世间。   看着墨言嘴角扬起的笑,眼泪顺着傅爷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流了下来。细细将粥嚼碎,傅爷想陪着墨言一起笑。当孩子余下的生命短暂到论秒计算,他想笑着,陪他的孩子把剩下的路走完。   言儿,每个孩子小的时候都会被父母这样喂东西吃吧。然而此时我年过半百,你二十又几,这样简单的事,我却一次不曾为你做过……如今,虽迟了二十年,请你接受这一次,让父亲喂你,好不好……   傅爷手中的碗,渐渐空了。   窗外漫天白雪旋转在夜空中,将世界粉饰成了无边的银白色。   傅爷将空了的碗放回托盘,转头的瞬间,忽然听到身旁一阵响动。下一秒,傅爷展开怀抱揽住了扑向自己怀抱的墨言。   瞬间的拉扯撕开了无数伤口,剧痛激的墨言眼前阵阵发黑,他却不在乎。傅爷用力抱紧怀中的孩子,宽厚的手掌抚着儿子消瘦的不成形的背。血色沿着墨言背上的病服漫散开,他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苍白的手揽着父亲温热的脖颈,墨言在傅爷怀中蹭着,抱住父亲的手一点点紧着,泪水打湿绷带,打湿了父亲胸前的衣衫。傅爷想陪着墨言一同笑,眼泪却无法抑制地流下来,落在墨言藏在他怀中的脖颈上。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小心地喊着,“言儿……”   “爸!”   墨言布满伤痕的双臂揽住傅爷宽阔的肩,放肆地哭了起来。   漫天白雪飞散。   心如钢铁,化为绕指柔。   那夜,傅爷将墨言抱在怀中,侧身倚在床头,守着怀中的孩子安静的睡去。看着墨言布满泪痕的脸上如同蜻蜓点水的笑容,傅爷欣然笑笑,缓缓睡去。   那夜,雪下的绵长。   那夜,墨言靠在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   黎明时分,雪停了。   傅爷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明亮的白色。   “滴——滴——”“滴——滴——”   似是察觉到什么,傅爷瞬间清醒,目光慌然落在靠在自己怀中安然睡着的孩子身上。   墨言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安静的笑。   不远处的显示器中,心率波动的图像化为了一条笔直的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一言以蔽之:有转机!   明天倒数第二章,周日大结局。   敬请期待墨影第七十九章——【后来】 ☆、第七十九章 后来   五年后。   又是一年初冬。   两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落着薄薄一层雪,铁艺的漆着“逆”字的大门前喧嚣着。载着满满一车包裹与信件的商务车缓缓驶进逆风的大门,停在两排白杨簇拥着的路边。年龄不一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不约而同的欢乐,潮水般涌出将商务车围得水泄不通。   后备箱打开,两名工作人员站在车里,念着一个又一个名字,分发着手中的包裹。孩子们簇拥着上前从叔叔们手中接过包裹,笑着跑开。路上洁白的雪印着一个个脚印,孩子们跑到训练场上围成一团,拆开包裹与同伴一同分享着家人带来的牵挂与关切。   五年前,慕辰与斯克兰顿家族的一战最终以高墨言的离世画上了句号。   而傅残阳作为慕辰新任教父在慕辰下的第一道令,便是大赦逆风。   “从今以后,逆风四卫与慕辰人地位平等,任何人不得任意大骂侮辱逆风人。”   如是,逆风也渐渐从接纳失势和带罪家族的孩子演变成了各家族将孩子主动送入训练身手与才能的训练营。残酷的极刑渐渐从逆风消失,从前连空气都漂浮着血腥气的逆风渐渐出现了欢声笑语。   那一战后,慕容墨轩带着慕容家回归慕辰。曾经没落的一族,如今如同一碗倒进了大海中的水,翻腾着,蒸蒸日上。回归两年后,慕容墨轩迎娶了蓝家蓝田枫的堂妹,于是慕辰的安宁局面又加深了一步。   逆风宽阔的训练场上,几个肩章上写着“见习”二字的孩子围着一个年岁似乎三十又几的男人。男人肩上刻着六颗银色的星星,盘腿坐在孩子们中间,似在为孩子们讲述着什么。   天空灰蒙蒙的,星星点点的雪飘洒着。   “师父,夜主好厉害啊!”一个孩子听到精彩处忽然笑着跳起来,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崇拜之情。“我以后也要成为七星夜卫,成为夜主那样的人!”   闻言,坐在孩子们中间的人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师父,夜主在哪里啊?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见过夜主啊?”   “师父,夜主为什么那么厉害?”   “师父,师父……”   看着身前争先恐后发问的孩子,男人笑了笑。   雪依旧在下,男人缓缓开口。   “因为那个人,是逆风的神话。”   是改写逆风历史的人。   对吧,墨言哥……小文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扬了扬嘴角。   孩子们欢笑着跑开,小文起身,抖了抖粘在身上的雪,转身欲走,却听整齐划一的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师父!我要成为七星夜卫!要成为夜主那样的人!”   小文回头。孩子们站成一排,依旧稚嫩的手锤在胸口,满脸认真地说着。沉默良久,小文笑了笑,转身走了。   “说到做到才是男子汉。”   “是!师父!”   纷纷洒洒的雪,弥漫了整个世界。   素装银裹的菲谢特庄园,一派宁静安然的景象。   傅家别墅。   冥夜敲了敲傅残阳书房的门。   “进来吧。”傅残阳埋首于桌上成堆的文件中,头也不抬的说。诗雨坐在残阳桌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正欲端到残阳手边,听到冥夜的敲门声停了动作。   安静地推开门,冥夜小心地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见傅残阳没有抬头的意思,冥夜踌躇半晌,缓缓开口道。   “教父大人,今早一名外籍女子领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来到菲谢特庄园要求见傅爷。您看……”   见父亲?傅残阳眉头微微皱起。   目光在冥夜身上停了一秒,诗雨起身,将沏好的茶推到残阳手边,说。“晗儿还在家里做功课,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累了。”攥了攥丈夫的手,诗雨温柔一笑,起身走向门的方向。三年前傅残阳与高诗雨大婚,如今二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膝下已有一子傅晗,是老傅爷的掌中宝。   放下手中的笔,残阳目送爱妻出门后手阻上下颚,问道,“那人什么来历?”   “属下正准备吩咐追卫调查时,傲爷吩咐属下不需查了。傲爷现在就在楼下。”冥夜说的小心。“傲爷说傅爷见了就知道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残阳吩咐道。   “是。”冥夜应了声,悄悄退了出去。   客厅明亮的落地窗旁,傅爷负手静立,目光停在不远处葬心湖平静如镜的湖面上。五年前的那晚,他抱着遍体鳞伤的墨言,看着墨言微笑着在自己怀中渐渐睡去。然而,墨言这一睡,就再没能醒来。   当逸头将装着墨言骨灰的檀香木盒递到他面前时,他颤抖着,干涸的眼眶早已流不出泪。他一步步退着,摇着头。“明华说那孩子还有6天的……”似是等着哥哥说出刚才是骗自己的一类的话,傅爷目光灼灼,用力捕捉着逸头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动。   然而没有。逸头只是将骨灰盒放在了傅爷触手可及的桌上,转身走了。   这湖,原是他牵着水仙的手许下“非卿不娶,非卿不嫁”誓言的地方。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同心变成了葬心,惟留他孤守着这湖,这水,思念着那个温柔如水的女人,还有那个说下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父命子从,天经地义”十六个字的孩子。   有人叩响了厅堂厚重的木门。   傅爷恍然回神。自从残阳接手慕辰,落得一身清净的他每每独自在这间满是回忆的厅堂中暗自神伤时,傅家的随从们都会有意无意地躲开他,根本不会像这样直接过来敲门。愣了半晌,傅爷开口道,“进来。”   门开了。   莫扎特出现在门口,身旁跟着低头顺目的冥夜。   “傅爷,属下奉教父大人之命为您引见两个人。”莫扎特说的平静,见傅爷点头,便侧过身,让出了身后的人。   女人棕色如瀑的长发挽在身侧,深邃的蓝色眸子望着隔着一个厅堂距离的傅爷,右手牵着一个孩子。孩子身上套着一件雪白的毛衣,皮肤白皙如同玉脂,墨色的瞳孔中藏着丝与年龄不符的安静,牵着女人的手安静地站着。   “傅爷,您看是不是……”冥夜小心地开口,话说了一半便被径直扑过去的人影打断。   窗外飞洒的雪渐渐浓成了雾,漫天银白的世界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玫瑰,等待着下一个冬季,悄然绽开。   冥夜将那句“是不是需要做亲子鉴定”咽了回去。   傅爷几乎是跌撞的,跑过去,俯身抱住了站在女子身侧的孩子。   再不需做什么,只一眼……傅爷紧紧抱住孩子小小的躯体。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轮廓,熟悉到纵使灰飞烟灭也无法忘记的体温,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笑容……眼泪顺着岁月沉淀下不再年轻的脸缓缓落下……   那年,高傲离帮,五岁的墨言作为人质被送入了逆风。纵使如此,慕辰中依旧有异端势力不满判决,执意要求年仅五岁的墨言父罪子承,以死谢罪。他,傅天,为了兄弟义气三刀六洞废了自己的一手刀法,在众人的唏嘘中抱着墨言走出了那间会议室。那时,墨言明亮的目光落在了他满是鲜血的手掌上。   “你的手,很疼吧。墨言给你吹吹。”   回忆如潮,傅爷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泪流满面。   “言儿……”   怀中的孩子动了动,仰起头,看着紧紧拥住自己的人,抿抿嘴唇,白皙如玉的手攥着袖口缓缓伸向傅爷满是泪滴的脸。   “爷爷,你怎么哭了?”   傅爷抬头,看着面前的孩子。   “非白给你擦擦……”   作者有话要说:  傅爷的大虐送上。   嘿嘿~   今晚大结局,愿意等的孩子留个言。(*^__^*) …… ☆、第八十章 结局     蔚蓝的太平洋上。   远离亚欧大陆的彼端,一座岛屿漂浮在海平面上。   岛屿的主人于上个世纪50年代发现了这里,并为这游荡于公海之上自由不受管制的岛屿取了一个名字——   极限岛。   海浪拍打着金黄的沙滩,海鸥嘶哑着踏过碧浪,飞向远方。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洁白的云,男子穿着洁白的衬衫,侧身坐在沙滩边被海水打磨掉棱角的岩石上,挺拔的背脊映在一片沧蓝的海水中。   身后传来熟悉的,平稳的脚步声。   男子侧目,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映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下,俊朗的无法形容。   逸头身上披着宽大的迷彩服外套,上前两步坐在了男子身旁。脱下印着迷彩条饰的鞋子抖着鞋中的沙子,逸头笑笑,“小子,想家了?”   一丝苦笑悄然爬上男子俊朗的嘴角。低头,目光落在左臂臂肘的位置,男子摇了摇头。   五年前,逸头联合明华用了些手段上演了一出让墨言诈死的戏码。慕辰公布高墨言去世的消息后,逸头瞒天过海地独自带着经过数次电击才恢复了一点微弱心跳的墨言来到极限岛,送到了鬼医手中。   说起那鬼医,其本人是个医学疯子,每天靠捉岛上森林中泛滥的猴子充当试验品不断进行疯狂的医学实验提升医术。逸头将墨言送到鬼医手中时实也不知此次这番能不能行,纵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将吊着口气的墨言送给鬼医做了除猴子以外的活物试验品。   漫长的治疗断断续续地拖了三年还久,鬼医硬是拼着怪招绝手将墨言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带着他走过了而立年。   以上这些是顺心顺意的一面,墨言被贯穿后穿了铁链的左臂与左膝情形则并不乐观。纵使拼了全部身家,鬼医依旧没能将他那一身炉火纯青的身手挽回。极限岛的第四年,逸头从鬼医那接走了刚刚能够丢了拐杖下地行走的墨言,带回自己的军营,每天陪着他进行简单的恢复训练。   那时,逸头以为墨言会提出回到慕辰。然而事实恰恰相反,时隔半年当他终于按捺不住问墨言想不想回去,墨言却如同现在这般,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鬼医那里接受治疗的漫长三年,剧痛如影随形。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犹如钝刀挫骨,每每意识到了崩溃边缘,逸头都会在他耳边一遍遍念着。   “撑住!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   就这样,他活了下来。   目光落在白皙的骨节分明的左臂上,墨言笑笑,摇了摇头。失去了那傲人的身手,他还有什么呢?如果站在父亲身旁却不能保护父亲,只能一味地享受父亲的疼爱,那么他宁愿永远消失在父亲与残阳的世界中,成为一段过去,一段回忆。   看着墨言脸上一闪即逝的忧伤,逸头套上鞋子,伸手拍了拍墨言略显消瘦的肩膀。   “这些年,你不问,我也从来没和你说过慕辰那边的消息。”   海风拂面,逸头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宁静的风声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墨言注视着逸头含笑的眼睛,细细聆听着。   “五年前有个叫什么海的小鬼和傅家的小鬼说过这么一段话。‘你记着,能打垮你墨言哥的从来就不是残酷的刑罚和伤痛,而是让他知道,他拼上性命,拼上一切去守护的人们,过的不好。’”   是瀚海。   墨言心中一颤。   “看来被说中了。”逸头笑着揉了揉墨言头顶的碎发,“看来那小鬼还挺了解你的。”   海风扬起墨言额前细碎的发丝,一抹安静的笑悄然爬上墨言的嘴角。   “这些年,天很想念你。”逸头侧着头,话似说的漫不经心,却在墨言仓忙抬头的瞬间对上了墨言写着慌乱的眼睛。“天过的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好。”   墨言低下头,逸头满意地在墨言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愧疚。   “有时候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在意的,是能不能守护好你的父亲,兄弟。可是他们在意的并不是你能不能将他们守护好,而是你,在不在他们身边。”   宽阔厚重的手掌拍了拍墨言的肩膀,逸头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跳下了石头。   “好好想想吧。如果想家了,咱就回去吧。”   海鸥嘶鸣着成群结队的飞回。   蔚蓝的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浪卷着细细的,金色的沙,渐行渐远。   山熊突然从沙滩尽头蹦出来,应景地大声喊着,“哎——头——这几天风平浪静的适宜出门旅游,你咋不得带着咱大侄子出去溜达溜达度个假啊——”   墨言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山熊则在远处为那句“咱大侄子”占了墨少爷便宜沾沾自喜着。   “头。”墨言撑着石头,跳了下来。   “我跟你回去。”   一个星期后。   慕辰,菲谢特庄园。   傅家别墅。   厅堂中摆放着形形色色的玩具,傅爷正坐在地毯上看着非白和晗儿玩的不亦乐乎,耳边却再次传来敲门声。唤了声进来,莫扎特满面春/色,激动的竟有些颤抖。“傅爷,您看谁回来了。”   说来莫扎特在傅家当差也有十几年了,傅爷还真没见这英国皇家教育培育出来的顶级管家何时这番激动过。还没来得急震惊,便见逸头从莫扎特身侧走了进来。   “哥。”傅爷唤了声。   逸头则是被这满地玩具和傅爷身旁玩的正开心的两只小崽子吓了一跳。好家伙,一眼没看住自己这个弟弟变半个幼儿园园长了。   玩的正开心的两只小崽许是觉得来者不善,顿时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带着些怨气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入侵者。逸头盯着俩崽子看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天,我长的有这么不讨喜吗?你瞅那俩小崽子那眼神。”   非白:“……”   晗儿:“……”   “可能,有点吧。”傅爷干笑两声。“哥,进来坐吧。”   逸头未动,又哈哈笑了两声,说,“免了。我给你带了个讨喜的过来,你愿意见见不?”   傅爷听的云里雾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逸头俯视着俩崽子,只见俩崽子眼神又怨毒了几分,分明写着“你怎么还不走。”于是逸头直接无视了两只小崽,“进来吧,讨喜的!”   厅堂的红木大门,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出现在门口。   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成熟也俊朗了几分,裹在雪白的衬衫里,整个人明亮的不可思议。   阳光晃疼了傅爷的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挂着丝愧疚的孩子,傅爷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缓缓走过去。   “父亲……”眼泪夺眶而出的一瞬,墨言膝盖一沉径直向地上跪去,却被傅爷忽然伸出的手扶住了肩膀。   手搭上儿子的肩膀,傅爷轻轻拍了两下。   微笑掩饰了泪,傅爷轻声说。   “回来就好。”   三日后。   西西里岛。   地中海气候冬季多雨的特点在这座岛屿上挥洒的淋漓尽致,绵绵细雨纷飞着,坠落在地面上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水洼中。   白玫瑰安静地躺在墓碑前,雨水打湿了花瓣,打湿了静立在半跪在墓碑前一袭黑衣比白玫瑰更干净的女子。棕色长发散在腰际,雨水流过女子白皙的侧脸,滴落在地。伸手触着墓碑上的名字,女子有些失神。   女子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雨伞,为女子遮去了头顶的雨。   转过头,Sherry发现身后的人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墓碑前,白玫瑰躺在莫斯先生的名字下方,华丽地绽放着。   “走吧。”   Sherry缓缓站起来,牵住了撑着伞的人的手。   故事讲到这里,就要临近尾声了。   后来,第二年,傅非白小朋友当了一回参加自己父母婚礼的幸运儿。   傅爷对外宣称认墨言做了义子,墨言也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刑堂事务,让傲爷落了一身清净。   再后来。   慕辰忽然传出了一个傅爷愿千金买墨言一笑的说法。当然这有可能是谣传,但就真的那样沸沸腾腾的传着,传的人们将信将疑,云里雾里。   于是傅非白小朋友六周岁那年的生日,傅爷花了重金请来的工程队在W市沿海的地方承包了一块土地建了一座游乐场,也就是后来W市著名的“非白王国”。   于是,傅爷满意地看到了——   那年盛夏。   一袭白衬衫的墨言抱着手中握着冰淇淋的非白,在一片宁静的阳光中,笑靥如花。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结文了。   (*^__^*) ……这章,珞珞想要好多好多留言。   番外大概3篇,分外两个方向——   【一】傅非白小朋友的腹黑段子(非白-墨-黑,傅非白-腹黑…)此处略去一万字……   【二】假设墨言不知Sherry怀了自己的孩子,并且一直没回慕辰。非白十岁的时候参加极限岛的“蚩尤之行”,遇上自己的父亲……   注:这是道选择题,二选一!~~o(>_<)o ~~   亲们留言回复珞珞吧。(*^__^*) …… ☆、后记   于是就这样,结局皆大欢喜了。   感谢两年来你们一路陪伴我走过来,走到今夜,此时此刻。   说起墨影的开始,可以算是偶然吧。起因还是亲妈墨色如血坑中与一个ID名为小红的人的争吵,被对方的一句“有能耐你也写啊”激的开了坑。   偶然,的缘分,嘻嘻。   说好的不弃坑,就这样,一路走下来,跌跌撞撞的走了两年多。   两年前开坑的时候便想好了结局那天要写这样一篇后记,想了好多好多,真的有好多好多。然而真正到了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不知是谁说的一句——要说的话太多,就变得无话可说了。这句话说的很对。   记得当初看血色的时候,我将自己蒙在被子中哭了好久好久。   相信大家都像珞珞一样爱着血色,爱着墨言,爱着这样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我曾尝试着体会墨言,理解血色中一些微妙的东西。然而一如茶,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现实人生是这样,这个故事也是这样。   愿墨影成为大家心中一段美丽的记忆。珞珞也要加油向前,努力准备下一个精彩的故事了。   最后。   墨言哥,酒逢知己千杯少。   今夜这杯,我干了。   你随意。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的选择大家通过留言告诉珞珞吧。(*^__^*) ……   弱弱的对手指,如果有孩子愿意给珞珞写长评,珞珞愿意试着两种方向都写。   潜水的孩子也一起出来吧,告诉珞珞你们想看哪种番外好么?   (*^__^*) ……   最后——   珞珞爱你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